嗨特小说>都市异能>东来>第117章

  “——!”

  我佛如来四个字一出, 恰似将这一切隐藏在龙江市上空的秘密阴谋都尽数解开了。

  在场所有主动或被动来到今夜这场佛魔决斗的人都一脸惊愕, 似乎没听懂明明早已经在上一世就圆寂了的如来佛祖怎么会出现在这个人的口中。

  毕竟,每一个即便已经活到二十一世纪的佛门弟子都知道, 佛教流传千年下来总共只有三位能被称作佛祖的人。

  据佛经记载, 这三个人无论一生中轮回转世多少次,当重新进入因果再度变为一个凡人,都会在彻底开悟后成为佛祖。

  而这三人, 即过去世界第一佛,原名定光的燃灯佛祖;现在世界第一佛, 原名为悉达多的如来佛祖,以及, 未来世界第一佛, 原名为慈氏的弥勒佛祖。

  在这三位分别代表过去, 现在和未来三个人世间时间落脚点的佛祖中。

  佛门往往以最先成佛的定光为尊。

  相传, 他是西天大雷音寺统管一切过去事务的领导者, 并且在第一世功德轮回中就是点化如来的人。

  众所周知,定光太子当初传位于如来后,才开启了现在世界也就是如今这种人类社会的轮回之路, 也正是他一个人千里迢迢从过去世界去往魔国的一场佛魔之间的赌注, 那场菩提树下拉开的封魔大战彻底画上尾声。

  可燃灯佛祖,之前出现在龙江市虽然是事实。

  如来佛祖本人又是什么时候来到现实世界的, 为什么之前没有一个人能察觉到?更何况,堂堂我佛如来又怎么可能落入这么一个连真面目都不肯露出来的魔手中……

  那眼前,这个冥冥中像是掌握了一切佛门中不为人过往和秘密的人……他到底会是谁?

  这一刻, 一个个可怕而危险的猜想徘徊在了每个人的心头,使原本两方对峙下的混乱战局一下子变得更乱了,加上大势至在对抗此人时意外被入魔下的顾烈受伤,这就更把佛门这一边的人给统统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其中,日光是第一个碰上问题的。

  他和自己弟弟原本已经快处于上风,兄弟二人也接近于彻底降服了那琉璃金色佛,让这帮子叛佛一起彻底翻一个大跟头了。

  可刚刚二人不得已因为大势至的出事才一停手,那头原本已经被反控制住的战局就被那帮叛佛再度占领了,已经被打的快投降的两个叛佛之一焰根佛趁机一起从日月光手中脱身,反用火焰刀制住了先前还在大闹的王栩和摩利支天。

  而另一边,拼着佛子一生修为的仙光却是一身被铁链打出来的血污,同时运起手中白雄剑一步上前反杀了那面燃鬼王,并把银白色的剑刃就架在了那鬼王的脖子上。

  “承让了……鬼王。”

  白发佛子说着单手擦了下嘴角的血,那鬼王脖子被架着剑,一脸冷淡被小辈擒住也不乱阵脚,但这下,两方局势再度形成对抗之姿,每个人都不得不因为手中劫持着这一个己方人质停了下来。

  “放手,把摩利支天和那小友给放了!信不信我们现在就砍了这个鬼王和这个叛佛的脑袋!”

  当下,月光个冲动派果断拿反射出冷光的伽倻琴琴弦架在叛佛脖子上,单手指着对面怒而大吼。

  “哟,竟然还敢在我欲界面前叫嚣,你们俩兄弟倒是试试看,看看这次是谁先死?还是两边一起死?”

  那焰根佛见状,站在自己的主人身边顿时有了底气,面对这两边都有把柄前提下却也似笑非笑用两把刀分别架在一脸紧张的少龙光和摩利支天脖子上,顺带踹了吃痛一声倒地的少龙王的小腿上。

  “我看不如……先弄死这叽叽喳喳的小子,然后再把这位每个佛门弟子都垂涎的密宗公主给一起料理了怎么样,日光?”

  “……”

  这话,把眼看未来妻子和无辜者落入敌人之手受辱的日光菩萨弄得怒而脸色冰冷了下来,深金色长发落在面颊上时,双手都忍辱般握成拳状几乎要当场发作了。

  可眼下这个局面,大势至已经重伤。顾烈和那颗奇怪的火达摩一起落入那疑似‘树王菩萨’的手上。

  焰根佛劫持了少龙光和摩利支天。他们制住了叛佛之一,而仙光又反控制住了面燃鬼王,令他不得再回到对方阵营。

  这样错综复杂的关系下,没人能说自己手中这一的筹码能使对方这一边立刻停下手来。

  或许只有真正弄清楚对面这个所谓的‘欲界主人’‘树王菩萨’到底是谁,亦或是弄清楚他话中的那暗示之语的意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大势至,你给我说话,什么如来,站在我们面前这个人……他到底是谁?他现在嘴里到底在说什么?我佛如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了?”

  这话,脸色凝重无比的日光菩萨说着也拿宝伞架在敌人脖子上看了眼身后的大势至。

  可听到这话,黑色如墨的长发都缠绕在脖颈和肩膀上,或许是在场唯一知晓真相只是两边的黑衣僧人却只是眼角是血地沉默坐在地上。

  他的僧衣敞开露出血掌印下的胸膛,人盘腿坐着地上,双手却是握着红色佛珠如同在入定打坐一般一语不发。

  而大势至这种一句话不说的态度,却抵不过接下来对面单手还抓着顾烈,堪称过去整个佛门弟子心中第一死敌的疯子口中一声主动隔空接话了。

  “大势至,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一向自诩是这佛门中少见的智慧无边大菩萨么?”

  这话,那‘树王菩萨’双眼眼底是透露出一种金红色,面容神态其实已经剥离一个老者,渐渐浮现出他身体灵魂本态般拿自己手指摩挲了嘴唇,舔舔自己带血的嘴角。

  那手指尖上被他的口腔吮吸干净的一滴血是大势至的。

  但这人的神态举止一点都不曾有年龄岁月感,反而有一种出生于混沌,能带来灾厄,整个人危险而膨胀,在场甚至没有一个人能被他躯壳底下的那个恐怖的灵魂真正放在眼里的感觉。

  “日光,如来出生,大雷音寺可是从头到尾都藏得很深,连任何一个多余的旁人都不知道呢。”

  “可我佛不仅早就出现了,他的父母,还和大雷音寺以及我佛门大大有关。”

  “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我早就把一名人间叛僧和红色生死轮送到了那个叫做龙泉山的地方,这一切也不会阴差阳错。”

  “我原本只是想趁着当时文殊普贤,还有阿难伽叶他们还没苏醒的时候,先一步收拾掉你们所有人的,结果,你和观音这对好师兄弟,偏偏要破坏规矩一起提前跑去那里乱管闲事,是你们为了救人,把因果都一起破坏了,那你们现在就要接受因果从那一刻开始已经不受控制的惩罚。”

  “而最后弄出了这么多现在的事来,不仅有我当时播撒下的那颗原始的种子,也有你们每一个人自己身上的问题,是在座的每个人都付出了一份因,才有了现在这样的果,你说这每一个人身上的‘因果’是不是很奇妙?”

  “……”

  这话,当真是诛心之言了,大势至闭眼不作声,心中因为那句接受因果的惩罚而沉沉到抓着手指难以开口。

  他当下扶着自己的身体向后倾斜着不动,那染着鲜红的嘴角,却也因为那顶着‘树王菩萨’面孔的人口中的话而无声地抿了一下。

  “我不是什么打不败的智慧无边菩萨,你也不是什么慈悲为怀的佛陀。”

  大势至语气很平,感受着心口气息不稳几乎要三法肉身具毁的心悸闭眼说道。

  “而且,正因为我们之间太过熟悉,熟悉到连这种游戏规则都一清二楚,以至于,我现在不是很想叫出你的名字。”

  结果一听这话,那个人好像觉得这种刺探彼此在想什么的对话很有进行必要般开了口。

  “是么,看来你和我之间因为当年那些事而留下的芥蒂还是如此深啊。”

  “非也,来者,你误会贫僧了。”

  大势至这么很平地拿着染红了的羽毛扇子,手握一串鲜红的佛珠对着天边虔诚地做了个揖扯了扯嘴角回答。

  “佛门有言,众生平等。”

  “众人立场不同,没什么讨厌不讨厌,你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我也觉得自己是对的,从我们当年走上不同的道路开始,每一个人未来做的事也注定了,凭着心中一口气去发怒,互相保持厌恶,或者是搬出一些小孩子都不信的大道理,再从道义上谴责彼此是什么好人坏人根本没有必要,大势至尚且不是什么一个完美的好人,你也不是。”

  “佛教自教义存在,即遵循除魔卫道,度化众生之职,但如果我佛内部的教义真的是完美无瑕的,你身后这些胸膛已经是黑色佛骨,还长着慈悲面的叛佛又是怎么来的。”

  “成佛原本是一个僧人毕生修行佛法的终点,但如今内里却早已经埋下腐烂祸根,这个祸根不完全来源你,它就像是欲界内里一样的那种拉人入地狱的力量,超脱于三界外,不灭于六道中,唯有用‘欲毒’二字来解释。”

  “当然,这种‘欲毒’也不来源于任何一个单独个体,只因为一棵曾经再高的大树到了一定年纪,外部不仅被虫子蛀空,内里也会被自己人的无用而放任枯朽腐烂,这棵从根里向外面烂出来的树已经无药可救,这甚至不全部是蛀坏树的虫子的错,而是到了一定时候,一座大厦内部终将会有这种腐朽。”

  “这也是为什么你能成功设下这个局,大雷音寺也没办法去正面号召十七万佛应战的缘故。”

  “这世上现在哪里还有坚定捍卫佛门的十七万佛,有的只是一个个轻易就能听信他人,没有自我人格,没有分辨能力,连人都快已经不如的……腐败内里罢了。”

  “而说到底,我自己也不是不对现在眼前这样的佛门感到失望,背叛的蛀虫,自私的同类,这棵腐烂的大树现在被你当众撕开了外衣,暴露在了所有人面前,而如果现在的佛门真是个团结一致,光明无畏的地方,我刚刚挨了你十几掌就差死了,为什么我身后除了日月光和三子,还是没有一个人敢和你叫阵。”

  “因为,这里的每个人心里也都怕死,怕你这个魔,他们不敢真的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前一个魔头是谁,后一个魔头又是谁,其实对于这里的每一个人没什么区别,这个被推出来死的人昨天可以是顾东来,今天可以是大势至,明天或许就是日月光,大家也不在乎,永远讨伐异己,才是有人存在的地方。”

  “说到底……大势至……现在还是一个人在努力孤军奋战罢了,我甚至要感谢你让我知道了这一点,你觉得我会有芥蒂么?”

  “……”

  大势至这说的粗暴直接,根本没给所有人留所谓下面子不面子的,但这种刀子一样的话,却也把佛门内里的一些盘根错节千年从来没有人说出来的隐秘火星子点的太旺了。

  ——外部腐烂,内里腐朽。

  一旁在周围被密宗再度集体号召过来,打着正义旗号的观战的佛门弟子被直接戳破自己心思,脸皮发烫,活生生像被人不客气地打了两巴掌。

  但大势至说对了,他们确实也都不敢上去送死,也只能躲在后头。

  毕竟,这世上有人的地方即有纷争,即有自己的私心。

  哪怕他们都是一群出家人,也不例外。当他们人站在这里,再一次打着佛门的旗号来讨伐这一个再度从幕后被揪出来的魔头时,他们也只是追逐讨伐本身能证明自己是正义一方的快感而已。

  大势至现在这么说,即当众把佛门众人来再就里里外外都边置的遮羞布给第一次撕破了。

  众人包括一下明白过来自身处境的日月光心里听得发冷,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身后的人未必真靠得住,而大势至这种肚子里盘算地比很多人都要多的人,其实早就把什么都看明白了。

  “确实啊,佛门可从来不是什么讲公平和道义的地方,慈悲者,往往要先比世上任何一个人都能先看破一切呢。”

  那个人看这一群人被大势至讲的脸臊红了,闻言也抵着下巴赞同他观点一般地奚落俯瞰状出声。

  “而且,你们四大菩萨几个师兄弟之间哪个不是手上杀人比谁都多?这么多年,你们自己不也是内斗得厉害,文殊普贤和你们这一边本来就不对付,观音那个家伙当初也坑过你们所有人一把,连你大势至自己也不是什么完美的菩萨,算是个披着人皮的狼呢。”

  “以杀证法,杀业证佛,从来才是你们这帮双手杀人也从来没比魔要少的和尚用来维护佛门教义,排除一切异己的办法,你正因为把什么都看透了才能活的比人好,大势至,既然你早就把一切都看明白了,为什么不早点选择更快活简单的方式和立场呢。”

  “没有为什么。”

  听到他果不其然又来了,顺着他的意思刚刚说了半天的大势至却也抬起下巴,以一种从容却也直接到对一个文化人罕见的粗口对着对面这人来了句道,

  “因为,贫僧能和世上任何人坐下来谈合作,却就是看你不顺眼。”

  “您这种根本没种,也不是东西,对女人,对亲人都下作都极点的垃圾不配在众人面前说什么立场,您过往的垃圾人品和下作为人,每一件说出来都丢人现眼,您就算再玩这种把戏多少次,再用您所谓赢来对付别人多少次,也不能改变您根本是一个真正的垃圾的事实。”

  “大势至就算也是个做人虚伪的败类,是条狼,也不会和一个垃圾中的垃圾走到一起。”

  “哈哈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好吧,那我也实话承认,我们永远做不成一路人,那么……我佛如来现在的下落呢,你也真的一点不关心,大势至?”

  一掌拍在膝盖上大笑起来,那个和大势至心性不相上下,被他开口骂了也不生气,思考的角度颇为奇妙的‘神秘人’这时又这么问。

  “你要是真找到了自己心目中的目标,就不会现在只是拿着一只玩具兔子在这里故布疑阵。”

  “虽然我无法去猜测你的每一步,但你拿着这个东西给我砍的这种情况一般只有两个缘故,一,这本来就是一只兔子,所以你只能拿着它和我嘚瑟,二,这不是一只完整的兔子,所以你现在在让它变得完整。”

  哪怕受了伤危在旦夕,一旦说清楚了脸色也气定神闲了许多的大势至抬起自己一双黑色眼眸,坦然地扯了下没有血色的嘴角,却依旧靠着一张嘴能正面抗下眼前这一局,并像是完全能猜到他这个人的为人处世般开了口。

  “嗯?看来你这么久了你的脑子还算在,不过倒也真的什么都瞒不过你,这确实不是一只最初完整的兔子,因为……在我从那边那一位小朋友家里找到‘它’时,‘它’就是一个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也不会说话的兔子。”

  “我当时可是都被这一出可差点被骗过去,毕竟我要找的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可那个藏着人的地方明明有味道,却找不到人,那这个人会被藏在哪儿呢,但谁让我实在太清楚你们这些人玩的花招了,所以,当我把这只看上去是死物的布娃娃一把抓起来,你们猜怎么着?”

  “‘它’太小了,却是个很聪明的小宝宝,却当被我一把抓住时害怕到忍不住抖起来,手脚软趴趴蜷缩在这个玩具里很微弱地哭鼻子……不敢太大声,只说要找自己哥哥回来……”

  “原来,有什么人把一个小孩子的三法单独取出来放在一个不会动的兔子里,又把这具本属于小孩子的身体,也就是一根佛骨另外藏在了什么别的地方,你说,我除了那里头的三法抓出来,再把这只兔子专门带来给你们看看谈一谈我们之间的筹码,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说着,那个拎起那一只已经不会动的兔子的‘神秘人’还拿在手上拿起来向所有人展示了一下。

  而再度亲眼看见这只本该在自己家里好好的,现在估计已经一个人吓坏了的兔子,在场唯二清楚是什么回事的少龙光听到这里实在看不下去了。

  “你他妈老畜生……兔子现在在哪儿!兔子现在被你抓到哪儿去了!他……还那么小!连话都不怎么会说,还又怕黑又哭鼻子那么小一个……你到底要把他怎么样!”

  他这急疯了的一叠声望向那‘树王菩萨’的举止就快要眼圈通红,抱头抓狂了。

  但是落在这帮欲界恶徒身上,他这一激烈反抗也可想而知,很快又是腿上和后背挨了一脚。

  “你们——你们都给我住手!”

  一旁,身上没有法力的摩利支天不忍,吓一跳又咬住嘴唇,连忙要去拉地上的少龙光,却被焰根佛邪笑着轻薄般拎住一边手臂就掐住了这密宗公主娇弱清纯的下巴又反向控制了。

  “放开我!你们这群恶佛!你们……你们一定会有报应的!”

  也是这时,听到这摩利支天作为女子的再度出声。

  那个一直在专心对付眼前众人‘神秘人’抽空用自己眼睛打量了一下这一位密宗公主的脸,又不由得对这个拥有密宗第一美人这张脸带着丝有点奇怪表情评价了一句,

  “报应,嗯?”

  “有个一直在救你这条命的人说的其实没错,摩利支天,要是你顶着这张脸继续乱跑,不止会给你自己惹麻烦,也会惹来别的麻烦。”

  “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你真的和传说中的女人长得很像,虽然你和那个女人除了脸之外,根本一点相似之处都没有,但你这张脸确实走到哪里很能惹祸,可惜,你们这些人应该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不然,可能他之前也不至于被围攻的这么惨,世上的人对外表不错的人总会改变点看法。”

  “不过,灵山作为佛供养地,几乎所有后代都是如此,不仅有世上最美能一下抓住男人心的女子,连出生在那里的男子也是一个个世上极为罕见的美男子,这点,几乎没有例外。”

  而说话间,那个口中还公正的夸了两句灵山的‘神秘人’继续将被他抓住,人昏迷不醒的顾烈被他往胳膊上一带。

  接着,这人索性怀抱着红发青年,自己整个人原地朝后一仰,如同一个狂妄却也强大的魔神般抬起一条腿搁在那莲花座上,又把这红发俊美,脸色惨白的青年放在了腿上,让他抵住自己的肩头。

  这一把人往腿上一放,顾烈一个二十几岁,五官浓烈异域,十分高瘦的红发青年,在这个身份神秘,气势惊人的‘来者’腿上躺着,被他单手抱着竟然像个年幼脆弱的小孩子般。

  一头红发散开在脸上的奔雉少爷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夹杂着先前入魔时内心的痛苦,混乱死死闭着眼睛。

  那人甚至拿一只手亲昵宠爱地用手掌摩挲着昏迷中的顾烈的下巴,并撩起他火红的长发,近距离地仔细打量着红发青年像团烈火一般的头发和这张脸上的五官。

  “这像火一般的头发颜色,可真是让我喜欢和着迷,不知不觉都已经长到这么大了,我的……宝贝,我的心头血,骨头肉。”

  这目的,身份均成谜的变态老流氓一边语气不明所以地说些乱七八糟到让人浑身毛骨悚然的话,一边动手‘调戏’自己如花似玉的兄弟一幕。

  可一幕,把其他佛门二子搞得看不过眼了。

  眼看顾烈作为兄弟,落入这个魔头之手还又摸又碰,手上拿着剑的仙光脸色发冷,拳头都握了起来,白色的眼底中情绪沉下来,那自己还挨揍很惨的少龙光更是脸都气红了,被焰根佛抓着脖子都要一脚横空跳起来把这个老变态头给当场踢爆了。

  “你干什么呢!绑架犯/色/魔变态老头!你到底是谁!有种给我立刻报上你的名字!你他妈敢碰烈少一根手指头,我马上就打的你满地找牙!”

  但一听这话,‘变态绑架犯色老头’却是摇了摇单手抬起的一根手指,有凑到嘴唇边凉凉地出声警告地道,

  “嘘,我的名字,可不是能轻易说出来的。”

  “说出来,你们这些人可就立马都活不了,也白白浪费了大势至替你们每个人的命努力周旋那么久的苦心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身上又有哪根手指哪个地方是我不能碰,我刚刚不都说了,他是我的种,就算我过去一天没养过他,他也是我的种,不然我这么久了还留他一命是为什么,他身上这颗从小到大都带着的火达摩又是怎么来的呢?”

  ——他的种,连那颗鲜红的火达摩……也是他的。

  这已经是这个‘神秘人’第二次堂而皇之地说自己和顾烈之间有着不同寻常的血缘关系了,以及直接宣告这一颗奇怪且神秘,还能把大势至都打成这样的火达摩的主权了。

  但别人不好说,在场和顾烈一起长大的少龙光却是一万个不肯信的。

  因为从他们俩十几岁一起上学开始,他就知道,顾烈从来没有父亲。

  他的母亲众所周知是他们两个人舅舅的表姐。但据说当初生下顾烈后就去世了。这么久了,灵山对顾烈,对任何人都从来没说过这一位表姐生前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也没有说过顾烈的父亲是谁,顾烈自己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妈妈生前叫寒壁。

  除此之外,就连灵山都没有一丝一毫关于寒壁这个名字生前到底因为什么而死的真实缘故。

  “不可能,你个死老头别给我现在为了骗人妖言惑众!寒壁姑姑早就去世了!怎么可能和你这种人——”

  “小龙弟弟,你又错了。”

  闻言,那人却又打断了少龙光,又用一种看穿一切的眼神抵着下巴和这个年纪在他看来真的很小的黑发龙子对视着,用自己的手和话语去诱导着他自己想起什么。

  “顾东来之前让你专门考去轮回十八层做阴差时干了什么,你难倒都忘了?为什么他一直让你暗中保护好性格单纯直接的阿烈,还说让你在轮回司设法找两个人的名字,却从来不解释为什么这么做?”

  “这或许有担心阿烈受伤的缘故,但你现在回头想一想,顾东来一开始就不准你和阿烈说清楚一切的理由到底是什么,他让你隐瞒并在阴司一直寻找的那两个人叫什么?”

  “说话。”

  这话一出,伴着那人像个吃人大怪物般恐吓自己的一个眼神,直接把被焰根佛掐着脖子的少龙光给吓的顿了下。

  这小子过往总像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流氓一样叽叽喳喳到处捣乱闯祸的双眼和手臂也僵住了,后背也都是被活生生吓出来的冷汗,他的性格本如同初生牛犊般不会怕区区一个恶佛,但这个人根本就比恶佛要凶一百倍,他竟然第一次不敢吱声,被迫回想之下渐渐开始自我怀疑的脸色也是白的厉害了。

  “你说……那两个人的名字和烈,烈少的亲……但这根本不,不可能……”

  “嘘,先不要说话,但看来你自己已经想到什么了。”

  “这样正好,反正之前那个猜彼此身份到底是什么的游戏还没结束,大势至这个能预言一切的人,既然已经被我率先踢出局了,他就没有再开口说话给你们大家提示我是谁的资格了,可你们剩下的每一个人都还在这场游戏中,趁着有两个人应该在半路上还没来,不如我们就把这个猜谜机会索性延续下去……”

  “我们为什么要和你玩。”

  日光菩萨冷冷问道。

  “因为你们不和玩,我真的会立刻杀了现在还落在我手里的我佛如来,我把他放在了一个很快就要被他的父母一起找过去的地方,哦,对,还有眼前这个已经被我打的快圆寂的大势至,以及你们每个人已经落在我手里的把柄,你们的内心‘欲’都已经在手中了,难倒除了服从,还能由得了你们自己么。”

  “现在,我才是这场游戏的主宰者。”

  这话音落下,那个肩膀和圣子倒在莲座上的人已经是一挥手把先前大势至布下的黑色禁制进一步扩大,又朝着禁制中困着的所有人挑动了一下指尖,直接把那些围攻讨伐的密宗和东方教弟子全都双眼通红,入魔般呆呆控制在了原地。

  “——你!”

  “这就是……欲的力量,看到了没有?”

  闻言,日光脸色冰冷,但看到这个人轻而易举用欲毒就把除了他们几个人之外的所有人控制住了,他已经明白大势至现在之所以坐在地上动弹不得,也根本无法和这个人对抗的缘故了。

  因为眼前这个人真的……实在太强了。

  当脱离了这一层明显是假冒的皮相,对方的身份其实说不上年轻,也不年老。

  按照他和大势至说话的熟稔程度,他的真实年纪应该就和顾东来,太子,大势至他们几个人差不多,却也令人猜不透他过去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但看这说话语气有种疯狂却也心思周密的人身上有一种非常不同寻常的气势。

  和他们这些佛菩萨的佛压不同,这个人是一种完完全全能凭自身性格,个人阅历和杀伐之气就把人压的不敢抬头和他对视的强大而血腥气魄,而这种兼具强大和血腥的气魄,在这之前,日光甚至只在两个人身上见过,那就是……

  ——太子和孔雀。

  这个人……既有着属于太子这样先天凌驾十七万佛的佛压之力,又有着不逊于孔雀后天经历一场场杀戮才积攒的杀伐凶狠。

  他是先天佛法天赋,和后天杀戮疯狂的双重强大化身。

  可这种根本走到哪儿都能带给人直观而莫大死亡威胁感的人,之前到底是怎么伪装成阴司的树王菩萨骗过所有人眼睛的,他又到底……会是谁呢!

  “……”

  而对此,那个已经一步步揭开自己面纱的‘神秘人’将众人发自内心逐步递增起来的恐惧一点点看在眼里。

  当下他也俯下身子,先捋了把这张假皮相下散落的,边缘已经渐渐浮现出一种‘熟悉’颜色的发丝,又用一边手指蜷起抵着自己的下巴,带着享受般来回欣赏着周围人这种每个人既怕他又恨他,却不敢杀了的眼神,并拍了拍一膝盖像很平常地在和他论法一样走在这云上一下回头揣度着什么道。

  “你们每一个人,从一开始不是一直都在猜测远处后头那座五轮塔,到底为什么会再一次在龙江市出现的真相么。”

  “大势至这个人实在太喜欢卖关子,我比他稍微好一点,我来告诉你们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真相就是,它是我的,五轮塔的存在,从来都是我一生打败世间一切地上不服从我的生灵的不二法门。”

  “我因为曾经作为一个失败者死在过这里一次,死在过一个人,或者说一场命运和因果手上,一旦转世再一次出现在轮回中,也会第一时间遵循着前世的因果找到这里来,开始我必将会进行的复仇,而这一切的故事,恰恰也要从……”

  “我佛如来,这四个字开始说。”

  ……

  四百年前,人间陷入一片混乱的封魔大战时代,不动明王作为波旬座下世间第一明王,统治人间。

  那个好大喜功的疯子在须弥山顶召开一场奢靡无比的魔宴,还要求被统治的一切三千佛法世界的生灵把他们族中的宝物献给魔王,以证明自己对魔的忠诚。

  此时的佛国那一边,大雷音寺已经沦陷。灵山作为后方第一个被屠戮欺压的禽兽鸟雀之国,必须派出最强大的战士一起解救万鸟王国。可灵山没有能上战场的战士,为了能拖延宝贵的时间换的生机,那时灵山就做了一件妥协之举。

  因为灵山将两个事后验证对于魔们来说分外可怕不祥的礼物送到了魔国。

  这两件礼物的出现,使那场魔国盛大的宴会上,底下争夺着美女财报的万魔都为被那对手脚上双双锁着诱惑奢靡的链子,被关在黄金笼子里的他们所倾倒。

  因为那是两个令至高无上婆罗门贵族见了都怕是要沦陷的宝物。

  宝物为一男一女。

  女子是姐姐,而少年是弟弟。

  这对姐弟都是禽兽所化,并不是凡人,所以美好的容貌和身材不仅终生维持,还天生拥有灵山鸟儿最富有盛名,连佛菩萨们都赞美过的高雅舞姿。

  在古佛经中,过去无数次具有历史性巧合的时代中,这种无论是投胎成男还有女,却不会反抗别人的美貌之人往往只有两种下场,成为群体的奴隶和走上祸国殃民之路。

  而那被一起关在笼子里,随羽毛衣裳从身上滑落化为人形的妖姬孙陀利和美少年摩珂,恰恰就是后者。

  在后世的无数经文都曾说,他们俩正是此后那场众所周知战争的根源。

  身处于魔国土地有幸见过他们真实面容的魔们都说,孙陀利姐弟拥有的只是一种不祥之美,这对姐弟的身上没有佛祖所称赞一切高尚的美德,事实上他们血脉中统统带来的只有灾厄。

  当他们第一次出现在魔国的宫殿,如同两个乖巧听话的奴隶一样驯服于魔摘下面具,就惊艳了整个魔国。

  灵山的人真的带来了众生第一美,即便这对姐弟和一般人还不一样。

  他们来时,魔国的殿前正燃着一团烈火焦炭,中央更有一个巨大的蛇坑,内里都是刀尖和蟒蛇,这是不动明王为了惩罚不服从者,专门设下在这里,为的就是考验一切他所不信任的人。

  可当这对姐弟来时,这两个明明拥有祸国之美的人却能用双脚踏着那些把魔们都恐吓的够呛的火堆,蛇坑和刀尖,一点不知害怕地在上面起舞。

  祸国的舞,因那火堆,蛇坑和刀尖上的无畏勇敢的魅力而带来了全然不同的危险和刺激,正因为这份美丽是比蛇坑和刀子还不可估量内里恐怖程度的东西。

  魔国宫殿中只要是脸上长着一双眼睛的魔都承认,这对姐弟不愧为灵山国所说的的宝物。就像是把珠宝和黄金藏在了灾难横生的魔匣子里,明知去偷盗会引发灾难,却没有人能阻挡这种诱惑。

  因为一眼所见,那少年竟为一只罕见稀有的雄孔雀,而他的姐姐为一只白色的雌孔雀。

  那一脸圣洁到让人想保护疼惜的白发少女,和那一笑就能引起人掠夺欲的绝美少年。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美使人屏息凝神,就连见惯了世间美色的不动明王也一眼对着这样能在蛇坑,火堆和刀尖两个人看了很久。

  “他们是谁,快告诉我,蛊雕,独自带着你的族人来投降的灵山小将军?”

  “……伟大的不动王,这就是灵山如今最珍贵的东西,这个少女叫做孙陀利,而这个少年,他叫做摩珂,他们是佛祖创造灵山万鸟时,所诞生的一对姐弟。”

  “现在,灵山就将他们一起送给魔国,以祈求您放过我们这些其余剩下的鸟儿,留给我们最后一丝足以存活繁衍的血脉。”

  孙陀利和摩珂。这是那个断臂的黑发少年将军,埋头忍下对不动明王的仇恨,带着一身的耻辱伤疤屈服着叩拜后亲口说出的名字。

  也是如此,不动明王眼看地上跪着,眼看孙陀利姐弟屈辱仇恨到不得不闭目颤抖起来的那只蛊雕又奚落道,

  “哈哈……好,本王很喜欢这对姐弟,那既然是这样,魔国就从这一刻开始放过灵山五年,五年之后,要是孙陀利和摩珂还活在我的宫殿,你可以再用比他们更贵重的财宝来交换他们,尽管那时候,他们也许已经是魔国的肥料,你说如何,蛊雕小将军?”

  这话说完,不动明王已经是令魔兵把这位灵山使者踢了出去。黑发少年双眼血红,低头咬着牙齿被宫殿大门阻隔了视线,这时却听到了里头不动明王手下分享起孙陀利姐弟的欢呼。

  因为这一晚上,正好是每隔几日魔国宴会上的金刚行乐之夜,后世的一些密宗佛经壁画上曾一次次记录关于魔国的酒宴都有如何奢靡的享受。

  孙陀利和摩珂在这时候送来,简直时机再好不过。

  而眼看坐在王座上享受人肉美酒的不动明王贪婪而好/色就大步上前。底下的一群魔族怪物开始亢奋咆哮。丑陋残暴且没有脑子的黑鳞魔物们用爪子一拥而上争夺起了笼子里的鸟族姐弟。

  二人中更为主动,抢在还有点怕生的弟弟前,就拥抱献吻红发魔王的孙陀利被不动明王一把抱上了最上方的酒桌上。

  但那个摩珂也被强壮高大的不动明王随后抓住一条胳膊,大方丢给部下,并很快被两个魔国地位强大无比的魔将在酒宴上夺走了。

  那长发孔雀美少年在魔物们的争抢中,跟着自己的姐姐一起陪着魔物开始饮酒作乐,并被两个体型巨大的魔将一起握住腰肢。

  他也像是接受了自己这一新身份般咬住了酒杯的一端,随着黑色鳞片的爪子被掐住下巴掰开嘴,将那一口鲜红的美酒从对方雪白耀眼的脖颈,胸膛灌进去。

  魔让他笑。他就笑。被魔物驯服奴隶的马鞭子从上方威胁而凶恶地勾起他的下巴时,他一点都不害怕,反而身子向后歪倒着魔物身上。

  身处于血色月光和黄金酒池中,灵山国进贡给不动明王的美少年用浸透红色美酒的手指撩拨着自己的一头长卷发,像懂得某种可怕到蛊惑人心灵的妖法一般掌控着所有人对他的痴迷。

  青色,白色汇聚为一朵朵鲜花纹身开在他的皮肤上。

  当那深金掺杂蓝绿丝线的奢靡华服顺着他的胸膛顺滑下来,那比魔物还像一个妖魔的美少年使那些魔将们沉浸于和他荒唐快活的大笑声中,却注意到有一个人从头到尾看也不看他和他姐姐一眼。

  那人名为定光,和这一年才刚刚和踏上魔国宫殿的孔雀少年一样,是一位十六岁都不算是和尚的沙弥。

  作为一个少年僧人,他的人清瘦像只有一张薄薄的纸一般,那嘴唇薄淡地像昙花,却好像和他身旁这群魔不一样,身上有种比少女还要纯净赶紧的僧人之气。

  而同时,每个在魔国酒宴上的魔都把他当不存在。

  毕竟,大雷音寺都已经被波旬魔王打下了,区区佛国太子也只是被扣留在此地侥幸留着一条命的奴役罢了。

  至于他一个落难的佛国太子为什么又出现在魔的国度,只因为不动明王曾是他的五师兄,而为了能使佛国僧团的其他僧人们暂时无法进入魔国,他被作为交换的一件傀儡请到了这里,接受魔将的单独看押。

  不动明王和自己这个年纪很小,身子很弱,看上去也没有任何威胁感的六师弟在打一个赌。

  一个关于众生性命和他自己不败明王尊严的赌。

  因为众所周知,他这位小师弟的前世来自过去世界,对于现在世界的一切有着未来预知的能力,所以当初不动明王帮助魔王攻下大雷音寺时,曾经亲自上到须弥山顶端问过他一个问题,过去已经是过去,他现在帮助魔王击败了所有人,堪称不败,那么现在世间是否已经出现了能击败他的人。

  而定光是一个僧人,秉着从来不对众生欺瞒真相的缘故,他用自己的双眼望着眼前的不动明王,回答了对方。

  “能打败你的人此刻已经出现了,你的胜利不会是永远的,这个人会在未来出现,以一种名为祸国的毒药把你完完全全打入无尽深渊,永远不可翻身,我的眼睛已经看到他的样子了。”

  这一句话,或者说这个来自定光的预言将不动明王彻底被勾起了一种无名的情绪,他本来坚信自己一生不败,但现在好像把什么都早早看穿了的定光却实话告诉他,他的双眼看到了自己未来的惨败,这使得这位叛徒师兄也做出了一件残忍至极的事。

  “哦,是么,太子,既然你的双眼觉得我这种人是能被击败,那我们就来打一个赌,我把你留在我的魔国,让你每天能够都注视着魔国外的那条河,如果那个人有一天真的出现了,你就能第一时间看到他来拯救众生的第一道身影。”

  “但是如果那个能亲自救出你逃出这个地狱,或者救众一起逃出地狱的人的人一天没来,我就要在这天午夜让魔兵用刀子挖掉一次你的这双眼睛,以惩罚你这双佛祖的眼睛对于他人的不诚实。”

  “我知道,你的身体是佛祖之身,是灯所化,无知无觉,没有五蕴,而且永远可以在第二天复原,但一次次重复失去眼睛的痛苦也会伴随着你今后的每一天,直到你承认佛是世上最可笑,最不堪一击的东西,怎么样?”

  不动明王这个疯子说到做到,真的从这天开始将少年太子囚禁在了魔国这个地狱之中,并让他每天注视着魔国外的那条河,一到夜里就挖掉他的眼睛。

  当被魔兵挖去眼睛,那个双眼血肉模糊,却不知道疼是什么感觉,只知道木然地打坐的少年僧人就只是重复着这样一天天的日子。

  他从来不说话,只念经,就像是佛经能带走这份双眼一次次失去光明的痛苦一样,坐在他的地狱里等待着一个未来或许都根本等不到的,能把他拉住地狱的人真正地出现。

  而那一晚,当孙陀利姐弟出现,作为失去自由,被自己的师兄囚禁在此以劝说地方僧团一起向他投降的傀儡。那一年,已经被挖了整整五年眼睛的少年沙弥面无表情地一个人坐在上方。而他也是在场对唯一于这一对笼子里美丽的战利品冷冰冰,也没有任何反应的人。

  少年沙弥是一个僧人,并不热衷于此,更因为,他已经是一个很久很久没有看过世上一草一木甚至是问道一丝花香的盲人了。

  可虽然不知道底下那对姐弟到底长什么模样。但是他的耳朵却听到了所有魔贪婪而粗重亢奋垂涎的饥/渴吞咽声,以及,有一个人在下方看他。

  在一座巨大的王国的黄金雕像装点着他们眼前的酒池,那黑色长卷发的孔雀美少年脸上浮现着醺红望着上方,他的手臂揽着魔将们的脖颈,却在背后偷偷用自己的双眼诱惑那个他知道感觉得到自己在看对方的少年僧人。

  他就像在带着一点回忆看故乡灵山的月亮一样。欣赏着这污秽肮脏不堪的宴会上唯一使他眼睛好像被吸引住的和尚。

  可僧人少年坐的太高了,而且似乎也根本对他不感兴趣。

  但大家其实都知道他是谁。他是不动王最器重,也最想规劝投降的师弟。佛国派来和魔王统治抗衡的一大僧团希望。

  作为和妖姬一样的血脉,孙陀利姐弟来到魔国只会帮助灵山诱惑这些魔物们从此沉迷享乐。如果能使这个僧人也被自己诱惑,这场僧团和魔国的战争一定更快更好看会打起来。

  所以,那心思根本很不单纯的长发美少年心想着只拿手摘下王国宫殿中一朵白色鲜花亲吻了一下又丢了出去。

  这被他吻过的花。造成了身旁的魔物们地哄抢,接着,那个叫摩珂的孔雀少年才整个人驯服而听话地笑着被魔物们抱起来,扔在魔国抢夺来的黄金佛辇上,越发顺从在这金色的薄纱上诱惑起了所有人。

  他作为被送来众金刚们一起行乐的工具。在这当众即将被夺走他生命中一切的一夜会发生什么,他早就知道。所以表情麻木,早已经做好准备他却并感到羞耻,也不打算反抗。

  他一个人的尊严不过是为了让身后的更多人好好活下去,和避免这群魔物对众生进行更多流血杀戮之前而并不重要,且注定要流失的一点代价罢了。

  但谁也没想到,那一朵白色的,被少年吻过的鲜花落到了和尚的手里,竟然真的被那个僧人的双手一下接住了。

  而伴随着,那大胆而禁忌的长发少年对这僧人的慈悲心肠妖魔般发起的一场一时兴起下的诱惑。

  世人口中的那一位燃灯,真的因为那一朵奴隶朝自己故意丢来的鲜花,走下佛坛为了他做了一件极为疯狂不可思议的事——一件只有被当时的很少经书流传下来的一个事。

  那就是燃灯太子娶妻的传说。

  或许,很少有人知道,燃灯佛在三次经历轮回,并在金刚经中最终预言如来会成为自己接班人,是有过一个妻子的。

  这个没有在佛经上留下名姓的妻子少有人知道是谁。但在得到这朵少年所赠予的鲜花之前,深陷于魔国和魔王做抵抗的少年僧人八年都只每天闭着眼睛一遍遍坐在这里苦修和诵经。

  他没有在一次次挖掉过自己眼睛的魔国喝过一口酒,吃过一口饭,享用过一次魔们赐予的美色,口中的金刚经一念就是八年。

  连魔们都在说,燃灯太子是僧团未来的领袖。可此时,这个一向佛心坚定的少年佛陀却开口使魔将们停止了那即将毁灭美少年身体尊严的行为,又向他的魔王师兄不动明王终于提出了三个自己作为凡人的愿望。

  第一愿,他要把自己身上的这件僧衣脱下来送给那个人,将他当做自己最平等朋友。

  第二愿,他要向这个即将遭受欺辱的人伸出援手,教授佛法,把他当做自己供奉的菩萨。

  第三,他要还给这个人自由之身,给他宝贵的尊严。

  而为了从残暴多疑的不动明王手中换取这三个条件,燃灯太子甚至自愿为这个奴隶从此蓄发还俗,成为一个常人,并且此生只迎娶他一人做自己的妻子。

  “就在刚刚,因为这一朵优钵罗花,贫僧已经爱上了这个人。”

  “既然这世上没有人爱他,就由我来爱他。”

  “所以我自愿为他还俗,娶他为妻,也要保留他为人的尊严,也请我的五师兄,已经成为魔国国王的不动明王成全我和他的因果,让他做贫僧这一世的朋友,佛侣和妻子。”

  朋友,佛侣和妻子。这大概是世上最疯狂的一见钟情了。但对那少年伸出援手,以佛心渡人的定光太子给予了一个奴隶在世间最贵重,且富有尊严的三重新身份。

  不动明王听了之后非但不怒,反而搂着怀中也跟他一起下到酒池的孙陀利大笑了起来。

  因为他的六师弟燃灯太子一旦自愿还俗,即意味着大雷音寺僧团最前途光明的一位过去佛在这一世将从此臣服于魔国了,失去了他最干净光明的佛心。

  而当下,为了使这场针对僧团的阴谋尽快达成。不动王当即在魔国举行了一次次奢靡的庆祝酒宴。

  那对姐弟孙陀利和摩珂就这样一起分别成为了不动明王和燃灯的所有物。

  只要智慧又美丽的孙陀利开口让不动明王往东,不动明王就不会往西。

  就连魔国最贵重的宝物五轮塔。孙陀利只面露忧愁地说了一句,她喜欢上方红色的那颗像火焰般的火达摩宝石,不动明王都把它轻易挖下来,献给了自己这一位行为堪称祸国殃民的宠姬。

  孙陀利得到了火达摩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又在王国里为不动明王一夜夜跳起了舞。

  不动明王得到了爱姬的一个笑就觉得如获至宝,从此越发对她着迷。

  而另一边,作为不动明王成功劝降下的师弟的燃灯本人也十分罕见地接受了不动明王的示好,得到了那和那世人眼中都要争抢掠夺的美少年。

  不动为了能把一个佛国太子已经还俗娶妻的消息扩散到佛国,甚至给他和那个美少年办了一场荒唐的婚礼,并用刀子逼迫他们俩一起穿上了人间男人第一次娶亲时的婚服。

  红色婚服装扮之后的长发少年和还俗后的年轻佛陀一起被送到了燃灯佛住的宫殿。

  又在那一夜,身穿着一模一样的红色婚服一起躺在了那张宫殿的裟椤床上。

  两个人在魔兵的监视和灯影的摇晃一起身形渐渐交叠在一起,像夫妻一样相拥躺下放下床榻上的纱帐,宫殿里飘出一阵阵甜腻的花香,还有那天亮之后都只能被燃灯抱着走出他们新婚纱帐的长发少年预示着他们真的已经结合到了一起。

  少年的燃灯太子为一个人破了戒。他不再是一个和尚,而是一个在魔国娶过妻的凡人。

  他为了这一个人,今后一生注定迷途在轮回转世之中,再也不能即可回到那光明神圣的大雷音寺,也就是他的家乡了。

  所有魔都嫉妒极了这个瞎了眼的佛国太子。

  如果说不动明王的孙陀利它们不敢垂涎,但只因为他是不动明王的师弟,就可以得到堪比魔妃孙陀利的宝物,这可真是世上最不公平的事。

  而少年古佛双眼失明,失去五感,一生只能靠一盏永远不灭的油灯延续光明。

  可外人并不知道,除了那第一晚,他作为丈夫去主动揭开过一次对方头上的薄纱,又吹灭油灯趟在了一起一动不动地度过了极为冰冷而充满猜忌沉默的一夜。

  这两个荒唐地结为朋友,佛侣和夫妻的人就连话都没有和对方说过一句,更别说有任何亲密过了。

  他对长发少年每晚履行关于丈夫的保护义务时,燃灯从来只一个人冷冰冰地背身入睡。

  那作为一个被困在这里只为活命的玩物,总是很乖顺的长发少年也为此曾经用尽浑身解数去取悦年轻的燃灯,可惜,燃灯好像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床上还有没有另一个大活人的存在、

  “为什么你从不让我看见你,也始终不愿意靠近我,即便我在你无情冰冷的床榻上为你完全驯服,你却一次也不肯碰我,难倒你是不喜欢我这飞禽所化的身躯吗?”

  “那些魔每一个都想趁你不在让我成为在它们的,像我这样血液低贱,只能供人取乐的人就是做这些事的,我会很听话,也很使你变得很快乐的,我的佛陀,我的丈夫。”

  那个声音确实也很好听令人找不出语言来形容的长发少年曾问和他每一晚都只是躺在一起入睡的少年古佛。

  “因为我明白,有些人嘴里说的话,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熄灭了魔国宫殿中一切光明的黑暗中,少年燃灯和他带着试探和猜忌闭着双眼,感受着对方的心跳缓慢回答。

  “哦?您现在口中这话是什么意思?难倒是看穿了什么吗?”

  “可我脚上的镣铐早就让我逃不出这个笼子了……我只会跳舞和服侍你,我的手连弓箭都抓不起来,随随便便的一只能逃出这里的骏马都能把我摔断腿……”

  总是对其他人露出怯弱畏惧表情的长发少年在昏暗的光下,好像很‘害怕’地问少年僧人。

  在昏暗的灯油下,看不清楚脸上具体表情的少年趴正在僧人身上撒着娇。

  他一身白到发光的皮肤布满了侮辱性质的烙痕,那手臂,腿,脖子和手臂都被抽打后留下的可怜痕迹。除却夜晚做燃灯佛的所有物。白天的任何一个魔物都可以随便欺负他。

  只要不弄伤这张脸。和真正破坏掉他需要为燃灯一生保留的纯洁。

  燃灯本人作为被囚禁在这里,等待其余师兄们出现的僧团傀儡,也无法去干涉那些魔物们如何把魔妃的弟弟一次次当众吊在那个笼子里,观赏他脸上掉落的一颗颗眼泪。

  可在此之前,除了每天晚上和他一起睡觉,总是很少说话的燃灯却第一次对这个奴隶少年说出了一段世间绝无仅有的话。

  “贫僧虽然眼盲,却并不心盲,在那第一次所见的那场舞蹈中,贫僧就明白,笼中的那对姐弟虽然表面屈服给了魔,心中却没有低下过头,他们虽然使他们为魔物们跳着舞,可二人的身心却依旧是光明自由的。”

  “贫僧对菩萨的这点微不足道的袒护和庇佑,只因为对于心灵强大者发自内心的尊敬。”

  “比起无礼和侮辱,贫僧更希望能和菩萨作为互相尊重的朋友,理解和收留您偶尔也会露出片刻悲伤的内心。”

  “你送了贫僧一朵花,使八年来都被关在这里的和尚看到了魔国以外的生命,贫僧也用这一生还俗的诺言娶你,我们都只为了救人,不为占有。”

  这话,少年的燃灯太子说的很明白。却也使那侧躺着,笼罩在灯下的少年第一次不说话了。

  朋友,尊重。这对于一个关在笼子里的奴隶而言大概是世上最可笑的两个字了,他才不会相信。

  但就是从这一晚对他说出内心实话后,少年燃灯就开始给每天被一场场噩梦包围的少年奴隶说着一个个佛经里睡前故事。

  而把美貌和性格都足以祸国的人当做自己的妻子迎娶,却一夜夜留在身边只为感化他,使其有朝一日能皈依佛祖,这世上或许真的只有一个和尚才能干出这种事了。

  “我昨晚听到你又在背对着我一个人埋在手臂里咬着牙哭,你在一次次让孙陀利不要去,还一直叫着一个和你好像在分别的女孩子的名字,她是谁。”

  “我可以相信你,对你说实话么。”

  某天,终于习惯不用那种口气对少年僧人开了口,长发少年躺在黑暗之中像个行尸走肉般表情麻木地道,

  “我不知道,但或许你可以相信一次,因为我说过,我们是朋友。”

  “……”

  “当然,要是我背叛了你的,把这些话告诉不动,你也可以用你早在我们俩新婚之夜就已经藏在枕头下,一遍遍磨尖的那支生锈灯尖扎穿我的喉咙。”

  “反正,魔国中早已经开始流传一个说法,只要别人白天多打你一鞭子,你的丈夫燃灯就会去半夜杀了对方,不动甚至为此感到很高兴,也终于放心我这个碍眼,麻烦,又怎么也死不掉的存在,我替人承担了杀人如麻的名号,而我们都成功帮到了对方,不是么。”

  瞎掉了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心里却什么都知道。被少年僧人一下揭穿了真面目。早在问出第一句话时,已经反手抓着手里那个锐利的灯尖的长发少年反而突然什么也不在乎了。

  可朋友。又是这样陌生而奇妙的字眼。

  而且这个瞎子和尚还第一次不自称贫僧,称自己为我,这使那少年第一次失去了平常虚假敷衍的面具,反而流露出一种奇妙眼神。

  他当下心里感觉有点异样的兴奋,只将那一只真的早已经杀人无数的手掌抬起,又肆无忌惮地躺在燃灯的身旁大笑了起来。

  那只在一次次杀魔时才会发出的笑声放肆又十足疯狂。长发少年整个人转过身来,笑的很张扬,却也把那些用来欺骗别人的弱小畏惧都一次性发泄干净了。

  “佛国的太子殿下,好好记住你嘴里现在说的话,要是你背叛了你的朋友,我会把你的皮扒了,再把你这颗天天亮的我根本睡不着的死光头剁下来当球踢。”

  终于,这个魔妃孙陀利的弟弟还是一天天憋得受不了,开始露出自己的本性了。

  在这夜晚被二人炙热的呼吸感染的耳边。

  长发少年这口气有比之前那副天天装柔弱的样子要更可爱一点,面无表情的少年燃灯莫名有点自我受虐地心想着。

  可这时,手上力气真的很大,完全能暴揍魔国魔将的对方却爬过来,先用手谨慎而聪明地将二人的头罩在厚实的纱帐中,单手捂着他的耳朵,才像对着一个树洞一样一样趴到他的光头旁边和他说悄悄话了。

  “那个我在梦里想的女孩是我妹妹。可是我把她给不小心弄丢了。”

  燃灯太子还俗后,在魔国作为唯一他这一生妻子迎娶的人第一次告诉他。

  “所以你才很想她?”

  少年定光问。

  “嗯,她只是个女孩,要是不走留在了我的家乡,现在我天天都能看到一闭上眼睛都能想起来的这些恶心的东西,就统统都是她来看见了,我是她哥哥,除了我姐姐,灵山现在还活着,也足够年纪被送来的就只有我,我必须去为她这么做。所以我才把她从树上放走了。”

  “她飞走去了人间,我选择了留下。因为这种奇怪的事,总是男人来做比较好吧。”

  “反正,我又不喜欢男人,那些白长了那么块头,中看不中用的魔将,我一只手就能把它们打趴下,再撕了它们的衣服把它们原地金刚行乐八百遍。”

  “竟然还在背后说我长得矮和娘,我明明是营养不好,加上还没有来得及发育,它们这帮魔物懂个什么。等我以后从这逃出去,随便长他个两三米,再练出八块腹肌,我就一个个杀回来,把它们给统统捆在宫殿里那张佛辇上金刚行乐了!”

  说着仰起头,对他邪气无比地呲了呲牙的长发少年撩着自己的发丝撑着头理所当然,也很有自信地回答燃灯。

  这么天生自恋无比,报复心很重,确实比魔将们要更像个可怕危险分子的人。真的很难想象他当初到底是怎么被误解成能被当成祸国之人送来的。

  但此时,这个简单对他发泄了会儿不痛快的这人却又很直爽,却也不放心地回到自己妹妹的问题上。

  “她比较小,应该多被别人心疼照顾,我才不想让一个可爱的女孩子跑来吃这种苦。”

  “如果不是姐姐坚持,怕我来了再也回不去了,我应该会一个人来的,世上的女孩子都不该吃这种苦,但我发誓,现在不动王对她所做的一切,早晚会付出代价。”

  “我堂弟的手臂,我妹妹只能一个人去人间,我姐姐牺牲了一生的幸福,这些仇我都记着。”

  “可是,我来了这儿,我还是会怕我妹妹一个人去了人间会受苦,所以我一定要找到她,因为是我当初告诉她,我会去找她的……”

  这个在梦中,也在担心妹妹的好哥哥对作为朋友燃灯倾诉着。他其实还只是个和定光一样的少年,但是他好像就是天生对自己很有自信。

  “那你自己呢?那些魔对你这一天天的羞辱,不会让你觉得不开心吗。”

  “如果不动当时不把你嫁给我,你的结局可能会比被囚禁在不动王身边的你姐姐还要凄惨,作为猎物被直接瓜分,你甚至活不过三天,魔国的城外每天都有被吃掉了手脚只剩下一个头颅的的少年少女,你知道这件事么。”

  盲眼却什么都清楚的定光甚至怕那些肮脏的描述再次伤害到他,只能尽量用这样简单的语言委婉地问他。

  “哈哈……哈哈哈!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我要是现在就离开你一步,那些魔就要围着味道进来了……”

  “就算我的双手有杀魔的本领,也杀不死一拥而上的魔,我一定会死,还会死的非常地‘精彩’‘好看’……我会沦落地非常惨,,然后烂掉,臭掉,最后再被吃掉……”

  说着令人反胃的话。长发少年一下凑过来,单手撑着头把玩着长发衣服很狂妄邪气。接着,他才用那双光下生机勃勃的眼睛,口中确实很好听的声音,和他作为鸟类确实还挺可爱的性格对少年燃灯说。

  “可你在还俗娶我之前,你心中所信奉的佛法难倒没有告诉你么,我年轻又眼盲的僧人丈夫。”

  “众生,都是平等的。

  “就算没有你,那天我只是和那些生命一样死去,我的命也不比他们贵重多少。”

  “他们和我一样,甚至比我还要更不该死,我是没有一个人爱的人,从出生也和其他鸟一样,没有为佛跳过一天舞,我没有父母,只有一个我自己。”

  “而他们都是自己的父母孕育了十个月所生,他们的母亲为了生下他们身体上留下了疤痕,为了哺育他们花费了半生财富,情感,而他们在自己家乡有自己的亲人兄妹,在这些已经造成的死亡面前,你今天救下的这个摩珂也并不比他们高贵。”

  “我当初来时,脑子里只和我姐姐想着一点,最好的结果,不过是我们一起死了,世上可能会另外少两个人死。”

  “就算你明天就为了自己把我重新丢给那群魔,我后天就立刻死在城外的尸体堆里,我们俩其实也谁都不欠,我从来不指望谁能真正拯救我。”

  “因为,能击垮我尊严和能还给我自由的其实都只有我自己。”

  “可但凡……我还活在世上一分一秒,那些尸体留下血和恨,我会用我的双眼帮他们完全地记住,只要,未来给我机会从这里走出去,我就会把这些和我一样平等的性命的仇恨统统还给这些罪魁祸首。”

  “我从不是……为了报我个人的仇恨,我是替众生来复仇的。”

  少年口中这种连出家几十年的僧人都未必能说出的宏愿,使不被任何外物所打动的少年燃灯完全地因他身上超群的慈悲,强大和威严所完全折服了。

  当一个人只是为了个人仇恨,那么这个人是很容易因为个人情感而迷失的。

  可是当一个人完完全全地拥有了独立而骄傲的高尚人格。

  他为了去实现自己理想,就已经不再是只会哭泣,求饶或是无法这个地狱般的魔国的美少年奴隶,而是真正地能解救这场灾难中的所有人生命的英雄了。

  而心想着,少年僧人不再言语。可他突然很想重新认识一下对方。并告诉他,在他这样明明还没完全定型,却已经格外吸引强烈人的人格魅力下,自己很荣幸能成为这位未来注定会有一番大成就的大地英雄王的朋友。

  也是在这一晚把心里话都完全地告诉燃灯后。那个少年却又突然放下先前二人的沉重,甚至主动地为二人的对话加入了一点他的私人情感。

  “我告诉你,我不喜欢你们这些佛,也不喜欢外面那些魔,我只喜欢我自己,我一生的信仰是我自己,从我出生,我就没给佛跳过一只舞,所以再战争发生,我也没有屈服过任何一个魔。”

  “我未来不会是佛,也不会是魔,我只是我自己。”

  “而且,就算没有你这个多管闲事的光头,我和我姐姐也会一直坚持到那一天,我姐姐是可是灵山打架最厉害的女人,比男人还厉害,而我则是——”

  “你是谁。”

  越来越觉得这人无论是装还是不装,和他说话的样子真是可爱的有点犯规了。

  少年定光压下这念头,人却好像有点睡不着了。可明明其他见过他的魔都是因为对方的外表而喜欢他的,自己是个瞎子又看不见他的面容,为什么也会有这样奇怪的念头呢。

  或许,是因为他们已经是一对少年夫妻。他作为丈夫也已经替他揭开过一次头上象征一生唯一一次忠贞不变的红纱了吧。

  可偏偏这时,根本完全没感觉到此时的少年燃灯到底在想什么,少年时的某人就已经主动替这小和尚一把浇灭那心中熊熊燃烧的初恋萌芽了。

  “关你什么事,我是半夜睡不着觉,所以想要把你脑袋当球踢的灵山第一光头杀手,现在感到害怕了没有,光头?”

  狂躁的灵山第一光头杀手还是赢了。可得知真相的燃灯竟然也第一次在心里庆幸起了自己好在那时候把他留在了身边。

  因为对方眼中此刻一下真正笑了起来的光,如果真的在他们初次相见时候就已经被迫熄灭了。那他或许才会终生感到后悔。

  但他到底是谁。他又会和自己的妖姬姐姐未来一起去做什么。

  第一次闭着眼睛,向少年僧人悄悄吐露秘密的长发少年没再说下去。少年古佛对此也不主动问。他们是朋友,或许碰到对方不开心想倾诉时的沉默倾听已经是一种最大的尊重了。

  “摩珂。”

  眼珠子是灰色的少年僧人声音叫了一下对方作为奴隶的那个名字。

  “干什么。”

  此刻还没长大的可爱鬼有点放肆地一下摊开自己手脚,躺在自己这盲眼的少年和尚丈夫身边懒洋洋地故意逗他一样压着他一条腿回。

  “以后都不要为了取悦别人,再让人看到你的眼泪了,也不要在那个可笑的笼子里跳什么你根本不喜欢的舞,你其实就是现在这样做你自己最好。”

  “你可以用这一整个夜晚时间在我们的天地去做一些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我会替你保密的,因为下一次,我会有办法让它们再也不敢靠近你,和背后侮辱你姐姐的,而总有一天,我们都会一起离开这里的。”

  “到时候,你再把你的另一个名字告诉我,我已经娶了你,将来会带你去再没有这些烦恼和忧愁的大雷音寺,一起皈依我佛,好不好。”

  “……好。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就是这样,纯洁地抵着彼此的头拉了拉勾的少年燃灯和少年王子的一个普通约定就这么种下了,

  这一世的因果令他们成为了魔国彼此依靠的一个特别存在。而与此同时,在那段他们都没长大,互相考验内心对于佛法坚定意志的一日一夜。

  某些夜晚里,当他们两个都精力旺盛睡不着的时,干什么事都很情绪化的少年疯子会在夜里偷偷拉着少年瞎子的手一起跑去魔国的城墙小洞外,一起趴着听外头旷野上的风,他们一起管这叫自由的风,然后两个人才往外一起一整晚一整晚看着小洞外的月亮。

  “星星好看吗。”

  趴在那个窄小的洞中,少年疯子拉着他的手兴冲冲地问。

  “嗯。”

  少年僧人也这么问。

  “你不是眼睛早就已经看不见,什么也感觉不到么。”

  “心如果感受得到,比亲眼看到更好,如果我告诉你,当我过去一天天身处地狱时,一直在等的那个人就是你,你会相信么。”

  定光对眼前这个家伙开口难得说了句真话,而那个小小年纪就很自恋的家伙竟然一听这话还顺杆往上爬了。

  “你在对我表达敬仰和爱慕么,我不介意接受你这种赞美。”

  可这一次,定光却也很平常地默认了这句话,甚至在这一晚第一次给了眼前这个和他度过了一个注视着故乡星星夜晚的人一件礼物,一件关于二人终生承诺的礼物。

  “这是什么刀,又黑又大,好丑。”

  “我其中一根佛骨。”

  “你说这是……你其中一根佛骨?你开什么玩笑!你为什么要把你的佛骨□□给我?你自己要是没了佛骨又该怎么办?我不会要这种东西……”

  像是被这个少年和尚口中的话而弄疯了,从来没想过两个人认识,又生出这种互相扶持鼓励的情义是要拿他任何伤害他自己东西的少年摩珂却也怒了,又二话不说地要把那个由燃灯太子身体中的佛骨化成的黑色大戒刀给一把推回去,但是眼看他的拒绝,那个一把握住他的手掌,像是真正信任他,真正把生命交给他,交给这个人去任何他想做的事的少年沙弥这时开口了。

  “真正的不败明王是需要有法器的,它叫无恶之花,是我其中一个佛骨,能令你即便未来手握杀人之刀却永远不沦为作恶之人,所以他也是你可以未来帮助打败所有人的护法法器,就像……你一开始送我的那朵花一样。”

  “那要是下辈子你遇见我,然后我带着这朵花,你还会认识我么,燃灯。”

  “……我会的。也许我还问你,要不要和我做朋友,佛侣,夫妻。我还会和你说,你需要自由。你将来一定会乘风破浪的,踏着火,带着花也要来解救众生的。”

  ——“因为,是你把我从地狱里拉出来的。”

  正是那段不为人知的魔国记忆中,两个人也在兑现着他们从少年到青年,从朋友到夫妻的诺言。

  对于那时候的两个人来说,其实他们还并不能完全理解夫妻这两个字的意思,他们只是像对手和朋友一样,去体悟着对于常人来说最平凡,对他们而言却最珍贵的情感。

  少年摩珂就这样长大成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孔雀青年,而无感全失的盲眼小僧人也一天天长大,变成了后世的那一位燃灯太子。

  另一边,在旁人所不知晓的古佛经历史中,那位魔妃孙陀利在不动明王的宫殿中就这样用度过了整整五年,她用自己美丽绝伦的面容,世上最迷惑人心的谗言和对于情爱的绝妙诱惑使不动明王失去了对战争,屠杀和鲜血的兴趣,日夜沉迷于对她美貌的沉沦和酒色之中。

  可在这不知不觉中,已经悄然失去很久消息的灵山国那边却已经日益繁荣强大起来。

  那只当年一个人离开的蛊雕最终没有拿出什么财宝来换回孙陀利姐弟。

  但当须弥山下曾经强大的不动明王魔兵溃不成军地被一群这群魔曾经最看不起的禽兽鸟雀组成的反抗军所击败,已经变得昏庸无能到连马都骑不上去的不动明王有一日从酒醉荒唐后醒来,却发现他这一生最爱的孙陀利已经不见了。

  不动明王这下疯狂了。他可以失去自己作为明王的尊严骄傲,甚至是整个王国的财富,却无法失去他的魔妃孙陀利,那个给了他一切爱情幻想的女人难倒在此刻抛弃了他。

  可这不可能,这五年她明明一次次和他说过,在这世上,她最爱的就是不动明王。

  而就在一头火焰般的红色长发披散下来,一双如野兽般眼睛血红了的不动明王发狂地抬手砸坏了宫殿中的一切,又被此时已经一步步到魔国城下的灵山大军包围时,让这个已经走到了生命尽头,失去爱人的七大魔没有想到的是……

  ——他竟然在城下,看到了两个令他不敢相信双眼的身影。

  那只仅凭一刀,就杀了阵前一名蛇头魔将的黑发断臂蛊雕是谁,他绝对不会忘,他就是当初把孙陀利和摩珂送到魔国来的那个蛊雕少年。

  但他在身边,还一前一后骑着两匹骏马,作为灵山国三领袖之一的男女竟然是带走了他魔国最重要宝物五轮塔的少年摩珂,和他最爱的……魔妃舞姬孙陀利。

  可是他们也已经不再是多年前,送给魔物们的舞姬姐弟。

  而成了灵山国新的王和女魔将。那个一个人骑马身处最前方战场,手握魔箭的长发青年自称为孔雀大明王。

  他以一人斩杀魔国境内数万条魔将魔物性命身染鲜血。而他现在带着所有地上终于反抗魔物的生灵们来到魔国大门前就是为了报当年古佛国死去生灵之仇的。

  他那一身邪气张狂的法力已经远比现在已经一步步在酒色女/色中变得昏庸无能的不动明王要强大。

  而伴随着两边战场上法力冲垮了其余走兽,两国王者的不动明王和孔雀明王之间展开的这一场公平而属于强者之间的较量。

  红发明王被孔雀明王所击倒,又一下从马下摔倒极其狼狈的大叫令那些受苦多年的臣民们被奴役许久的仇恨得到释放,当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不动王一箭被孔雀王钉在城门上吐出一大口血,不动听到周围所有大地生灵喜极而泣的欢呼,竟头一次感觉到了尊严被自己瞧不起的生灵践踏的滋味。

  因为,这些低贱的畜生道,生鬼道,饿鬼道,人间士兵竟然每一个都在敬佩而骄傲叫孔雀明王的名字,并极其高兴看他去死,这令不动血红了双眼向着那唯一没开口的白发女人咆哮了起来。

  “孙陀利!这么多年难倒你都是为了报复我才留在我的身边么!还是这个要一刀杀了我的孔雀,和灵山的那些鸟逼迫你背叛了我们的爱情……我是如此地疼爱,娇惯着你!从没有一个女人得到过我不动的爱!”

  也是这时,眼看只有一口气的不动明王落到如此境地还在痴痴地看着自己。

  那个白发女人才第一次正眼看了他一次。可也是这宠姬和亡国君主在战场的再次重逢,让红发明王才得知,那个孔雀王身后女人的名字根本不叫孙陀利。

  她本为灵山国最尊贵高傲的白孔雀公主,是佛祖亲封的九天显圣大慈悲天女菩萨。

  “不,我不信!”

  “你根本就不是什么慈悲天女菩萨,你就是我的孙陀利。我认识你雪白的皮肤和娇艳的嘴唇。你是我最美丽,最乖巧的魔妃。你曾为我一次次穿着魔国最美的衣服跳了一支又一支的舞,并亲口说过你爱我,你说过,你一生一世都会爱着我的!”

  当下,红发暴虐的不动明王朝着马上的那个女人伸出双手流出血红色的眼泪,发狂般泣血大喊出这一句话。

  可那个以女子之身却有强大法力穿上沉重无比战甲,双眼无情冰冷的白孔雀公主却已经搭起一把纯白神圣弓箭对着他的心口,用人生中最痛恨厌恶的语言对他射出了那最为致命的一箭。

  “弑杀暴虐的不动明王,我故土的同胞,父母,弟弟,地底的一条条生命都曾被你的手下羞辱杀死,当你把灵山所有生灵的尸体踩在脚下时,就该想到有今天兵临城下的结局。”

  “你或许从未想真心了解过这个被你视作不平等之物的女子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但作为一只雌孔雀,我的一生最厌恶为人献舞,灵山没有一只雌孔雀是生来为人跳舞的。”

  “我既不是你手掌中乖巧的宠姬,更不是低贱的奴隶,我作为女人的尊严绝不被任何人践踏。”

  “被你当做玩物为你穿上那些恶心衣服的五年,就是我一生最大的耻辱,眼看你如同主人施舍猪狗般对我摆出自以为深情痴迷的眼神,而我日日夜夜闭上眼睛,只想用这只神弓射杀你这颗心脏。”

  “因为像你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懂,在家乡的毁灭,族人的惨死和一个女人绝对不可能输给世上任何一个男人的誓言面前,你那自负又自私的爱根本对我一文不值。”

  “爱一个人的前提是尊重,相信和永远不会去伤害彼此。”

  “这些东西,五年来你一件都没有给我,所以我根本不可能爱上你,你对我的爱只是你自己的一厢情愿。”

  “而我所做的一切,统统都只因为一件事。”

  “有朝一日,你眼前的这个女人一定要洗去她毕生的耻辱,用她的双手把你这个十恶不赦的魔头关进地藏王关押万魔的……”

  ——“十八层地狱。”

  说完,身后的翅膀和一根根长长的雪白眼瞳状孔雀尾羽完全张开,灵山不逊色于任何一个力量强大雄鸟的白孔雀公主已经用镶着那一颗致命法器火达摩的神箭亲手毁灭并镇压了邪恶强大的不动明王的肉身。

  不动明王死无全尸。

  那颗贯穿他强大的肉身火达摩成为了白孔雀公主杀死他的关键。而持续几十年封魔战争在摩珂孔雀王,寒壁,还有蛊雕将军望舒的带领下持续拉开。

  整整十六周天后,又一次在战场上重伤后的白孔雀作为一个一生并未和任何人结合过的母亲生下了一个身世不详的红发幼鸟。

  孔雀公主在灵山毁灭之时心中已经失去了一切常人情感。对新生者不下杀心已经是她最大的慈悲。而对于这条生命,肉身和法身因为一次次拼死参与战争而活生生累死的白发女子只闭着眼睛对自己这辈子唯一的两个弟弟留下这样一段话。

  “望舒,摩珂。永远不要去……告诉他,他到底是谁。”

  “把我这数十年里作为孙陀利和寒壁两个身份都抹去,包括封魔战场上关于不动明王到底是怎么死了的真相。”

  “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我是谁,被击垮的自尊心只会使这个孩子陷入对他人的仇恨,做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才是对他来说最好的人生。”

  “而如果他将来再次听信魔的谎言,放弃那由你们一手教导的善念,产生任何向他人报复的念头,你们就立刻杀了他,将他永远关进阴司地狱里,不要让他做出任何错误的事。”

  “……”

  “也请你们……千万不要因为我这些年所做的那些事,和因为我是一个女人,所以失去过的一些尊严和骄傲而感到难过自责。”

  “男,女,老,幼,说到底都只是芸芸众生,只是一个身份,一个想改变也许哪天就改变了,没什么好害怕。”

  “我也……并不是因为一定要证明一个女子能为这场众生的苦难做什么,才一次次和大家一起去征战。”

  “从头到尾……我们三个都只是在一起反抗命运而已。”

  “让人觉得不开心的事……很快就要结束了,东来以后可以一直和小西行生活在开满花的灵山,我们大家也终于可以把小西行接回我们自己的家了……我曾经最不放心的小傻瓜弟弟也终于能跟上我们大家的脚步了……”

  “我的东来,你是我最优秀的弟弟,就算此刻的我看上去并不那么年轻,但今后你们也一定要记住我曾经最漂亮的样子,好好地为自己而一直活下去,好吗?”

  化名为孙陀利为众生解救这场苦难的孔雀公主将这一番真正意义上把自己一生完完全全还给故乡和亲人的话说出,就这样不舍而满足地离开了人世间。

  主宰因果轮回的五轮塔一被毁灭,即毁掉了众生轮回的途径。

  在此期间,人间大地之上所有为了自由死去的生灵都永世不得超生,他们最好的姐姐寒壁的撒手离去,对于一条生命来说,就是永远地无法回头了。

  而善良,慈悲,坚毅的白孔雀公主寒壁,就这样成为了最后一位因封魔大战而死去,却在死后没有得到任何古佛经记录的女性菩萨。

  她还是一个少女时,从不爱装扮自己羽毛,更不爱穿披帛裙装。但在故乡沦陷之时,她却决心装扮起了自己,成为一个世人眼中的祸国之人,和她的弟弟一同低下他们同样骄傲的头颅,亲手拿起了复仇的屠刀。

  当她死去,她为了能令一条生命一生不必受身世所累,祈求不要把她所做过的一切在灵山,阴司,大雷音寺任何一处记录下她的名字。

  三千佛法世界,即将因为这位勇敢坚强,从无人知晓她做了什么的女子的付出迎来了数百年战争后的光明。

  地上的百兽凡人在洪水和退去后开始繁衍,而这一次,那个终于成功取代残暴不动明王的新的人间第一明王,将被三千世界的众生们称作孔雀大明王。

  孔雀大明王,虽然生下来是禽兽之躯。

  战时曾化名成为一名奴隶潜入魔国从少年变为了一名青年,他一次次在魔国隐藏自己擅长射箭,骑马的勇敢和才能,却天生有着成为英雄的自信的姿态和威严,即便,一生颠沛流离,一次次受过常人一生最难以想象的屈辱,却到底成就了他自己一生的威名。

  而他,也是第一个不因为性格威怒,暴虐和残杀生灵,而是因勇敢反抗命运而成为准佛之身的大明王。

  所有古佛经中,关于封魔战争的传说到此迎来了一个不可用鲜血和生命来估计的尘埃落地,但与此同时,关于魔国毁灭前的那一夜,却亦有一段从不为后世所知晓的对话发生在那段故去的岁月中——

  “喂,我天一亮就要走了。”

  “这五年,我原本是带着仇恨从我的家乡而来,当我不得不送走我的妹妹,并和我的姐姐来到魔国,我曾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有朝一日,一定要杀光这魔国的每一个丑陋恶心的魔物,这样手染鲜血的疯子也许会玷污你的慈悲心肠,所以我才始终无法你告诉我的真实名姓。”

  “但你是一位遵守诺言的僧人。”

  “感谢你,我佛,是你让我这个一度失去王子的尊的人赢得了人生第一次来自陌生人的帮助,我已经为你皈依于佛祖。”

  “所以现在,我也决定把我是谁告诉你。”

  “年轻的佛祖。”

  “你曾经用还俗和放弃自己修行的办法,也要救下的那个失去尊严的人,其实是灵山的孔雀王子,而他很快就要走上战场去打败不动,夺下他的名号从此成为新的明王菩萨了。”

  “他真正的名字,只有两个字,我叫东来。”

  “紫气东来的那个东来,从东土而来,一路出发,终将有一天去往西天找你的东来,我的名字叫做东来。”

  “感谢你这五年给我讲过的佛经,也谢谢你让我带着必死的决心也要出发去打完这场仗了。”

  “虽然,我们从未看清过对方的脸,但有朝一日,或许我们会再面,那时候,我会向你兑现当初你给我的三个诺言。”

  “下一个轮回,无论你在哪里,东来都去找到你,和你成为朋友,佛侣和夫妻,偿还你曾给予过我的,使我恢复自由之身的这份恩情。”

  “而此刻,为了能留下一点我们最好的记忆,我再次把这朵当初令你爱上我的优钵罗留给你。”

  “等封魔结束,我就要去轮回了,四百年之后,那里有一个未来将会被我庇佑的人类城市将要出现,十八层地狱下的阿修罗鬼和作为地藏王接班人对我的考验在等着我。”

  “顺便,在说再见之前。”

  “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很喜欢在满身鲜血开始和结束一场我实际并不喜欢的杀生时,闻到这双手中仅存的这一点花香味,也希望你能喜欢它,到时,我再请你看一次灵山最美的鲜花盛开,好不好?”

  ……

  “好。”

  “我等着你再一次从东土而来……直至有一天来到西天找我的那一天。”

  “……东来。”

  【那位在当年的魔国的铁笼子中,说完这话就恢复自由之身脱下奴隶的脚铐和衣服,恢复曾经高贵骄傲面目的孔雀王子永远不会知道。】

  【在那个他和一个人悄悄说再见的夜晚。】

  【一个他被留下一朵白色优钵罗花在对方怀中的佛国太子已经张开那一双彻底恢复光明的黑色眼睛,并亲口叫出了他的真实名姓。】

  【当魔国的红色月亮于高高的古城墙上方升起。】

  【未来即将威震整个魔境的孔雀王子一步步踏着夜色,带上他骄傲的明王面具,骑上城下的一匹白色骏马,和他所带领的灵山族人头也不回地走上真正光芒万丈征战人间的道路。】

  【那位佛国太子也在他走后,找寻到了城中此时已经埋伏至少两年的僧团师兄们,一起为未来的须弥山万佛皈依再一次投身于轮回之中,为实现大雷音寺重建,万佛皈依的决心而重新投胎转世了。】

  【佛经将魔国的这段过去的历史记录,以不动明王和孙陀利最终一起被火烧死殉国,不动的师弟燃灯佛曾以慈悲心肠发下三愿娶妻的故事作为那一年的终结。】

  【而这场使僧团,魔国和百兽都死去无数的轰轰烈烈的战争,在佛教战争中即称为……】

  【——封魔之战。】

  ……

  201X年

  龙江市

  “龙江市尚且还在迷途之中没有苏醒的芸芸众生……我的大名,即为不动,世上第一不败明王,不动明王尊者,就是你们眼前的这个人,现在都一起听懂了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文名和封面,具体什么原因,看完这章应该就懂了()

  ①孙陀利:这里是我改编的,真实的妖姬孙陀利是一个佛经中,受魔王波旬指使去西天指控佛,说自己怀上了佛祖孩子的女人。

  ②燃灯娶妻,三世因果,这也是师兄和舅舅上辈子的故事了。

  白优钵罗花之所以是孔雀的佛花,就是前世和燃灯的定情花啦。谁能想到,当初在龙泉山一拒绝他老婆的闷骚方才是主动先拐带铁直王子的死基佬哈哈哈

  不过方某人真的一直都是滤镜满分,只觉得舅舅干什么都很可爱哈哈,顾东来人生之最大隐藏支线,封魔战争最开始的那五年他送走迦楼罗之后到底都一个人去干什么,这下终于要成功归档啦!

  太子真名叫定光哦,太子定光这个名字其实很庄严的,而且文中这些都是真菩萨法号,按照佛教说法,在心里多虔诚念几遍菩萨法号都会保佑自己顺利顺遂的,大家可以试一试,应该比转发锦鲤有用哈哈。

  最后,就如我们的佛门厚黑学家大势至所说的,佛门斗争,从来不讲感情,现在进行到这里就看到底谁手段更狠了,我觉得这场斗争双方还是挺公平的,无论是武力还是智商,不动这个王八蛋也算是反派中的top了,虽low但强,所以大家就别扯什么谁更正义的大旗了,既然理念根本不同,那我们直接打吧,不废话了!

  本文的这帮人一个个就是暴力佛门,暴力和尚,一切用暴力解决,不服就打到你服气为止,怎么样!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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