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异能>你们修仙的还玩这一套吗>第75章 问路

  “好似是我先问你的。”白知秋道。

  谢无尘沉默片刻, 牵着人往前走了几步,又顿步站定,转过身正对着白知秋:“去买耳坠吗?”

  “可以。”白知秋碰了下耳垂, 刚抬起脚, 又补充道,“不过,多半戴不上了,先要找穿耳师傅重新穿耳。”

  谢无尘目光落在他耳上那枚小痣上,停了一下:“疼吗?”

  “会疼一下。”白知秋瞧着谢无尘突然变得有些紧张兮兮的模样, 觉得好笑, “连小伤都算不得,能有多疼?”

  话音刚落,谢无尘就抬起了两人相扣的手, 冷漠道:“你数一数, 只算手上, 有多少伤?”

  “不知道, 你要数吗?”白知秋张张手指,诚恳道。

  路上奔波几日,伤口已经好了大半。但谢无尘就是觉得尚未消去的伤痕碍眼,越看越心疼。

  他将白知秋作乱的手指一根一根压下去,跟人僵持着, 在大街上站成了两尊雕塑。

  白知秋越过他的肩, 朝后瞅了眼,眼角含笑,道:“你当真要在街心与我较真?不怕碍着别人的道?”

  大概是今日的事情还算顺利, 这人现下的心情应当算不错, 多日不见的逗人劲回来了, 语气轻快又愉悦。谢无尘盯着他,认命般地恨声叹气,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从步子距离和速度来看,白知秋可能是真的把人惹毛了,可手上的力道是一点没松。他踩着谢无尘的步子追了几步,觉得不太行,于是在这个间隙里四下扫了一圈,温声道:“好了好了,你方才说,你想去找夕误。”

  谢无尘并不理他。

  “你等一等。”白知秋道。

  谢无尘没等,不过很明显放慢了步子。

  白知秋有意更慢一点,道:“你多少拜在夕误门下十载,多少也算我门下徒孙……”

  谢无尘:“……”

  他怀疑自己带着的不是个人,是个催命鬼。

  他乍然止了步,听白知秋继续用一种轻而淡,却笑吟吟的语气说下去:“……卜卦相术是一点不知不晓。照你这般走下去,怕是走到街尾都走不出个结果。我教你一招,学么?”

  白知秋偏了偏头,眼中盛着一点笑意。

  谢无尘认认真真将白知秋方才的话品咂一番,认为只有最后一句能算得上人话。

  但是“不学”两个字又说不出口。

  那个音在他唇畔转了几周,最后被他嘴唇一抿,“咕咚”咽回去了。

  白知秋温润的眼睛弯起,微垂的眼尾一勾,被街边灯火暖盈盈照着,几乎有了惑人的意思。嗓音和笑意一样,温温柔柔地:“想学的话,去找枚石子。”

  这种笑谢无尘很熟,在碧云天上的时候,白知秋每次有什么坏心思了,面上总是这样温和无害,又略显狡黠的。

  谢无尘转眸向周围看去。

  苍郡奢华,路上铺的是这边特有的一种灰土烧成的石砖,清扫得干干净净。人群往来熙攘,车架“吱呀”碾过。放眼望去,琳琅满目,唯独没有白知秋点名取用的小石子。

  “其他的可以吗?”谢无尘问。

  “唔。”白知秋点头,“可以是可以。不过既然是向天问路,自然是与你我无关的物什最好。你若是用你的随身之物,问出的结果会更接近你的心思。”

  “这样……”谢无尘似是在思考,而后,他自袖中取出一只阵盘,从上面抠了一颗玉珠下来。

  白知秋:“……”

  一言难尽心绪复杂的终于换了人。谢无尘如愿以偿欣赏到了白知秋难得的变脸,觉得自己真的没跟白知秋学到好,净学会欺负人的功夫了。

  欣赏完,他甚至还好学不辍地问了句:“灵玉的话会有什么影响?”

  影响就是你被逐出师门了。白知秋冷漠地想。

  不过想归想,他还是伸出手,握住谢无尘手腕,少可的拿出了师门长辈该有的架子:“没有。”

  “教过你的,静气凝神,用灵魄去感知。”白知秋道,与他臂膀相贴,“卜术只吃灵窍,在乎的是瞬间感知。这一类只关乎自己的小卦,在你心绪有动的刹那,便是结果最准确之时。”

  在白知秋话音落定的同时,掌心玉珠乍然滚出。白知秋稍稍一怔,好气又好笑:“回神,不追寻不着了。”

  谢无尘睁开眼,道:“你又唬我。”

  白知秋不置可否。

  灵魄的感知本便是很奇妙的,卜术又是其上一种新的体验。谢无尘说不清是自己的灵识附着在了玉珠上,还是玉珠引住了他的灵识。他可以清晰知晓玉珠的所在,好似被一根无形的线牵系往前。

  玉珠滚到一个老人家脚下,被对方弯腰拾起。

  “你们的东西?”老人家穿着厚重的冬袄,手中举一支草靶子,行动间有些显拖沓。长巾一直捂住口鼻,于是他的声音也不是很清楚。

  “是我的。”谢无尘道,道声谢,又问道,“老人家,你的糖葫芦怎么卖?”

  老人伸出粗短的手指,比出个三:“三文一支,五文两支,你要几个?”

  白知秋饶有兴致地站在一边,挑眉。

  “一支就好。”谢无尘摸出三文钱,“多问一句,老人家你今天从哪过来的?”

  “我?刚从前边留仙楼来。”老人笑呵呵递过来一支,又转头看向白知秋,“你们两个一道的?”

  “是。”白知秋回道。

  “那去留仙楼坐坐喽,是个热闹地。去的公子哥不少。”

  谢无尘看老人拖着步子走远,将手中糖葫芦递给白知秋:“走?”

  “走啊,我还当你为着省那两文钱,不肯给我。”白知秋张口咬下一颗,含混道,“怎么,不喜欢?”

  谢无尘看见糖葫芦就是一阵牙酸,即便外面的糖皮可以中和掉许些,他仍是爱不起来。

  “不很喜欢,酸。”谢无尘道。

  白知秋咬下第二颗:“尝得出滋味是好事,尝不出是会让人难过的。你先前问我,为什么不再修无情道。”

  谢无尘觉得现在委实不太适合让白知秋追忆往昔。

  “因为不想修了,多简单的问题。”白知秋不紧不慢补上答案,脚步一错跨过一道有裂痕的石砖,用糖葫芦在谢无尘面前晃了两下,道:“方才还高高兴兴的,现在怎么又拉下脸了?”

  谢无尘目光不动,心道,你惹的。

  某位小师兄的心思关键时候熟络得惊人,他偏头瞧了片刻,忽而笑了:“我那年也是这样,牵着师父在街上。路上遇见了扶楹仙师,她便买了两支糖葫芦给我和宇云。”

  那时候白知秋已经十五岁了,站在杨雨身边不比她低多少。扶楹和杨雨在前面走,他便跟在后面咬糖葫芦吃。可是那东西吃进口中,却有些没滋没味。

  其实白知秋记不清在河郡时,扶楹买给他的那支糖葫芦是什么味道了。毕竟记忆是会骗人的,尤其是小时候的记忆,愈发不可靠。

  他只是觉得那种滋味很远。

  他尝得出那种酸甜,却品不懂了。

  也是那个瞬间,他才明白,杨雨曾经在他入道之时,告知于他的,“这一道又孤又绝”是什么意思。

  未知之时,觉得无甚有异,最多是对诸般体悟淡了许些 。知晓之时,却是惶恐又无措的。

  秋风萧瑟,卷起的地上的砂尘。白知秋抬袖挡了下,换得白宇云不解地望过来:“师弟,怎么了?”

  白知秋摇头不语,手却掐的生疼。

  “所以,师父会收我为徒,大抵是因为我干净吧。没入过世间,未曾沾染红尘百味。”白知秋温声道,手指捻着糖葫芦签子转了两圈,看灯光在薄薄的糖皮上滚动。他收回目光,讶声道:“到了。”

  一条街上,只看铺面,其实很难分出很大不同,还是得看幡旗。

  但白知秋停下的地方,在周遭的铺子中实在是太过明显了——大红灯笼,纱幔飞扬,脂粉香气弥散在空气中,笙歌长传,热闹非凡。

  谢无尘第一反应是向旁侧望去,试图寻找写着“留仙”的幡旗。但很显然,周遭的铺子并没有给他这个挣扎的机会,流金溢彩的牌匾昭彰的杵在他面前,将他的镇定砸了个灰飞烟灭。

  “谢师弟,头一卦啊。”白知秋嘴角噙一点笑,“唔,算出一座秦楼。”

  谢无尘:“……”

  白知秋不紧不慢继续道:“我听秦师姐讲,余师弟算头一卦的时候,不知为何算到了周师兄身上。那日周师兄正在沐浴,出来后恼羞成怒,将余师弟在树上吊了一天一夜。”

  看谢无尘的脸色,如果可以,他或许也想这么做。

  好半晌,他几乎有点咬牙切齿道:“你留吗?”

  “嗯……给我个不留的理由?”

  谢无尘扭头就要走,迈了两步,见白知秋没跟上来,又扭头回去。

  白知秋站在原地看着他,温润乌沉的眸光沐在暖光中,安安静静地。

  “你想进去?”谢无尘又问。

  “那倒没有。”白知秋停了下才答道,“卜卦有‘事不过三’的规矩。不满意的话,原地起卦便是,换了地方反而影响。这一道通天通鬼神,规矩忌讳来得多。我哪知道你走出去之后,会不会后悔。”

  作者有话说:

  余寅:我好像听见有人说我坏话。

  这个病来的有点玄,右手中指疼得动不了。最近几天养养身子,还有三篇论文要写,更新时间不太稳。尽量日更,写完就放上来。

  感谢观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