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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身来到千劫塔，此时是白日，千劫塔内，还不少正在修行的弟子。
我抬起头望向上空，层层漆黑的劫云盘在一起，也不见飘散，也看不透究竟有多少层，一直在久候它的主人。
忽地雷霆闪烁，我不禁眯起眼睛。
这大乘修士的劫云，引雷灵符只借一道雷丝，便能使闻瀚漠半残。
若我此刻打开结界攻击傀儡，只怕整个千劫塔内，所有人都会死无全尸。
我登上三层后，寻了个人少的僻静之处打坐，心里却在想，明日千劫塔或将不复存在了。
一直待到夜幕低沉，我巡视一圈发现再无一人，才缓缓走到一层，在塔门前布下结界。
千劫塔彻底清净，我也该做自己的事了。
我打开结界，来到千劫塔底下。
这阵法比我上次见时，更是精妙不少，想必是虞玉仪为了维持，又出了不少力。
伸手感触此阵法，竟并未被排斥出去。
我不禁愣了一下，一步步走到了阵眼中心。
这里安静的安置着，虞玉仪制造的新傀儡。
漫长岁月，替隐云山那位蔽劫。
指尖轻轻触碰木偶，停留了一刻没有取下。
我还要等它真正的主人归来。
宗正无尘，也该回来了吧。
……
脚步声，一点点逼近。
“我就知道，师尊一定能猜到我会来此。”
我背对着他，没有回头。
“给你的地址，见到了什么？”
“一所神庙。”
“里头供奉的是什么神？”
“喑神。”
唇角勾起虚伪的弧度，我转身眼中含着嘲笑与讥讽。
“四界之中，总是少不了新鲜事。”
“从前我游历余南乘界时，发现那里有一个地方，百姓皆沉默寡言，竟然还信奉一种邪神，唤名不能言。”
“他们说只要终生供奉喑神，死后便能成为神使。”
“我见过后觉得十分有意思，我想他们应该供奉师尊啊，毕竟您才是四界之中，最接近神的人。”
你拿着地址，可能是满心欢喜的过去，见到沉默寡言的百姓，死气沉沉的神袛时，究竟是什么心情呢。
“师尊在生气吗？弟子只是看你最近陷入迷途而不自知，或许需要有人来点化才做的。”
“若将来师尊飞升，大概也如那位神袛一般无二吧。”
“阿樹，我以为……”
我脸上的假笑隐去，冷冷瞥他一眼，自顾自道“从前我也以为，能与你结为道侣，生死与共。”
“大婚那日我也是满心期待，哪怕只有那一日，让我不留遗憾也好啊。”
“可连我都没有得到的东西，又如何能给师尊？”
我已经恢复记忆，你也不必再自欺欺人了。
原以为说出这些话时，我会需要很努力，才能压制住心中的恨意。
没想到，我有的只是极致的平静。
那双不再清明的眼眸中，我分不清生出的是悲伤多一些，还是悔恨多一些。
但独独没有释然。
没有释然，看来情劫这一关，他仍是勘破不得。
宗正无尘替自己选择了沉沦，在接过信纸的那一刻。
这是我最想看到的结果，此刻我心里思绪纷繁，多的是复杂的快意，
大概还有些，觉得可悲。
“我只是在师尊同样满心期待这日，把我曾经体验到的，如数奉还而已！”
我仰头望着他的脸，又淡然一笑“师尊，你可还喜欢？”
手指拿起木偶的瞬间，响起的惊雷声连绵不断，整个千劫塔都在晃动，好像要倾斜一般。
“宗正无尘，你不会真以为，我要跟你离开冰霄灵宗吧！”
头顶开始洒落，犹如细雨般飘浮着的细碎雷灵丝。
灵丝与指尖轻触，手上传来一阵颤栗。
头顶忽而闪彻天幕耀眼的雷光，是在酝酿着风暴。
宗正无尘就这样静静站在原地，没有做出任何阻止我的举动。
捏着傀儡一步步走过去，忽然被他紧紧拥入怀中。
我把头靠在他肩上，歪头欣赏他的侧脸。
“我不是合适的道侣，对你漠不关心，你不爱我，理应如此。”
这般仙姿玉骨的容颜，如此脆弱的声音，又说出这番话，大概任谁都会为之动容吧。
除了我是例外。
“师尊，既然理应如此，那你的手为何还要攥得这样紧？”
“师尊……”
我叹息一声，一根根掰开他颤抖着，却牢固抱紧我的手指。
“弟子再替你加一重磨练吧。”
霜凝的灵剑，下一瞬狠狠捅穿了他的小腹。
“若你飞升，是你的造化，若你陨落，说明你命该如此。”
我抽出裂霜，灵剑在我手中寸寸碎裂。
宗正无尘摇摇欲坠的身体跪倒在我面前，再没有曾经的从容。
我只是冷漠的注视这一幕。
他缓缓抬起手，以最卑微的挽留方式，一点点攀附上我的指尖。
“你还要……什么……”
“我……都偿还。”
“不用了，你身上已经没有任何我想要的东西。”
我蹲下身凑近他的脸，贴上越来越冰冷的唇，落下温柔的吻。
“师尊，我宽恕你。”
那双因失血过多而朦胧的霜眸，微弱的颤栗着，逐渐凝聚出些许神色。
我宽恕你，没有这种可能。
下一瞬，掌中傀儡被灵力粉碎。
我站起身，神情漠然的从他手中抽离。
“ 宗正无尘，我不想做你的情劫，做你的死劫吧。”
雷劫将至，这里不是我金丹期能呆的地方。
脚才走了几步路，身后便传来身躯倒下的重响。
脚步慢了一瞬，我仍是毫不犹豫的走了。
......
千劫塔外却空空荡荡，没有任何人。
天幕上雷光闪烁，狂风使我几乎睁不开眼睛。
我轻轻皱眉，此番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连一个看热闹的都没有，实在是诡异。
“小樹！”
我还未看清虞玉仪的身影，便被他伸手揽住腰带着飞走了。
一直行至冰霄灵宗宗门外，他才松开我。
此地距离实在太远太远，以我的修为，只能远远看到千劫塔的轮廓。
视线在周围扫过一圈，我发现所有人都在此，便悄悄戴上了斗笠。
虞玉仪的到来，使喧嚷之声霎时平息。
他走到众人最前面，不紧不慢道“可以了，布阵吧。”
这大阵，是抵御雷劫的。
阵法片刻布好。
整个上境界，这时已经黑到再无一丝光芒，第一道天雷在积蓄。
见冰霄灵宗那两位大乘尊者，竟然亲自动手布阵，我不由微微挑眉。
“虞掌门，你准备的倒是挺充分？”
“多少年，都在等今天。”
闻言我又深深看了虞玉仪一眼“怪不得那千劫塔下的结界，竟不会拦我。”
“迟阚过来了。”
话题止住，我见赶来的迟阚，正欲开口，刹那间第一道雷劫劈下，天幕骤然被雷光掀开，恍若白日。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骇住，连脚下土地都在震颤，我没有站稳脚跟，踉跄的后退了一步。
大抵是我修为太低的缘故，还觉得有些耳鸣。
“小心！”
迟阚几步上前，一把扶住我。
另一双手覆在了我的耳朵上，温润的木灵力涌入体内。
“小樹，你可知成神所历的雷劫有几重？”
虞玉仪平静的嗓音缓缓响起。
我勉强听清了这句话，便答道“我不知。”
虞玉仪仿佛只随口一问，也没有继续告诉我答案。
这雷劫，整整九天九夜声音才止熄。
大地破晓，天似裂了一道缝隙，变得金光灿烂。
我不知众人都看到了什么神迹，感悟到了什么心得。
我仅仅金丹期，眯起眼睛才勉强看得到那熟悉的身影，在金光之中如此耀眼，又如此的模糊。
不论是情劫还是死劫，他都扛下了。
大概，他真的是天命所归吧？
总之我身旁，是顿时跪倒一大片，泪流满面之人比比皆是。
这样遥遥相望着，那身影忽然转身。
我听到，身旁两位大乘尊者吼声。
“仙尊，您为何还在停留？”
“再不走，仙阶就要关闭了，您抵过九霄雷劫，难道是为了修成半神？！”
时间，仿佛凝滞了。
远方的身影似想在人群中，寻觅什么。
……
宗正无尘，我只想你死，或者飞升，总之这世间再无你的存在，我便心满意足。
我后退几步，故意走到迟阚身后。
那道身影，终究是缓缓融入光芒之中。
光芒消散，结界崩塌。
突如其来的细雨落下。
我走在废墟上，修为在缓缓增长。
仙人飞升，降下甘霖，润泽万物。
整个上境界，应都在下雨吧。
冰霄灵宗四界第一的地位，更是无可撼动了。
“我师兄会感激你的。”
是吗？
我望向虞玉仪，他薄唇勾起，笑得温柔。
“冰霄灵宗要重建了。”
迟阚感叹了一句，皱眉望着一眼无边的废墟。
无碍，反正你们都很闲。
这事与我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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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暂时下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