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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实在不懂,我有影使可以用,况且叶夜雨现在身上负伤,带他是护法还是拖累?
可我信赖杳生,既然他说要带上叶夜雨,那便带上他吧。
我们三人又离开了城镇,一路走到一处人迹罕至的不知名森林。
一是为躲避焚月灵宗追踪,二是杳生说这如此多青晶灵石组成的阵法,灵力磅礴无比,会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可这处看着比焚月灵宗的后山还要危险,我们还要进入最深处,我只能又唤出影使前面开路,一路所遇来偷袭的妖兽一个不留。
甚至还遇到了一只分神妖兽,虽然杳生只有出窍修为,但靠着与影使合力还是杀死了他。
杳生掩埋掉妖兽的尸体后朝我走来,我忽然感觉身体有些疲惫,眼前一瞬变得苍白,我不安的眨眨眼,发现只是晃神而已。
压下喉间忽然涌出的腥甜,我险些倒在地上,又被一双有力的手给扶稳身躯。
虽然有些脱力,但我还是推开了叶夜雨。
为什么......刚刚的战斗我分明没有动手,却感觉精力一点点的,缓慢的被透支。
上一次战斗或许也有这种情况,只不过我那时正陷入得到影使的兴奋中,并未察觉。
我只能推测想,当初虞玉仪给我分神修为时,我孱弱的身体就因无法驾驭而险些死亡。
影使是魔尊的东西,而我如今仅是毫无灵力的废人。
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或许我没有灵力的身体并不能驱使影使太多时间。
我有些急切道“继续赶路吧。”
我已经受够了魔界整日连绵不断的雨丝与这昏沉沉的阳光,我也不想一直处于被追杀却毫无还手之力的状态。
还是尽快先换出灵根,离开这里吧。
我们走到最森林最深处的山峰下,杳生才从储物袋中掏出一件法器,凿刻出一处洞窟。
等他布置完防御阵法后,我望着握在手中的泽生剑,迟迟没有进入洞窟。
我一时怕虞玉仪会捣乱,我始终不懂他想要干什么。
一时又想到在书中幻境中,他流泪对我说话的样子。
这是他心甘情愿把灵根给我的,应该不会害我吧?
万一我在替换灵根时又陷入梦境,还要靠他唤醒我。
我犹豫半天,终究没有把剑递给叶夜雨,拿着剑进了山洞。
进洞后我才发现,墙上挂着用来照明的法器,这里已经凿出了一块石床,盛放灵根的盒子与妖兽的头骨正摆在床上,而床前的药炉中浸泡着一些世间罕见的灵药。
杳生正蹲在地上缓缓描绘复杂的阵法,我虽然能看懂一点,但并不知道这些东西加在一起有什么用。
我把剑放在床上,心底愈加忐忑不安,又忍住不问道“替我安上灵根要多久?”
“三天。”
三天啊......
我松了一口气,也不是很久,况且这种事情杳生已经做过一次,应该也不会出错。
可随即我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 “我身上还有梦萝花,如果疼昏过去,会陷入梦境吗?”
“会,而且替换灵根时身上不能有任何法器。”
宴杳生抬起头,示意我把手中玉环取下来交给他。
“白断樹,你千万不要沉溺于梦境之中,替换灵根完成之后,我会试图唤醒你。”
“若你无法清醒,那我会直接拔除梦萝花。”
“可这样做的后果便是,你会在此地沉睡一个月。”
一个月太久了,万一宗正无尘找过来怎么办?
我点头后轻轻碰了一下泽生灵剑,暗示虞玉仪及时唤醒我。
做完一切之后,我把剑也交给了杳生,被他接过直接扔在了墙角。
我皱眉喝下他递给我的药汁,顿时觉得身体轻飘飘,有些昏昏欲睡。
我已经开始神智不清,望着自己的衣衫被解开,一把灵匕点在赤裸的胸膛之上,杳生手缓缓按在我的眼上,轻轻呢喃“阿樹,睡吧......”
......
一道稚气未脱的清澈的嗓音,在我耳边轻轻哼唱着断断续续的曲调。
我睁开眼睛,发现竟是我一个人轻轻哼歌。
杳生分明说过,换灵根会痛不欲生,可我却直接进入了梦境。
是他在吓我吧,他应该是用了某些东西,使我直接进入了梦境。
我记得失忆后第一次清醒,身体也是毫无痛觉。
记得他曾对我说过,既然清醒是剥心切骨的疼,何不沉眠着做个美梦。
宴杳生,对我实在过于温柔了。
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我抬眼看着眼前过于年轻的自己,倒从未见过我这么开心的模样。
我独自在一处像是秘境的地方中,犹如一只脱离束缚的自由纸鸢,在无拘无束的流浪。
难道我十一二岁的时候,过得还算无忧无虑?
我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顿时眼神变得警惕又凌厉。
原来是我想多了,我从小到大都是这副鬼模样。
刚刚过于惊诧,如今才发现我身上穿的依旧是冰霄灵宗的服饰。
四五个十一二岁的小少年,正有说有笑的走过来。
待他们看到我时,我已收敛起杀意,挂上了无害的笑容,但我一眼就能看出自己眼底的敷衍。
这群人先是一愣,随后不再向前,竟拔出灵剑对准我,要与我战斗。
领头的蓝衣少年,清俊的面容皱起眉,看清我身上的服饰后,伸手拦下大家,他们竟当着我的面,窃窃私语起来。
一群小鬼。
要么是仗着人多势众,以为我不敢动手,要么就是过于天真了。
我依旧端着笑静看他们,这群人窃窃私语许久后,似商量出了眉目。
他们收了兵器,领头的蓝衣少年对我行礼,小心翼翼问道“可是冰霄灵宗的道友?”
我微微挑眉,应是未想到有人能认出我,勾唇笑道“想不到在鲮浪乘界,也有人认得冰霄灵宗的服饰,看来你是去过泠界了。”
我记得鲮浪乘界是归属于上境潇界的金阚灵宗,所以我这是下界跑到秘境中历练了吧。
可我为什么不去自家的中乘界历练,而跑到戚揽珹家的地盘来?
少年见我承认,也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又答道“也是凑巧,家父是沧浪宗的掌门,我曾同金阚灵宗的少主去过冰霄灵宗求学一次,所以认得您的衣着。”
他倒是聪明,直接表明自己并非可以随意捏死的蚂蚁,谨防我起杀心。
毕竟在秘境中,杀人夺宝之事再常见不过。
我倒觉得奇怪,他并不知道我的修为,可见我是冰霄灵宗的弟子,就开始堤防了?
就算沧浪宗归属于金阚灵宗,也不影响他们讨好其他三宗弟子啊。
“在下宫冉冰,还未请教小道友姓名?”
宫冉冰,这名字有些耳熟……
我想起来了!
在扶风灵界之时,戚揽珹就是顶着宫冉冰的名字招摇过市。
所以他们是应该朋友吧。
宫冉冰防范的模样被我尽收眼底,我不知自己此刻心里作何打算,却回答他道“我叫白亦。”
宫冉冰显然不打算与我过多交流,问好后便好要离去。
见此我又喊住了他,并没有想要放过他们。
“宫少主!我与师兄走散了,秘境中也不能用传讯符......”
“不知道你们刚刚过来时,可有见过我师兄?他也身着冰霄灵宗服饰。”
对一群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说这些,我的这番表现可以说是毫无心机。
宫冉冰停下脚步,皱眉思索一番“并未见到,白公子独自一人探索秘境一定要万分小心,我们告辞。”
“等一下!”
宫冉冰持剑的右手搓了搓,不解看着我。
我有些不好意思,轻声说“可否结伴而行?我只有金丹初期修为......”
“我可以给你们灵石,也不要任何东西,只要找到我师兄就与你们分离。”
什么与师兄走散,多半是我想跟随这群家伙而编的托辞。
倒是我自己,只有金丹修为就敢独自一人下界历练,真是勤快。
“虞玉仪?虞玉仪你出来!”
我并不想看小孩子过家家,我要看我在冰霄灵宗的记忆。
可惜我在心里喊了两声虞玉仪,他也并没有出现。
“当然可以!”
“多一个人,就少一分危险。”
我问的是这群人的主心骨宫冉冰,可后面那两位少年们估计是看我无害,竟率先答应了我的请求,见此情形宫冉冰也只能点头。
十一二岁的少年,警惕性再好也大多没什么太重心机,偏又遇上我,不过半日我就与这群人都混熟了。
除去宫冉冰是金丹中期,其余都是金丹初期。
他们来幻境历练,主要目的是找一株名为水露兰的灵植,对于元婴期以下的水系修行者而言,有助于提高修行速度。
我们一行人一直往靠水的地方寻觅,在他们努力猎杀妖兽时,我努力浑水摸鱼。
等到休息时我又大惊小怪的,连众人身上指甲大小的小伤,都要小心翼翼掏出上等灵药来,力求照顾到每一个人。
宫冉冰也没想到我会如此大方,十分感激的向我道谢,防备之意渐消。
可他不知道的是我跟随他们,或许是给自己百无聊赖的生活,找一点新鲜感。
我分明看到在一处瀑布边,在众人与妖兽搏斗时,我发现过一株水露兰幼苗,却恶劣的用脚尖碾碎进土里。
以至于到了晚上,我们一行人依旧一无所获。
金丹修士并不用进食五谷,可却我满眼笑意,在燃起的篝火上架起他们猎杀来的妖兽肉。
我把烤熟的肉首先递给宫冉冰,又安慰他“宫少主莫要心急,我相信明日一定能寻觅到水露兰。”
当然,前提是我不会捣乱。
另一名少年见此也接过话茬“对啊阿冰,实在找不到,大不了咱们出了幻境后,你去金阚灵宗找你大哥求一株。”
我有些漫不经心的问“阿冰你大哥是?”
宫冉冰微微皱眉,露出不悦之色,似不喜少年这样张扬,可少年见我问他,立即开心答道“是金阚灵宗的少主,他十分看好阿冰,不会连这点小忙也不帮。”
“戚揽珹?”
“戚少主是三大上境界之中,年轻一辈首位。”
我的声音忽然有些深沉“哦?”
“若单论潇界,算是如你所说。”
“可若论三大上境界,也应是他与...... 泠界的宴家老大不分伯仲吧。”
我明显看到自己动唇时,想要说的是尘界,可后面又变成了泠界。
我真正想说的,应该是戚揽珹与宴杳生和白断樹不分伯仲。
见我这样问,宫冉冰居然说“总归不会是白断樹。”
我笑着把烤好的兽肉递给少年,又看向宫冉冰“你这样说,是以什么为推断呢?”
“白亦,我把你当朋友才直言不讳,你家少主虽盛名在外人人称赞,可他到底是三灵根。”
我缓缓垂下阴霾的眼睛,微微启唇“你说的或许对吧。”
......
不知道这个秘境是开放多久,我又与他们一起寻觅了三日,才在一处极高的悬崖瀑布前发现一株成熟的水露兰。
他们负责引开崖顶守护的妖兽,而我则自告奋勇前去取宝,我装作仔细观察一番后,见他们已经快要解决了妖兽,才小心翼翼靠近悬崖峭壁。
瀑布边又湿又滑,身后是水深不见底的深渊,没想到我的手刚触碰到水露兰,竟会‘出乎意料’的脚底一滑。
幸亏我及时抓住崖壁的藤蔓,可水流过于湍急,以我金丹修为根本无法站稳脚,更别提御剑了。
这群人中修为最高的是宫冉冰,他自然最先发现我的异常,飞身跃起至我身旁,眼疾手快的拉住我的手腕。
众人见状要赶来拉我俩,他却又说“我一个人足够,你们别让妖兽跑了!”
言罢他拽着我的手腕就要先拉我上去,可一双眼睛却愕然的看着我,因为他无法撼动我的身躯。
我们的身体已经被水泡湿透,我忽然松开另一只抓紧藤蔓的手,整个身体的重量都落在了他身上。
他顿时中心不稳,还未来得及说话就险些跌落下去,等再次踩稳后,已经变成了我拽着他。
他刚要喊人,却听到了我的轻笑声,我着看在我身下的他,神情恶劣又冷漠。
我掐着他的手腕,直到掐出血来后才迅速松开手,眼睁睁望着他身体坠入深不见底的谭中,才假惺惺大喊救命。
待他们把我去拉上去后,面对早已没有主心骨难以抉择的四人,我我眼底藏着嘲弄,好心提议道“不如我们分头行动下去搜寻,这样搜寻范围更大,等夜晚再来此汇合。”
我这个办法等于把所有人都置于险境,秘境如此危险,单独行动他们就算不死也得扒层皮。
可这群少年显然被宫冉冰保护的太好了,又加上我把上等灵药不要钱似的分出来,他们竟真觉得自己有独当一面的本事。
与众人分别后,我立刻从储物袋中掏出一块巴掌大的,刻有阵法的灰色石头。
这应该是......用来寻人的法宝,我好歹也是冰霄灵宗的少主,宝物必定是有不少。
我果真把宫冉冰的血抹到石头上,那石头渐渐褪成粉末,里面钻出来一只通体透明的蝴蝶。
“原来我送这只百年难遇的寻宝玉灵蝶,你竟用来寻人。”
“小樹,未免太过浪费了。”
见虞玉仪不知何时出现在我面前,我并不惊讶,只是冷笑着说“继续看吧。”
“不是你自己想要看,我在冰霄灵宗之外是什么模样。”
“不知跟你预想的可有差别,师叔?”
跟随灵蝶走了许久,直至灵蝶在一处潭边化为灰烬,我果然见到了躺在谭边面容苍白,打坐调息的宫冉冰。
或许我并没有真要杀了他,只是想要给他一个教训罢了。
他是水灵根的金丹修士,从那么高的悬崖瀑布冲下来,应该不会死,但也一定不会好受。
他见我过来,撑起身祭出灵剑“你跟着我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起初跟着你们,只是我略微有些不悦,因你见我是冰霄灵宗之人,就有些排斥。”
“后来啊,是因为你说了不该说的话。”
我笑着拿出水露兰,略微嫌弃的扔给他“现在要跟我打吗,宫少主?”
“你的那四位朋友,如今可是都在分开找你,生死未卜呢。”
宫冉冰微微抿唇,恐惧的望着我“你究竟是谁?”
“宫少主,下次说人坏话,麻烦不要当面说。”
“你是白......就不怕我把你今日所作所为说出去。”
我勾唇笑了起来“你可知造谣冰霄灵宗未来掌门,会付出什么代价?”
“再者你大可去宣扬,看哪个会信你?怕是你的那四位朋友,如今都觉得我是好人呢。”
他沉默许久,最终扶着腰一瘸一拐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