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之前和朱陈约好吃饭的时间转眼就到了眼前。
与以往的放任形式不同,这回的慕连宵紧随其后,要不是江司宇觉得碍事,狐九和陶然也是准备跟上的。
仿佛一夜之间江司宇成了一个香饽饽,所有人都粘在他的身边。
朱陈不理解他和江司宇之间怎么就突然横出来一个人。
“不好意思,他是慕连宵,我的室友。”江司宇示意慕连宵问好,怎料他只是盯着朱陈看,却不做出反应。
幸好朱陈也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江司宇也只能无奈笑笑。
地点是江司宇选的,是第一个和朱陈见面的夜市。
朱陈显得兴致勃勃,江司宇的心情也算不错,只有慕连宵跟了一路,脸色阴沉了一路。
“你怎么了?”江司宇犹豫了很久还是问了。
慕连宵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再次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司宇,我想要吃旋风土豆,你可以帮我买一下吗?走的太久我有点累了。”朱陈忽然喊累,走过江司宇的身边时拍了他两下。
江司宇自然是愿意的。
“就刚才那家,有点远,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我去去就来。”
虽然有些担心慕连宵和不熟悉的朱陈在一起会尴尬,但见他似乎没有跟上来的意思,江司宇就没开口让他陪自己一起。
眼见着江司宇的身影逐渐远去,直至再看不见,原本还笑意盈盈的朱陈一瞬间就敛去了笑意。
“你什么时候察觉出来的。”
此时的慕连宵站在他的背后。
两人也算心照不宣,所以朱陈支开江司宇的时候慕连宵才没有吭声。
“你去接他的时候那么高调,我想要不发现都难。”
江司宇初次面见网友回家的时候,慕连宵没有察觉他身上沾染着气味,是因为朱陈行事小心,刻意敛去了气味。
“原来上次就发现了,那怎么没跟上?这次倒是跟来了。”
“那时我不知道那一切都是你一手计划,更没想到包括这一次他会被拖入梦境,也是你的手笔,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如若不是殷受在桃木的滋养下想起了一切,慕连宵根本就不会怀疑。
朱陈闻言却笑,“我想做什么?我能做什么?不过就是领你看清真相而已。”
“真相?什么真相?”
“你擅自介入江司宇的人生,涂黑他的命薄,致使他命格大变,自出身就不受待见,你不会以为这是为了他好吧?”
“我只是不想让他被天界发现而已!!”
或许在更早之前,慕连宵说这句话的时候可以脸不红心不跳,他会觉得自己是对的,但是现在,他也动摇了。
那个选择真的是对的吗?
“被天界发现什么?”
“你知道的。”慕连宵不懂朱陈为什么明知故问。
“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看样子,朱陈是打算装傻到底。
“你明知道镜尘是因何受罚,也知道即便是转世也有可能在魂识只是混有魔气,我们不可以让天界先一步发现他的存在,那些所谓高尚的神明不会给镜尘机会的。”
“你错了,从来就没有我们,一直都只有你!是你在一厢情愿。”
镜尘身为战神,却在一次与魔界大战时被魔君重伤,趁机在他的神识之中混进一丝魔气,镜尘不知,等着魔气根深蒂固他才后知后觉。
“是你杀了他,为了你所谓的战神之位!”
历代战神皆无退位之说,只有前任战死才有继任者的余地,慕连宵是镜尘最爱的徒弟,是一直被挂在嘴边的爱徒,可他却将辟魔剑,属于镜尘的辟魔剑刺向了他。
“不是的,事情不是那样的。”
是他捅了那一剑没错,可他那是为了救镜尘,是镜尘瞒了他,他说辟魔剑只会伤及魔气,不会动其神识,他信了,才会误杀镜尘。
他辩驳了数千年,却无人信他。
“就算那是真的,是镜尘让你杀了他,不是你的错,那他应该跟你说过,那是他身位战神最后的荣光吧,可你后来又做了什么?”
在镜尘即将灰飞烟灭的时候,慕连宵为了强留住他,捕了他的一缕神识,也不管那一缕神识是否有可能还附着着魔气,将他投入了人间,他想要镜尘在人间轮回,之后他在人间遍寻镜尘的踪迹。
“你认为江司宇是镜尘的转世,所以你寻到了司命那里,借口要看人间百态,趁机抹黑了江司宇的命薄,如果不是司命拦着,你怕是会将整个江家的命薄全部烧毁,你又凭着什么觉得那样做是对的?”
慕连宵沉默了。
过去他真的盘算好了一切,抹除江司宇的命薄之后,他便会一同入凡,只是没有想到那时候竟有了些许变故,耽误了时间。
更没有想到,命薄被抹除之后的江司宇,会过着如何悲惨的日子。
可他还想着不碍事,只要他来了,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
所幸,江司宇看起来过的也算不错,并无什么不妥,所以他错觉以为一切还算来的及时。
“所以是因为你,我的人生才会变成这样?”
江司宇难以置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一切,他一直埋怨天道不公,却觉得慕连宵是一个不错的神明。
毕竟在慕连宵到来之后,他才看见了那么一星半点的温暖,这个被他当作救命稻草一样的神明。
竟就是推他入深渊的罪魁祸首??
慕连宵惊诧转身,江司宇何时回来,他为何察觉不到。
他的目光落在江司宇身上闪着的盈盈光圈上,目光转向朱陈的时候,他顿时明白了过来。
“又是你?”慕连宵不明白,朱陈究竟要妨碍他到怎样的地步才肯善罢甘休?
“我说过,还原一切的真相,他也有权知道真相。”
“所以,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江司宇冷着脸问的朱陈。
从慕连宵和有神则灵出现开始,似乎一切的因缘都是围绕着他展开的。
念明明那件事,被牵扯进去的人是莫北。
梦魇和狐九的事情上被牵扯进去的直接是他本人,而小黑牵扯的是整个江家。
“从他出现开始。”朱陈指了指慕连宵。
从慕连宵入凡开始,朱陈就在人间设计了一切,引着念明明和莫北相见,激发念明明执念的人就是朱陈。
虽然念明明和树灵那件事情不是他引导的,但没有念明明也会有别的机会。
只有一切的利刃指向江司宇,慕连宵才会知道他的做法错的有多么离谱,江司宇因为他受了多少的苦。
听着朱陈的话,他的目标并不在江司宇,所有的一切为的只是打醒慕连宵。
江司宇忽然大笑。
一直以来他都没有朋友,朱陈是他认为可以交心的朋友,所以在遇见江淼淼的时候,他不假思索的与他交心。
甚至觉得抱歉,因为江淼淼的出现。
“你是神明,你早就知道了一切,却在听我与你交心,那时候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笑?”
朱陈一时语塞,他绝没有那个想法,却又无法辩驳他确实知晓一切。
一个是被他视为知心的好友。
一个是被他奉做救命稻草的神明。
却是联手将他推入深渊的罪魁祸首……他的人生究竟是要可笑到各种地步才能算完?
他癫狂痴笑。
慕连宵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想要伸手拉他却被重重甩开,他觉得恶心。
这伪善的一切都令他恶心。
江司宇已然没有想法,更不想再追究往后的真相,他只是不想再看见眼前这两位神明。
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神明。
他不过一只蝼蚁,苟活于世的蝼蚁。
什么镜尘战神?就算真的是他的过去又怎样?那都是过去了,他现在是江司宇,普普通通的一介凡人。
他想要的是家人康健,平平凡凡的人生。
江司宇甩开了慕连宵和朱陈径自离开了夜市区域,浑浑噩噩的走在大街上。
他应该要回家的。
可哪里还有他的家?
老宅太远,陪着朱陈逛夜市的时候身上的钱几乎用光了,他没钱打车,末班车也已经停了。
他想打电话给莫北,却又怕他会过度担心。
一个人卷缩在街头,看着路灯明灭,看着车来车去。
“原来那一切都不是我的错。”他早早认了命。
在爷爷去世之后,他认了倒霉就是他的命,为了爷爷的那句好好活下去,他笑着度过了二十多年。
却不想被慕连宵以为他过的不错?
什么有神则灵?那不过是一个谎言,是神明游戏人间,左右凡人生死时开的一个玩笑。
谁能想到,在那个救赎的背后,藏匿着的恰恰是那双将你推进深渊的手?
“江司宇……”
最终朱陈还是追了上来,慕连宵没有紧随其后,是被他设局拦下了。
江司宇再度看见朱陈的时候已然面无表情,甚至连回应都不想给。
“我知道是我们对不起你,但如果我不那样做,他不会知错。”
说的好听,为了让慕连宵知错,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他?伤害他?
他究竟有什么资格指责慕连宵的不是。
“在慕连宵带着镜尘的残魄下凡时,我就猜到他的想法,所以我等他将残魄放到人间之后,将他及时抽走。”
这是朱陈拦住慕连宵不上他跟上来的原因。
这背后竟还有真相。
“我和镜尘相处千千万万年,他的做派我很清楚,他那么善良的一个战神,绝对不会允许魔化后的自己苟活于世。”
所以真正意义上杀死镜尘的其实是朱陈。
江司宇不过是朱陈见慕连宵在人间疯魔了一般寻找镜尘时,怕他堕魔,想出的权宜之计。
“我在你的身上染了镜尘的气息,他便信以为真了。”
朱陈是真的没有想到,慕连宵为了镜尘竟会疯魔到那般地步,抹除江司宇的命薄后犯错下凡。
朱陈不想慕连宵一错再错便绊住了他。
没想到,想不到?神明居然也会有想不到的事。
他的解释只不过是在江司宇的人生中再抹上一笔讽刺而已。
合着就是一个善良的战神,他临终托孤,将自己的好徒弟托付给了好友朱陈。
而他的好友,为保他的清白将其抹杀,又为了避免战神的徒弟为之疯魔,便以一个凡人做为权宜之计暂时稳住了那个徒弟,却不想一个不小心毁了这个凡人的一生。
仅仅只是一句抱歉。
就能解决大部分犯下的错?
当神明还真是便利,为一己私利置芸芸众生于不顾,最后轻描淡写的一句抱歉就能冰释前嫌?
“你走吧。”江司宇说道。
事情已经说的清楚明白,朱陈也确实没了留下的理由。
最终江司宇还是拨打了莫北的电话,来接他的却不仅仅只有莫北。
陶然一直坐在副驾驶,江司宇上车后他给了一个尴尬的笑。
江司宇见他这样,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想法,鬼使神差的问道,“那件事,你也知情?”
陶然的沉默验证了江司宇的猜测。
“什么事?什么知情?”莫北不明所以。
江司宇却没有回答,只是说他累了,想要快点回到老宅休息。
“为什么不回公寓?”莫北搞不懂他都多久没回老宅了,怎么突然又要回去。
陶然却按住了他,让他不要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