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霁的左肩被巴蛇的獠牙狠狠贯穿,伤口周边的衣服瞬间被毒液腐蚀得一片焦黑,可以想见他的伤口中是怎样光景。商烈狞笑道:“不自量力!”

  阿霁半边身体瞬间失去了知觉,那伤口好像一个无底洞,本来流转不息的真元正争先恐后地从那里泄出。阿霁现在动一动手指都觉得困难,可是师妹还在身后,他若是倒下,那骨头还没长开的小白虎不知够不够这大妖一口吞的。

  阿霁一咬牙,将所剩无几的真元尽数聚集在右手,然后趁那巴蛇得意忘形之际,冷不防将无锋掷出,精准地没入了那大蛇下颚!

  巴蛇商烈这一击使了八成功力,本以为杀一个弱小的人类修士绰绰有余,却没想到阿霁硬是能抓住一线生机,竟反过来伤了自己。商烈勃然大怒,它蛇尾运起十分力气,狠狠朝阿霁扫了过来。

  那尾巴还没碰着阿霁,光是它掀起的劲风他就受不了了。阿霁一掌将顾静翕推得远远的,自己则用所剩无几的真元结了张薄如蝉翼的盾牌,刚一成形便粉身碎骨了。

  这可再没法子了,阿霁默默叹了口气。

  然而那能将他骨头抽碎的巴蛇尾并没能扫到他身上。阿霁身后的山洞中霎时清光大盛,自那光源的中心缓缓探出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稳稳地将那蛇尾抵在掌中。

  顾枕澜终于出来了!

  顾枕澜没想到自己不过闭关三天,宝贝徒弟就成了这半死不活的样子,登时怒火中烧。他掌下用力,纤长的指头竟结结实实地嵌入了那蛇尾。巴蛇吃痛地哀嚎一声,疯狂地扭动着盘了过来,巨大的蛇头直向顾枕澜砸来。

  顾枕澜毫不客气地将巴蛇推了出去,它庞大的身躯砸在地上,引得一阵地动山摇,碎石和尘土窸窸窣窣地落了它一身。顾枕澜紧跟着欺身而上,七道剑气就悬在巴蛇面前,巴蛇吓得魂飞魄散,赶忙求饶:“前辈饶我一命,我洞府中的宝物任前辈挑选!”

  顾枕澜漠然道:“宝物?不稀罕。”说话间,三道剑气已经落下,将大蛇牢牢钉在了地上。

  巴蛇眼见活命不成,破口大骂:“那小孩自己学艺不精,为我所伤,怪谁?再说我只不过打伤了他,你要报仇,将我伤成这样还不够么,凭什么赶尽杀绝!”

  顾枕澜冷笑一声:“是啊,你学艺不精,死在我手里,怪谁?”说罢剩下四道剑气已经干脆利落地落下,其中一剑钉进了大蛇的七寸,眼见它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顾枕澜干净利落地破开蛇腹取出蛇胆,将它尸身一脚踢开。他将阿霁抱进山洞里,把那蛇胆破成两半,一半挤了胆汁喂进阿霁口中,另一半剁碎敷在了他的伤口上。

  阿霁的伤口渐渐渗出了鲜红的血迹,脸上也多了几分生气。一直扒在阿霁石床边上的顾静翕这才开口问道:“师父,师兄这便能好了么?”

  顾枕澜揉了揉她的头:“是,没事了。”

  “仙师再造之恩,无以为报。”一个飘忽的声音蓦地在山洞中响起,把草木皆兵了两天的顾静翕吓了一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进顾枕澜怀里,只探出一个头,紧张地盯着声音的源头。

  黑暗中飘出了一个苍白瘦削的青年。他满面病容,浑身没有一丝人气,怪不得刚才顾静翕一直都没有注意到他。

  那人僵硬的脸上露出一丝牵强的苦笑,就像是画上去的似的。他对顾枕澜行了个大礼,最后贪婪地看了顾静翕一眼,飘然离去。

  等到那人的身影消失不见了,顾静翕才小声问道:“师父,他是谁啊?”

  顾枕澜叹了口气:“就算是……你的哥哥吧。”

  顾静翕对“哥哥”没什么概念,很快就没心没肺地将他抛诸脑后了。她提心吊胆地过了两天,守着阿霁很快就困得直点头。顾枕澜把她抱到角落里:“你去睡吧,等你醒了,师兄就也醒了。”

  可其实顾枕澜也不知道阿霁为什么还没有醒来。

  按说他的伤口已经没有大碍了,真元虽然还虚弱,但是流转得也正常,应该很快就能醒来。想来想去,顾枕澜只好将那原因归结于蛇毒——

  活了千把年的老巴蛇,谁知道毒液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阿霁其实有些模模糊糊的意识,知道师父就在身边。可他半边身子都是麻的,怎么也动弹不得。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身体好像能动了,可眼皮还是沉得很,脑袋里像是裹了一团云朵,软绵绵的,渐渐就将他拉进了黑甜乡。

  半夜里,阿霁身上无端地生出一股燥热来。他不安地扭动着身体,朦胧间,似乎有只微微发凉的手贴在了他的额上。

  那味道让他如此安心,那手又实在太舒服了,阿霁恨不得整个人都贴上去;事实上,他好像的确也这么做了。

  阿霁狠狠地钳着那只手,将它的主人拽进了怀里。那具身体依稀是微凉的,恰好能抚平那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燥意。可是很快那点凉意便不够了,阿霁手脚并用,将人搂得死紧,还不足地把手往更隐秘的地方探去。

  笨拙的亲吻,贪婪的掠夺。阿霁只觉得遍体通泰,说不出的舒爽,被他死死压着的人禁不住地发出了一声小猫般的呜咽。

  那声音好听得犹如天籁,可他却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阿霁僵硬地低下头,只见身、下那人长了张谪仙般的脸,却被欲、望染上了层淡淡的红晕。他半阖的眸子湿漉漉的,显得那么脆弱可怜。

  阿霁却吓坏了:“师父?”

  阿霁手足无措地弹了起来,慌乱之间似乎是摔到了地上,却连疼也没觉出来。

  “哎,我在这儿呢。你怎么睡个觉也这么不老实?”那熟悉的慵懒声调,哪里有刚才半分……诱人?

  只见顾枕澜没型没款地倚在石床旁的一块石头上,看样子是守了一夜,衣服有些皱,可还好好地穿在身上。

  阿霁总算松了口气,可又隐隐有些失落。他搜肠刮肚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师父,您没事吧?”

  顾枕澜抬起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有什么事?”说着他的目光不经意地往下一扫,却是正好看见阿霁裤子上有一小片可疑的潮湿。

  “好啊,臭小子。”顾枕澜夸张地揶揄道:“我担惊受怕了一整夜,你却在梦里快活!”

  阿霁的脸顿时黑了。

  顾枕澜却还火上浇油地笑了起来,满不在意地戳了戳小徒弟:“害羞什么,你长这么大,不会没梦、遗过吧?”

  ……后来,当他们一行人离开印雪山时,顾静翕总觉得气氛有些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