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翁打量着谢臻, 似乎在判断他话中的真假,又或者在想其他的事。

  高昌站在谢臻后头,很是担心他们真的打起来。

  他实在是大吃一惊, 没有想到整个魔界著名的锻器大师杜翁竟然会是南方域域主。

  杜翁是字, 南方域域主的名讳是师翰宣, 有几分文雅的名字, 总叫人觉得是个书生模样,总归不像是个打铁的。

  可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他不信。

  不过高昌想想自己……八成会有人觉得他像打铁的。

  高昌眉头一抽。

  便瞧着自家域主同对面的南方域主笑了笑, 自储物空间中掏出一道卷轴。

  那卷轴瞧着焦黄, 像是被人丢进火中,让火舌燎了一样。

  这大概便是域主口中的“千里舆图”。

  杜翁的眼神, 在谢臻拿出千里舆图后, 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问:“你从哪里拿到的?”

  谢臻笑眯眯道:“我便知道域主要问这个。当年北方域主与西方域主陨落之时,您同东方域主一道去过北方域与西方域,想来是将前魔尊的东西收走了罢?不过可惜, 前魔尊的东西能留这么多年的, 都是宝贝,自然有不少人稀罕,所以偷偷藏了不少。”

  杜翁坚毅的面孔绷紧,他面上首次, 流露出了浓烈的, 五官鲜明的情绪变化:“魔尊便是魔尊, 而非什么‘前魔尊’。”

  谢臻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至于是什么意思, 各人有各人的理解。

  在杜翁的理解中,这明显不是什么好意思。

  高昌额角的青筋直跳, 十分想帮自家域主捂嘴,或是解释一二。

  分明展统领已经同域主说过多次,此次来东方域要与东方域主见面,届时见到人绝不可有半分对前魔尊的不敬。

  域主大人这简直是在故意挑衅!

  他熊一般高大健硕的身躯,竟然在此刻佝偻下来,瞧着有几分瑟瑟可怜的意味。

  他想要走,又不敢走。

  担心谢臻回去后跟他算账。

  高昌迫于对面的威势,心中焦急担忧,谢臻还是那副笑容满面的模样,瞧着倒是有点好说话,像是在跟人愉快交谈一样。

  ——要是不看对面杜翁的脸色的话。

  谢臻对前魔尊没有什么敬意,无冤无仇的,他不会侮辱一个死人,但叫他尊敬也绝不可能。

  谢臻笑眯眯的说:“实在是抱歉,谢某很想要登上这魔尊的位置,所以只能称做‘前魔尊’。”

  他笑的实在是没有歉意可言。

  杜翁面色沉下来。

  他脾气并不好,或者说非常不好。

  随着面色的阴沉,杜翁的眼珠里弥漫出星星点点的红意。

  并非是血丝弥漫的红,而像是有火星子从他眼底冒出来,让他整双眼睛变成火炭一般,深沉的橘红,带着微光,看起来奇异无比。

  漆黑的魔气无声涌动,高昌额角已经开始扑簌簌的流汗,豆大的汗珠不断从他下巴掉落,一些砸进地面,一些落进衣襟,一时半会儿的功夫,他衣襟已经湿了一片。

  要不是有化神期的修为,他眼下能活生生被对面渡劫期的威势压的跪下。

  修为阶级,每一阶往上,差距越大。

  到了化神与渡劫,之间几乎有天壤之别。

  元婴用了足够的手段辅助,兴许能杀化神。

  可化神绝对不可能杀渡劫。

  难怪,难怪域主明明在元婴期时便能杀化神期妖兽,能杀了北方域主,却非要闭关等到突破渡劫期,才来寻东方域主。

  高昌心中惶惶,谢臻还是面不改色。

  他打开了千里舆图:“我拿到这千里舆图后,才知晓,这千里舆图并非如我猜测那般,是杜翁锻造,而是前魔尊亲手画出来的舆图。”

  千里舆图展开,画作上顿时浮现出山川河流的幻影,隐约还能瞧见有城镇的景象。

  叫人惊奇的是,随着谢臻的展开,舆图幻化出的场景浮现在半空中,变得越来越明晰,画面上的河流似乎开始流动,山脉之上似乎有飞鸟唿哨,城镇中也似乎有人影在走动。

  像是活了一般。

  杜翁的脸色愈渐难看。

  可他没有动手,而是死死盯着谢臻手中的千里舆图。

  直到卷轴只剩下最后一小段便要完全展开,杜翁终于出声了:“别展开!你若要我为你锻器,我答应你!无须比试,这千里舆图给我!”

  谢臻不太满意,摇摇头:“这可不能给杜翁您。谢某只是让杜翁看一眼而已。千里舆图不是用来交换锻器机会的,杜翁您该心知肚明不是?”

  杜翁眼中的炽红之色已经退却的一干二净,一双黑眸定定的看着谢臻。

  千年过去,这么多年来,还有头一次有人,能将他威胁到这种地步。

  杜翁当然知道谢臻要用千里舆图来做什么要挟。

  他方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他要做魔尊。

  他方才踏入渡劫期,修为根基都还不稳固,以杜翁的眼力,一眼就能发现谢臻的修为是强行拔高,若是不尽快凝固,很可能落下什么无法弥补的后遗症。

  他要登上魔尊之位,还很迫切,偏偏修为还不足以支撑他胜过杜翁与梁丘穆两名渡劫期巅峰,所以只能另辟蹊径,用手段威胁他与梁丘穆妥协。

  偏偏他还……当真找到了能威胁到他与梁丘穆两人的东西。

  是保住魔尊的虚名,还是守住魔尊的千里舆图?

  杜翁不用想,若是魔尊在这里,必然会选择后者。

  魔尊之位,只有他们这些属下才会在意。

  对于魔尊本人来说,这个虚名随时可以丢去,根本无法与千里舆图相提并论。

  杜翁咬牙切齿道:“我答应,你将千里舆图合上。”

  谢臻笑盈盈的望着他。

  杜翁呼出一口气,若不是千里舆图在谢臻手中,高昌要怀疑,杜翁眼下定然会将域主大卸八块。

  他忍下这口气:“你将舆图合上,我应你登上魔尊之位的事,也会为你锻器。将你要锻的玩意儿拿来。”

  谢臻终于满意了,笑眯眯的将已经在碎裂边缘的软环取出,递给杜翁:“多谢杜翁,谢臻感激不尽。”

  高昌跟着自家域主,眉头直跳。

  什么感谢,嘴上说的多好听,域主做的事就有多招人恨。

  他看一眼域主手中合起来的卷轴,心中好气不已,同时生出一股担忧。

  若是域主手中这千里舆图叫东方域主与南方域主抢走,域主莫不是会被南方域主碾碎成肉泥?

  不过他很快将这想法打消。

  不可能。

  域主的手段,不可能让舆图从自己手中溜走。

  而且域主已经有渡劫期修为,眼下还如此之年轻,古往今来前所未有的渡劫期修士。

  此等天赋,到达渡劫期巅峰指日可待。

  东方域主与南方域主,怕是没有钳止自家域主的机会了。

  高昌心中一顿唏嘘。

  谢臻转过头来,睨他一眼:“还不走?”

  高昌这才回神:“好好好,走。域主咱们现下去哪儿?”

  谢臻道:“自然是去见东方域主。眼下南方域主已经见了,东方域主正好一道,也好由杜翁为我们引荐。”

  走在前头的杜翁并未出言反驳。

  高昌道:“那要先给展统领发传讯吗?”

  展统领还在跟东方域主磨呢,日日在东方域主的大殿门外盯着,想要守株待兔。

  东方域主对他们避而不见,不想南方域主叫他们在这碰见了。

  高昌又想起先前,展统领言之凿凿:“南方域主还不知道躲在哪儿闭关,你要见他也得找到人才行。先见到东方域主,将东方域主说服后,东方域主再带着我们去见南方域主岂不简单?蠢货才会先去寻南方域主!”

  高昌:……啊这。

  谢臻御剑:“你传吧。”

  他随着杜翁走了。

  高昌急忙跟上,传讯给展言他们。

  谢臻与杜翁并排,他问杜翁:“那鞭子要锻好,杜翁需要多少时日?”

  杜翁皱眉道:“不过一把鞭子配上个空间法器,有什么好的,配的还不算漂亮,你若是要,我可以重新给你做个更漂亮有用的,软剑……”

  “不必,”谢臻打断,“送人的,就要这个,一模一样的。材料都用最好的,杜翁要是有需要,尽可以告诉我,我会叫人将材料给杜翁送去。”

  杜翁有自己的傲气,这种不堪入眼的小玩意儿,他根本不屑于锻造,过去从没有人敢在他要改造法器的时候出言打断他。

  他心中的火气再度攀升一层,可到底是什么都没有说,冷声道:“不必,老夫那里有的是材料。三月后你来取就是!”

  谢臻这才露出真心实意的笑脸:“好,多谢杜翁。”

  三个月,不算长。

  眼下任析已经出关了。

  等到三个月后,他应该也从秘境中出来,到时候可以告诉他自己登上魔尊之位的好消息,再将那鞭子给他。

  谢臻想了想,还要叫展言他们再去搜集些灵石来才行。

  到时候,一道给任析。

  ……

  任析带着一众弟子落在林间。

  他给自己身上贴了符箓,将自己气息隐藏,连身形也隐藏,务必叫弟子们有最好的试炼体验。

  既然是试炼,那就让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全都靠自己才行。

  果然,任析将自己隐藏的很好,以至于弟子当夜就发现不对劲。

  “任师兄说会看着咱们,但怎么整整一日都没有丁点踪影?”

  “我也没发觉,丝毫气息都感觉不到不说,我还在东侧的溪边发现了赐袅兽的足迹,是成年的赐袅兽。吓得我立刻跑回来,绕了好大一段路。”

  赐袅兽的幼崽乃是玄阶高级妖兽,而成年体却是地阶低级妖兽。

  堪比元婴的妖兽。

  就他们这一群金丹期,一巴掌就能统统拍飞。

  要是任析还在,那地阶妖兽会感应到有威胁的气息,不会靠近的。

  弟子们之间顿时有些慌乱

  “会不会是在我们来之前留下的足迹?”

  发现赐袅兽足迹的弟子忙不迭摇头:“怎么会?我连这都不会分辨吗?那足迹留下的时间绝对不久,连足迹边缘踩碎的草叶都还是新嫩的模样,为了以防万一,我还用法术探查过,就是三个时辰前留下的足迹。”

  弟子们悚然一惊,简直觉得那赐袅兽已经到自己眼前了一般。

  任析蹲在他们不远处的树杈上,后背靠着树干,手里摊着一本书册,慢悠悠的翻看着。

  这还真是带孩子。

  虽说都是金丹修士了,但比起幼儿园小朋友说不定还更难带,一惊一乍的。

  系统嘿嘿嘿贱笑:【我就说是来带孩子吧?】

  任析:“呵。”

  那是这种带孩子吗?

  他分明以为是要来带幼年体的谢臻好不好?

  不过话又说回来,幼年体的谢臻跟这群金丹修士比起来,还说不好谁更好带。

  没准幼年体谢臻比他们还要聪明一点,更难缠。

  系统:【……】他甚至不知道宿主到底是在夸那群金丹弟子,还是在损他们。

  咦惹,宿主在修真界待久了,也变坏了。

  任析将手中的书册翻了大半,不远处那群金丹弟子还在就赐袅兽一事孜孜不倦的讨论,讨论到这个档口,已经决定要换个地方休息一夜了。

  任析瞧着他们收拾东西,起身提着剑开始拔营换地儿,只好老老实实的踩着剑,在他们头顶慢悠悠跟着。

  任析将手中看完的书册放进锦囊中,换了一本。

  系统说:【既然本系统里都没有,那你师父的藏书里通常而言,也是不会有的。】

  任析说:“嗯,通常而言。”

  系统跳脚:【这是我的谦虚说法!谦虚一下而已!】

  任析敷衍:“嗯嗯。”

  他在找苍岭镇有关的记载。

  系统那里记载有限。

  大部分典籍中,也只有寥寥一句“魔气不侵之净土”带过,可见当时的修真界,绝大部分修士都是没有去过苍岭镇的。

  还有三过苍岭而不入的记载。

  不是不想入,而是不知道如何入。

  任析又翻完了一本书,放回锦囊中的时候,下方的弟子们显然决定好了今晚驻扎的地方。

  任析落下去,收剑入鞘,听见他们的声音远远传来。

  “唉,若是任师兄是与咱们一道历练就好了。我听闻去参加试青大会的师兄说,与任师兄一起在秘境中的时候,夜间扎营,任师兄可以用阵法隐匿,根本不用怕妖兽。”

  “想想就行了,任师兄的天赋那般好,比起藏师兄也不遑多让,怎么可能有这机会。”

  “咱们何时也能突破至元婴期啊?”

  “你们说,藏师兄与任师兄,谁能先突破至化神?”

  “你想的也太早了,化神那可是长老们才能达到的,大师兄都还未达到化神期呢。”

  “这有什么早的?藏师兄与任师兄到元婴期,也才用了三四年呢。”

  “那我选藏师兄,毕竟是天灵体。”

  “我选任师兄,虽然任师兄不是天灵体,可他突破元婴期比藏师兄还早呢。任师兄还兼修符箓与阵法,天赋多厉害啊。”

  他们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任析好笑。

  原先他也要觉得自己天赋不错,眼下看来,他的本体很有可能是一个已经修炼了上千年的老妖精,跟藏柏月比天赋真是丢人。

  他这天赋,碰瓷藏柏月还差不多。

  任析继续翻自己的书。

  精力旺盛的金丹期弟子们讨论不休,不过一会儿后就换了个话题。

  声音渐渐消失,他们开始打坐调息,为明日的试炼做准备。

  任析靠着树干,合上书,压在自己的膝盖上,仰头望着天穹。

  墨蓝色的天穹。

  小秘境中是没有真正的日月的,但它能模拟出日月。

  眼下天空中是璀璨的繁星,月亮倒是不见踪影。

  微凉的夜风吹拂,虫鸣声与遥远的兽吼声随风飘来,又远去,树叶飒飒。

  任析心中忽然很宁静。

  他仰头,合上了自己的眼眸,想,不能急于一时。

  都已经到这个世界来了,他有很多时间慢慢去探寻,不是吗?

  等到帮谢臻处理掉那些污糟事,完成任务后,他便能够在这个世界获得新生。

  到时候有再多的问题,都有无数的时间去寻找答案。

  任析心中隐约猜到,自己大概并不是所谓的“现代人”,但他还是本能的用现代人的思维来思考自己的处境,当作自己获得了一次新生。

  任析合眸一夜,第二日醒来时,金丹弟子们正在树下鬼哭狼嚎的打妖兽。

  他们清早就被妖兽撞见了。

  这批金丹弟子,是方才晋升上金丹期的弟子,从前也只是随着师父出去历练过,杀过几头妖兽,这还是第一次出来单独历练。

  云开月与阙安乐有意将这种没有任何经验的新晋金丹的弟子分给任析,想要给他制造些麻烦。

  任析知道,不过还是接受了。

  不是他便是藏柏月,谁带都是带。

  还不如带在自己手中,心中有把握一些。

  至于将这些新弟子推给云开月与阙安乐,任析想都没想过。

  他并不觉得空山教出来的弟子,能够尽职尽责的带领一次试炼,好好护着这些手忙脚乱的弟子。

  若真遇见什么危险,他们二人都是能做出将弟子抛下,独自跑掉的这种事来人。

  反正秘境中的事,发生了什么,凭他们一张嘴。

  又是无人探寻的新秘境,中间有没有什么意外危险不好说。

  掌门顶多训斥他们一番,不会真如何。

  任析收整好自己的心思,瞧着下头慌乱的景象。

  下头来袭击的是一头玄阶高阶的妖兽。

  他们昨日扎营的时候,没有在外做好防御,也没有隐匿好自己的气息。

  这便罢了,他们之中没有擅长这方面的人。

  这种时候,可以用一些高阶妖兽的□□或是其他东西丢在外围,制造有高阶妖兽在此处活动的假象,让其他的高阶妖兽避开,不要进入别人的地盘。

  可惜,也没有人这样做。

  他们现下想起来了,正在鸡飞狗跳的问人。

  “于景城!你不是说你带了睨眼兽的粪便,你没有丢在外围吗!?”

  “昨日相宜与万鸿轩也说带了,咱们不是说好省着用,轮流放置的吗!?”

  “那你们倒是商量好一个放啊!啊!!过来了!快砍它啊!”

  “它还带着幼崽呢!不要伤它的幼崽,不然要发狂的!”

  啧啧啧。

  任析支着自己的下巴,看的津津有味。

  五名金丹修士,被一头玄阶高阶妖兽追的上蹿下跳,最后不仅没有解决,还把这妖兽对象引来了。

  一家三口追着一群人跑。

  系统看的刺激不已,他跟着宿主的时候,还从来没见过宿主这么狼狈的样子。

  分明宿主才是第一次来修真界的外来者,表现的比大部分土著还要镇定。

  他兴致勃勃的看了好一会儿问:【宿主,你不去帮他们吗?有人受伤了唉。】

  任析说:“不危险,不用帮。要是帮了,他们就知道有我可以倚靠,就更加不会上心了。”

  系统想想也是。

  任析跟在他们一群人后头,逐渐走远。

  五名金丹弟子被追了两个多时辰,足足三人都断了胳膊,才将两头成年妖兽解决。

  那头幼崽倒是没有动手,放它自己离开,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五人气喘吁吁的就地躺下,剩下两个没受伤的人,任劳任怨的爬起来为其他三人包扎胳膊,然后喂药,再将两头妖兽身上有用的东西割下来,收进预备好的锦囊中,等到出秘境后带回宗门慢慢炮制。

  有人沮丧无比:“看来任师兄是丢下咱们不管了。”

  “呜呜呜咱们不会死在这个秘境里吧?”

  “往好处想,师兄们参加试青大会的时候也都是金丹期,他们都没死呢!咱们也不会死的!”

  “呜呜呜可是师兄们参加的时候都金丹中期,甚至金丹巅峰了,还有那么多人。咱们五个都是初入金丹呢。”

  “……现在还有三个受伤了。两个没受伤的加上三个受伤的,顶多算三个半。”

  “……”

  剩下的四个人都被噎住了。

  可仔细想想,又好像有点儿道理。

  他们躺在妖兽的血泊里,一时半会儿不用担心别的妖兽靠近,可以好好休息,有了一段时间的安宁。

  任析扶着树干,垂眸望着他们,眼神温和。

  作者有话要说:

  长长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