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斐然唇齿间的草木香,令焦舒厌脑海里一片空白。
婚后无数次和赫斐然接吻的画面从四面八方涌进他的脑海,可是无论哪一次,都与这次不一样。
因为,赫斐然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唐突而主动过。
赫斐然一直是很冷静自持的,做事井然有序,不会乱了章法。
这或许是他第一次和自己接吻,焦舒厌能感觉到他强装淡定的背后,夹杂着一丝生硬与紧张。
稀薄的空气令焦舒厌的脸颊发烫,他几乎是凭本能将赫斐然推开的。
赫斐然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推得往后略微一踉跄,撞到了桌角。
扶正了桌子,赫斐然安静下来,默默将嘴角那抹水渍擦掉,抿了抿唇,眼神黯淡下来。
两人都在用力喘息,像是在暗中各自较劲。
看着他,焦舒厌心里七上八下的,所有复杂的心情都写在脸上。他压低了声音,说:“你……怎么回事儿。”
他也不知道自己对于刚才那个吻是什么心情。对赫斐然第一次的冲动刮目相看?总感觉怪怪的。自豪赫斐然这狗东西终于爱上他了?好像也不对。
但是他能确定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的心脏现在狂跳不止,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外面二老还没睡,两人在房间里发出的任何一个动静都会被听见,焦舒厌不得不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直来直去的性格不允许他快速消化此刻这么复杂的情况,他需要安静下来仔细想想。
赫斐然说:“我只是给你送姜茶的。”
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将桌上的茶端给焦舒厌:“喝完再睡吧。”
焦舒厌瞪着他,接过那碗姜茶,一鼓作气全部喝了下去。
赫斐然看着他喝,终于,开口道:“刚才,我只是想确认一下。如果给你造成困扰了,对不起。”
妈的,的确是造成困扰了。而且还不小。
焦舒厌刚才来无暇顾及,现在冷静下来,突然想起:因为赫斐然的猛然越界,他的身体似乎起了微妙的反应。
不过还好,只是短短一瞬。就连他自己都没料到。
焦舒厌长长叹了一口气:哪怕重生回了高中时代,他的身体似乎也非常熟悉赫斐然。哪怕再唐突陌生的吻,都会令他克制不住的心动。
真是造了孽了。
见焦舒厌脸上的表情没有松缓,赫斐然突然蹲了下来,蹲在他的腿边,抬首看着焦舒厌。
“你干嘛。”焦舒厌凶巴巴地问。
他有点担心赫斐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又作妖。
他真是怕了。
赫斐然认真得仿佛想要从他眼里钻进去,一本正经地说:“舒厌,我比你……小两个月,又经历了人生第一次标记,所以有些不稳重。如果你不喜欢,我下次不会这么做了。”
“少拿年龄来说事啊我警告你。”焦舒厌瞪大眼睛说,“小两个月还算小?”
因为紧张,焦舒厌脸上残留的红晕还没有消下去,这话多少带有一丝轻飘飘的感觉,像是一记猫爪,打在了赫斐然心上。
天知道赫斐然费了多大努力,才硬生生将“再亲焦舒厌一次”的冲动,压了下去。
在遇到焦舒厌之前,他从未想过会有一个Alpha,能这么让他心动。
所有的心情都写在脸上,哪怕凶神恶煞的,也会动不动脸红。
心思很好读懂。那么……身体呢。
赫斐然不能细想。他说:“不早了,你睡吧。明天学校停课,你可以不用早起。”
虽然他已经习惯了拥着焦舒厌的信息素入眠,可是,他懂得分寸。
以退为进,他懂的。
逼急了,情况可能会适得其反。虽然今晚他没有成功,但至少焦舒厌没有拒绝他。
没有拒绝,就是还有希望。
焦舒厌掀起被子躺了下来,突然想到了什么,起身问:“你今晚不会要和我睡一起吧?”
经过刚才那件事,要他当作没事人似的跟赫斐然挤一个房间,他做不到。
赫斐然苦笑一声,说:“我不敢了。”
没有说不想,也没说不能,而是不敢。
焦舒厌只觉得心跳漏了一排,方才消散的热意瞬间又扑了过来。
他恶狠狠地将被子一把盖过头顶,背对着赫斐然留下一句“明天再找你算账”,就躺下了。
看着背对着自己的那颗毛茸茸的脑袋,赫斐然的声音平静得几乎听不见:
“好。”
-
翌日清晨,焦舒厌是被他妈打过来的微信电话给吵醒的。
电话里,冉暮云说话口齿不清,似乎是正在敷面膜:“小舒呀?昨晚你住在哪儿啦?现在雨稍微停了,要不要妈妈来接你呀?”
焦舒厌想起他妈昨晚“见死不救”的壮举,气还没消下去:“您还记得您有个儿子呢。”
要不是因为他妈,他昨晚就不会借宿赫丞父母家。不借宿赫丞父母家,他就不会被赫斐然……
想到这儿,焦舒厌就开始头疼了,揉了揉太阳穴。
冉暮云的声音隔着电话传了过来:“不要生气嘛小舒。你告诉妈妈在哪家酒店,妈妈亲自来接你请你吃饭好不好?”
焦舒厌没好气地说:“你到底是来接我还是来接赫斐然的。”
他真是服气了。他妈对赫斐然这个素未谋面过的人怎么就这么满腔热忱。
冉暮云被他儿子的聪明逗笑了,但还是说:“妈妈喜欢他,那还不是爱屋及乌。因为妈妈看出来你也喜欢他。他对于你来说是特别的。”
焦舒厌只觉得脑子发闷,想再躺一会儿,就对冉暮云说:“你不用来接我,我等会自己决定回家还是回学校。”
“好吧。”冉暮云也不坚持,“妈妈还是希望你回来吃饭,阿姨今天准备了你最喜欢的粉蒸肉和松茸抄手,还做了手撕鸡呢。”
“知道了。”焦舒厌咽了咽口水,说。
他大声补充了一句:“我是不会带赫斐然回来的!”
冉暮云被他吓了一跳:“好好好,不带就不带。小舒紧张什么呀?”
焦舒厌赶紧挂了电话。他担心自己再说下去会暴露出什么。
他都快要疯了。
被一个电话扰乱睡眠,焦舒厌想再次睡着不容易了。他辗转片刻,还是咬牙起床。打开房间门,他看见二老正在阳台商量怎么给植物浇水。
看见他起来了,二老热忱地说:“小舒啊,你起得好早啊。昨晚睡得怎么样?”
焦舒厌笑了笑,说:“挺好的。麻烦二位了。”
他想起昨晚因为一系列原因,没怎么好好跟两位交流过,于是走上前,问:“叔叔阿姨这是在做什么?”
“网购了几盆花,不知道要怎么浇水,正在商量呢。”赫丞父亲摘下老花镜,搁在报纸上。
赫丞母亲招呼道:“别光站着了,洗漱了没?我煮了一锅皮蛋瘦肉粥,洗漱好了就去吃吧。哦对了,小然他醒没醒?能不能麻烦你去叫一下他?你俩一块吃吧。”
焦舒厌顿了顿,想起昨日种种,很想拒绝。
可是这实在不是什么值得拒绝的事。于是他说:“好,二位先忙,我去叫他。”
走到赫斐然的房门前,面对这扇紧闭着的门,焦舒厌突然萌生出一股无力感。
他伸手,在门上敲了两下。
许久没有人应。焦舒厌只好转动门把手。
门没有锁,焦舒厌轻轻一转,就打开了。
房间里散发着淡淡的草木清香,仔细闻又像是薄荷的味道。因为拉上了窗帘,视野一片漆黑。
尽管如此,焦舒厌还是一眼就看到那个侧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的人。
焦舒厌喉结滚动,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因为压着枕头,赫斐然的发丝凌乱,紧贴枕头的瘦削脸颊也撑起一片鼓包,比往日里沉熟稳重的形象看上去要小许多。平稳的呼吸就好像是襁褓中的婴儿。
可能因为没怎么喝水,他略带弧度的嘴唇泛红,微微抿着。
看上去……很好亲。
焦舒厌光是盯着,就觉得心脏要跳出嗓子眼。
他嗓子发痒,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
如果让他现在去照镜子,他一定会发现自己的表情就像是一只随时扑上去咬人的狼狗。
他默默走近赫斐然,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
不知道是被他的脚步声吵醒了,还是被他刀子一般的眼神唬住了,赫斐然翻过身,让自己嵌进被子里,缓缓睁开了眼睛。
目光和焦舒厌交汇的时候,赫斐然的脸上还带着几分茫然和……无措。
焦舒厌猛地扎上了他的床。弹簧床因额外迎来一个人的重量而狠狠发出声响。
焦舒厌跪坐着,两个掌心就撑在赫斐然的枕头两侧,垂下来的头发扫过赫斐然的脸。
赫斐然尽量让自己以一个舒服的姿势躺着,沙哑的嗓音带着一丝缱绻,毫无警惕地说:“你干嘛啊。”
慵懒的声线,是寻常情况下没有的。
焦舒厌压低声音说:“你搞没搞明白你现在的状况。”
昨晚赫斐然亲自纵了一场火,害得他昨晚一夜没睡好。结果第二天一看,这个纵火犯比他睡得还香。焦舒厌忍无可忍。
他焦舒厌不是个喜欢吃亏的类型。
赫斐然不是敢惹他吗?他今天一定要让赫斐然明白招惹自己的下场有多么惨烈!
结果赫斐然在他的刀人注视下,懒散地伸了个懒腰,食饱餍足般地坐了起来,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早。”
焦舒厌愣住了。
焦舒厌的脸“噗通”一下红了。
狠狠留下一句“艹”,他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就落荒而逃。
作者有话说:
然哥:我有训犬证:)
小焦同志迪士尼在逃公主实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