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暴雨如柱,整个商场都停电了。为了避免慌乱,楼道里开了应急灯,许多保安秩序井然地安排顾客离场。
焦舒厌走到门口才意识到一件事:“我包落在宿舍了。”
是的,他没带伞。
赫斐然笑了笑,语气不变:“好巧哦。”
焦舒厌看着他两手空空,扶额。
虽然但是,被雨淋成傻逼这种事他真的不想经历第二次。
外面狂风怒号,哪怕站在商场大厅门口,焦舒厌也能感受到刺骨的雨水扑面而来的寒意。他不禁抖了抖身子。
穿了两件雨衣的保安拿着呼叫机,大声指挥车辆有序出行。
焦舒厌躲过车辆溅起来的水花,问赫斐然:“赫丞父母家,真的离这里只有五分钟?”
赫斐然的手伸在半空中探了探,说:“对。我们走吧。”
“等等,等等。”
焦舒厌一把拽住了他,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现在?”
这雨大得仿佛一把刀悬在头顶,下一秒就能落下来砍爆他的狗头,这时候冒雨走他俩还能活下来吗?焦舒厌不禁犹豫了。
“你怕什么。”
赫斐然抿唇一笑。
“我怕……”焦舒厌的目光落在他尚且泛青的左手,“我怕你的手不能碰水。”
“哦。还有这事。”
赫斐然目光流转,似笑非笑:“那就麻烦你回去之后帮我洗澡了。”
焦舒厌:“……”
赫斐然说罢,拽住他的手腕,往地下停车场走去。
雨下得实在太大了,地下停车场也不可避免地灌进来一些水。赫斐然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空旷的停车场此刻回荡着两人的脚步声。
赫斐然突然道:“从这座商场的停车场穿过去,再过一条马路,就是赫丞父母所在的小区。小区比较老了,也不知道你能不能住得惯。”
原来赫丞父母家这么近。
焦舒厌说:“你住的惯么?”
听赫斐然的语气,借宿赫丞父母家似乎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应该是没少住。
果然,赫斐然说:“他家跟我家没有区别。而且,他的父母也算是我的父母。”
焦舒厌叹了口气,虽然不想承认,但还是要说:
“也算是我父母了。”
在他印象中,赫丞父母在赫斐然的人生道路上一直充当着指引者的角色。每当赫斐然觉得迷茫的时候,这对智慧的老夫妻总能以正确的方式给予他启迪,也给予到他亲生父母不曾给予他的爱。
所以打心眼里,焦舒厌也是敬重这两位老人家的。
因为他们,赫斐然才能成长为如今的赫斐然。
赫斐然抓着他手腕的手力道忽然重了一些。焦舒厌看过去,碰巧对上赫斐然投来的目光。
赫斐然说:“这是我第一次带同学回家。我得提前打个电话。”
焦舒厌觉得好笑:“你打呗。”
只是带同学回家躲个雨借个宿,可是赫斐然却紧张了。
一向稳如老狗的赫斐然紧张了的样子,焦舒厌还是喜闻乐见的。
临近出口,赫斐然拨通了老夫妻的电话,电话那头的赫丞母亲说:“啊,好啊,没淋着吧?用不用我去接你们?哦好,赶紧来,给你们煮姜茶喝。”
赫斐然说了几句,就挂了。
焦舒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赫斐然放下手机,面色有些不自然:“干嘛这样看着我?”
焦舒厌道:“你说咱俩以后要是不幸结婚了,我欺负你的时候,会不会同时被你两对父母揍?”
这是什么新奇的角度。
赫斐然想了想,说:“应该是三对。”
焦舒厌愣了一下,想到自己那一向偏重赫斐然的亲妈。
好家伙。他竟然孤立无援了。
赫斐然抿了抿嘴唇,眼神温柔而坚定:
“所以你可以适当考虑,不那么欺负我。”
他的嗓音在暴雨天显得莫名滚烫,焦舒厌只觉得心里一惊。呼吸顿时有些不顺畅起来。
而赫斐然却伸臂勾住他的脖子,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走吧。”
焦舒厌只觉得自己肯定是脑子进水了。那一瞬间竟然觉得赫斐然……
两人冒着大雨到了小区门口。小区的确有些陈旧,但是绿化很好。不过焦舒厌也没有心情看绿化了。狂风像是发了疯似的呼呼吹,几乎要把他吹到天上去。
好不容易进了二单元,他俩才停。
焦舒厌喘了一口气,说:“到了吗。”再不到他今晚可能要交代在这儿。
“到了。”赫斐然看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全部都湿了。”
焦舒厌自己也能感觉到头发贴在头皮上,变得很重。现在他的样子一定很丑,可是他顾不了那么多,转眼一看,赫斐然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人进了电梯,才觉得冰冷的身体稍微缓和了过来。
电梯停靠之后,赫丞父母已经在门口等他们了。看见赫斐然和焦舒厌淋成这样,老夫妻两个连忙上去把他们接了进来。
“今晚有台风,你们怎么从学校里跑出来了?这位是?”赫丞母亲看着赫斐然,问。
“他是焦舒厌。”赫斐然接过他们递来的干毛巾,擦了擦头发,“你们知道的,我同学,外加舍友。”
“阿姨伯父你们好。”焦舒厌礼貌地说。
“你好你好。”阿姨热情地招呼他们,“我临时煮了姜茶,就在养生壶里,等会儿好了给你们喝。客房也收拾好了,焦同学可以直接住。哦对了,淋了雨赶紧去洗个澡吧,别感冒了。”
赫斐然看着焦舒厌:“你先去还是我先去?”
焦舒厌刚想说你先去吧,突然觉得独自和两位父母面对面挺尴尬的,于是就道:“我先去,我洗澡很快的。”
赫斐然走到自己房间,找了两件换洗的衣服给他。焦舒厌照着镜子比了比,应该还算合适,就拿进浴室洗澡了。
热水浇到身上,仿佛重生。但他也不敢洗太久,就出来了。
轮到赫斐然进去。看着他湿漉漉的头发,焦舒厌顿了顿,眼神有些漂浮:
“你需不需要我帮忙?我是说……洗澡。”
赫斐然怔了怔,突然意识到焦舒厌好像把自己刚才的玩笑话听进去了,一时间笑出了声。
不算宽阔的浴室里,焦舒厌气急败坏:“到底需不需要!”
不需要的话他出去了。
赫斐然拽住他的胳膊,眼神中的笑意遮挡不住:“你先别走。”
“怎么?”
赫斐然道:“让我闻一闻。”
说完他拽过焦舒厌,将脸凑到焦舒厌的脖颈,仔细嗅了嗅脖颈间的树莓香气。
这味道,今晚恐怕是闻不到了。
焦舒厌被他的动作弄得头皮发麻,语气生硬地说:“有什么好闻的……”
虽然他不想承认,可是他的心一直在加速。
赫斐然温热的鼻息扑在他的颈肩,焦舒厌只觉得自己几乎每个毛孔都用来感受赫斐然的存在了。
不知过了多久,赫斐然才松开他。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捕捉他的双眸,嗓音沙哑:“怎么办。我好像爱上你的信息素了。”
一瞬间,焦舒厌只觉得脑子炸了。
他慌忙推开赫斐然,冲了出去。
正在沙发上看新闻的二老被他突然闯出来的样子吓了一跳。
焦舒厌赶紧让自己看上去正常一点,说:“阿姨伯父,我先睡觉了。”
两位老人家本来还想找他们聊一聊,看他似乎很疲倦,只好说“时候也不早了,去睡吧。”
焦舒厌关上客房的门。
他也不想这么失礼的,可是赫斐然刚才的举动……他受不了。为了不让二位看出什么,他只能借睡觉来掩盖。
只是哪怕在床上难耐地滚了两圈,他的心跳却没法缓下来。
好不容易关了灯,他却感觉房间的门打开了。
赫斐然走了进来,反手将门带上了。
借着墙上的夜灯,焦舒厌爬起来,紧张地盯着他问:“你进来干什么?”
“跟你道歉。”赫斐然说,“刚才的话,你就当我没说可以么?我不知道你会反应那么大,我以为……对不起。”
他这么郑重其事地道歉,反倒让焦舒厌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打心眼里焦舒厌没有生他的气,或者说,焦舒厌生的是自己的气:怎么赫斐然一句话,就能让他落荒而逃的!这也太不符合他东高战神的人设了。
这么一想,焦舒厌释然了。
甚至还有些升华。
他心平气和、成熟老练地对赫斐然说:“没关系,我没有生你的气。我只是觉得……”
赫斐然静静地等待他的下文。
焦舒厌艰难维持他的人设:“觉得我们不应该是这么肤浅的关系。”
赫斐然没有听懂。
焦舒厌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你应该知道的吧?我临时标记了你,你对我的信息素产生依赖是很正常的事情。等什么时候这个临时标记的印记消散了,你也就不依赖了。”
赫斐然默然无语。
焦舒厌也不知道他又没有听懂,只能自顾自继续说:“所以,你不能因为这暂时的依赖,随便对我的信息素下定论。”
“你说的对。”赫斐然道,“我们不应该是这种浅显的关系。”
他不知何时已经走向焦舒厌,意味深长:
“我们需要深入了解对方。只有深入了解,我才能知道我是不是因为标记,才对你的信息素产生依赖的。”
说罢,他俯首,吻住了焦舒厌的唇。
作者有话说:
焦舒厌:我是这个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