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一天前。

  莱阿普顿半夜收到顾碎洲的消息, 说是要调查以前的孤儿院信息。

  他还没来及查,就收到了院长的致信。

  院长在电子信件里写道,已经知晓他们目前遇到了难题, 把院内的财务信息都整理出来了,不过磁卡有损坏, 只能让他自己能来修复。

  莱阿普顿这些年一直跟院长有联系,当年院长也是最疼他,所以没怎么怀疑, 带着东西就去拜访久居长玉雪山的院长了。

  “院长!”刚进小别墅的大门, 他就迫不及待跟张开双臂,“好久不见!”

  “哎哟, 小莱瘦了。”院长笑呵呵给他一个拥抱, 慈爱地摸摸他的头,“外面下那么大学, 手都凉了,过来烤烤。”

  “还好啦。”莱阿普顿笑道, “我也呆不久, 在这儿看看您, 明天就得回去。”

  院长遗憾道:“这么着急?”

  “是啊, 我也不是无业游民啊。”莱阿普顿给他捏起了肩膀, “您说可以把账单支出记录给我,真的吗?”

  “不确定是不是真的, 你就敢直接来找我啊。”

  “这不也是想您了来看看您吗?”

  “就你会说话。”院长笑着拿出一个磁卡,“记录都在这里了。我也是听别人说, 你最近在查事情, 能帮到你就行。”

  “太能帮上了!谢谢您!”莱阿普顿收回磁卡, “不过您从哪儿听说的?”

  “这个啊……”院长眯了眯眼睛, “小莱,你知道我们孤儿院后面最大的赞助商,是谁吗?”

  “嗯?不是蔺子濯叔叔吗?”

  “那是以前,在你刚来我们院里的时候就不是了。”

  莱阿普顿觉得院长的语气有点不对劲。

  不等他做出疑问,忽然感觉脚腕被凉飕飕的黏腻东西裹住了,低头一看,竟然是院长养的宠物蛇。

  莱阿普顿提了提裤脚,面色大变。

  这条宠物蛇竟然是有毒的?!

  “院长您!”就算再迟钝,莱阿普顿也知道面前这人此次喊他来的目的不简单了。

  蛇紧紧缠着脚踝,他不敢激怒这东西,只能僵硬着身体,愤怒又震惊地望着对方:“你想干什么?”

  “小莱,要怪就怪顾碎洲吧。”院长叹了口气,“你不该跟他一起掺和进来的。”

  说完,他打了个信号,那蛇重重咬在了莱阿普顿的脚踝上。

  “妈的!”莱阿普顿怒骂一声,掏出微型发射器对准院长,毫不犹豫扣下了扳机。

  他准头不好,打脚踝上的蛇十有八九打不中,反倒会打自己腿上,但院长这么大一个人,再没用也能描个边吧。

  果然,院长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一出,惊愕地睁大双眼,两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莱阿普顿额头冒着冷汗,毒素已经开始在身体里蔓延,他眼睛有些花,迷迷糊糊之间看到对方比自己先倒,这才松了口气,摔在地上。

  意识彻底消失之前,他手指艰难动了动,通过快速数据网,把院长给他的磁卡传给了顾碎洲。

  损坏的地方他是没法修复了。

  只能靠沈非秩了。

  莱阿普顿叹了口气,眼皮终于合了起来。

  过了几个小时,别墅的大门才被人打开,一个穿着全黑衣服的人进来,把莱阿普顿带了出去。

  三天后——

  一区的某高档酒店内,莱阿普顿像块破布一样被扔在了沙发上。

  正在打扫卫生的助理慌忙接过:“教授?”

  “沈非秩怎么样了?”男人换鞋进屋,声音阴冷又焦灼。

  助理低下头:“行动……全部失败。”

  “……”

  助理的脖子被死死抓住:“你们干什么吃的?我养你们是在养废物吗!”

  助理眼珠外突:“里、里特教授!”

  里特的面部表情扭曲成一团:“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直到助理面色发紫,他才松手:“妈的!”

  “咳、咳咳——沈、沈非秩他身边好像有人在保护……”

  “我管他身边多少人!”里特怒道,“我要他死!你懂吗?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弄死他!”

  助理惭愧地低下头:“好的,教授,我们这就去办。”

  里特烦躁地摆摆手,双手叉着腰,不停地在屋里走来走去。

  粗重的呼吸声回响在房间里,他自言自语的骂道:“人也死不了,资金也不给……为什么什么事都他娘的在跟我作对!”

  “还有,还有这个!”他转过身,指着沙发上的莱阿普顿说,“这个白痴简直就像老鼠一样烦人!”

  没什么大用,却总是能给他惹一些小事!

  助理小心翼翼问:“那……要不要处理掉?”

  “杀死他?杀了他你想顾碎洲来查我们的把柄吗!?”里特狠狠踹了他一脚,“蠢货!把他的毒给我治好!打一针W.N的失败品扔给顾碎洲!”

  “好。”助理忍着肚子上的痛爬起来,连拖带拽把莱阿普顿带了出去。

  他哼哧哼哧打开门,还没来及踏出去,就又被一脚踢了回来:“啊!”

  “谁?!”里特的手立马放在自己腰间的木仓上。

  “您最好别乱动,里特叔叔。”顾碎洲踢开了大门,“我技术不好,很容易手滑。”

  他穿着黑色的风衣,一只手懒散抄在口袋里,另一只手举着能量发射器,稳稳对准里特的眉心。

  里特看到他脸的瞬间,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旋即嗤笑一声:“怎么是你?”

  “很意外吗?”顾碎洲漫不经心歪歪头,一脚把地上助理企图呼救的手踩断,“别叫,很吵。”

  助理看着他冰冷的眸子,硬生生把痛呼咽回了嗓子眼。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从里特那边传来:“宝贝,你这股狠劲儿跟谁学的?沈非秩?”

  顾碎洲眯起眼睛:“我不想跟你废话,有个交易,你做不做?”

  “哦?”里特眼中满是兴味,“我还以为你是来找我算账的呢。先说说看。”

  顾碎洲说:“你想继续你的科研项目,可以,我给你提供开发权,也可以给你提供资金。”

  里特嘴角的微笑散开:“你怎么知道的?你会这么好心?”

  “我们查到了孤儿院的赞助商,还在七区查到了你的匿名账户,后面的就很好猜了。”顾碎洲没有藏着掖着。

  “啊,这样。”里特笑笑,“低估你们了。”

  “所以呢?答不答应?”顾碎洲语气满满都是不耐烦。

  “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你就只能下去给我爸妈磕头道歉了。”

  “宝贝,你太突然了。”里特摊手,“上一秒还跟小沈宝贝合计怎么搞死我,下一秒就要来跟我合作?之前问你要资金你也不给,我怎么知道有没有诈?”

  顾碎洲答非所问:“我爸妈在你手里吧。”

  里特的笑容瞬间消失。

  顾碎洲继续道:“当年W.N的一把火把几乎90%的资料全部烧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为数不多的硬件,禁止拷贝和传输,所以需要我爸妈的基因锁才能打开。”

  “当然,基因可以复制,所以这还是其次。”

  “你留着他们,最主要的目的,不就是在这个时候,用来威胁我吗?”

  “那本来就是我的!”里特忽然怒吼,“是他们把我的研究成果锁了起来!那本来全都属于我!”

  顾碎洲扯了扯嘴角,无意搭理他的愤怒:“我不在乎这些,你继续做你的研究,我只要我爸妈的遗体。”

  里特捂着脸,颤抖的肩膀逐渐归于平缓:“那沈非秩呢?我想要他的命。”

  “……我不管这些。”顾碎洲声音淡漠,没人看见,他扣住扳机的手不住颤抖,手背上青筋几乎快从皮肤爆出,“他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在我把我爸妈接回来之前,你怎么样,我都不会插手的。”

  “是吗?那都是谁在保护他?”

  “现在都撤掉了。”

  “……”里特死死盯着他,似乎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真假。

  顾碎洲半边暴露在星云亮光下的脸没有任何破绽。

  里特“哈”了一声:“好,希望你别让我失望。如果让我发现你有一点……”

  “我没时间跟你耗,一个月,够吗?”顾碎洲不耐烦地打断他。

  “行。”里特也不再多言,径直略过他身边,“那这一个月就要麻烦你多多关照了,宝贝,合作愉快。”

  顾碎洲没吭声。

  直到身后传来关门声,他在瞬间像脱了力,倚靠在墙上。

  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努力,才没有对着里特扣下扳机。

  里特以为,自己只是知道了他在对沈非秩动手。

  但其实,顾碎洲已经知道了全部。

  这还是沈非秩昨天告诉他的。

  自从沈非秩挂断他的通讯,他怎么都联系不上人。

  直到昨天上班,他才在公司的阳光房里,发现多了盆白玫瑰,花盆下面压着一张磁卡,是沈非秩给他共享已知的所有信息。

  沈非秩联系上C2后,C2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给我发的那个信号塔,从十五年前就开始在向能量通道进行干扰了。”

  这就说明,十五年前,里特就已经意识到了主星的存在。

  而原因……

  沈非秩心想,应该是因为自己。

  他们一直以来都陷入了一个误区,那就是当年陷害蔺子濯和顾莨的人,目的应该是他们的药剂。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所以一直都没人怀疑到能量组的里特身上。

  直到前两天,通过和顾碎洲共享资料,两人才一起拼凑出了当年的真相。

  ……

  十五年前。

  里特首次发现能量风暴眼,兴奋地向他的好友兼领导——也就是蔺子濯和顾莨,申请大笔资金继续探索。

  顾莨和蔺子濯在深入了解后,义正严词拒绝了他的请求。

  “里特,我们理解你求知的欲/望。”顾莨温和道,“但是这种探索对于我们现在来说根本没有必要,你知道的,我们研究所尚在起步阶段,资金紧缺,如果要继续支持你的项目,我们很可能会负债贷款。”

  “这是投资!必要的投资!”里特焦急拍桌子,“你们把钱给我,等我这个项目成了,申请的专利可以转回来百倍千倍!”

  顾莨为难地看向蔺子濯。

  蔺子濯叹口气,开口说:“可是里特,这是有风险的,我们不能赌。”

  “蔺子濯!我们同学十年,你就这么不相信我?”里特眉毛横竖,“我有预感,这个能量眼后面一定有什么我们还没发现的东西!你难道不想带来一次科技的大突破吗!世界进步难道不是你们想要的吗?”

  蔺子濯皱了皱眉:“你……里特,你冷静一下,我们先讨论讨论。”

  “你们到底还需要讨论什么?!”里特平常待人友好,可只要一涉及他的研究相关,整个人就变了,“顾莨,你也是反对我是吧?”

  “我们需要商讨。”顾莨叹气,“资金不是我们两个人就能决定的。”

  这话不假,研究所不是个人的研究所,是团体的。

  里特无法反驳,暴躁地走了好几圈,最后一言不发,沉着脸甩门离开。

  顾莨和蔺子濯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无奈。

  顾莨问:“你觉得呢?”

  “暂时不给他拨资金,让他做看看吧。”蔺子濯捏了捏鼻梁,“如果真的意义很重大……我们再想想办法。”

  毕竟是老同学,能体谅还是体谅,两人没再争吵,事情就暂且缓和下来。

  里特的研究还在继续,是当时所里开支和占用资源最大的项目组。

  很多人都在关注他的效果,其中不乏懂行的。

  没多久,就有人沉着脸反应到了蔺子濯和顾莨这里。

  那是一份数据报告,很简单,全都显示着自从里特的研究开始,宇宙磁场的能量值就开始紊乱,已经造成千百人死亡,还有无数起航空交通意外了。

  蔺子濯和顾莨瞬间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里特!你这是在拿所有人的命为你的研究付出代价!”顾莨鲜少那么生气,“你不能这么自私。”

  “我自私?”里特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顾莨,亏你还是我们这届的优秀毕业生,你不会看不出来那个能量眼后面有什么吧?那是高文明!那才是我们!我们这样的人应该去的地方!”

  “里特,别太过分了。”蔺子濯失望又痛心地看着他,“你太不把人命当回事了。”

  “那是他们根本不配!”里特勃然掀桌,“我们这样的人跟他们本来就不在一个阶层,为什么要顾及他们的死活?他们或者有什么意义吗?”

  “人命还分高低贵贱吗?”顾莨难过道,“里特,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明明上学的时候,导师告诉过他们,科研的核心始终都是为了人类的幸福与未来。

  但里特不听劝,他们谁也说服不了谁。

  蔺子濯和顾莨劝说无果,干脆强行中断了里特的研究,并且收缴了全部的文献资料和里特的数据检测。

  为此,三人连续吵了好几天,闹得整个所里不得安宁。

  等里特终于吵累了,便不再搭理二人。

  蔺子濯和顾莨松了口气,心想闹掰就闹掰吧,只要他不再坚持就好了。

  生性善良的夫妻二人万万没想到,里特为了研究所的绝对话语权和自由的试验场地,竟然会向沈家出卖W.N。

  那会儿沈渭刚巧快要分化,医生预测说没有信息素指征,极大可能会分化失败变成Beta。

  沈家就这一根独苗苗,急得满世界找人,希望能有方法让沈渭变成人中龙凤Alpha。

  里特邪念丛生,直接把蔺子濯和顾莨研制的W.N告诉了沈家,并且生成药物已经可以控制分化了,只是蔺子濯和顾莨不愿意发布。

  沈家怎么可能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当即通过蔺隋找到了夫妇二人。

  后面的事,就和他们之前了解到的一样。

  除了沈非秩。

  沈非秩之前一直以为,自己就是个被扯进去的围观者。

  直到C2走后门告诉了他真相,他才知道,原来自己竟然是主角之一。

  里特来到沈家的那天,亲眼目睹了沈非秩被沈渭一拳一脚揍到昏迷。

  他原本不想管,但随身携带的能量检测球却在沈非秩昏迷的那一刻发生了波动。

  换做一般人,可能对这样微乎其微的变化视而不见,但里特已经魔怔了,他宁愿错了,也不会放过。

  他开始怀疑沈非秩和能量风暴眼有关。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在所有人都忽视这个私生子的情况下,他把人丢进了地牢,和蔺子濯夫妇关在一起。

  他放任夫妇二人把沈非秩救星,在他们被带出去的时候,又让侍卫去把沈非秩揍个半死。

  能量球就和意料中的一样,随着沈非秩的状态不停变化。

  几周下来,里特几乎可以确定,风暴眼一定和这个十来岁的少年有关!

  他兴奋极了,每次看到沈非秩,整个人的神经都很亢奋。

  甚至为沈非秩买房,企图把人带出来关起来研究,反正也没人在意这人。

  一切都准备得很顺利,里特眼见着目标就要实现,激动得整宿整宿睡不着。

  但是就在他行动的当天,W.N的一把火打乱了他所有计划。

  研究心血全部都没了,毁在了那两人手里。

  蔺子濯和顾莨直到生命最后一刻,都不是因为报复才烧的研究所。

  他们无能为力,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做最后的贡献。

  里特的理智瞬间全部燃烧殆尽。

  有报道拍摄过事发当天,一个人不要命冲进火海的身影。

  他们以为那是救人的英雄,但实际上,那只是一个为了自己利益不择手段的疯子。

  为了报复顾莨二人,里特帮蔺隋对顾碎洲动了手。

  他率先在C1907必经的跃迁点设置好能量爆点,利用蔺隋刺激顾碎洲,让对方上了那架飞梭。

  但谁都没料到,沈非秩竟然也在上面。

  里特无从而知,他只知道沈非秩和顾碎洲一起消失了许久,结果一年后,本该死亡的顾碎洲竟然还活着,而沈非秩也回来了,只是变得……毫无用处。

  里特在“沈非秩”去的酒吧里下过很多次药,对方好几次都因为纵欲酗酒进医院,但那个能量检测球始终都没有动静。

  他痛心地对“沈非秩”失去了所有兴趣。

  这种颓废牵连到了所有人,他也懒得再管顾碎洲,反正这小子的腺体也不知道为什么废了,除了他的研究,没有一个东西值得他费心。

  直到五年前,他又在研究所见到了沈非秩。

  只是一眼,里特就直接断定,他的“宝贝”终于回来了。

  ……

  沈非秩知晓一切后,说不懊恼是假的。

  自己竟然没能凭借直觉,在第一眼否定里特的为人。

  难怪他们以前去药园没查出头绪,人家身为W.N的内部核心员工,根本就不需要在购买药材上动手脚。

  甚至后来几次里特不合时宜地外出返回,他竟然都没放在心上。

  C2和他站在酒店楼下的树荫下,频频叹气:“你家这小朋友蛮厉害的哈。”

  在他们两还在苦苦找真相的时候,顾碎洲就已经拼凑完整个剧情线,开始了行动。

  这人先斩后奏,开始行动了,才把计划说给沈非秩听。

  其实很简单,如果要定里特的罪,他们推断的,还有C2给的资料肯定不成证据。

  顾碎洲直接黑了七区那家银行,把里面账户的钱全部引流到里特的账户,美其名曰“资金”。

  这方面,里特就算再谨慎,也不会玩过顾碎洲。

  等资金大了,就会引起联盟的注意,联盟彻查一个人再简单不过,里特蹦跶不了多久。

  而沈非秩和C2的加入,让这个计划多了一层。

  那就是营造“沈非秩死亡”的假象,让里特相信这个事情,自主去能量通道接触主星。

  他不是很希望打破能量风暴眼找到真相吗?

  C2决定满足他。

  主星会教他做人的。

  他建议沈非秩直接让顾碎洲放手,他来操作。

  但沈非秩问都没问就替顾碎洲拒绝了。

  理由是这样的:“他要的不仅是里特的命,还有里特的名声。蔺子濯和顾莨因为那场火被唾骂了十几年,也该洗刷罪名,换一个真相了。”

  只有联盟插手,才能还真相于世界。

  C2咂舌:“你还……真了解他啊。”

  “嗯。”沈非秩牵起唇角,眼底有星点笑意,“因为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

  不愧是他带出来的小疯子。

  C2吐了吐舌头,开玩笑戳戳他胳膊:“这么给力,你不给点奖励说得过去吗?”

  原本只是开个玩笑,谁想沈非秩当真点头:“你说得对,是该给点奖励。”

  C2:“?”

  沈非秩跨步朝大楼走去:“帮我看着点,五分钟就好。”

  他们不能见面太久,里特的眼线太多了,得时刻警惕。

  C2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背影,接起了响个不停的通讯。

  “你什么时候回来?”A11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无波,“你想出来的处理方法,为什么向上级打报告的变成了我?”

  “哎呀~”C2嗔怪道,“咱俩还分彼此吗?报告这种东西啊,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

  A11:“……”

  C2讨好道:“我好不容易牵的红线,你好歹得让我看到结局吧?A11~十一~一一~幺幺~~~”

  “好了。”A11打断他,难得让人听出了声音里的叹息,“就这样吧。”

  两人的对话沈非秩当然不知道。

  他面上八方不动,脚步却几乎快出了残影,飞快来到顾碎洲的那间房,刷□□走了进去。

  屋里没开灯,顾碎洲背对着他蹲在地上,周身被窗外的星云镀上了玫瑰色的边,有种疲惫又颓然的美。

  也是,任谁发现依赖了十几年的长辈其实是害死自己父母的罪魁祸首,心里都不会冷静。

  这几天他装得无所谓,还是瞒不过沈非秩。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顾碎洲也没动,只是哑声道:“盅叔,你带莱阿普顿去医院吧。”

  “盅叔?连我的脚步声都听不出来了?”

  肉眼可见的,那身影一僵,直接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回眸:“……沈哥?”

  “在。”沈非秩立在距离他一米远的地方,一双漆黑的眼睛望着他,只是站那儿,就让人无端冷静下来。

  他温声道:“辛苦了。”

  这几天,这些年,都辛苦了。

  简简单单三个字,让刚刚都坚强没眼红的顾碎洲瞬间落下眼泪。

  总以为自己是个泪点高的泪失禁体质,可面对沈非秩的时候,这双不争气的眼睛泪点低到无下限。

  沈非秩看着他落下的眼泪,胸腔闷闷的,时不时揪一下,涩得生疼。

  他上前一步,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一颗巧克力,抬手置于他唇边。

  顾碎洲下意识用舌头卷走了甜腻的巧克力,还不小心碰到了沈非秩的指腹。

  这人指腹不似自己这么顺滑,有一层薄茧,触感并不怎么好。

  但顾碎洲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安抚他的一只手。

  抿了抿唇,想加速巧克力的融化,却不小心尝到了自己的眼泪。

  咸涩的眼泪滴到吃过糖的唇边,原来是甜的。

  沈非秩用手不停摩挲他的左耳垂,直到耳垂发热,低声问:“怕疼吗?”

  顾碎洲不假思索:“怕。”

  顿了顿,又补充说:“你给的不怕。”

  有些人疯起来,什么都能双标。

  沈非秩短促地笑了声:“不怕就好。”

  说完,顾碎洲感到耳垂一疼,抬手摸去,发现那儿无端多了枚耳钉。

  透过身后反光的衣橱可以看到,这枚耳钉是菱形的,周身漆黑有质感,中心一枚米粒大小的红色钻石,在黑夜里闪着光,分外耀眼。

  顾碎洲爱不释手地摸了摸耳垂:“这是……安慰?”

  “是耳麦。”沈非秩舔了舔食指尖,那里有刚刚从顾碎洲耳垂处扎出来的一滴血,“单方传声的耳麦。”

  “单向?”顾碎洲一愣,“传的是哪里的声音?”

  戴在耳垂上,根本听不见啊。

  沈非秩看出了他眼底的疑惑,挑了下眉,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上。

  顾碎洲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心跳骤然加快,呼吸都急促起来,眼尾热得发红。

  沈非秩说:“我在心脏埋了一枚同样大小的微型监听器,也是单向的,和你耳朵上的是一对。”

  顾碎洲贴在他胸口的手止不住发抖,扑通扑通一下又一下,说不清是沈非秩胸膛起伏,还是他手抖的频率。

  张了张口,完全发不出声。

  “没理解吗?”沈非秩以为对方没反应过来,耐心解释道,“简单来说,这枚耳钉连接着我的心跳频率。”

  既然那么没安全感,那就给他一剂定心药好了。

  沈非秩从不吝啬自己的偏爱。

  “顾总,好好工作。”他拨弄了一下这人通红的耳垂,眼中挂着浅淡的笑意,“别偷懒,我在监工。”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