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穿成莲花精后>第100章 春归第100天

  走过的路再走一次就会熟悉许多, 容穆带着碧绛雪顺利出了沉水城,沉水城内的境况叫人看了心中实在不忍。

  碧绛雪絮絮叨叨的问:“你不打算找王兄,那要如何给沉水城拨粮食?”

  容穆:“又不是只能找王兄才可以救济沉水。”

  碧绛雪:“嗯?”

  容穆:“走着瞧吧。”

  碧绛雪小小声:“少年, 你现在做事我有点害怕,你再也不是以前一心躺平的模样了。”

  容穆哈了一声:“谁不愿意躺着?我屁股疼得要死还能爬起来为了谁?我还不是为了你喜欢的大商皇帝,还有你心心念念养你长大的王兄?”

  碧绛雪:“……你这说的,咱俩不该是一体的嘛。”

  容穆伸到怀中狠狠的揉了一把王莲的脑袋,想起什么忽然道:“所以到底为什么会结莲子呢……?”

  碧绛雪转而骂骂咧咧:“我怎么知道, 大哥, 咱俩你才是主体,你想开了我才能想开, 你造不出莲子我还能结出莲子?你该问问你自己, 和商辞昼那几个时辰都做了什么事!”

  容穆:“……”

  容穆心虚了摸了摸鼻子。

  碧绛雪又在说小莲子有多么多么可爱, 绕着莲心咕悠悠的转, 可惜还没转一晚上, 就被容穆这个狠心的大家长拎出来埋进了旁边的淤泥中。

  碧绛雪扭扭捏捏:“……说不定这是你的崽?毕竟你们那啥了。”

  容穆:“???”

  容穆觉得离谱极了:“我们那啥也是两个男人那啥!你赶夜路不要讲鬼故事啊!”

  碧绛雪委屈的呜了一声。

  一人一花吵吵闹闹,因为不去王都,进入南代之后容穆又绕了一个日夜的路程, 这段时间他谁也没有找, 打定了主意要看下面的真实世界。

  去年秋天的时候, 莲子丰收南代举国同庆, 如今明明已经开春了, 路上却没有几个行人。

  不过看起来大家粮食还是有的, 最起码没有出现沉水城那种饿殍乞儿。

  容穆戴着帷帽, 帽子是在路上买的, 是南代独有的长长的绣着绿荷的纱帘,帘子一直垂到了腰际处。

  他们走的越远, 碧绛雪就越是心虚:“你说,都这么一天多过去了,沉水城怎么还没有动静?”

  商辞昼居然静静悄悄的,半点风声都不曾听闻到。

  容穆用竹节打开路边的杂草:“你那天到底释放了多少安眠香?”

  碧绛雪:“……不是你说量越多越好吗?我都快把老本翻出来了,要是普通人估计得睡个十天半个月。”

  容穆:“……?”

  碧绛雪:“……!”“糟糕该不是真的是药下多了吧!”

  容穆捏了捏鼻梁:“蓄意隐瞒,欺君罔上,私自潜逃,毒害天子,随便扯一条就够投胎的。”

  碧绛雪崩溃道:“啊啊啊啊啊!死定了死定了!”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跑都跑了,有什么‘罪’等回去再说。”容穆收回竹节,又拍了拍身上的小虫。

  第一次离开商辞昼和容沥独自出门,容穆的个人形象管理以及生存本能都依赖在现代修炼的十多年的技巧。

  碧绛雪眼睁睁的看着容穆走到水塘边,撩拨了一下清澈的水面,然后捧了一把送进嘴中。

  它看着看着,为商辞昼心酸,又为容穆心酸,这两个人为什么都这么难,缠绕在他们身上的枷锁为什么就这么多。

  碧绛雪自己都如此难以割舍,容穆只是嘴上不说,但心底的情绪一定比他更为强烈浓重。

  指不定怎么难过呢……

  “这一路没见多少呕血症之人,是不是说明南代还算比较乐观?”碧绛雪试探道。

  水珠顺着容穆下巴滑落,下一秒又被他擦去,“再往前走走,这里还是太靠近王都了,靠近王都,王兄自然有办法压制病数,但底下是什么样子,谁都不知道。”

  碧绛雪懵懵懂懂,它不知道容穆在现代究竟都经历了什么,好像特别能和底层百姓共情,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道理谁都懂,但又能有几个人做到如此地步?

  他是尊贵的嫡王子,本该生在玉堆金山,或者被王兄疼宠,或者被大商皇帝捧在手心中,就算是历代同他一样的花君,也从没有人走过容穆此时脚下的泥土路。

  碧绛雪还是不知道容穆不找王都人脉,要怎么给沉水城送粮,他也不知道容穆的目的地在哪个方向,只能这样跟着他,看着他皱眉拍掉衣服上的小虫,偶尔灵力富余了还会偷摸造出来一袋饱满的莲子,藏多数在袖里乾坤,又放一些在随身的大包裹当中。

  在大商的冬天,容穆每次进入王莲内部,都会被容禛抓住好一顿教导,三个月的时间,南代从上到下的地形图,每个城池的基本情况,甚至于人口多少,容穆都完完整整的记在了脑中。

  他去王都当然能更快的筹备粮食,但进去容易出来难,还不如另辟蹊径,王都的粮都是从周围郡县纳贡而来,其中青山郡万顷沃土乃南代头部粮郡,最不缺的就是饱腹的稻子……

  日出。

  青山郡来了一个奇怪的人,那人不见面容唯见声音,一人坐在城中最大的医馆门前,什么也不敢,就数了几个时辰的人头。

  碧绛雪小声道:“少年,你脑子,没问题吧?”

  容穆挑眉:“自然没问题,在这里还能买到清淤化柔膏给自己抹抹淤青,多好。”

  碧绛雪:“……”

  容穆:“小碧,你猜,两个时辰以内,青山郡来看病的人有多少?”

  碧绛雪:“……好像挺多的?”

  不是好像挺多,是非常多,古代城池说的是城池,但人口远远没有现代那样爆炸式井喷,青山郡是产粮大郡,而这样的大城池就这么些百姓,一个早上来看病的青壮年却已经超过了百数,还看的都是急性呕血之症,更甚至有个汉子还没走到医馆门口就已经倒下了。

  其症状之惨烈,叫容穆看的不自觉眉头紧皱。

  这是一个极其恐怖的概率比例,说明开春形式已经非常不妙了。

  但医馆的药剂显然不够多,那大夫摇头叹气,愁的胡子头发都变成了花白色。

  “你兄长治不好了……叫家人抬回去早点准备后事吧。”

  扶着汉子的男子当即就流下了眼泪:“大夫你再看看!我大哥昨天还好好的呢!”

  大夫哀叹道:“他这样的我开春以来见的太多,你们还是早点准备后事,下一位——咦?”

  容穆闯入大夫眼帘,重重帷帽遮住他的面容,“为何不给他医治?”

  那大夫皱着眉头:“你这小公子,没病就不要来排队!”

  容穆又问:“他明明还活着,为何不给他医治?”

  大夫身边的小童不乐意了,红着眼睛急道:“这是王上之命,病重之人本就无力回天,他不一定救的回来!而省下来的药材,能治五个这样的轻症壮年男子,你以为是我们不想治?!”

  扶着大汉的男子一脸灰败之色,眼中满满都是绝望和愤怒。

  容穆深吸了一口气:“药材不够?”

  小童嚷道:“王上今春给每座城池都拨了药株,但也十分有限,我们青山郡已经算是好的了,你再往底下走,今春路边的坟包比粮垛子都多!”

  花白胡子大夫眉头一皱:“好了阿平。”

  他喝完又不耐烦的对容穆道:“小公子治不治病?不治还请让开一下——”

  容穆隔着一层帷幕朗声道:“我治,但我没病,我是要治别人,你们这里是青山郡最大的医馆,我这人见不得有人死在我面前,你就先将眼前这位大哥救了吧。”

  看着大夫逐渐变黑的脸色,容穆接着出声道:“我有药株,你给他治。”

  若非身患绝症之人,是永远也不会懂走投无路之时,听见有人说自己有药赠予的那种心情。

  碧绛雪小声急道:“别冲动!病人太多了,你会掏空自己的!”

  容穆:“谁说我要无偿奉献了?”

  碧绛雪:“???”

  容穆转而看向身后排队的人,人人看他的表情都像是在看一个疯子,但他们现在却不得不试着相信一个小疯子。

  “……你真的有办法?”

  “你有莲株吗?”

  “莲子也有吗?还有官府批文!王上不允许私自贩卖莲花!”

  容穆没有批文,但是他从大商皇都出来的时候,就已经顺上了王兄曾留给他的私印。

  这可不是用来玩的,这是王印,不管是南代的哪个城池,见印如见王,这是容沥给容穆最实权的宠爱。

  哪怕他用破旧药纸写药株允许用,只要有印章,那就是能立即生效的指令。

  碧绛雪听着容穆高声道:“我有救急的药株,是祖辈传下来的私产,但需要你们拿东西来换,也不用多么贵重,三大袋稻谷换一小袋莲子,谁先给粮,谁先治病,且我仅此一天置换,只换两个时辰,两个时辰过后恕不交易!”

  碧绛雪:“????”

  王莲内部的祖宗们知道你这么骚操作吗?!

  碧绛雪从没有见过这么精打细算又接地气的王族花君,尤其是在看见青山郡的百姓居然都眼前一亮的时候。

  碧绛雪:“你——”

  容穆还非常有广告效果的豪掷三袋莲子放在医馆台子上,大夫和小童脸色看的都变了。

  一时间场面骚动,容穆叫大夫尽快拿着东西去熬药,先给急症的人用上。

  青山郡缺的不是粮是药株,只要有药株,别说三大袋粮食,就是容穆要三十袋,家境稍微富裕的百姓都可以拿出来!

  碧绛雪:“我说你……”

  容穆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看着满大街的骚动对着碧绛雪道:“民众的力量是伟大的,我说真的,历代贵族豪强坐在上首,很少能明白一个道理。”

  碧绛雪:“……什么?”

  容穆语气轻轻:“君王只有一人,但百姓却有千千万万人,虽是蝼蚁,但蝼蚁累积,却是噬堤之势,王兄是能给我粮食帮助商辞昼,但是你不觉得,我自己的法子更能帮助商辞昼解决困境?我甚至能给他更多,这些东西王兄都不一定能一次性筹出来。”

  碧绛雪倒吸一口凉气。

  “你难道不担心怀璧其罪?!”

  容穆垂眸:“先不说我有王印可以无限盖章,身挟印章之人非富即贵无人敢招惹,再说咱们可是最强王者组合——你自信一点碧绛雪,咱们可不是普通人,大不了跑路换个马甲换个城池继续,广撒药多救鱼,既能延缓南代呕血症蔓延趋势,还能帮助商辞昼解决沉水之困,一举多得。”

  碧绛雪彻底没话了。

  没错,它能回溯到已经过去的任何时期,容穆在青山郡是十四五岁的少年郎君,在下一个城池或许就是五六岁的垂髫小童,没有人会油滑到这种程度,尤其是碧绛雪还发现,容穆本身其实并没有多少“无私奉献”的大美德。

  他能用最市侩但最直接的办法,主张以粮换药,还设置时限刺激人心节省筹粮时间,这样一不担心给沉水的粮食不够,二还能叫南代百姓高高兴兴的治病觉得占了大便宜,三又完美的绕开了王都的监视——

  他从一开始来青山郡,就抱着极强的目的性!

  而碧绛雪甚至不知道,这一切容穆都是什么时候想成的,只知道他一路闲来无事就会变出莲子,而且损失的灵力还会在路途中源源不断的补充回来,因为容穆不是一次性在掏空付出损耗生命。

  这人在可持续循环!

  此间经历过于奇妙,它好像重新认识了一次容穆,以往在南代王和大商皇帝的维护宠爱之下,它并没有发现容穆是多么有主意的人,甚至觉得他还有些懒散……

  不,或许商辞昼发现了,所以他看容穆看的最为严实,但没想到最后还是被美男计加春宵一刻摆了一道,直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清没清醒!

  碧绛雪躲在容穆的怀兜中,感受这那股强横的灵力与规律的心跳,从没有一刻,这么觉得它与南代王子捆绑在一起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不愧是它看中的花君!碧绛雪挺了挺小花杆,看着不到半个时辰,医馆外就堆满了百姓前来换药的粮食,因为有关莲花的一切在南代都太过神圣,百姓们甚至不敢用太过陈旧的稻谷,多数都是去年秋天收起来的新粮!

  容穆找医馆大夫要了一张纸,执笔写了一行字——此人可无限度使用药株救人,并以药换粮,收集的粮石需青山郡驻军连夜送往大商沉水城,交于沉水城守城将领秦霆。

  墨迹未干,他拿出鲜红的小巧王印哈了一口气,重重的盖在了药纸之上,百姓们或许认不出王印上的字体,但他们认识只有王都贵人才能使用的莲花印泥,这样的印泥,曾经无数次出现在王上盖发的拨药张榜上。

  碧绛雪已经麻木了:“我真的服气。”

  容穆笑的眯起了眼睛:“你不要和祖宗们告状,我怕他们给我气活了。”

  默了默他又道:“其实有时候叫百姓知道药株得来不易需要代价,他们才不会觉得这一切都理所应得,而肆意挥霍拿取。”

  碧绛雪两片小莲叶合十:“您也是祖宗,粮食够多了,得病的没得病的都送来了要换你的莲子,那个汉子都恨不得把家搬给你这个救命恩人!要不把这些先给商辞昼弄过去,我担心他醒来没了你又看见沉水城困境气的哭出来。”

  容穆:“……”

  “嘶……不至于哭吧?”

  碧绛雪像一朵小苦花:“走都走了,还偏偏给留了一颗王莲子,商辞昼一觉醒来丢了老婆又要养孩子,换我我绝对会嗷嗷哭!”

  容穆狠狠抖了一个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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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青山郡的郡守知道有人在以药莲换粮食的时候,容穆早就在医馆门口收摊了,最后因为来的人实在太多,他不得已又现场悄悄摸了几把出来。

  曾经花君催生莲株那是要救一个国家的人,而区区一个青山郡还不会叫容穆虚弱力竭。

  况且碧绛雪觉得容穆哪里会这么“大公无私兢兢业业”?

  多半还是在担心给商辞昼的不够多,沉水城的粮食不够用,才又续了半个时辰的交易。

  或许沉水城够用了,但南代送过去的剩余的粮食也够分发其他受灾的边缘城池,彼时大商今年的情况就会绝地逆转,民心社稷不再动荡,足够撑过这个可恶的灾年!

  留在郡守手中的只有一张散发着药香的粗纸,偏偏纸上还加盖着他再熟悉不过的王印,这等诡异事件叫他实在摸不着头脑,但莲花王印就如同王上亲临,郡守不敢耽误眼下的事情,连夜叫人将粮食送往了沉水。

  容穆站在青山郡高高的城墙上,背后是无限的白云舒展,相比于沉水的乌云蒙蒙,南代的天气简直就是绝佳的人与自然生存地。

  微风拂过帷帽纱帘,露出一点有着异样颜色的黑色发尖,容穆胳膊下揽着碧绛雪,看着送粮队伍带着印纸往远处走去。

  碧绛雪:“你就不担心青山郡不听你的话?”

  容穆吐出一口气:“担心啊怎么不担心,不担心我早跑了,还能站在这里盯号看有没有人贪污我好不容易弄来的粮食?”

  碧绛雪:“那你——”

  容穆:“实在不行就回王都抱王兄大腿呗,反正给商辞昼的东西得管饱,不能叫他饿着,不过事实证明王兄这些年驭下做的极好。”

  碧绛雪沉默了好一会:“真爱无疑了。”

  它又道:“你今日在青山郡少说也救了上百人,这么大的动静,王都不可能不知道消息,商辞昼也不可能不知道,你被抓住,只是迟早的事。”

  容穆笑了一声:“管那么多,做了再说,商辞昼抓到我还能打我屁股不成。”

  碧绛雪骂:“……好好说话你不要搞颜色!”

  容穆挑眉:“我哪里搞颜色,是你心里色才对吧!我说打屁股是脱了裤子打吗?”

  碧绛雪:“……你还想脱裤子?!啊啊啊我不干净了!”

  容穆哈哈个没停,半晌才直起依旧酸痛的腰杆道:“不吵了不吵了,我得用这个笨办法再给商辞昼搞点物资,等给他的足够,我就再不会用灵力幻化莲子,或者催生路边莲株来薅药材了……得病的人太多,今春恐还没有彻底爆发,若是爆发了,把我薅秃也救不了一个国。”

  碧绛雪狐疑道:“那你要如何?”

  容穆学着商辞昼指尖摩挲,清秀帷帽下的眉眼坚定精致:“如何?我一定要找到剩下的两个花灵,花灵不会无缘无故滞留在王莲之中……初代大人用莲子入药,而我若是不用莲子,又能有什么东西既能入药又能一劳永逸根治呕血症呢……”

  说着他看向胳膊肘底下夹着的碧绛雪。

  碧绛雪惊恐道:“……亲娘,你别这么看我我好慌,你可别忘了,你打我的主意就是在打你自己的主意!”

  容穆歪头一笑:“放心吧不会的不会的。”

  碧绛雪无语:“如果你两天前没有用这种表情骗了商辞昼的话,我会对你更相信。”

  一人一花从城池上走下,容穆忽然摇了摇脑袋,碧绛雪问他怎么了。

  容穆眨眨眼睛:“商辞昼太带劲了,我没休息就跑了这么多路还做了这么多事,头有点热。”

  碧绛雪吓得连忙给这位祖宗洒了一点水珠子,“珍惜生命杜绝透支!实在不行咱们就找一个塘子扎下来休息休息!”

  容穆点了点头。

  他们在第三天一早就踏上了南代另一个郡土,而已经距离很远的沉水城,城中大夫跪了一整个院落的气氛压抑窒息。

  隐一脸色难看极了:“不是说陛下没有事吗?为何三日都不曾清醒!”

  大夫们面如土色,人人都觉得今日恐怕走不出这天子下榻的宅邸。

  院中的石板已经被接连阴雨冲刷的干净明亮,豆大的汗珠一颗接着一颗的落在冷硬的砖石上。

  隐一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不只是因为陛下一直不醒,还因为南代那位王殿下也不见了!

  而他们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又是什么时候消失在沉水城的!

  又一阵死一般的沉默之后,隐一忽然听到屋内有声响,急忙进屋一看,才发现是南代王子最喜欢的大莲缸发出的声音。

  有一个白嫩胖乎的东西,珍珠一样沿着缸边滚了一圈,察觉有人进来,又砰的一声优雅的钻入了缸底淤泥之中。

  隐一:“???”眼花了?

  他还没有来得及思考,商辞昼就在床上缓缓睁开了眼眸。

  隐一连忙将这诡异的小东西抛到脑后,连滚带爬的跑过去嗓音颤抖道:“陛下?!”

  商辞昼闭上眼睛缓了缓,手下意识往旁边一摸。

  隐一看着皇帝的动作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商辞昼沉默了一瞬,开口的声音有些喑哑:“几时了?”

  隐一战战兢兢:“……回陛下,卯、卯时了。”

  商辞昼:“哦,卯时,他呢,怎么起这么早?”

  隐一面色灰白:“陛下,今日已经是您来沉水城的第四日了,卯时是四日的卯时……”

  商辞昼猛地看向隐一。

  隐一跪在地上,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过了不知道多久,桌上的动静又时隐时现,隐一不敢回头,商辞昼缓缓坐起来,静静看向已经空无一花的大缸。

  那里面连一片叶子都没有,空气中莲花的香味也已经淡不可闻了。

  没有花,没有人。

  皇帝忽然低笑了一声,隐一脊背却已经开始发抖。

  就在商辞昼掀开被角的一刻,空寂的眼尾余光忽然收进了一个小白莲子。

  他深吸了两口气,才看向那突兀的在光滑的大缸边缘趴着的半颗白莲子。

  商辞昼眼眸微眯,内心烧灼的火焰全被最后一丝理智压制在皮囊之下。

  小白莲子好像有些被吓到,在大缸中用自己打了一个水漂,迅速退到了另一头贴着。

  商辞昼动作有些僵硬的走过去,看见他为容穆做的莲花灯还完好无损的放在桌上,他拿起花灯端详了一瞬,在花灯底下看见了被压住的信纸。

  眼睛只稍微一扫,就知道他平生唯一栽的一次,就栽在了最喜欢的人身上。

  商辞昼看着那个歪歪扭扭的箭头,又看向那个根本没有好好待在淤泥底下的王莲莲子,屋内安静极了,他正要伸手捏住,就见那小莲子呼咻一声跳了过来,像是认出了他一样,带着水渍在他掌心欢快的滚了一个圆乎乎的圈。

  只是从淤泥中出来,又几日都无人照看,洁白胖乎的身体上还沾着一点泥水,像是被亲爹抛弃了的野孩子。

  胖莲子滚累了,又靠在皇帝的食指处,自己给自己摇摇晃晃,好似在哄睡一样。

  商辞昼站在窗边,一手捧着莲子,一手将信纸捏出了深深的褶皱:“隐一——”

  可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有人在外大声呼喊:“听闻陛下已醒!沉水城守将秦霆特来拜见陛下!陛下!穆王殿下给您送粮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