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穿成莲花精后>第99章 春归第99天

  沉水城风急雨骤, 叫人想起了随着车驾进入大商皇宫的那一天。

  那一天也是天街小雨。

  黑甲卫撑着黄色的羊皮伞,满宫都是一种肃杀安静的氛围,那个时候, 容穆尚且还不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只是在看见商辞昼之后,觉得这个皇帝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太好相处。

  他也的确不好相处,但那是因为悯空给他念了迷魂经,若是没有悯空的迷魂经, 商辞昼见他第一眼估计就要把他捧到天上去。

  容穆美滋滋的想到。

  不过那个时候的商辞昼哪有现在这样像个人, 说不定他反手就会来一招小锁子警告。

  爱他,但也怕他再次离开, 没有足够的安全感与信任感, 是很容易做出一些冲动的伤害感情的事情来, 最起码不会像现在一样, 还能放心大胆的带着他巡视春耕。

  容穆小猫一样舔舐回去, 皇帝眼神深的如同一潭墨色旋涡,他知道自己在“作死”,但人生难得几回作, 此时不作何时作。

  反正不论如何, 他都是在被尽心尽力的宠爱着, 被宠的人, 无所畏惧。

  容穆揪住商辞昼的衣襟, 后者往后退了几步, 腰后靠在一个矮茶桌上, 长长的黑发一半垂坠在桌角, 一半挂在了桌腿边,商辞昼的长眉分外好看, 周身是不同于容穆的沉水檀香味,不知道是不是一夜都在外面行走,还带着一丝雨水的清新。

  “阿昼……”

  商辞昼退开一点:“今日为何这样主动?”

  容穆眨了眨眼睛:“你不喜欢我主动?”

  “孤喜欢,但——”

  但是后面的话语难得被容穆主动堵了回去,“……喜欢不就完了,哪来的那么多小话。”

  商辞昼眉眼微微情动,像是一幅遇了水晕染开的冷墨画。

  春日慵懒,凉风习习。

  容穆觉得这沉水城的事情一定不好解决,所以才叫商辞昼回来时候的表情像是被人偷了金库一样。

  沉水城还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雪灾致使耕田受损,商辞昼估计在想要从哪个城池调粮,才能解了沉水今年的燃眉之急。

  可雪下起来是无情的,这一路走过来,容穆眼中看到的,是能够自给自足就已经算是不错,要想分出余粮,恐怕没那么容易,如果要从京都调粮,山高路远不说,还容易引发朝野震动。

  想来想去,这沉水都是个棘手活儿。

  水声与风声交缠,窗橼被无形的手打着关上,发出了砰的一声脆响,梁上的燕子吓得惊飞,留下了一串清脆的鸣叫。

  容穆的手碰到了一处,商辞昼几乎是立刻就拦住了他。

  “容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商辞昼很少这样叫他正经的名字,但容穆却很是喜欢他喊自己名字的音调,低低沉沉,缱缱绻绻,在这种情况下,还夹杂着一丝色气。

  “我知道……你难道不想吗?”

  商辞昼眼神深邃不见底,面上平静,却被额角隐忍青筋暴露真实情绪。

  “孤不想,这沉水城配不上你——”

  “哪管什么配不配得上,你难道不想吗?”一年了,容穆终于想起自己才是那个勾魂夺魄的男妖精,他低哑着声音再次道:“没有人打扰,你今日的事情也暂时没了,如此大好春景,窗外的鸟儿都比你积极……一个月了,我们亲都没亲过一次……”

  商辞昼默默的看着容穆,就好像在看一块转了性子主动往嘴中送的小糖糕,他明知这块糖糕可能有自己的心思,但他过去这些年过的实在是太苦了,苦到糖糕大发慈悲洒出一点点糖屑下来,他都忍不住要小心翼翼的接住舔舐。

  容穆的手到处作乱,商辞昼咬牙低声道:“你可知作弄孤的后果?”

  容穆笑嘻嘻:“不知道,要不然你告诉我?”

  碧绛雪此时还没有闭麦,它难得大为震惊的看着容穆,在他脑海中的道:“乖乖,我怎么感觉你在使美男计?”

  容穆没理他。

  碧绛雪喊道:“冷静!商辞昼没那么好糊弄!你根本从他眼皮子底下跑不脱的!!”

  容穆回了一句我知道。

  再然后……

  再然后碧绛雪就被强制下线了,下线前的前一秒,这朵王莲才想起来,原来他们一人一花之间,容穆从来都是占据主导地位的那个。

  他是罕见的人形灵物,只是将自己的灵力分了一些在莲花的身上,叫自己与他共享身体共治南代,它离不开容穆,容穆也不能缺了王莲的身体来分担庞大力量。

  每一代王族花君都是如此,这一条人族血脉,从诞生开始就注定不平凡。

  碧绛雪不敢思考容穆究竟想干什么,也不敢随意猜测,小金碗蹲在它旁边,碧绛雪估计着自己恐怕在这里待不久了。

  它的神智缓慢封闭,四对一的功课效果明显,灵力被容穆驾轻就熟的收了回去,碧绛雪变成了一朵真正的普通的王莲,容穆关掉了它所有的意识,唇角吻落在大商皇帝的颈侧。

  商辞昼怕抱疼了他,又怕叫他跑掉,就着窗外细细绵绵的春雨,两人不知道温存了多久才缓缓分开。

  容穆已经气喘的不成样子,在水中他可以无限闭气,但在商辞昼这里,明明呼吸的机会那么多,他却连一刻钟都坚持不住。

  皇帝摸了摸他背后鸦羽一样的长发,声音中带着一丝慵懒和飘忽:“变回来了,亭枝。”

  容穆:“喜欢吗?”

  商辞昼:“你怎样孤都喜欢,但最好还是黑发。”

  容穆笑着问他为什么。

  商辞昼缓缓道:“因为孤不想叫你变成白发,看着总瘆得慌,等许多许多年后,孤再陪亭枝一起,这样你的白发就不孤单了。”

  容穆心中涩然,又低头亲了他几下,落在眉梢鼻梁和下颚,痒乎乎的,商辞昼的视线追随着他,眼帘半闭,黑色的瞳孔中满是容穆精致漂亮的面容。

  “好像在做梦。”商辞昼道,“是不是这一个月,孤给你补的太足了?早知道,上上个城池的鹿血酒,就不要你喝了,叫乖乖亭枝变成了会咬人的小犬。”

  容穆气的当真咬了他一下,“梦里能有这样的好事儿?”

  商辞昼沉默一息:“那的确是没有的。”

  容穆又笑了一下,瘦白纤长的指尖勾开了皇帝宽大华贵的腰封,商辞昼眼神彻底黑了下来,帝王服侍繁复难解,容穆解了半天总是不得章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商辞昼捉住了手指。

  他微微抬起头来,只觉得一瞬间天旋地转,再回过神,不仅人躺在了床上,就连自己的腰带都在商辞昼的手上了。

  金色铃铛在发间叮铃作响,容穆还要多谢碧绛雪,不管什么时候都记得给他穿衣服,免得他现在打肿脸充胖子,明明怕的要死,还得硬着头皮假装自己很淡定的样子。

  但是商辞昼这挂逼好像已经将他看穿了,却只笑不说,容穆知道自己对于商辞昼的诱惑力大小,狠下心又埋首轻轻咬住了对方喉咙。

  “容穆……”

  容穆唔了一声。

  商辞昼:“孤不会放你走的,就算你这样讨好孤。”

  容穆:“我知道。”

  商辞昼:“你——”

  容穆:“弄不弄?”

  “……”

  “废话那么多,我说我要走了吗?再问最后一次,弄不弄。”

  商辞昼的语气几乎像是从喉咙缝里咬出来的,掉一点糖屑已经叫人方寸大乱,糖糕一股气的直接塞进嘴里,犬齿锋利,怎能不狠狠咬上一口,再细嚼慢咽着吞咽下去。

  “……弄。”

  容穆骤然笑了一声:“你的万箱彩礼十里红绸,还有金稞满地八马拉车,都要给我好好的攒着,我会有用到的一天的,而那一天会很快到来。”

  商辞昼伸手摸了摸容穆鲜红的嘴唇,那唇瓣经过亲吻已经柔软无比,像是融化了的细雪,透出水水润润的触感来。

  容穆想着茶楼里听过的话本,微微偏头,柔软唇瓣微张,就将商辞昼屈起的指节含在了嘴中。

  紧接着视线颠倒,目光中最后的颜色是卷在商辞昼手弯里的青色纱帘,其上绣着金乌戏莲,飘飘洒洒的盖了两人一身,……

  混着雷声的雨不能相信它短暂的柔和,再一声滚滚闷雷,更急更猛的雨丝就敲打在了屋檐上,檐上的燕子没处躲避,只好叽叽喳喳的又飞到了旧瓦砾的燕巢中。

  那里面,有几颗白嫩嫩脆生生的蛋,正等待着春天温柔的垂幸,赐予它们新的生命轮回。

  房角的雨漏淅淅沥沥,慢一点流露的是今晨的雨丝,但雷雨来临,便又承受不住雨水的冲刷,变得摇晃不可承受起来。

  又在某一刻连贯通透雨水轰隆而下,终于透出了几分雨漏的精致柔美,叫人看着舒服起来。

  沉水城又下了一场白日的雨,连着昨天夜里的肆虐,连柳枝都打碎了几截,但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春三月刚至,再给它一点喘息的时间,新的枝芽又会从断掉的地方重新生发。

  这就是植物脆弱又顽强的地方。

  来自京都的隐卫们疑惑的打发走面见天子的城官,一身穿灰衣的男子蹲在树上:“老大,这已经是早上第三波了吧。”

  隐一面色深沉,嗯了一声。

  “您说,这陛下怎么进去这么长时间,不是说只是看一眼小殿下吗?”

  隐一侧目瞧了说话人一眼:“你懂什么,晨起殿下定然是醒了,陛下一进去,这还能和昨晚一样那么快出来?”

  那人恍然大悟:“确实如此。”

  隐一嘴中叼着一根杂草:“好好守着吧,今年沉水城情况不容客观,你我幸运,能跟着这位殿下一起,若是只有陛下一人,指不定这会就要黑云压城了。”

  “哎,是是。”

  乌云遮住了天空,一整天都是雾蒙蒙的,又过了不知道多久,隐一估摸了一下时辰,这会应该是要到申时了,算算时间,陛下巳时末回来,就算午睡休息,也该是时候起来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身后的院门就被一把拉开,平素里整装束发的天子却只穿了一身轻衣,腰带也是松松垮垮随便系着。

  隐一大着胆子看了一眼,差点直接从树上掉下来。

  陛陛、陛下脖子上怎么有牙印儿!还有颈后,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抓痕!南代王子是不是和陛下关着门打起来了!

  不对!就南代王子那种纤瘦模样,怎么可能打得过陛下!

  隐一的脑袋中充满了各种各样的问题,身后的下属心中惊涛骇浪面上稳如老狗。

  “陛、陛下有何吩咐?”隐一抖着声音道,“需要伤药吗?”

  商辞昼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要伤药,要清淤化柔膏,你去城中买最好的回来,剩下的人再准备一桶热水,不要太烫。”

  隐一隐约明白,自家陛下很可能是被“家暴”了,但是又碍于颜面,只敢在殿下不知道的时候出门悄悄买药,隐一自觉责任重大,转身就飞出了天子下榻处。

  商辞昼看着他离开,才将视线转向呆愣在原地的剩余人马:“还愣着干什么?需要孤给你们点火添水吗?”

  虽然和殿下闹的不愉快打了一架,但陛下看起来好像很愉快的样子……

  于是寥寥几人也急忙作鸟兽散,打发走了这些外人,商辞昼才微微抬头看了看天色。

  天色朦胧,恐怕这几日都有雨,只是时断时续,不知道何时落下来。

  他想起容穆喜欢花灯,又喜欢吃糖葫芦,于是想着在这沉水城中去哪里找这些东西好哄哄他。

  不过自己做……也不是不行,就是费时间,商辞昼想了又想依旧如在梦中,在最后一步前他几乎以为自己要被容穆迷晕头脑,然后对方再借机悄悄溜走。

  毕竟沉水城距离南代实在是太近了。

  但容穆没有走,商辞昼后来甚至非常舒适的睡了一觉,怀中那充实的感觉一直陪伴着他,睁开眼睛的第一时间,容穆乖顺红润的脸就充斥了眼睛。

  商辞昼放下心来,看天也觉得天顺眼,看门也觉得这破门顺眼,甚至看柳树燕子,都觉得今年春天的这些东西比往年好。

  绿的绿黑的黑,漂亮极了。

  又想起不能一直站在外面,于是他又转回去,走到门口的时候抚了抚袖摆上的潮气,又将手指攥热,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容穆还在睡,他睡姿依旧不好,很是四仰八叉,商辞昼将他的胳膊腿都摆正,又看到人不舒服的皱了皱细细的眉头。

  “……以为真的什么都不害怕,可着劲儿的勾引孤,还不是个会哭鼻子又怕疼的胆小鬼。”商辞昼低声喃喃。

  他用手指刮了刮容穆秀挺的鼻梁:“亭枝,你知不知道,世间再没有比你更叫孤难以自持的人。”

  热水还在准备,但药膏很快被隐一送了进来,商辞昼接过又问他要了一些做花灯的材料,借着窗外的一点乌光,就这么静悄悄的操作起来。

  竹骨,油纸,狼毫,金银细粉,商辞昼做了千千万万盏花灯,早已熟悉了这一套流程,但他从来没有亲手做过一盏莲花灯。

  以前是不记得了,后来又是不敢做,因为存在的已经很完美,商辞昼不知道再如何用一盏花灯去诠释讨好一个完美的人。

  不过此刻他想通了,行事不必究极,喜爱自在人心。

  只要容穆喜爱他,他就算做出一个歪鼻子斜眼的,那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商辞昼嘴角微微勾起,用烛火撩烧着竹骨衔接处。

  容穆醒来的时候,就看见商辞昼在灯下做灯的一幕,这一幕简直太熟悉了,鎏金悬灯楼的时候商辞昼也是这样披散着头发,但表情神色极不好惹,可是现在,却勾着嘴角笑的像是个傻子。

  容穆动了一瞬,心里骂了一句这属狗的人就是属狗的,他前期倒是勾引了个爽快,但后来话都没一句完整说出来的。

  挂逼不愧是挂逼,浑身上下都是超凡脱俗的配置,真不愧是碧绛雪说的老天亲儿子。

  容穆干脆摆烂,趴在床上下巴垫着手背,就这么睁着一双幽幽的眼睛看着皇帝,脑中想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事。

  商辞昼以往敏感,这次或许心情过于愉悦,或者是做灯做的太过投入,竟然半天都没有发现容穆醒来,后来热水也烧好了,容穆眼睁睁的看着人来人往的在屏风后布置,然后商辞昼又伸手试了试水温,这才从后面转了过来。

  傍晚已至,屋内因为云层积厚又有些阴暗,容穆攒了一股子劲儿,将被胡乱脱在床角的靴子扔了过去。

  商辞昼下意识用手接住,下一刻就走过来出声道:“你醒了?”

  容穆:“啊。”

  他的音色本来是极好听的,但这个单音一出来,两个人都是微微一愣,容穆气的又翻身去找另一个靴子,商辞昼忙拦住他:“孤为你沐浴上药!”

  容穆以往肯定是要狠狠的和商辞昼闹一闹,这一次不知道怎么的,竟然咬牙忍耐了下来,只伸出胳膊道:“搞快点。”

  商辞昼半分不察,或者可以说从他醒来容穆还在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放下了一部分戒心。

  沐浴的过程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容穆几次疼的眼泪都落了下来,商辞昼沉默不语,后来抱他出来的时候才道:“下次孤定不会如此鲁莽,会找太医开好药材,提前给亭枝温养身体。”

  容穆哑着一把小嗓子:“我谢谢你。”

  沐浴艰难,上药更艰难,容穆咬着枕头红着脸蛋含糊道:“你是不是没忍住……那什么了?”

  商辞昼又是一阵心虚沉默,半晌点头:“里面可不舒服?”

  容穆闭眼捶了捶枕头:“你说呢?上你的药!”

  “……哦。”

  容穆骂他他才安心,容穆不骂他,商辞昼才要心里打鼓,觉得容穆是不是又不喜欢他了。

  待药上完,容穆方才的澡就像是白洗了一样,他虚弱的靠在床边,看着堂堂一个皇帝,给他亲手摆着帕子擦手擦脸。

  第一次过程不太美好,但售后服务还算过得去,容穆原谅了商辞昼十分之一,清浅的呼吸喷洒在两人近处。

  “亭枝,你好香。”

  容穆冷酷脸:“哪一朵花被上开了都会很香。”

  商辞昼:“……哦。”

  他温声夸赞:“真的很好闻,亭枝真乃奇人。”

  说完见容穆不理他,于是又转身将那个做成了的莲花灯给他拿过去,献宝一样放在床头。

  “瞧瞧喜不喜欢,孤方才做的。”

  容穆看了他一眼,拿起花灯转了一圈,上面惟妙惟肖的用金银细粉画着莲图,但商辞昼怎么可能这么大方?果不其然在每一幅各色的莲图旁,有有一条眼睛瞪的大大的小金龙。

  那金龙特别细小,好像默默守候在一旁,不想被小莲花发现一样,在莲灯末尾,狼毫墨迹端端正正的写着两人姓名,如同契约婚书。

  容穆嚯了一声,对于商辞昼的精湛手艺活已经麻木了。

  “挺好看的,送我就是我的了。”

  商辞昼却又道:“鎏金悬灯楼顶部缺这一盏莲灯,不若亭枝回去将这个东西亲手挂上去,好圆圆满满漂漂亮亮。”

  容穆气道:“鎏金悬灯楼距离东宫有一段距离,难不成你要我每次看灯都要走过去?”

  商辞昼循循善诱:“是距离东宫遥远,但距离皇宫极近,你难道不想看看,一个开满了莲花的大商皇宫是什么模样吗?玉湖虽好,可却没有皇宫广阔,咱们回了家,就搬回皇宫去住,好不好?”

  容穆:“……好像是这个道理。”

  “那亭枝阙怎么办?”

  商辞昼:“亭枝阙永远都在,你同孤在一起,皇宫里的每一座宫殿都可以是你的‘亭枝阙’。”

  容穆倒吸一口。

  不过想想也是,商辞昼一个皇帝怎么能长久的居于潜邸当中,住上一年都已经是史书前所未有的记载了。

  “……行吧。”容穆勉勉强强答应。

  商辞昼这才松开紧攥的手指:“亭枝今日分外好哄。”

  容穆哼哼了一声。

  毕竟疼归疼,说没爽到也是假的,他还不知道接下来南代会发生什么事情,先把商辞昼安抚好了再说。

  指尖泄露出一点灵力,王莲抖擞了一下,在角落微微支棱起来。

  碧绛雪如同喝醉了一样晕乎:“……大哥,你们玩的好嗨,完事了?”

  这句话还是容穆教给它的,“完事了,你准备一下,咱们要溜了。”

  碧绛雪:“……你个小莲花杆杆,我就知道你要溜!”

  容穆挑眉,在脑中回复:“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你们对我多一点自信好不好?”

  “你先把剩下的两个花灵找着再说吧!”碧绛雪说完又担心道:“你怎么跑,你跑不出沉水城就会被商辞昼抓回来的。”

  容穆:“这不是还有你?”

  碧绛雪:“???”

  容穆:“商辞昼闻到花香,会有一种强烈的沉睡欲望,你再加把劲儿,咱们给他放倒了。”

  “这样是不是不道德……”

  容穆语气轻松,但心中并没有多少痛快,反而心脏和身体一样,都有些难过不舍的阵痛,他是真的喜欢商辞昼,也想两个人长长久久永无后患。

  但他怎么会叫碧绛雪这个崽种看出来。

  “你说狠下心一劳永逸好,还是钝刀子割肉磨磨唧唧好?”

  碧绛雪:“那当然是一劳永逸。”

  容穆:“没错,就是这个道理,南代没有消息就是情况不妙,我现在溜是为了更好的回来,不是抛弃了谁,往好处想,最起码走之前我叫商辞昼不再是个大龄处男,而这只是个开始,和他做虽疼但爽,不多睡几次都浪费了这么好的身体条件。”

  碧绛雪:“……”

  碧绛雪小花通黄:“几个时辰而已,你到底发生了什么进化!”

  容穆狡黠一笑。

  好像刚才小脸通红眼神胆怯的不是他一样。

  互相吹牛维护面子,也是相亲相爱一家人的基本操作。

  又躺了一会,容穆觉得能缓过一口气了,于是朝着商辞昼道:“想喝藕粉吗?”

  商辞昼微微一愣:“你愿意给孤冲?”

  容穆点头:“去取一点粉,你喜欢吃这个,但是我嫌麻烦很少给你弄。”

  商辞昼迟疑了一下,随即吩咐人去拿东西,他居然有一种糖吃多了心慌意乱的感觉。

  “天色已经晚了,有什么事明早起来再说,你好好休息休息,乌云虽然密布,但总也有放晴的一天,”容穆对着商辞昼道,“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己所能去驱散阴霾,然后等待一切重归安宁。”

  商辞昼看着他,随后点了点头。

  藕粉来的很快,容穆几乎是手把手的在教商辞昼,但皇帝什么都会,就这个学不会,最后他们被皇帝拖后腿,做了一碗半成品出来,不过也勉强能看,商辞昼端着碗吃了个精光,像是怕他在那事之后生气,争着给他表现一样。

  碧绛雪在容穆的脑子中唉声叹气,它极亲近商辞昼,但是胳膊拗不过容穆的大腿,而且南代是它土生土长的地方,不回去看看不行。

  只是看着商辞昼的模样,碧绛雪就有一种悲从中来的感受。

  容穆说着轻松,但情况不妙此行必定凶多吉少,更何况他才集齐了四个花灵……花灵不齐,人心不聚,不好办啊。

  碧绛雪脑袋疼的晃了晃,突然感觉莲心周围好像结出了一个什么东西。

  那东西围绕着莲心欢快的转了一圈,像是一个延着既定轨道游走的小珍珠。

  碧绛雪愣了半天,才试探出来那是一颗雪白的莲子。

  “……!”

  啊啊啊啊容穆你知不知道你几个时辰搞出来了一个莲子!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个什么东西!

  容穆当然不知道,碧绛雪狂喊乱叫让他一句话都听不清楚,但莲花香味却越发浓郁,商辞昼揉了好几次额头,每一次抬起眼睛,容穆都在冲他微微笑着。

  不知道哪一次,容穆忽然道:“累了,想躺,要一起吗?”

  “……嗯。”

  容穆点了点头:“抱我。”

  商辞昼伸手,轻车熟路的将容穆抱了一个满怀,他心满意足的笑了笑,然后满满当当的将心上人送入了被中。

  碧绛雪终于勉强冷静了下来:“有点慌,我感觉他醒来见你不在,不会有好事情发生。”

  容穆:“慌什么,你一会换个缸,回你的小金碗去,要不然我搬不动你。”

  “?我回去你也会变小!”

  “就是要变小,不然怎么溜?认识南代王殿下的人那么多,更甚至守城将领秦霆还和我打过正面,若是我不易骨换形,那才是真的走不出商辞昼的领土,我刚才也想了想隐身,但这么长的距离,有隐身的那个灵力还不如攒攒劲儿,好回去看看南代的情况如何。”

  碧绛雪:“……你有理我跟你混,但是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容穆:“放。”

  碧绛雪艰难道:“王莲不知为何一天之内长了个莲子出来,我们不能带着它,万一咱俩都完蛋了,这不还有一个独苗在,以后也不是全无希望。”

  容穆:“……?”什么小狗东西?

  “那你准备怎么办?”

  碧绛雪:“我去小金碗,它住大海缸,你给大商皇帝留信,他是养莲的一把好手,定会养活这个小东西。”

  容穆:“行,小事。”

  碧绛雪:“……你不看看它?”

  容穆:“看什么看这种东西我一掏一大把。”

  “那些都是烂大街的普通货,这可是王莲的种子!”碧绛雪不平嚷嚷道,“咕噜咕噜转老可爱了!”

  容穆冷酷无情:“不看,商辞昼喜欢就叫商辞昼养着玩去吧。”

  碧绛雪感觉一阵悲伤,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小莲子的情绪沾染了。

  容穆是故意在第一次醒来的时候没有溜的,商辞昼这种鬼精的人,不给他放松警惕还怎么走,指望他亲自送他回去?

  哈,下辈子吧。

  紫水晶吊坠散发着微微光芒,容穆在掌心把玩了一会,然后将属于商辞昼的那一半龙环取下,给他端端正正的系在了手腕上。

  又微微叹了一口气出来,似乎小声说了一句抱歉。

  信纸已经留好,并特意说明不用找南代王要人,容穆根本不打算回王庭,民生疾苦,那就要去民间转转。

  碍于碧绛雪总说小莲子可怜,容穆还狗爬一样画了个莲缸,用箭头指明那颗王莲莲子在哪片淤泥底下埋着,并说养活莲子回来就给商辞昼每日亲亲五次。

  万事俱备。

  夜色深沉如墨水,整座院落都充斥着馥郁的莲花香味,隐一奇怪的打了个喷嚏,就见一路上都没看到的南代王子从院落中走了出来。

  不见陛下。

  他连忙现身道:“夜色已深,殿下此时出门作何?”

  容穆看了他一眼,朝他微微一笑,隐一神色恍惚一瞬,再回过神,眼前哪还有什么身影,他挠了挠头发:“……眼花了吗?”

  碧绛雪变小,而他也跟着变小有一个时间区间在,从天子下榻的府邸出来,容穆才在拐角处回溯成了十四五岁的模样。

  碧绛雪:“乖乖,你这灵力越用越熟练了啊!”

  “谢谢夸奖,如果你也有四个师傅轮番小班授课,你也会变成卷王学霸。”容穆回头看了一眼院落。

  碧绛雪情绪低落:“咱们什么时候回来啊?离开一刻钟我就已经想他了。”

  容穆轻声道:“很快就会回来的,我是南代的殿下,也要是南代最后一代的花君。”

  碧绛雪又唉了一声:“想小莲子了,它还那么小,王莲都是从根而生,我还从没见过王莲的莲子呢……”

  容穆是最后一颗王莲,如果有别的王莲繁衍,那会是一件非常高兴的事情,也算是给商辞昼找了个正经事干。

  容穆边走边捂着屁股痛苦面具道:“真的可爱?”

  碧绛雪:“骗你叫我一辈子自闭!”

  “……信你信你。”

  绕出繁华的府邸,沉水城真正的面貌才出现在了眼前,比起去年秋天路过这里的安定,此时半夜三更路边居然都有衣着破烂的百姓流浪。

  容穆看的眉头不自觉紧皱,沉水城缺粮已经初现端倪,还没到收粮的时候就有人没东西吃,只能说明余粮也并不多甚至见底了。

  碧绛雪也难得沉默,容穆沿着阴暗处走到城门口,这里的乞丐更多,甚至其中还有孩童婴儿,他目露不忍,将出门时顺的糕点给一个破碗中放进去。

  天道不仁,民生多艰。

  那小乞丐饿的没有睡熟,听见动静睁开眼睛来。

  容穆发上金玲晃动,一身穿着都不似尘世间人。

  “……您是,神仙吗?”小乞丐揉了揉眼睛。

  容穆笑了一声,趁他迷糊问道:“你们聚在城门口要去哪里?”

  “想……想和娘亲逃荒去南代,听说南代的百姓永远都不会挨饿……”

  容穆可算是明白商辞昼为何吸了那么多花香都睡不安稳了,他深吸了一口,揣着碧绛雪直起身子。

  “不用去南代。”

  小乞儿逐渐清醒:“您说……什么?”

  容穆闭了闭眼睛:“你们不用抛弃家园,天子驾临,必定叫四方风调雨顺,实在不顺,我也会帮你们大商皇帝。”

  小乞儿傻傻愣愣,听着容穆低声道:“三日之后,你们只管等着大开城门,南代自会救济沉水城,那里的粮一年两收,余下来的都够你们养家糊口渡过难关。”

  那孩子听愣了,又恍恍惚惚的看着和他差不多大但一身华贵的少年郎君,瞧着他直起脊背消失在了城门处。

  他的身影虽然不甚高大,但却叫人发自内心的敬仰信服,那是一种本能的信赖,好像是山穷水尽处遇见了一个心软的神。

  碧绛雪从刚才起就在沉默,此时难得开口:“少年,虽然你半个时辰前才抛夫弃‘子’,但是你刚才真的酷毙了。”

  容穆借着灵力缩地成寸:“哦吼?”

  碧绛雪:“天街小雨润如酥,穆王殿下,你比我们在皇宫刚合体初见的时候,更像是一个令人折服的少年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