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别却天涯归故里(重生)>第五十五章 今生:四海银号在大街上拉手,能不引……

  姜羡余回来没几天,四海银号开业的日子就到了。

  他不在这段时间,谢承已经将一切打点妥当,并雇了一位经验丰富的掌柜。

  这位掌柜姓黄,在旧银号做事的时候遭人排挤,不受主子重视。前世谢承接手银号后,发现他才干过人,将人留了下来。

  这回开业谢承并未出面,而是拉着姜羡余在对面茶楼楼上坐着围观。

  银号在原来的旧址重开,位于人流如织的繁华主街,此刻挂上了盖住红绸的崭新牌匾。

  吉时一到,黄掌柜揭了红绸,放了鞭炮,还请来一队舞龙舞狮的艺人暖场子。

  待人群聚集,黄掌柜站到人前,朗声道:“想必诸位也知道,原先这家银号被官府查封,如今案子断完,这家银号也易主重开,正式更名四海银号。”

  “我家主子说了,在原先那家银号存银的老板,可以凭票据在咱们这兑本金和利息。在原先那家银号借贷的老板,只要按契书约定还银子,在开业头一个月内还的,可降利两厘,在开业五日内还的,降五厘!”

  “此话当真?前头老板的烂账你家主子也愿意担?”人群中有人忍不住问。

  黄掌柜笑道:“原本在官府查封之后,银号的余银就该退还各位存银的老板。而我家主子又说了,开银号就得以诚为本,只有让诸位放心安心,才能聚财生财,所以自掏腰包,将不足的那部分也补上,绝不让各位老板亏一个铜板!”

  “新老板仗义!比原先那个欺男霸女的玩意强多了!”

  对面茶楼,姜羡余噗嗤一笑,眼睛弯弯地看向谢承。

  谢承一脸无奈,并不是很想与先前那位老板相提并论。

  “那要是借了贷不肯还呢?”底下又有人问。

  黄掌柜道:“这您就说笑了,各位借贷的老板都是诚信经营,日进斗金,赖账那可不地道,大家伙都看着呢!而且咱还有官府做主,还钱的日子一到,自然是赖不掉的。”

  人群中嗡嗡的议论声一顿,静了片刻又炸开锅:“这新老板还挺硬气,不怕人赖账呢。”

  “这得是巨富之家吧?否则哪能这么有底气!”

  “想必在官府也有些门路,不然这种被查封的银号,哪有这么容易重新开业?我听说以往也有被查封的银号,那银子都追不回来。”

  “要不说还是咱们巡抚大人好呢!为官清廉,为民请命,哪里是那些贪官污吏能比的!”

  “那在你这存银子,利钱是多少?!”人群中突然有人嚷嚷了一声。

  黄掌柜答道:“随存随取月利一厘五,整存整取,三年起算,月利三厘。”

  底下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三厘?!你不是诓人吧?别家银号最多就两厘。”

  黄掌柜解释道:“这三厘利钱,必须存满三年以上才有。如果提前兑银子,那就还是一厘五的利钱。其他数额的存银和存期各有优惠,诸位可以到咱们银号详细了解。”

  众人推推搡搡正犹豫,谢家玲珑坊的掌柜拿着票据上门,“我这有五万两存银的票据,如今是不是可以取?”

  黄掌柜道:“自然可以,您里边请。”

  谢家掌柜又道:“那我兑了银子再存三年,是不是就可以拿到三厘利钱?”

  黄掌柜一愣,立刻反应过来,笑道:“没错没错,正是如此!”

  人群中也有反应快的惊叹:“还是这位老板厉害,这么存满三年,就能兑五万五千多两银子!”

  “当真?!你不会是算错了吧?怎么可能净利五千多两?”

  “没错没错,存满三年利息是五千四百两!赚大了!”

  茶楼上的姜羡余也震惊不已,心算一番,看向谢承:“为何要分随存随取和整存整取?”

  谢承道:“寻常富裕之家手头银子不多,数额小,流动性大,基本都是随存随取。但那些巨商手里有闲钱,存上三年不取,咱们有足够的时间以钱生钱,三厘利也不是什么大事。”

  姜羡余一想也觉得有理:“如此一来,那些大额存银的老板也不会轻易提前兑银子,就不会出现同时挤兑、周转不良的情况。”

  “正是如此。”谢承笑着看他,满脸赞赏之意。少年虽然不擅孔孟之道,但十分聪慧,如今更是越发聪明,一点就通。

  姜羡余同样满脸崇拜地看他,“难怪你前世能将四海银号做到通达四海。”

  这么高的利钱必定会吸引不少人前来存款,而三年之后,谢承早已利用存银赚得盆满钵满,甚至还能给九王提供大笔银子。

  兑到本金和利息的老板只会更加信任四海银号,继续往里头存银子。

  就像今日,有谢家掌柜带头,不少来兑银子的老板恐怕还会接着往里存。

  “那你打算怎么以钱生钱?”姜羡余忍不住好奇。

  谢承道:“放贷只是其中之一,而且风险大,不易回收,倒不如将银子留在咱们手中。今年冬天有雪,咱们先囤木炭和棉衣,不抬价,只回个本。明年情况好转,咱们做别的生意。”

  “南边的海珠运到北边,价钱就能翻十倍不止,再加上谢家琅玉斋的招牌,开发些新样式,必然能赚不少。”

  姜羡余点头:“你大伯爷他们,是不是打算把铺子交给谢伯父了?”

  谢承:“嗯,强撑了几个月,已经有了退缩的意思,只不过还没谈拢放手的价钱。不过,应该撑不过这个冬天就会松口。”

  姜羡余捻着茶盏想了想,“你上回说盐能消雪,咱们能不能想办法囤点盐?”

  谢承摇头:“官盐管制严格,咱们囤不了多少,还容易引起官府注意。这事儿由老师和九王出面好一些。”

  姜羡余点了点头,正说到盐,又看见桌上的糕点,他想到:“民以食为天,除了海珠,酒楼生意似乎也不错。”

  谢承笑着捏了捏他的耳朵,“没错,我听闻蜀地有一种辣锅,今岁苦寒,肯定有不少人愿意试试。”

  姜羡余前世在蜀地吃过那种辣锅,与北地与江南的古董羹类似,只是更加鲜香麻辣,暖身驱寒。若是能引入江南和北地,确实稀罕。

  只是……

  姜羡余不禁苦恼:“只怕到时候,大家手里都没多少银子。”

  谢承:“无碍,头一年咱们做成稀罕玩意,就从京城开始。”

  姜羡余眼前一亮,京城富户权贵可不会吝啬银子!

  “那我们是不是要从现在开始准备?”

  “我已经雇了擅长蜀菜的师傅研究方子,想不想去尝尝?”

  姜羡余立刻站起身:“当然要去!”

  ……

  对面银号的开业典礼已经结束,有不少人进门咨询存银事宜。

  当场存了钱的客户,不管数额大小,都领到一条小金猪项链,明年正是猪年,可以给家里孩子戴着保平安。

  姜羡余和谢承站在门外看了一会儿,见众人都喜气洋洋,心里既欣慰又忧虑。

  这些存得起银子的人家,大多也买得起棉衣和木炭,能熬过这场天灾。更需要帮扶的是乡野贫农,他们生存条件更加艰苦,手中也少有余钱。

  谢承看出他的忧虑,握住他的手,穿过拥挤人群,安慰道:“扬州知府组织农户修葺屋舍,顺便登记了不少贫户。琅云阁做好数批冬衣,过几日就给他们送去。”

  “嗯。”姜羡余呼出一口白气,叹道:“希望大家都能熬过这个冬天。”

  两人穿过人群走远,姜羡余忽然回头看向路边的酒楼二层。

  谢承:“怎么了?”

  姜羡余停下脚步:“总感觉有人在看我们。”

  谢承眼神扫向四周,不见任何异样。

  倒是姜羡余反应过来,松开牵着谢承的手,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嘀咕道:“我就说嘛……”

  两个大男人在大街上拉手,能不引人注目么?

  谢承无奈收回手,没有强求在人前亲密。

  却不知酒楼二层的窗户被推开,一位身形健硕、面容沧桑肃穆的男人站在窗前,目送二人的背影离去。

  像,实在有几分像!

  他收到密信说明雅郡主到扬州一户人家做客,其中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与江太后有几分相似,还以为又是一次假消息,没想到竟然确有其人。

  “大人?”身后一位年轻人垂眸低首,轻声询问。

  男人的声音浑厚而沙哑:“查查那两个年轻人。”

  “是。”

  ……

  大雪节气那日,淮安落了第一场大雪。

  紧接着金陵扬州也开始下雪,忠王府门前的雪字预言应验,圣上立刻选定了钦差大臣赶完江南,随时准备应对灾情。

  彼时扬州,姜府刚到陆家下聘,求娶陆山长爱女。

  夜里,姜父姜母把姜柏舟喊到正院,商量婚期。

  “年底还有两个吉日,一是这个月底,二是腊月二十。赶一赶倒是来得及,就是如今当真下起了大雪,不知小余回不回得来。”姜母忧虑道。

  姜柏舟也没想到小弟说今年天冷,要他们囤木炭和棉衣防灾,竟然真的料中了。

  “明年呢?”

  姜母道:“明年正月不行,二月小余恐怕要护送谢承去京城参加会试,怎么也要等到四五月才能回来。”

  姜父看了大儿子一眼,“暂定腊月二十,同亲家商量商量。如果实在不合适,只能明年再办。”

  姜柏舟沉思片刻:“若按小弟所言年底有灾,咱们也不宜大操大办。”

  姜母:“那还是定在明年开春后吧。”

  姜父点了点头,拍了拍儿子的肩:“也行,反正媳妇也定下了,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姜柏舟:“……”

  其实挺急的!

  真的!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利器呼啸破风之声。

  姜父闪身一避,就见一枚玄铁谛听镖钉在了身后的立柜之上。

  姜父面色骤冷,取下飞镖抄起长刀冲到门外。

  门外,一身黑衣的肃容男子负手立在院中。

  “沈追。”姜父将飞镖狠狠掷向对方。

  沈追侧身避开,沉声道:“惊涛,当年你也唤我一声师叔。”

  姜母持剑追出来,听到这一句顿时面若寒霜:“背叛我父亲的无耻之徒,你也配?”

  沈追一僵,打量着她慢慢蹙起眉头:“怪不得,你竟然将眉心痣挖了。”

  怪不得当时找不到她。

  姜母眉心有一颗红痣,容貌比江太后还要美艳几分。当年逃出京城,姜母用匕首挖掉了过于显眼的眉心痣,在眉间留下了一道疤。

  姜母抽出长剑:“沈指挥使到底有何目的,不如直说。”

  沈追面色微沉:“只要你们交出天心府信物,我无意赶尽杀绝。”

  姜父忍不住嗤笑一声:“沈追,枉你算计一世,还是中了狗皇帝的圈套。所谓号令天心府归隐势力的信物,不过是当年江沈晏三家结盟的凭证,能否号令下属你最清楚!没想到你也会听信这样的谣言,被狗皇帝耍得团团转!”

  “错了,”姜母讥讽道,“沈指挥使大人本就是陛下身边的一条狗。”

  沈追绷紧下颚收敛怒容,心底的猜测得到证实,难免觉得一阵心寒。

  但他对姜家仍有怀疑:“若你们当真问心无愧,为何接近睿王郡主?”

  李明雅生母乃晏氏后人,睿王当年娶她就是为了拿到天心府的信物,只是似乎一直未能得逞。既然信物一事是谣传,姜家接近李明雅,难保没有其他目的。

  姜父把长刀往地上一剁,怒道:“老子跟你这种满心算计的小人说不明白!我藏剑山庄如今虽然势不如前,没有尔等谣传的以一当百之力,但夜探禁宫取那狗皇帝的首级依旧是小事一桩。若你执意搅我等安宁,我藏剑山庄不介意挣个鱼死网破,让这江山换一换人坐!”

  沈追脸色微变。

  他清楚江惊涛没有危言耸听,即便藏剑山庄的势力不足以让他们揭竿起义、改天换地,但凭江惊涛一手出神入化的左手剑法,以及他对皇宫布防的熟悉,潜入其中谋害圣上确实不是难事。

  若非如此,圣上也不会二十载寝食难安,不断增加身边的暗卫和侍卫。

  沈追这些年有意放松对姜家人的追踪,就是不想把人逼急,弄得不好收场。

  到底是江蔚风的后人,不必召集千军,兵戎相见。

  沈追合了下眼睛,再睁眼时一派平静,沉声道:“既已归隐田园,休再插手朝堂之事,叫你家小儿子好自为之。”

  说罢,沈追飞身离去,消失在夜幕当中。

  寒风呼啸,雪花打着旋落下,姜父握刀的手一片冰凉,呼出的白气几乎模糊视线。

  他沉默片刻,道:“咱们去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