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别却天涯归故里(重生)>第四十七章 今生:两世无憾我也不甘心这一世也白……<br><br>

  城郊库房,刘典和李鑫守在地室外,望着昏黄的烛火出神。

  他们站的位置刚刚好,听不清里头的谈话,只能捕捉一些提高声量的模糊喊声。

  起初还能听见公子抓的那人痛吟和怒斥的声音,后来就安静下来,没了动静。

  刘典往地室的暗门瞥了一眼,没想到平日沉稳内敛的谢公子也会有刚才那般冷峻阴沉的一面。

  但转念一想,年纪轻轻能担起谢家少主的责任,定然不是只懂诗书礼义的文弱书生。

  只是,那人方才称公子“谢临渊”,是公子对外用的假名么?

  正想着,身旁的李鑫忽然唤他:“刘哥,里边没声了,公子不会把那人——”

  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刘典愣了下,摇头:“不至于,公子有分寸。”

  他们原先是平安镖局的人,称姜柏舟与姜羡余为“少爷”,如今换了主子做事,一时改不过口来,又怕弄混,便称谢承为“公子”。

  李鑫想了下,又问:“那种人.皮面具的制法有点邪门,不像一般人的手段,那人背后还有个忠王——这事,要不要同大少爷提一声?”

  刘典沉思片刻,摇头:“公子既然愿意用咱们,自然是信任姜家,信任咱们镖局,咱们得对得起公子这份信任。再说,大少爷交待咱们以后就听公子差遣,只要不是真的对姜家不利,咱们都不要插手,按吩咐行事。”

  他还没说的是,看大少爷的意思,公子应该也知道姜家的情况,谢家与姜家早就绑在了一起,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公子肯定也会提醒姜家,轮不到他们插嘴。

  李鑫听完觉得在理,没再说话。

  这时,身后的暗门忽然打开,只见公子面容阴鸷地站在半明半昧的暗道中,隐约能闻到一股血腥味。

  刘典心里咯噔一下,迎上前:“公子。”

  谢承抬了下眸,嗓音沙哑:“给他止血,送回药铺。”

  刘典一愣:“这……无须封口?”对方见过了公子的脸,就这么放回去可是个麻烦。

  谢承眸光阴郁:“他不敢。”

  刘典和李鑫对视一眼,应了声“是”,转身进了暗道。

  越往里,血腥味越浓。进到地室就看见绑在木架上奄奄一息的那人,只有肩胛一处剑伤,却失血过多,晕红了半边身子的衣裳。

  刘典和李鑫连忙上前将人松绑,却听见外头传来骏马嘶鸣声。

  距离关闭城门还有一段时间,公子应该是赶回城内去了。

  刘典和李鑫不再耽搁,给任逍遥简单止血,扛着往城内去。

  ……

  谢承策马狂奔,意识却穿过夜幕,回到了前世。

  他没有收到过小余寄来的信,也不知道小余回过扬州,更没有……没有和胡家小姐定亲。

  “我那时问他,怎么在外漂泊这么多年还不回家。他说他回过,可听说你要成亲了,他不敢看,不敢留下。”

  任逍遥的话回响在耳畔,像一把利刃穿透他的胸膛,戳破他自以为是的付出者姿态。

  “后来我把你并未成婚的消息告诉他,你知道他怎么说吗?”任逍遥讥讽地笑他,“他说,如果胡小姐你都看不上,那要怎样的姑娘才配得上你?”

  “他不敢——谢临渊,他连想都不敢想!就因为你没有回信,他以为你不原谅他,所以连再次靠近你、向你求证都不敢!”

  “是你负了他,谢临渊。”

  不是……不是的……他不知道,他不知道那封信的存在。

  握着缰绳的手越收越紧,谢承咬牙绷紧了下颚,心脏犹如被利剑穿透,汩汩地淌血。

  ……

  姜府,姜羡余刚洗漱完,靠在床边翻看这些年镖局运送的珍品货单,瞅瞅有什么稀罕物,好寻一个来给谢承做及冠的贺礼。

  夜明珠?庸俗!

  玉饰?谢承他家里有矿!

  古画?这个好像不错,就是有点贵。

  姜羡余飞快眨眼算了算自己的私房钱——买不起,下一个——

  就在此时,屋外突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姜羡余立刻翻身从床上坐起,就见房门被推开,熟悉的身影立在门外。

  “谢承?”

  姜羡余下床朝他走过去,闻见一股血腥味,顿时一惊:“你受伤了?!”

  他嗓音骤紧,拉着谢承左看右看,又搂住他摸遍前胸后背,“伤哪了?”

  谢承没吭声,抬起右手想碰他的脸,又忽然顿住。

  姜羡余鼻尖微动,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黑色袖子上沾染的血迹并不显眼,血腥味却令人无法忽视。

  再摊开手掌,看到木刺嵌入血肉的狰狞伤口,姜羡余顿时一惊:“你受伤了!怎么弄的?”

  谢承还是不答话,反手握住他的手,一眼不错地盯着他,绷紧了下颚,眼眸渐渐发红,透出水光。

  姜羡余一愣,心跟着提起来,靠近了一步,小心掰开他的右手捧住,声音不自觉放轻:“谢承……”

  谢承喉头哽了又哽,开口时声音沙哑:“我方才……见了任逍遥。”

  “他伤的你?”姜羡余心里一紧,急道:“你——明知他居心叵测,你怎么能单独去见他?”

  谢承却抬起左手轻抚他的脸,哽咽道:“他说你前世就心里有我,还给我寄了信。”

  姜羡余瞳孔一震,眼睫慌乱地颤动,“没有,你别听他瞎说——”

  “你还要瞒我?”

  谢承红着眼睛质问他,整个人都在颤抖,抚在姜羡余脸上的手却始终控制着力道,“若我不去问他,你是不是永远不打算告诉我?”

  “没有……”姜羡余鼻尖一酸,托着他的手掌贴在脸颊,红着眼眶看他,“我……我知道你没收到。”

  只是当初他一目障叶,只顾自怨自艾,没有想过这种可能。直到死后陪在谢承身边才知道,谢承应是根本就没有收到那封信。

  否则以谢承当时甘愿为他受家法的情意,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不给他回信。

  谢承却完全不信他的说辞,单手托着他的脸与他对视,咬牙哽咽道:“你若是知道,就不会离家出走,过家门不入,只信那些流言,从不来问我。”

  “你若是肯来问我……若是来问我——”

  前世我们就不会分离数载,生离死别。

  姜羡余闭上眼,抿紧唇忍下呜咽声,紧紧抓着谢承的手腕。

  谢承捧着他的脸凑近,与他额头抵着额头,一声声解释争辩:“我没有收到信,也从未打算成亲,更没有不要你,你怎么能——怎么能问也不问就定我的罪,将我弃之不理?”

  “你知不知道你一走就带走了我半条命,快将我逼疯了?”

  我知,我知你视我如命,为我疯魔。

  可我知道的时候,为时已晚。

  姜羡余终是没忍住落下泪,胸口像是插着一把刀子,连喘息都刺痛。

  “对不起……谢承,对不起……”

  “不,是我错了。”

  谢承用力托住他的后颈,视线牢牢锁住他,任由心底疯狂的念头占据理智,“是我不该同你置气,明知你任性又糊涂,还放任你自己拿主意。我就该把你绑在身边,哪也不许你去。就算你跑了,也要把你绑回来——”

  打断骨头也要绑回来,恨我怨我也要绑回来——没有哪个地方会比我身边安全,没有人能比我更在乎你,只有我——只有我配拥有你。

  拥有你的喜怒哀乐,你的爱恋,你的余生,你的全部。

  都只能属于我。

  他双眸赤红,脸颊蜿蜒着两行热泪,眼神却有几分疯狂,紧紧看着姜羡余。

  一如前世失去姜羡余后崩溃失常的样子,是姜羡余最不愿见到的模样。

  “好。”姜羡余哽咽着看向他,伸手揽住他的腰,“绑着我,哪也别让我去。”

  谢承却没有被轻易安抚,而是将他揽紧,“那日在书房门外,你听见了我父亲的话,对么?”

  姜羡余怔住,泪珠挂在眼睫上,没有反驳。

  谢承早有预料,强势扣着他的后颈令他直视自己:“你听好,从前你不承认也罢,不抗拒我同你亲密也好,但从今日开始,休想再糊弄我。”

  “前世是我糊涂,在你走后才知情为何物,又没能护住你,眼睁睁与你错过一世。但今日你如果应我,我两世无憾,别无所求,就守着你过一辈子。”

  他顿了顿,语气微沉:“如果你不应,我也决不甘心这一世也白活。你休想像前世一般,与我天涯陌路,殊途至死。无论你逃去哪,我都会找到你。哪怕你不愿意,也只能同我绑在一块,听懂了吗?”

  他动作强势,语气霸道,颤动的眸子却出卖了他的不安。

  他怕姜羡余退缩,怕他拒绝,怕他不敢挑战世俗礼教,与他共步“歧途”。

  姜羡余却笑了,抹了下泪,深吸一口气,攀上谢承的脖子,吻向他的唇。

  他贴着谢承的唇低喃,语带哽咽:“我也不甘心这一世也白活。”

  所以这辈子,谁也别想放手。

  他虔诚地献祭于他的天涯与故里,他的万丈红尘。

  然后迎来了世间最炙热滚烫的吻。

  ……

  时隔多日,姜羡余的床铺也迎来另一个主人。

  那人与它的主人从情同手足的小小孩童成长为高大的男人,依旧相互依偎,交颈而卧。

  姜羡余躺在谢承身边,抓着他的右手,摸了摸包在伤处的纱布,忽然抬头亲了一下他的下巴,“我有个问题。”

  “嗯?”谢承已经收起先前失态的模样,温柔缱绻地看他。

  “你什么时候重生的?”

  谢承:“比你早几天。”

  姜羡余微讶:“你知道我是哪天?”

  谢承摸了摸他的眼睫,唇边带着笑意:“留书离家出走那天。”

  姜羡余被他摸的眼睛发痒,忙抓住他的手护住,侧卧向他:“那你那天,真的打算带我去闯荡天下?”

  谢承伸手将他捞进怀里,“嗯,打算先带你到处玩一阵子,再说服你陪我去金陵参加乡试,然后一路浪迹去京城——不管你想去哪,我都陪着你。”

  姜羡余愣了下,又问他:“那前世呢?你那天来找我,是不是也打算跟我走?”

  谢承眨眼回忆了一番:“差不多,先顺着你的意思陪你闯荡,你那么讲义气,肯定也会愿意陪我去考科举。”

  姜羡余抿唇忍住得意,哼哼两声往他身边拱了拱,“那你要是考上了,留在京城做官,我怎么办?”

  谢承道:“并非所有进士都能留京任职,大多数都会被外放到地方做官,有了政绩才可升迁。我往后也一样。”

  姜羡余神色怀疑:“你诓我!状元不都要入翰林院,来日才能入阁拜相。”

  谢承笑着捏他的脸,“你怎知我能考中状元?”

  姜羡余抓住他作乱的手瞪他:“我说是就是!你敢考个榜眼试试?”

  谢承笑着亲了一下他的眼睛,“不必这么哄我。”

  他今日的心情的确很糟糕,但少年吻向他那一刻,所有阴郁疯狂的念头全数溃散,余下的全是此生无憾的喜悦,撑得一颗心满满胀胀,无需少年再哄。

  “谁哄你了?”被看透心思的姜羡余咕哝着,耳朵又开始发红,自暴自弃地躲进谢承怀里,“睡觉睡觉!”

  ……

  京城,天心府。

  一位身穿玄色金谛听服的男子端坐于桌案前,手中握着一封密信。

  房门忽然被叩响,沈封站在门外躬身垂首,“父亲,您找我?”

  桌案前的男子抬头,露出一张沧桑肃穆的脸,以及一双上了年纪依旧锐利的眼眸。

  他将密信置于烛台燃烬,对沈封道:“我去一趟江南,暂由你代正指挥使一职,拿不定主意就去请示陛下。”

  沈封一愣,垂头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