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浅和徐霜混迹在丫鬟里,许留方远贺卯被打发去扫院子。

  相比之下,迟域和陈墨两个人似乎处境要轻松一些,毕竟不用干活。

  所以他们被押到了大堂。

  正在为小少爷生辰忙碌的上上下下所有人瞬间被他们两个吸引了目光。

  一众仆人将他们两个团团围住,手里抄的家伙不一,有扫把,有树枝,有茶壶,还有人顺手从盘里摸了两块糕点……

  总之没一件趁手的家伙。

  迟域和陈墨淡定地被围困在中间,丝毫不慌。

  远处的章浅和徐霜还在思考着该怎么救他们,这也不能…刚进来就没命吧。

  迟域目光扫过矮了自己大半个头的众人,落在陈墨身上时眼神却是软软的,说的话也是可怜兮兮:“我有点怕,要是他们真的打我们,就靠你保护我了。”

  陈墨喉结动了动,生生压下去想要鲨了这人的心思。

  不知道哪个瓜娃子传的,说小少爷的房间进去两个妖怪。

  于是尚家上上下下全体来看传闻中的妖怪了,将这两个人重重包围。

  几个丫鬟站的远远的,一眼就能看到出挑的两个“妖怪” 呆滞了很久,说:“这一定不是妖怪,这是神仙啊……”

  尚老爷闻声赶来,随后牟氏也急匆匆赶来。

  “都让开!”管家刘叔大声呵斥道,随后又看到这些人手里拿的东西,更来气了,他一把夺过距离最近的那个人手里的糕点砸到地上,糕点碰到地面散的稀碎,“看你们拿的这个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仆人纷纷散开。

  尚老爷没有什么意外的样子,他的视线在迟域和陈墨身上流转着,迟迟没说话。

  迟域丝毫不慌,甚至还在这个空档离人家陈墨更近了一步,悄声说:“别怕,看我的。”

  随后,迟域直视着尚老爷,微微欠身朝他行礼:“尚老爷,我们从远方来,要到远方处,途中此山庄觉察有些蹊跷,故冒昧打扰。”

  尚老爷:“前不久有五个人也莫名的到了这里,他们说的大概也是这样,说知道我孙儿的病症来源。”

  “后来?”迟域问道。

  “结果他们差点害了景山的性命。”牟氏接了话,刚说完就开始掉眼泪。

  距离现在不过半月,是一个傍晚,忽然有五个凭空出现在外厅。

  将正在议事的尚老爷和子辈吓了一跳。

  在尚老爷喊人前,那一行人中看起来像是领首者开口说:“我们是来救尚景山的,我们能彻底医治好他。”

  彼时刚信了半仙的话,且见到成效的尚老爷一时没怀疑这句话,将他们敬为上宾招待。

  可就在他们来了的第五天晚上,竟然在小少爷和牟宁天的饭菜里放了迷药,然后将牟宁天带走了。

  小少爷在房间不省人事,没有牟宁天在身边的他总是很虚弱,差点没醒过来。

  后来牟宁天是自己回来的,那五个人不见踪影。别人问起牟宁天,他只是说毫不知情,醒了就在一片树林里,没有那五个人。

  亏得他及时回来,小少爷真的呼吸逐渐平缓,不久后睁开了眼睛。

  经历了这一次,他们更深地意识到牟宁天陪在尚景山旁边的重要性。

  如今又出现两个人,与先前说的话也大差不离。

  这谁能相信。

  迟域笑了笑,丝毫不意外的样子,说:“那我们来对了,我们就是来处理那五个人留下的烂摊子的。”

  尚景山有三个叔伯,父亲却早早离世,这三个叔伯将他视如己出,很是纵爱。他们不像尚老爷,信这些虚的东西。

  “我才不信,为了防止景山再受伤,干脆把这两个人乱棍打死算了。”尚景山的大伯说道。

  “我赞同!”二伯也这样说。

  “快来人啊,”四叔这样喊。

  看不是他们看过后来这几个人内斗的那些年,还真会以为这是多么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迟域嘴角依旧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他看向尚老爷:“如果我们想要伤害尚景山,在你们的人到达房间的时间里,早够我们伤害他几百次了。但我们没有。”

  尚老爷头脑清亮,他早就反应过来了。面前的两个人绝非俗人,除非自愿,不然以这几个仆人根本不可能把他们押到大厅的。

  “你们如何处理?”沉思片刻后,尚老爷问道。

  “我们能找到尚景山的症状所在,至于用什么办法,”迟域高深地看了看四周的人,说:“保密。”

  就这样,他们两个被请到了上房,好吃好喝的招待着。

  而另外的五个人只能混在丫鬟仆人里,做这个做那个。

  所以事实证明,想要过上好日子,就必须得胆大,临危不惧,还得会装。

  会装的人倚靠在床榻上,眼睛含着笑意,对站在窗边的人说:“你不累么,要不要来歇一歇。”

  陈墨的背影纹丝不动。

  迟域丝毫不在意。

  系统似乎真的有些黑科技在身上的,它不能一键给人们换装,但是它给每个人整了头长发。

  所以看上去和这边的人别无二差。

  陈墨始终站在窗边,漆黑的头发垂着,堪堪停在腰迹。倒真有种翩翩公子的感觉。

  “陈墨,”迟域忽地开口喊他。

  而被喊的人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还有些陌生,一开始没应声,反应过来了,也干脆再不应声了。

  迟域继续着自言自语:“我有没有和你说,你这身打扮,也很吸引人。”

  陈墨终于转过身,清冷的眸子看向他,“迟域。”

  “嗯。”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你真的很烦人。”

  迟域轻笑,从床榻上起身,走过去站在陈墨面前,对上这人冷漠的视线,他轻笑:“没说过,不过你这双眼睛倒是告诉过我很多次了。”

  陈墨定定地看着他,喉结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出来。所以他率先移开视线,要转身的时候又听见迟域说:“你累了,去休息吧。”

  陈墨扫了床榻一眼,又看向迟域,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不需要。

  他是真的不理解,管家把他们带往客房时,迟域竟然对人家说只需要一间。

  管家有些意外,迟域一本正经地朝人家胡扯:“我们需要一起商量对策,两间房反而不方便,有劳。”

  即便陈墨的眼神像刀子一样,迟域还不在意地朝他笑着。

  所以现在两个人一个房间,也就那么一张床。

  陈墨宁愿站一晚上,也不可能和迟域睡那张床。

  迟域无视他的目光:“我之所以和管家说只需要一间,是因为我这人有个怪癖,就是我睡觉不爱睡床,睡床的话反而睡不着。所以你放心,这床,归你。”

  陈墨一脸怀疑地盯着他。

  迟域被他盯得有些受伤,再说话时语气都变了:“咱们好歹也是即将一起出生入死的队友了,你要不要改变一下你的态度,至少别对我这么冷漠。”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

  他们齐齐向外看去,门口有几个人的影子。

  随后,传来许留的声音:“那个…两位哥,我们能进去吗?”

  陈墨径直去打开了房门。

  已是傍晚,来往走动的人不算多,这三个混迹在仆人里面的队友一脸殷切地看着迟域。

  许留率先说:“哥,你能不能和尚老爷说说,说我们是一起的。实在是太累了,还要挑水劈柴,我这辈子没干过这样的力气活。”

  贺卯方远倒是没有说什么,不过能看出来,也是很累。

  迟域热心地给每人倒了一杯茶,挨个端给他们后才坐下来,幽幽开口:“这就不太好说了,毕竟我们两个是被怀疑过,现在突然又冒出来几个同伴,很难让人信服。”

  许留的脸垮下去了,他凭着刚刚的记忆开口:“哥,咱们好歹也是即将一起出生入死的队友了,你能不能……”

  迟域没好意思提醒他,在他们被重重围住的时候,这三个人可是一个比一个站的远,生怕祸临己身。而瞧着那两个小姑娘倒是忧心忡忡,想要帮忙的念头一看就清楚。

  “不能,”迟域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为了我们这次能够顺利完成任务,需要分工明确。”说着他站在陈墨旁边,“我们两个调查内斗的起源,你们关注着尚景山和牟宁天,章浅和徐霜负责和牟氏的贴身丫鬟茶茶搞好关系,搞清楚牟家少爷的事情。”

  “所以,”迟域看向门外,“正好可以当个锻炼,毕竟平时做粗活的机会不多。”

  这话确实在理,他们自己也明白。贺卯和方远对视了一眼,刚要走,听见许留不死心地指着陈墨问:“你为什么对他和对我们两幅面孔。”

  闻言一直没动静的陈墨也看向迟域,一惯没有情绪的眼眸中这次似乎也带了些疑惑。

  看到他这样的目光,迟域心头一动,几秒后,迟域开口道:“我说话做事向来随心,没有为什么。”

  在场的人都没有听懂这句话的意思。

  许留被方远拽走了。

  门被关上,迟域刚要继续劝这个人上床休息,就被陈墨用一把短刀抵在了颈部。

  迟域丝毫不慌,他甚至还垂眸看了看,抬眸时手覆上陈墨的手,不是挣扎,没有用丝毫力气,他说:“怎么随身带着刀?”

  陈墨挨他极近,清冷的眸子盯着他,问:“你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迟域轻笑,反问道:“你觉得呢?”

  陈墨不知道。

  他看着迟域覆着他的手,恍惚间给了他一种错觉,好像这人并不是想要挣脱,而是怕自己会被刀刃伤到,所以覆在了更靠近刀刃的地方。

  没多久,陈墨撤了力气。

  迟域看着陈墨将刀扔在一边,抬手碰了碰脖颈,说:“等会吃饭我叫你,你先休息。”

  陈墨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他看了迟域许久,再开口时已经没有那么冷淡了。

  “对不起。”陈墨说。

  迟域灵活应对着陈墨的冷言冷语,唯独在这句话上栽了跟头,他一直没能回答上来。

  而陈墨也没有给他回答的机会,转身侧躺在了床榻上。

  淋过一场大雨,陈墨确实是有些不舒服,他很快就睡沉了。

  再醒是被迟域叫醒的,迟域端着碗什么东西,舀了一勺送到自己嘴边。

  许是迷糊间产生了错觉,他看到迟域的目光太过温柔。

  被这样的温柔包裹着,那瞬间陈墨所有的警惕和锋芒都收了起来,任由迟域一勺一勺地喂他。

  半夜迟域出去了一次,去见了见两个小姑娘。

  章浅和徐霜倒是还不错,正好赶上牟氏有两个刚来不久的丫鬟回家探亲,还没多少人记得那两个,她们两个顺理成章地顶替了那两个人。

  牟氏又是个温柔的人,对待丫鬟极好,所以她们两个不仅没干什么活,反而还有各种各样的糕点吃。

  徐霜首先看到了迟域,连忙拍了拍章浅。

  “晚上吃饱了吗?”迟域第一句话就是问这个。

  两个小姑娘被感动地稀里哗啦,把目前自己的处境原封不动地告诉了迟域,让他不用担心,最后抱怨道:“就是这个发型太麻烦了,睡一觉明天得乱,我俩又不会梳。”

  “没事,”迟域笑着安慰她们两个,“这点小事,系统会处理好的。”

  此刻的系统从开小差中回神,匆匆应道:“你们的发型是固定程序,不会乱。”

  “可以放心睡觉了。”章浅长呼一口气。

  “嗯,”迟域在临走前说:“别害怕,不会有事的。”

  迟域很能给人安全感,章浅和徐霜拉着手,说:“好。”

  山庄里的人都醒的很早,小辈该读书的读书,叔伯该谈生意的谈生意……

  门外传来敲门声,陈墨就是在这时候醒的。

  “两位公子,我把饭放门口了?”门外的人轻声询问着。

  陈墨刚要坐起身,忽的一下僵住。

  他动不了。

  系统设定的该死的头发散了一床,被迟域压着,甚至他的左手都被覆在迟域的掌心。

  陈墨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只有一个念头——我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