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国师受伤, 他短时间内不会有太大的动作,但边境绝对不会太平,你此行要万分小心, 一定要平安回来。”季逢君叮嘱道。

  不知不觉间,已经是深夜了,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几声稀疏的风声。

  “阿晏, 时候不早了。”季逢君看着君晏温声道,虽然他心中不舍,但也该让阿晏回去了,“你明日还要赶路,还是早些回去吧。”

  君晏点点头, 时间不早了, 就算他自己不休息,公子也是要休息的。

  他动作极轻地从床上走了下来,拱手行礼:“阿晏告退。”

  季逢君微微颔首, 君晏转身,缓缓地向外走去——他不想离开,他想要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哪怕多待一刹那都是好的。

  烛光闪烁,只可惜这屋子太小, 就算君晏走得再慢,他也很快到了房门口,他想要转身再向季逢君行礼告别,季逢君却是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紧紧地抱住了他。

  君晏的身体一阵紧张, 随即有放松了下来:“公子。”

  “阿晏。”季逢君低声唤道, 只是轻轻地唤着他的名字,便饱含着真情。

  君晏的心跳地快了些,但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一个简单的相拥,便胜过千言万语。

  季逢君最终还是让君晏去休息了,但阿晏离开后,他却是无法安眠了,他便披上衣衫,点上蜡烛,坐回了桌前。

  备上笔墨,打开了卷轴。

  翌日清晨。

  季逢肃一大早就到了季逢君的院子,君晏此时正在练习枪法,而他的七弟正在一旁看着。

  季逢肃轻笑了笑,走到季逢君的身边,道:“是块璞玉,在战场上好好打磨一番,日后一定会惊艳四座。”

  季逢君的目光落在君晏的身上,唇角止不住的翘起,笑道:“那是自然。”

  季逢肃微微一愣,他怎么觉得七弟这笑得格外温柔?总不能是他的错觉吧。

  “三哥,我有一事需要告知你——”季逢君道,“阿晏是我在信阳这里收留下来的,之前在扬州之时他也救过我一命,我与他虽名为主仆……”

  “但他在我这里比亲弟弟还胜过三分,他这一去军营,还望三哥多多注意他的安全。”

  季逢肃点头,不疑有他,道:“无论主仆还是君臣,只要他忠心待你,我自然会好好培养他的。”

  季逢君轻笑了笑,抿了抿茶,心中稍安,他的视线又转回到了君晏的身上,白衣银枪,英姿勃发,不知他上了战场,又会是何等风采。

  只可惜短时间内,他去不了军中,也就无缘看见阿晏身着甲胄时的那番风采了。

  “出发吧,我去送你们离开。”季逢君与几人简单吃了一顿送行宴,笑了笑,温声道。

  众人的气氛不禁有些低迷。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一行人已经到了信阳城的城门处,季逢肃叹了口气,道。

  季逢君缓缓笑了笑:“三哥说得有理,只恨我不能送行千里,就在这城门处,以茶代酒,送别三哥和阿晏了。”

  汤圆递上来茶盏,季逢君一饮而尽:“三哥,大夫说我不宜饮酒,只以茶代替,还望三哥不要见怪。”

  季逢肃笑了笑:“这说得哪里的话,我又如何会见怪?”

  季逢君微微颔首,分别之际终归是有些沉默的,他的目光转到了君晏的身上,凝视良久,千言万语都好似化在他的眼神之中。

  “你的性子倔,这是一件好事,但在军营中不一样,过刚易折,这是你遇见我后,第一次离开我,军营中的事情一切小心。”季逢君温声道。

  君晏点点头:“属下自当谨记于心。”

  季逢君轻笑了笑,拍了拍君晏的肩膀,温声道:“好极了,我等着你回来。”

  “嗯——”君晏用力的点头,若不是强忍着,怕是已经泪流满面了,但那双眼睛已经充满了泪花。

  “十几岁的人了,怎么突然这么爱哭了?”季逢君如此说道,“时间不早了,你们还要赶路,我就在这里看着你们出城门。”

  季逢肃点头答应,道:“君晏交给我,一切放心,你也要多加保重。”

  季逢君笑道:“好。”

  “阿晏在此拜别公子。”城门处,君晏又转身告别了一次,中间隔着十几丈之远,之间季逢君点了点头,竟然也给他拱手行了一礼。

  若是他没有看错——公子的眼中也带上了泪花。

  “公子,三殿下和晏公子已经出了城门,走远了,”小汤圆还是忍不住道,“您也应该回去了。”

  眼中仍有泪花,季逢君微不可察地轻笑了笑,点点头,他躲过了扬州的劫难,还找到了解药,苍天待他不薄,他自然要更加珍惜——

  还有数不清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季逢君轻笑了笑,淡淡道:“走吧。”

  *

  京城。

  “季逢肃去找季逢君了?”大皇子面色不善,他现在跟季逢霖斗得如火如荼,不承想季逢君到了信阳,都不安分。

  “季逢君不安分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不过那又如何?”他身边的谋士向才捷道:“皇帝对他和他母族的厌弃不是假的,只要他回不来,就不会影响大局。”

  季逢轩眉头微蹙:“说得有理,不过有这个隐患在始终是不安——”

  老七是父皇唯一一个教养过的孩子,曾经的宠爱不是假的,若是父皇有一日回心转意,那可真就不好说了。

  “殿下的意思是……赶尽杀绝吗?”向才捷犹豫地问道。

  季逢轩缓缓点头:“就算他府上防范得再严,也总能找到漏洞,让他们去做——要是做不成,就不用回来了。”

  向才捷心中生出来寒意,恭敬点头:“臣立刻去办。”

  “等等,”季逢轩在他走之前又问道:“父皇的寿礼筹备得如何了?”

  “回殿下,三十名工匠已经开始雕琢,定能在千秋宴之前制作完毕。”

  季逢轩缓缓点头,道:“做得不错,不要亏待了那些工匠。”

  “诺。”

  “公子,你在画什么?”乐亿安远远地就看见季逢君在这画画,有些惊讶,季逢君是个全才这件事情一点不假,但在他的印象中,季逢君已经很久没有作过画了。

  季逢君神色专注,听见乐亿安询问,也只是淡淡道:“寿礼。”

  乐亿安定睛一看,有些默然,季逢君画的正是他的父皇曾经狩猎之时的情景。

  陛下和季逢君之间的事情,他作为臣子本不该置喙,只是他作为季逢君的朋友,也只能感慨一声——季逢君被贬这么久,也从未打过亲情牌。

  如今,这是愿意服软了吗?

  季逢君淡淡地笑了笑:“无妨,只是一种手段罢了,我既然这么做了,就不会后悔。”

  乐亿安点点头,却是眼尖的看见了另一个卷轴。

  “这怎么有一幅画好的?我可要看看。”乐亿安自言自语道。

  季逢君正在作画,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竟是没来得及阻止,只见那副卷轴已经到了乐亿安的手中,打开了大半。

  他眉头一跳,连忙抢了过来。

  乐亿安则是僵住了——他虽然没有完全打开,画其实也没有完全画完,只是勾勒出了形象而已,但他却是知道,季逢君画得这人是谁。

  正是刚刚离开不久,随着三殿下前往军营的君晏。

  季逢君见乐亿安这幅表情,便知道他已经看清楚他所画的是谁了,幽幽地叹了口气,低声问道:“看清了?”

  “看清了。”乐亿安呆滞道,片刻便又支楞了起来,激动道:“不不不,没看清,没看清。”

  季逢君淡淡地笑了笑:“怎么,我还能把你灭口了一样。”

  乐亿安摇了摇头:“不是,不是,就是有些……有些说不出的震惊。”

  “不要说给别人听。”季逢君淡淡道。

  乐亿安疯狂点头——他又不傻,怎么会说出去呢?

  季逢君也不再纠结此事,淡淡道:“我这幅画也快画好了,你先别走,待我完全画完之后,你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乐亿安僵硬点头。

  看着他的样子,季逢君觉得有些好笑,轻轻地叹了口气,自顾自地画画去了。

  *

  京城千秋宴。

  皇帝的心情不说有多好,但也不能说有多么差,留在京城的这两个成年的儿子,一点也不让人省心,天天斗来斗去的。

  他们争斗,无非就是为了太子的位置——可是他还没死呢,就一直争着太子的位置,当真是觉得他没几年好活了吗?

  若是小七在……

  大皇子的声音打断了皇帝的思绪:“父皇,儿臣特寻来这碧玉翡翠,请来能工巧匠,为父皇雕刻了这一尊群仙祝寿。”

  皇帝笑了笑,轻轻点头,道:“用心了,是个有孝心的。”

  大殿下眼中一亮——果然他这个没有送错。

  三殿下的礼物很快也被盛了上来,是边境处的一些稀奇的小玩意,皇帝看着有些兴致缺缺的。

  就在众人以为寿礼都送完之时,却是还有一副卷轴。

  皇帝也有些惊讶,淡淡问道:“这是哪家送来的啊?”

  “和三殿下的礼物是一处的,说是从信阳来的。”

  信阳?听见这个地方,皇帝也不由得微微一愣,淡淡道:“呈上来吧。”

  季逢轩和季逢霖的面色微变,信阳?!

  打开卷轴之后,是熟悉的笔触——皇帝不由得一愣,这是小七亲手画的吧,他记得小七的画很好,就是很久不见他画过了。

  小七还是太子的时候——这几个哥哥虽然心中有不服气,却都不敢摆在明面上,如今小七不在京城中,他们也都盯上了他的位置了。

  皇帝看着这秋围图,不禁有些恍神,整个千秋宴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翌日,皇帝则下了道圣旨,封季逢君为亲王,封号“宁”,封地信阳。

  作者有话说:

  小天使们,我回归了,我带着存稿回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