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 信阳倒是又来了两人,让季逢君和君晏有些惊喜,正是郁太医和他身边的那个药童。

  之所以一直摇童这般叫着, 是因为他的本名姓夏,名摇童,他本身还真是一个药童,便一直这般叫了下来。

  君晏看见摇童便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当时这孩子还小, 如今竟也是个少年郎了。

  他和摇童没断了书信的往来,见面之后倒是也不是生分,却是格外的亲切。

  摇童看见君晏的时候,也愣了愣——

  他印象中君晏便生得好看,但也未想到, 三年之后再见面, 阿晏哥哥竟是生得这般好看了。

  摇童一时间便黏君晏得很。

  君晏也有些无奈,不过他之前便喜欢这孩子,现在孩子长成了少年他也讨厌不起来、

  不过——

  这已经是第三次, 公子把他叫走了?

  看着一本正经与他商量事情公子,君晏又打消了自己的心中的想法。

  公子那般冷静自持的人,怎么可能会跟小孩子吃醋?

  君晏只得自嘲是我想多了。

  但接下来,又是好几次都是在摇童找他的时候,被公子叫走, 便不得不令人起疑了。

  君晏心中倒是没生出什么不满,反倒是有种微妙的喜悦。

  他还要把这喜悦藏得严实些,以免被公子发现,便不这般做了。

  郁太医前来自是给他看病的, 有一次闲聊, 季逢君却是发现了些令他诧异的一件事。

  那便是, 夏摇童竟是和羊御史的幺女结亲了。

  这羊御史的女儿不是别人,正是本书的女主——这怎能不让季逢君惊讶?

  君晏知道后,也有些诧异,其中其实还有他的原因在。

  摇童在信中说了,他认识了一个小姑娘,有些好感,但不知道该怎么办。

  当时他也对公子也有了好感,但他处在不知如何做到阶段。

  见摇童来信,便鼓励了他——后来才之后,那是羊御史的女儿。

  他也只是在信中,随口说了一两句罢了,竟是有了这么大的改变?

  要知道这可是前世的皇后——十三皇子的左膀右臂。

  若不是前世没有这羊皇后的助力,十三皇子也未必能登基,这般的任务,就这么和自己身边的小药童在订亲了?

  这着实有些难以相信。

  郁太医是这般说的:“御史的官职虽然清贵,但摇童也是出身医学世家的,身份上倒是没有什么不相配的。”

  说着,郁太医便轻声叹了口气。

  “其实主要也是摇童喜欢,我看那小姑娘性子也不错,也实在可怜,便应着摇童的意思,去提了亲。”

  “羊御史自然求之不得,他的女儿不少,险些订亲订错了人。”

  季逢君笑了笑——那书中的女主,便是一个标准的小可怜出身,生母在她出生后两年便死了,在家中就是一个透明的人。

  季逢君见君晏神色诧异,便问了几句。

  若不是阿晏,这夏摇童和女主是订不了亲的,他竟是未想到蝴蝶效应能有这般大。

  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季逢君也有些期待,之后会发生什么了——

  除此之外,季逢肃的儿子和拓拔乐的女儿年龄相仿,倒是玩得不错。

  短短一月,感情便密切了起来。

  孩子小,没有大人那般多的弯弯绕绕,情谊也更纯真。

  季逢肃休假的时间很快便结束了。

  两个小孩子,倒是依依惜别的很,正哭着闹着不愿意分开。

  季逢君轻叹了口气,小孩子分别尚可以哭闹,他与阿晏却是不能如此。

  只是这心中的惆怅却是一直在心中,怎么也消不下去。

  越是临近分别,季逢君便越是喜欢看阿晏。

  往往便是他一边处理着各项事务,一边静静地看着阿晏读书。

  只是这一个月的时间太过短暂,一不留神,离阿晏离开,便只剩下一个晚上了。

  阿晏住在他的院子之中,季逢君隔着窗子,目光落在了阿晏的屋子里。

  只见阿晏的屋子之中,灯已经悄然熄灭了。

  季逢君的心中多了些酸涩的感觉,又是有些气恼——

  合着,只有他一个人为着分别而苦恼啊,另外一人竟是毫无感觉啊。

  季逢君心中叹气,却是不忍心去打扰阿晏休息,便也吹了蜡烛,半倚在窗边,静静地坐着。

  忽然间,季逢君听见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擦着草木过来的,紧接着便是极轻的脚步声——

  季逢君微微一愣。

  这还能是谁?

  必然是阿晏啊——

  也只有阿晏能平安无事的偷偷潜入到他的房中,旁人定会被他的暗卫给拦下。

  季逢君的眼中闪过笑意,刚刚的惆怅,也飞快地便消失了踪影,只剩下满腔的欢喜。

  季逢君连忙平躺了下去,装作熟睡了的样子。

  君晏在季逢君的屋门前站了良久,久到季逢君都快等不及了——

  终于,君晏终于迈进了季逢君的房中。

  季逢君松了口气,立刻躺好,终于进来了,不然他就要出去把阿晏拉出来了。

  季逢君躺在床上,等着有些焦急,但阿晏似乎还是在犹豫,竟是迟迟没有动作。

  反而是站在,离他的床边,一丈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

  季逢君有些着急,但他都已经装了那么长的时间了,便想着再装一会儿,看看阿晏究竟要做什么——

  而他则放缓了呼吸,装成已经睡熟了的样子。

  君晏沉默了许久,他却是悄悄地打开了季逢君的衣柜。

  季逢君满腹的疑问,便继续装睡,看阿晏究竟想做什么。

  阿晏似是在找什么东西,但又害怕动静太大,并不敢仔细找。

  季逢君静静地听着,又有些声响传来,最终阿晏似是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便又走了回来。

  季逢君此时装睡,不敢暴露,便只悄悄地看了一眼,只见阿晏手中拿了件东西,却看不清具体是什么。

  紧接着,便又是一阵声响,季逢君微闭着眼睛,面上没有表情,心中却是诧异到了极点——

  怎么听的像是衣服摩擦的声音?

  阿晏在做什么?

  季逢君的心中生出了一个惊人的想法,脑子一时间有些卡顿,有些不可置信。

  君晏的衣服却是已经都脱了下来。

  听着声音,阿晏似乎只穿了外袍——

  季逢君心中一惊,如今是初秋的天气,现在又是深夜,正是一天之中最冷的时候——

  阿晏怎能只穿着一件外袍到处跑呢?

  以为自己的身子是铁打得吗?

  季逢君的脑海中瞬间便现出了数个想法,此时君晏已经悄然到了床边,静静地坐了下来。

  季逢君不敢动作,他也说不清楚,是害怕吓着自己,还是吓着阿晏。

  君晏侧身躺了下来,这还不止,阿晏竟是掀开了他的被子。

  阿晏这是想做什么?总不能是想睡自己吧?哪怕他一直是个沉稳的样子,但此时还是慌了一些。

  不会吧,不会吧——阿晏还小呢,他做不了那么禽兽的事情。

  季逢君转念一想,不对,阿晏这么主动,不会是想在上面吧,那他更没有准备好了——这是会要人命的啊。

  这可万万使不得啊。

  君晏离他越近,季逢君心跳也就越快,他觉得自己的呼吸已经暴露了,但身后出现的这道气息似乎更加紊乱。

  而这是来自阿晏的。

  “公子,你醒了吗?”君晏附在季逢君的耳边低声问道。

  此时自然是装不下去了。

  季逢君强自淡定道:“醒了。”

  然后,便是良久的沉默。

  阿晏的称呼,虽是有问题,但此时季逢君却是无暇再让阿晏改口了。

  他的身体似乎已经起了反应。

  季逢君清楚地知晓自己需要冷静——

  月光皎洁,窗外传来呼呼的风声。

  但君晏却似乎是离他更近了些。

  季逢君知道,自己刚刚后面的那个想法是多余的,但即使是前面的那个想法,也是万万不可的——

  就像是他刚刚想得,一是阿晏还小,二是不做准备,是真的会人命的!

  阿晏似是又有了别的动作,月光皎洁,给这屋中多了些遐思,又升了些温度。

  季逢君表示他要制止了,不然他很有可能会失控的。

  他爱阿晏,此生也只爱阿晏一人,但更亲密的时候,阿晏现在尚未成人,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季逢君猛地坐了起来,目光落在了君晏的身上。

  月光下,君晏有些发愣,似是没有反应过来,如玉的肌肤上起了一层薄薄的战栗。

  季逢君只觉得眼底发烫,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

  君晏却是有些懵,似是没想到会是这般的冷淡——他能来,也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的。

  他的心中生出了些失落。

  君晏苦笑了声,从扬州那五日起,他的心中便生出了些念想——也是,火场那样极端的情况下,说得话怎么能够当真呢?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一个男人,又怎么配得上与公子偕老呢?

  他想过公子所说的话会改变,但却是完全没有料到会这么快。

  早知如此,他不该来的,至少还有一个念想,有念想总比现在什么都没有可以期盼的好上百倍吧——

  君晏有些沉默,他的目光落在了季逢君的身上,他可猜不出来季逢君此时脑海中的天人交战。

  只是看见公子似乎也是毫无反应,有些冷漠的样子。

  君晏没有说话,唇角冷冷的勾起,似是在嘲笑自己的痴人说梦。

  只是区区几日的时间罢了,还把那些当真了。

  君晏缓缓起身,低垂着眼睑,沉默片刻,走下床去,弯腰,捡起了刚刚脱在地上的外袍。

  君晏犹豫了片刻,向着季逢君的方向,缓缓行了一礼。

  他的声音不大,似是还有些颤抖,说话却是一字一顿,极为清晰。

  “阿晏此去数年,不知归期,还忘……”那两个字,在君晏的口中停顿许久,像是格外珍重一般。

  “公子——珍重。”

  季逢君心中一跳,连忙止住了阿晏,他并非这个意思。

  几乎是瞬息的工夫,季逢君便出现在了君晏的身前。

  月光透过窗子,映在了屋中,这倒是轮到君晏没有反应过来了。

  季逢君把阿晏拥在了怀中,道:“阿晏。”

  君晏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怔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刚刚公子还是一脸冷漠的样子,怎么现在便抱住了他?

  君晏有些不敢相信,这真的是真的吗?

  季逢君温柔地拥着君晏,他觉得怀中之人有些僵硬,心道不好。

  他一摸阿晏的手,竟是和冰一样,季逢君倒吸了口冷气,连忙把阿晏抱了回来。

  季逢君有些心疼,阿晏怎能如此的不爱惜自己?他的的目光幽深,静静地看着君晏。

  君晏偷偷瞄了一眼,不敢说话。

  难得被气到了,季逢君却是不舍得发脾气,只是认真地为君晏穿好衣服,又把他塞到了被子之中,然后点燃了蜡烛。

  烛光微微闪烁,君晏的目光一刻也未离开季逢君。

  “公子,我……”

  话未说完,季逢君拿出来一张金质的令牌来,递到了君晏的手中,缓缓道:“你此去军营,以五年为期,但若是你想回来,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君晏微微一愣,他本能的知道,这块令牌非同小可。

  “见令牌如见我,这令牌可以调动我的在军中的全部势力,此牌一出,哪怕是三哥也会听你几分的话。”

  君晏面色微变,这令牌不是他的身份可以拥有的,他推了回来:“公子,我不能要。”

  季逢君笑了笑:“我说你能要,你就是能要。”

  君晏却是摇了摇头:“这是公子的信物,又是如此重要,我是万万要不得的。”

  “你可还记得我在火场之时给你说的话?”

  君晏微微一愣。

  “我说过,你是我的战友,有令牌在手,你想要做什么便不会掣肘。”

  “但也不必送我如此重要的信物。”

  季逢君轻笑:“你更是我的心上人,我送你令牌,便是为了要护你周全。”

  “无论在什么情况,什么境地,我都要护你周全,这五年我不能在你的身边,有他们在,我也安心些。”

  君晏看了看季逢君坚持要塞到手中的令牌,却还是在犹豫。

  季逢君又道:“当然,既然你有了令牌,便要承担起令主的责任——军营之中虽是有三哥在,但有些事情是三哥也不方便做的事情,这时便需要你了。”

  君晏眉头微蹙,立刻严肃了起来:“公子有何任务?”

  “暂时没有,之后会有人与你联络,你且放心。”季逢君微微勾起了唇角,眼中也带上了笑意,见君晏终于把令牌收下,心中松了口气。

  倒是可以说说另一件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