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
梁松知道自己大哥以前结过婚, 但是没听说大哥有孩子。他思索片刻,觉得这事还是让大哥自己解决比较好。
“现在是什么情况?”沈夏问梁松。
梁松低声道,“他说的梁柏, 是我大哥。”
沈夏看他。
梁松声音更低了些, “没听大哥说过有孩子。”
沈夏想了一下,“会不会是同名同姓?”或许是误会。
是有这个可能。
梁松道:“你在等一会, 我去给我大哥打个电话。”大哥他们单位有电话。
沈夏拉住他, “先问问孩子的情况。”
“你叫什么名字?”两人问孩子。
“我叫宁安。”小男孩才四岁, 口齿伶俐得很,“我妈妈叫宁朵。”
梁松让沈夏在这陪着孩子, 自己骑着行车去了最近的电话亭, 给大哥打电话。大哥在税务机关工作, 去年从基层调上去了,年初年底比较忙。
“我找梁柏同志。”
过了一会,电话那边传来梁柏的声音, “哪位?”
“大哥,是我。”梁松直入主题,“我在家属楼外头碰到一孩子, 叫宁安,她妈妈叫宁朵, 那孩子说他爸叫梁柏。”
对面突然没声了。
梁柏听到有东西摔到地上的声音, 紧接着这边就没声音了。
怎么回事?
他喂了好几声, 那边还是没有动静。
挂断再打过去。
刚挂断,这电话就叮铃铃的响了起来。
梁松接了。
那边说话了, “他们在哪?”是梁柏。
梁松道:“就在大院家属区的值班室, 今天沈夏父母去家里了, 带孩子过去有些不方便。”又说, “要不送到爷爷那边去?”
“不,我马上过去。”
打完电话,梁松骑着自行车回到大院值班室那边,沈夏跟孩子在那边等着,孩子手里拿着一个糖葫芦。
是沈夏买的。
沈夏一共买了三串糖葫芦,孩子一串,她两串,等梁松过来,就把另一个没吃的递给了梁松,“你大哥怎么说?”
这小孩太懂事了,只买一串他就不肯吃。
梁松接过糖葫芦:“大哥说马上过来。”又看了一眼,发现孩子的母亲并没有回来。
-
梁家。
吴桂英又看了一眼梁家的挂钟,都十点多了,夏夏他们怎么还没过来,她跟沈大国在这边坐了一个多小时了。
沈大国跟沈成才在看电视,电视上播的新闻是昨天晚上播过的。
两人看得津津有味。
温琼女士刚才进了厨房,说要熬汤,保姆也在里头。
外头门铃响了。
是不是夏夏他们过来了?
吴桂英一下子就站了起来,飞快的往外走,“怎么才过来?”话都说出来了,到门口一看,外头着一个脸生的女同志。
吴桂英一愣。
“请问,这里是梁家吗?”那女同志问。
“是梁家。”吴桂英问她,“你找谁?”
那位女同志打量着吴桂英,“您是梁柏的母亲吗?”
“不不不,我不是。”吴桂英往里头看,“她在厨房呢,你这就去叫她。”
“谢谢您。”
那位女同志在外头忐忑不安的等着。
她来了几回,想见梁柏的妈妈,可是这边一直把时间往后推,她来了好几回了,一直见不着人。她不知道梁家这边是什么意思,所以,这次把孩子放在值班室后,偷偷的从后面翻墙进来了,装作是这大院里头的人,问了几个人,才找到梁家。
好不容易找过来的。
听大院里的人说,梁柏他妈妈待人和气,很好说话的。
虽是这么说,可这位女同志还是有些紧张。
屋里,厨房。
吴桂英敲门开了门,跟温琼女士说:“外头有个女同志说是来找你的。”
温琼女士放下手里的菜,从窗户从外头看了一眼,外头有颗大树,正好把视线挡住了。
“找我的?是谁啊?”她解下围裙。
“是位女同志。”吴桂英说,“挺年轻的。”
挺年轻的?
女同志?
温琼女士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想起了那么一个人,于是脚步慢了下来,跟在她身后的吴桂英说:“瞧,那女同志就在门口等着呢。”
两人走了过去。
那位女同志看到温琼女士,立刻就知道这位就是梁柏的母亲了。
赶紧说道:“阿姨,我是来找梁柏的,您还记得吗,我来这里的路费都是您寄来的。”
温琼女士确定眼前这位就是大儿子的前妻。
只不过,她来的不是时候。
家里有客人呢。
温琼女士转头对吴桂英道,“我跟她单独说几句话。”
“好,好。”吴桂英这就回去。
确定吴桂英进屋了,温琼女士这才看着女同志道:“你就是宁朵?”
“是的。”现在站在梁家门口的正是小男孩宁安的母亲。
温琼女士语气温和:“今天家里有客人,你改天过来吧。”
宁朵说道,“我就几句话,很快的。”
她加快语速,“我跟梁柏有个儿子,叫宁安,今年四岁了。我听之前下乡的知青说,梁柏没有孩子,我现在生活困境,想把孩子给梁柏养。”
温琼女士愣了半天。
有孩子了?
-
大院值班室那边。
梁柏已经过来了。
他盯着孩子的脸看了半天,这叫宁安的孩子跟他前妻长得真的特别像,他一眼就认出来了,尤其是那双漂亮上挑的凤眼,一模一样。
“你妈妈在哪?”
小宁安摇摇头,他不知道。
妈妈走的时候没跟他说,只让他在这里等。
梁松想到沈夏的父母还在他家等着,就跟梁柏说:“大哥,那我们先回去了。”
“你们去吧。”梁柏又说一句,“你跟妈说一声,中午我可能不回去了。”
“好。”梁松答应了,推着自行车,跟沈夏一块往家里走去。
沈夏边走往边回头看。
梁松跟着看了一眼,对她说,“大哥很喜欢孩子。”
沈夏问他,“你大哥这边有孩子吗?”
梁松摇摇头,大哥大嫂都忙,尤其是大嫂的工作,医院工作忙起来,没日没夜的,两人根本没有时间要孩子。
没一会,就到了梁松家。
最外头的大铁门是开着的,“就是这。”梁松让沈夏进去,自己推着自行车后进去。
锁好自行车,两人进了屋。
“你们回来了。”吴桂英这会关注点不在他们身上,而是看向外头,“小梁,你妈还没进来啊?”跟那女同志在聊什么呢,半天了,还不回来啊。
“门口没人。”梁松说道。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
温琼女士回来了,她手上提着一斤新鲜牛肉,“刚才碰到老邻居,说那边有新鲜牛肉,就跟着过去买了些。”
半句没提门口有人找她的事。
梁松道:“妈,大哥说他中午不过来吃饭了。”
“我知道了。”温琼女士心里莫名松了口气。
那个叫宁朵的,非说她儿子是梁柏的,还说带了出生证明。如果那孩子真是梁柏的,那这孙子她肯定认的。
可是她刚才跟宁朵聊的时候,她发现这宁朵还没跟梁柏断干净就找了男人,离婚之后很快就结婚了,那这哪能证明这孩子是梁柏的呢?
温琼女士当时脸色就不好了。
宁朵说要给她看孩子。
温琼女士听了,觉得看看也行,于是就在外头等,结果等了大半天,那宁朵就不出现了。这人真有意思,合着在这玩呢。
十点多的时候,梁仪过来了。
她又把那个叫关小茹的朋友带来了,看到一屋子人,还愣了一下。
吴桂英笑着跟温琼女士道:“你有两闺女啊,真有福气。”
温琼女士道:“就生了一个闺女,旁边那个矮个的是她同学。”她说完看了梁仪好一会。
说了是家宴,说了是看梁松对象的父母要来,这怎么还把朋友带来了?
这孩子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
关小茹见情况不对,赶紧说道:“我就是过来拿个东西。”
赶紧拉着梁仪去了楼上,随便拿了本书,“梁仪,以后你家里有客人,就别带我过来了。”说完匆匆下楼,跟温琼女士她们打了个招呼,赶紧走了。
梁仪下楼的时候,挺不高兴的。
二哥的客人是客人,她的客人就不是客人了吗?
中午吃饭,梁忠回来了,正要问大儿子怎么没回来,温琼女士低声说,“他单位有事。”
吴桂英打量了梁仪好几眼。
这小姑娘一直拉着脸,挺不高兴的。
合着是不欢迎他们这几个客人啊。
可惜没见着梁松的大哥,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不知道梁松这大哥大嫂好不好相处,以后这妯娌关系还是挺重要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梁仪一会嫌咸了,一会嫌那个菜油多了,挑三捡四的。
温琼女士暗示了她好几次,梁仪跟没听到似的。
吴桂英看到梁仪这样,反而放心了。
梁松这妹妹没什么心眼,心里想什么全写在脸上了。
吃完饭,吴桂英跟温琼女士聊了一下午,总算是把婚期的事商定了,这边一月份办,沈夏老家那边呢,比这边迟五天。
来回要坐车嘛,得把时间空出来。
沈夏坐在边上。
确定自己不用操心,只要穿着他们准备好的衣服,拜拜父母,敬个酒就行了之后,也没有再反对了。
温琼女士说到婚房的时候,梁松出声,“婚房我们自己安排。”
“好,听你的。”温琼女士笑了笑。
吴桂英他们是四点多走的,本来温琼女士还要留晚饭的,可是外头出了点状况,值班到的同志过来找她,说有事请她过去一趟。
晚上是梁松请的他们在外头的饭馆吃的。
他早早的就跟同事打听清楚了这京里的特色菜,店名地址都记下了,要是来到附近,就领沈夏一家人去吃。
别说,这有口碑的店,味道就是好。
“明天我妈说要去故宫,你去忙你的,就别管我们了。”沈夏跟梁松说,“后天要是天气好,他们还要去长城呢。”
梁松道,“那等会我回去带几卷胶卷过来,你们多拍些照。”
沈夏答应了。
吴桂英一边吃菜,一边琢磨着这边的菜加了什么调料,她这这做菜手艺照说也不错了,可是怎么就做不出大饭馆的味道呢?
到底是缺味料呢?
还是说,做法不一样。
沈大国吃完,抬头张望着进出的人,看着人家个个光鲜亮丽的,再看看自己,穿的是唯一的一身见客的衣服。
说起来,他这衣服都穿了五年了。
回家的时候,沈大国跟吴桂英提了一下自己想要一套新衣服的事。
吴桂英听到的时候,都愣了,然后笑起来,“你不是一直不讲究的吗?”还说这衣服不破就能一直穿。
先前还嫌吴桂英买的衣服买贵了。
沈大国道:“这边的人衣服都挺新的,我走在路上,怪不好意思的。”
其实平常在路上走倒还没什么,像是去做客,去外头饭店吃饭,这差距就出来了,别人一看他这样,眼神就有些怪。
吴桂英同意了,“要是明天早点回来,就去供销社给你买。”商场衣服太贵,给沈大国这样的糙老爷们买衣服,赶紧是捡便宜的买。
男人嘛,又不讲究。
-
梁家。
找温琼女士的正是宁朵,她这次不是为孩子的事,而是想问梁柏的消息,值班室的人说梁柏把孩子带走了。
宁朵先听到这话还挺开心的,这与她原先预想的一样,可不知怎么的,这心落落的。
之后就走了。
回去的路上忽然想,那带走孩子的真是梁柏吗?
万一不是呢?
她又没见过。
于是,宁朵又惊慌的找过来了。
她不知道梁伯在哪,问值班室的人他们也不说,再想进会家属大院又不让进,后来还是说找孩子,闹了一通,这值班室的人才愿意带她进去。
“阿姨,您能告诉我梁柏在哪吗?”宁朵心里记挂着孩子,开口就问了。
温琼女士脸上冷冷淡淡的,“你问这个做什么,你们都离婚四五年了吧,他现在结婚了,过得很好。”
宁朵心里一痛。
梁柏又结婚了,这就意味着孩子有后妈了。
“这位同志说,梁柏把我儿子带走了,我想见见他。”宁朵不放弃。
温琼女士表情不变。
她盯着宁朵,“梁柏没联系过你吧。”
“没有。”
温琼女士道:“既然你们都没联系过,那他怎么可能知道你的事。”又轻飘飘说了一句,“他们夫妻俩正准备要孩子。”
想了想,又说,“要是你那走丢的儿子真在小柏那,我肯定让他把孩子给你送回来。”
宁朵沉默的看着温琼女士。
梁柏他母亲,句句话都戳她的心窝子,待人温和,这就是待人温和吗?
-
四合院。
沈夏看到门口的孙富贵,才想起来,忘记把昨天孙富贵带来的钱存起来了。
“你这一天去哪了?”孙富贵来了三趟,每一回这院里都没有人!
他真恨不得翻墙进去。
可惜,翻进去之后屋里还有一道锁。
开了锁之后卧室还有一道锁。
之后,说打消了翻墙的想法。
“去梁松家了。”沈夏知道孙富贵是来拿钱的,“忘了存银行了。”要不,你拿现金回去?
几千块钱呢。
孙富贵肯定不敢拿那么多,拿了小三百,就走了。
沈夏还说明天让他早点拿,把钱拿去银行存着。当然是存孙富贵自己那份,沈夏这份,等她闲下来会自己去存的。
晚上。
吴桂英睡觉的时候,跟沈夏聊起了梁松那个妹妹,“性子挺单纯的,好哄。我听说她上大学了,估计在家待不了几年,你啊,要是嫁过去,就顺着那小姑子,哄几年就行了。”
梁仪虽然性子不坏,但是跟沈夏处不来。
沈夏才不想哄呢,“妈,我又不跟她住一起。”还哄?
那么大个人了,又不是孩子,有什么好哄的。
让梁仪未来丈夫去哄吧。
沈夏才不想多事呢。
“跟你说正经的,毕竟是小姑子,在你婆婆身边长大的,看那样就知道从小宠得厉害。”吴桂英琢磨着,“要不也不能是这么个性子。”
单纯是单纯,也挺不懂事的。
吴桂英说到口都干了,才发现睡着了,这孩子真是的,说的都是以后正经过日子的事呢,怎么还不乐意听呢。
次日起来。
梁松送来了相机跟胶卷,特意给了吴桂英,让她去拍照。
这是讨岳母娘的欢心啊。
吴桂英心花怒放的把相机给了沈夏。
孙富贵也来了,沈夏那装钱的包给了孙富贵,瘪了一半 ,孙富贵拿着就往银行去了,得存起来。
不然这钱过他手,哗哗的就没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买什么了,反正就是赚了,花了,再赚,再花。
梁松送沈夏他们去的公交站。
“你还没销假吗?”沈夏问梁松。
“下午就回去上班。”梁松说道,“早上中医要过来复查,我等就会回去。”
“那赶紧去吧。”沈夏原本还想打听梁松大哥那边是什么情况的,可现在看来,不是打听的好时候。
等晚些时候再问也是一样的。
再说了,梁松住在梁爷爷这边,也不一定知道后续。
沈夏跟梁松分开后,带着父母去了故宫,买了票,一块进去逛了。沈成才这次没跟过来,说是要跟孙富贵一起见什么人。
沈夏记得,昨天晚上孙富贵走之前,跟沈成才聊了一会的,看着挺投缘的。
早上买的票,吴桂英硬是挨到下午,才出来。
中午饭也不出来吃,带的点心跟饼干,随便应付了一下。
用了足足三卷胶卷。
吴桂英只恨自己没带丝巾,不然脖子上一系,伸手一甩,那照相该有多好看啊。
从故宫回出来,她还一直可惜呢。
要不是肚子太饿,她还能在里头再待一会。之后找了家馆子,吃了饭,沈大国顺嘴提了一句买衣服的事。
“夏夏这要结婚了,得买红色的喜服!”
像红毛衣,红昵子大衣,红棉袄……
都可以买嘛。
还有红围巾,红鞋子,红裤子……
沈夏都快被红字绕晕了。
吴桂英一听就来了兴致,可惜吃了饭之后太晚了些,怕商场关门,就没过。吴桂英决定了,明天抽一天时间逛街买东西。
至于爬长城,后天去。
今天去故宫走了一天,脚都酸了,歇一天去商场,后天再继续。
沈夏木然的想,你以为逛商场是件轻松活吗?
-
晚上。
梁柏时隔四年,再一次见到了宁朵。
这是梁柏上班的地方。
宁朵看到梁柏,想问他孩子是不是在他那,可等真见了人,话哽在喉间,发不出声。
还是梁柏先开的口,“你找我有事吗?”
作者有话说:
有点卡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