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法
姓宁的?
温琼女士想了一会, 才想起来,这个姓宁的八成就是大儿子之前当知青时的前妻。
她前几些天汇过钱的。
明天?
明天肯定不行。
梁松才说的,老爷子明天见沈夏一家, 她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过去一趟, 见见老爷子。温琼女士暗暗想,先看老爷子身体状况怎么样, 再者, 要是老爷子心情好, 顺便提一提她娘家的事。
至于明天要过来的那位宁同志,“你等会去趟值班室, 跟那边的同志说一声, 要是这位姓宁的女同志过来, 你跟她说我有事出门了,让她下周再过来。
温琼女士当初汇款的时候,也没想到梁松这边这么快就要结婚。
这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
原本想让梁柏的那位前妻过来, 刺激一下艾叶的,谁这个如今的这个大儿媳妇迟迟不要孩子。
-
晚上。
沈夏家外头传来敲门声,还没等沈夏问是谁, 就听到孙富贵的声音了,“沈夏, 开门。”货卖完了!
他过来分钱了!
孙富贵从火车站带着野味离开之后就没闲过, 一家一家饭店的跑, 十袋,这可比之前多多了!
买得多, 卖的就更贵了。
这赚得嘛, 就多。
沈夏听到是孙富贵, 过去开门。
孙富贵进来, 手上拿着一个旧包,还说呢,“这次卖了六千!”进货跟运货都是沈夏弄的,这次沈夏可以多占一成,他四成,沈夏六成。
这包里装的就是钱!
孙富贵一路过来,别提多警惕了。
孙富贵忙活了大半天,连口水都没喝,“屋里烧水了吗?”他问。
沈夏栓好门,说道:“烧了,我妈烧的 。”
又说,“带了茶叶,你喝茶叶吗。”
孙富贵听提到她妈的时候,就抬头往屋里看了。
这一看才知道,不光沈夏她妈,还有她妈也来了,还有个年轻人,那是谁?
孙富贵知道沈夏只有两个哥哥,这年轻人看着不像啊。
怎么一家子都来了。
孙富贵问沈夏:“叔叔阿姨怎么来也了?”
他想起来,“你不是说过一阵才回来吗。”这才几天啊。
沈夏道:“见家长。”
那孙富贵明白了。
“小孙啊,怎么一直站在院里不过来啊,”吴桂英大声招呼着,“吃饭了吗?”
孙富贵笑着走过去,“婶子,吃过了,我过来找沈夏说点事。”
很快又说,“刚才在门口说完了,我家里还等我回去呢,我这就走了,改天再过来。”
“这就走了?”吴桂英走出来,“不坐坐啊。”
“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孙富贵说完,把手里的旧包往沈夏手里一塞,“东西放你这,我明天来拿。”
现在天黑成这样了,再拿着这么一笔钱到处晃,实在是不安全。
“明天我们要去见梁松的爷爷,要不这样,你晚点过来。”沈夏说。
孙富贵在租了房子之后,那把钥匙已经还给她了。
“那我后天来。”孙富贵把日子改了,他跟沈夏都算知根知底了,沈夏也犯不上为了那六千块钱坑他。
以后赚钱的时候多着呢。
孙富贵很快就走了。
他走后,吴桂英把沈夏拉到里头的屋,单独说话,“这都七八点了,他怎么这会来?”她盯着沈夏,“梁松那年轻人不错,你可别乱来。”
“妈,你想什么呢。”沈夏都无奈了,“梁松认识孙富贵。”
“认识又怎么样,你自己要有分寸,别跟男的走得太近。”吴桂英低声说,“别让人误会,都要结婚了人了。”
沈夏头更疼了,“妈,梁松爷爷病情好了,这结婚的事可以放一放。”
吴桂英压根就听不进去。
孙富贵带来的装钱旧包,被沈夏放到自己屋里,塞到最里头的柜子里了,外头用厚衣服挡着,一般人看看不到。
这天晚上,吴桂英是跟沈夏睡的,她在沈夏耳边念叨了一夜,说哪个村里哪个姑娘闹了笑话,没结婚前就有了娃,又谁哪哪哪家姑娘,当姑娘的时候跟人打情骂俏的,名声不好,后来没人要,嫁了个二婚的……
沈夏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直接睡过去了。
吴桂英说得嘴都干了,一看,沈夏睡着了,气不来一处来。
想把沈夏摇醒,让她好好听听。
可又觉得明天就要见梁松的长辈了,还是得好好休息,不然明天这小脸就不好看了。
在胡思乱想中,吴桂英睡着了。
次日。
吴桂英早早的就起来了,沈夏不想起来,醒了也不想起,这边天冷,躺在被窝里多暖和啊。
才躺了一会,吴桂英就过来叫她了。
“我看到厨房有面粉,就和了面,加了酱菜,摊了饼,你快起来吃。”吴桂英还拿着盘也把饼端到沈夏这屋来了。
“妈,不是说好去外头吃吗?”沈夏还是起来了。
总不能坐在床上吃东西吧。
吴桂英道,“这先垫垫肚子。”
这饼摊得多,这肚子垫着垫着就饱了。
沈成才悄悄找了沈夏,“姐,昨天你那朋友找你干什么?”他很快又说,“咱们带来的那十袋野味就是他拿走的。”
沈成才着重强调,“他没给钱。”
沈夏看吴桂英在洗碗,沈大国在门口似乎想出门,都离得远,于是把早就准备好的五百块钱拿了出来,塞到沈成才手里,“拿着,这是给你的。”
从她那份里扣。
五百!
沈成才眼睛都瞪出来了,五百!都快赶上他一年的工资了!
“姐,这……”
沈成才虽然很心动,可觉得自己干的活不值那么多钱,不好意思收。
“拿着!”沈夏说,“东西卖出去了,这是给你的。”
“这么多。”沈成才紧紧捏着钱。
“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吗,以后谈婚论嫁处处都要钱的,这次你大老远的过来送货,也是辛苦了,拿着吧。”沈夏看沈大国又折回来了,赶紧快速说,“要是下次还有机会,能把东西卖出去,你一样拿钱。”
沈大国过来了。
“赶紧把钱收起来,别叫我爸看见。”沈夏叮嘱他。
沈成才利索的把钱放到了最里面的兜里。
八点。
梁松过来了,他是来接他们的,其实就是带路的。
他们先坐公交,坐五站,到站之后,穿过两条街,再往前走个五百米,就到了。
爷爷住的是他们单位分的院子,二层的红砖瓦房,带着院子,周围的邻居都是一样的屋子,一排排的,有的在院子里种菜,有的雅一些的种花。
爷爷平常一个人在这边,冷冷清清的。
老爷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周围邻居都是认识的老家伙,跟老爷子的经历差不多,这能聊起来,好多还聊下乡的时候怎么干的农活,谁种的菜更好吃。
还有几个退休闲着的,在小院子里比种菜了。
“老梁,你怎么提这么多菜啊?”有老邻居问,“是不是你家孙子要过来?”挺好看的一年轻人,干干净净的,话虽少,但是脚踏实地的,是个好孩子。
“今天有客人。”梁老爷子笑呵呵的,“我家小松有对象了,今天他们一家要过来商量婚事。”
“老梁,你可不厚道啊,上回我说把我侄孙女介绍给你家孙子,你还说你孙子没有没开窍,不找对象,现在怎么就结婚了?”这位老邻居怀疑梁老头子是糊弄人。
“他自己找的,我哪知道啊。”梁老爷子赶紧走了。
这婚姻大事啊,孩子自己作主。
现在啊,是自由恋爱,过去那套盲婚哑嫁早就过时了。
又遇到一邻居。
“老梁,身体没事吧。”这是知道梁老爷子住院的。
“没事没事,好着呢。”梁老爷子差点忘了,早上那副中药还没喝呢,得赶紧回去喝了,“不说了,我这边家里有客人,走了啊。”
“老梁,你儿子媳妇来了,在你家门口等半天了。”
梁老爷子笑容没了,原本是急着回家的,这会步子越来越慢。
无事献殷勤。
要是那两口子真有那孝心,梁老爷子就不说什么了,毕竟是亲儿子,想不计较也容易。可那两口子,说是来看他,这心里哪次没有自己的小算盘?
都是算计。
梁老爷子是实在是厌烦了这样的来往。
索性就不见他们了。
“爸。”梁忠提着两瓶酒,看到梁老爷子手里提着菜,赶紧过来接,“我来提。”
梁老爷子没松手,看着他:“你们两个来做什么?”
梁忠道,“小松的婚姻大事,我们这当父母的,不能不管啊。”
温琼女士站在梁忠身边,笑容得体,“爸,我们好些天没来了,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带了一点。”
又说,“今天买了这么多菜,就在家里吃吧。”
梁老爷子越过他们,往里头走。
梁忠两人紧紧跟上,可是,到大门的时候,警卫员挡住了。
最终两人还是没能进去。
寒风呼啸。
温琼女士穿着呢子大衣,这大衣好看是好看,就是不扛冻,还有点冷,她压着声跟梁忠说,“你爸心真狠,连你这个儿子在外头受冻都不管。”
梁忠心情复杂。
以前就是他妈更疼他一些,梁老爷子一直是严父。
他当初听温琼说出事了,以为针对他们的,走得急,想着以父亲的职位,肯定不会有事。没想到当初那场风波会闹得那么大。
更没想到,他妈会死在下放的农场里。
事情过去这么久了,梁忠每每想起,心口都钝钝得疼。
至于对温家,他媳妇说得对,都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老爷子年事已高,还能风光多久呢?
还不如把有些东西传给下一辈,这样两家才能长长久久的。
老爷子一直没有开门。
这两口子在外头挨了两个小时的冻,梁忠都后悔今天不该调休的。
早知道还不如在办公室呢。
“要不走吧。”梁忠跟温琼女士商量。
“不走。”温琼女士是绝对不会走的,她算着时间,觉得梁松跟沈夏一家人该来了。
到时候她就跟着沈夏他们一块进去,老爷子总不好当着亲家的面,赶他们出来吧。
有未来亲家在,老爷子肯定会照顾一下他们的脸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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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朵带着孩子又到了家属大院。
值班室的人守在门口,挡着不让进。
“我找梁柏,我跟他母亲说好的,今天见。”宁朵解释道。
宁朵年轻时长相出挑,一双凤眼尤基好看,现在脸上有了些岁月的痕迹,看脸色上,最近只怕过得不太好。
值班室的人想起来了,“他们家人带了话,说明天有事,让你过些天再过来。”
有事?
那又得晚几天。
宁朵问,“有具体说是什么时候吗,后天,还是大后天?”
“没说,只让你晚些来。”
宁朵又问了些话,值班室的人答不上,他们对梁家没那么了解,而且,他们最重要的任务是守着大门,不让陌生人随便进出,又不是管谁谁家有没有事。
宁朵用了很多办法,那值班的人油盐不进,宁朵无奈,只好带着孩子走了。
孩子很听话。
中午,宁朵咬牙买了白面馒头,给孩子吃。
自己吃的是更便宜一些的窝头。
晚上怎么办?
宁朵看着手里的一块多钱,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这天气,就算她想在外头凑和一夜,这孩子也受不住啊。
宁朵想直接去找梁柏,可她不知道梁柏在哪个单位上班,当初,连他家的地址,都是离婚那会梁柏去挽留她时说的。
他当时真是什么话都说了。
说父母分到房子了,有单位……
说了一堆的话,可那会她跟被迷了心窍似的,一心跟着那个能带她回城的熊应回了城,熊应是文化局的,说能她调回城,分到文化局的下属单位去。
她就信了。
离了婚跟着那人走了。
之后确实如他所言,两人结婚,调动工作,成了城里人。
可是熊应走得太早了,结婚不到一年,人就意外没了。
之后日子就不好过了。
宁朵的神情黯然。
但凡日子稍微好一点,她也不会想把孩子带过来交给梁柏。
听一块下过乡的知青说,梁柏回城了,过得挺好的。
宁朵就萌生了把孩子交给梁柏的想法,她想让孩子过更好的生活。
毕竟,安安是梁柏的亲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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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沈夏一家跟着梁松,七拐八绕的,终于到了梁老爷子家,远远的就看到门口站着两个人,走近了看才知道,竟然是梁松父母。
吴桂英纳闷呢,他们怎么在门口站着不进去?
梁松看到他们。
温琼女士笑,“走,进去吧。”有沈夏一家人在,她相信梁松不会说什么失礼的事,比如,让他们走。
她说完,走到沈夏身边,伸手把沈夏的手一挽,“走吧。”
沈夏有些不适合,可温琼女士牢牢的挽着她的手,丝毫不给松开的机会。
吴桂英见了,还退后了两步,跟沈大国并排着走。
这婆媳俩婚前多处处,以后这关系肯定会好一些。
这梁松他妈到底是什么性子啊,吴桂英自言自语,一时吧,觉得这温琼女士挺好的,一会又觉得她挺烦人的。
这性子捉摸不透。
“昨天给你的镯子,怎么没带?”温琼女士看着沈夏的手腕。
“太贵重了,怕磕了碰了,就放到家里了。”
一路说说走走,很快就穿过屋子,到了里头的红木门,刚走过去,门就开了,梁老爷子站在门后面,原本是笑脸,看到温琼女士的时候,脸色冷了淡了下来。
温琼女士笑着打招呼,“爸。”
“梁爷爷。”沈夏笑着道,“也不知道您爱吃什么,就随便买了一些。”吴桂英买的,有罐装奶粉,有一些软和的点心,还有吴桂英大老远提来的农产品。
活鸡、鸡蛋、自家种的红薯什么的……
就是沈夏说的那种,又便宜又重的东西。
非要带,说是自家种的。
沈成才是跟着一起来的,反正他就是来凑数的。
中午。
梁老爷子吃了两大碗饭,身体倍棒。
温琼女士这下完全确定梁老爷子是装病的。
这可是两大碗米饭,像她妈,比老爷子还小几岁,别说米饭了,就是都吃不下多少,胃口小得很。
这次老爷子装病,是不是想引蛇出洞,把有关人和事,一网打尽?
想到这,温琼女士背后一凉。
就算是这样,午饭后,她还是说了自己大哥的事,跟沈夏一家人说的,“你们说怪不怪,这都马上要升职了,名单都拟好了,说有他的,临门一脚,这事就黄了。”说完转头看向梁老爷子,“爸,您觉得是什么原因?”
梁老爷子平静道:“既然没有他的名字,那就是没有,不管是什么是原因,现在已经没有用了。”
温琼女士半天说不出话。
后来又耐着性子问了一些事,老爷子理都不搭理。
实在是无趣。
“日子想好了吗,你们准备定到什么时候?”梁老爷子问的是沈夏。
沈夏正要说想还没定,梁松抢先一步,“我觉得元旦就挺好的。”
那就剩一个多月了。
买东西置办东西有些来不及吧,吴桂英觉得,得改个时间,可她没那样说,只问梁松,“你结婚准备住哪?”
她又道,“要是住你们宿舍,那你得跟你们单位领导说一下情况,最好能换个大点的房子。”
梁老爷子问吴桂英:“你看这里怎么样?”
吴桂英看了一圈,连屋顶的吊灯都没放过。
“这里不错,哪个房子给他们结婚用?”她这是同意了。
梁老爷子乐了,“在楼上,去年就装好了,一直等着小松带媳妇回来呢。”他差点以为这辈子都看不到了。
只要不看儿子儿媳,梁老爷子这心里舒服多了。
沈夏站起来,“我跟梁松,只领证,不办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