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我圈养了全天庭>第50章 风起之时(捉虫)

  秦陆似乎是第一次沾酒, 然而他的酒品算得上是相当不错。尽管眼下醉的晕晕乎乎眼角潮红,也并没有耍什么酒疯,没有大哭大闹,更没有什么吐得天昏地暗之类的反应。他的神情乖巧极了, 含了水雾的眼朦胧一片, 殷红的嘴唇微微张开, 一副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茫然模样。

  ......哪里都好,只除了一点。

  “松手。”

  “我不。”秦陆固执地将双臂锁的更紧,死活将楚辞按坐在了他的腿上,将自己的脑袋搁在颈窝处, 喃喃低语,“哥会跑了的。”

  他的呼吸里似乎是含了芬芳凛冽的酒香, 灼热地喷在脖颈处那一块没有任何遮拦的皮肤上。楚辞被这种莫名的温度烫的浑身都不由得一抖,随即挣扎的力气更大了些:“我不跑,你先把我放下来!”

  醉鬼虽然醉的一塌糊涂,力气却着实不小。楚辞费尽了浑身的力量, 好容易才将自己腰间环绕着的那条胳膊拉开了,随即像条游鱼似的从他臂弯中溜出来,扭头去看他。

  秦陆低垂着眸子,怔怔地望着自己空荡荡的双手,神情委屈的不得了。

  “跑了。”

  “什么跑了?”楚辞彻底无奈了, 伸手去拉他,“乖,你真醉糊涂了, 先跟哥去休息——啊——”

  他将醉鬼搀了起来,随即踉踉跄跄地带着他一同去了自己的房间,妥善地安置在了床上。被子松松地盖上,熬好的解酒汤也端至一边,自觉的楚保姆半是哄半是劝,好话说了一箩筐,一口口把汤喂了进去。

  小孩乖乖地靠在床头坐着,浓密纤长的睫毛低垂,在眼下密密地织出一片扇子状的阴影。他的两颊都泛着红,楚辞看了半天,到底忍不住上手掐了一把:“好乖。”

  秦陆双手捧着自己的脸,呵呵地笑起来。

  已经醉成这副模样,再让他回去显然并不现实。两人经常在一处休息,楚辞也没觉得有什么可避讳的,干脆便拿毛巾替他擦了擦脸,又脱去鞋袜,把小醉鬼整个塞进了自己的被子里。被中都被染上了些许酒香,楚辞关了灯,自己也躺了下去。

  “明天还有事呢,”他用手盖上小孩睁得大大的一双眼睛,哄道,“乖,快点睡。”

  房间中已是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楚。楚辞将手向下撤了一些,只能看到小孩纯澈的眼白,随即有什么柔软而湿润的东西,带着令他心烫的温度,悄无声息地触碰上了他的掌心。

  楚辞浑身都禁不住哆嗦了起来。

  每个人的敏感地带都是不一样的,敏感程度也大相径庭。楚辞极少与其他人接触,更少有这样直接触碰到手心的时刻,他甚至觉得,自己就算用清心寡欲这四个字来形容,也是不为过的——在这之前,楚辞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的手心竟然会敏感到这种程度。

  身旁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战栗,悄无声息将他揽的更紧,舌尖沿着掌心纹路湿淋淋地转着圈,一点点蔓延至指缝,随后轻轻在指缝处那一小块皮肉上勾了一下。

  那一瞬间已经不是简单的舒服或是不舒服可以定义的问题,周身的感觉像是通了电,鲜明的令楚辞脑子里都变得一片空白,浑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因为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猛地沸腾起来,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一锅煮开了的水,咕嘟咕嘟地疯狂冒着泡。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害怕着这种感觉,想要将自己的手收回来。可秦陆却早早地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又将他的指尖轻柔地噙进了口中,反复舔舐摩挲着。

  “秦陆!”

  楚辞这下是真的有些害怕了,他猛地坐起身来,“你松开——”

  一句话还未来得及说完,脑后突然便多了一只手。一阵天旋地转,待反应过来之后,他已经被牢牢扣在了那人的胸前。

  秦陆的呼吸是炙热的,他埋在楚辞的发丝里一下一下喘息着,几乎要将所触及的头发一同点燃了。那种凛冽而醉人的酒香彻底氤氲弥漫开来,让楚辞的脑袋也变得一片空白,明明并没有沾上一滴酒,却也随着意识朦胧。

  半恍惚之中,他感觉到身旁的人悄悄附上了他的耳朵,像是情人间低声的呢喃耳语:“哥......”

  不等楚辞回答,他整具滚烫的身体早已完全覆了过来,迫不及待汲取着身下人略显冰凉的温度。他的语气里含了哀求,也像是湿淋淋地浸满了水:“哥,帮帮我好不好?”

  楚辞听着他在耳畔哼哼唧唧,所有的思绪全部都乱七八糟搅在了一处。察觉到那手想要拉着他向下的意思,他下意识想要拒绝,可紧接着,小孩又紧贴着他可怜巴巴地唤了一声:“哥......”

  “难受,真的很难受......”

  他声音里含了些许痛苦,又不得章法地蹭了过来。楚辞脑袋一空,心都被他这一声叫的软了些,随即缓缓地伸出了手。

  一切好像都乱了。

  被舌尖反复眷顾的耳廓几乎要整个烧起来,小孩紧紧贴着他,一声接着一声喘息,又死死地压着他的手不允许他逃离。黑暗仿佛被赋予了其它不同的色彩,大块大块斑斓的色块混着酒香猛地发酵开来,撞击的他头脑都猛地乱成了寻不到规律的绚烂颜色。

  好容易平息下来后,小孩却又咬着他的耳朵,含糊不清的呢喃:“我也帮帮哥,好不好?”

  声音里像是呼啦啦插了无数的小钩子,尾音微微上扬,迫不及待引人上钩。

  楚辞浑身都禁不住一颤栗:......

  这种时候,他!能不能!不叫哥!!!

  漩涡来的猝不及防,如同做过山车般猛地蹿至高峰又跌落下来。迷蒙之中,他隐约听到身旁的人轻笑了声,随即于他耳边舔了舔,缓缓道:“哥,谢谢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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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楚辞是第一个醒来的。

  他先被自己的拖鞋绊了一跤,随即坐在卫生间的马桶盖子上冷静了半日,努力试图说服自己,互帮互助什么的在兄弟之间都应该是平常事——

  可是这TM根本就不是什么平常事!

  楚辞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在二十三年以来的第一次爆了粗口。

  秦陆喝醉了,可是他并没有。更何况他才是做哥哥的那个,当时竟然不受控制地配合了醉的一塌糊涂的小孩......这怎么看,也完全是他的过错。

  楚辞在头上使劲儿敲了敲,随即看了眼镜子中眼角潮红一片的自己,难得地起了些认怂的心思。

  ......要不,逃吧?

  留在这里,也不知该怎么面对等会儿醒过来的秦陆,该拿什么话解释自己昨晚的情难自禁?

  嗯,果然还是逃吧。

  但尽管是要逃,身为哥哥的本能仍然在发挥作用。楚辞先悄悄地换掉了被秦陆抱着的脏掉的被褥,随即与他盖了个新的,这才悄无声息地换了个衣服下楼。及至到了楼下,想了想,到底是又掉头上去了。

  他又回来做了顿饭。

  宿醉的第二天早上往往都会很不舒服,楚辞一面对着百度查该做些什么来缓解头痛症状,一面心惊胆战往卧室里看,生怕小孩突然间便醒来了。等到他将早饭满满当当摆上桌,秦陆仍然睡得极沉,楚辞这才松了口气,忙脚不沾地地溜了,迅速下楼离开这个地方。

  等他再度关上大门之后,被褥中熟睡的人动了动,终于控制不住地捂着脑袋噗嗤笑了起来。

  ......这哥。

  真是傻了。

  这样兵荒马乱的动静,是真的当他睡到听不见么?

  在片场看到楚辞的唐元整个人都是懵的:“小辞怎么来这么早?不是说我去接你么?”

  楚辞微微仰着脖子,让公司里的发型师与自己打理头发。他听见这个问题就控制不住地一阵心虚,轻咳一声,将目光移开了:“我......早上醒的有些早。”

  唐元也没在意,嗯了一声,忽然探过头来看了楚辞白生生的脖颈一眼,诧异道:“你脖子上是什么?”

  整理发型的小姑娘也通红着脸细声细气道:“楚哥,刚才就想和你说了。你这......要不要用点粉底什么的遮盖一下?”

  楚辞下意识伸手捂住他们看的那个地方,猛地升腾起了些许不好的预感。

  他对着镜子照了照,登时觉得眼前一片漆黑。

  ......我天。

  楚辞的皮肤本就白,是那种莹润的白。在这样的底色上,耳根处的那个暗红的印子便显得愈发明显,明晃晃地印在上头。偏偏位置又隐蔽,他今早照镜子时,竟丝毫也没有察觉。

  居然就这样顶着走了一路!

  楚辞突然有点明白,今早那个出租车司机看着自己的怪异眼神究竟是因为什么了。

  “这样早晚,可有蚊子了?”唐元丝毫也没有向其它方面想,随口说了句,又嘱咐助理去拿些消毒的药膏来,“小心是被什么虫子咬的,万一引起过敏就不好了。”

  楚辞闷不做声坐在原地,任由他们一层层向上盖遮瑕将印子藏住,心里愈发乱的一塌糊涂。谁料等到薛芷蘅穿着小裙子袅袅婷婷走了进来,第一句话竟然也是夸赞他:“小辞今天脸色挺好,有点白里透红,不,春光满面的味道,哈哈。”

  楚辞:......

  春、光、满、面。

  这四个字真是字字扎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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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维斯的拍摄风格与卞明全然不同,他并不喜欢按照着剧本与演员讲戏,反而更偏爱只建设一个相关的情境,令演员在这种情境之中自由地发挥,甚至有时说错了词也并无太大关系。

  只是这一次的拍摄,对于他而言,也是前所未有的挑战。毕竟,这是一个现实题材的作品,而不是他平日最擅长的魔幻题材。

  树欲静而风不止。

  《风起时》的故事,开始于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简静。

  于剧本中,简静是个单薄又文静的女孩,在因为某些原因而被迫转学的路上,她始终静悄悄趴在车窗上看外面一掠而过的树影,一声也不吭。

  扮演她母亲的演员在一旁絮絮叨叨地啰嗦着:“妈妈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个地方,清净,人也少。一个小镇,谁也不会认识你,你就安安心心在这儿上学,啊?咱们家,真的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简静侧着脸看过去,她的母亲生出了深深的法令纹,像是苍老了很多岁。她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腕,随即低低道:“好。”

  小镇在山旁,除了镇内的居民外,几乎是人迹罕至。这里的人们都相互熟识,从小时一直看到大,只看背影便可以喊出其他所有人的名字。

  转学的简静在这些人中,近乎格格不入。她穿着时尚潮流的衣服,留着一头乌黑的长发,身上总有着来自大城市的从容。她有各式各样新奇的首饰衣裳,有满满当当一柜子的书,有厚厚的、写了几年的日记本,这些都是镇中的孩子们从来没有的。

  在放学之后,班中的女生总喜欢三五成群到她家中去玩,翻她所带来的那些大城市的东西。她们的眼睛看来看去,最终往往都会从她那里要走一些小的发卡之类的玩意儿。

  这些东西,简静往往都会想也不想地送给她们。她零花钱多,出手也大方,班里女孩子新奇的小东西,基本都是来自她手中。今天一个漂亮的头花,第二天一个精巧的音乐盒......基本上每一个,都会引来人们的一致关注。

  可直到有一个女孩子张口要了那个精美的日记本,她突然间绷直了脊背,做出了防御性的姿态,厉声道:“不行!”

  几个女孩讪讪地收回了手,你看我我看你,最终短发女生冲着她翻了个白眼,道:“不行就不行呗......没意思。”

  她们互相拉着走了,简静却猛地松了一口气,她看了眼大开的抽屉,突然间一个踉跄,猛地跌坐在了凳子上。

  孩子的排外心理往往要更强,何况是一个各方面都胜过他们的外人。班上渐渐有同学说她瞧不起人,慢慢也有人故意在她面前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在课间活动时,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座位上。她像是和这个小镇格格不入,她是这里唯一的另类。

  被她拒绝的短发女生自觉丢了面子,自此悄悄地记下了仇恨。等到一天趁着她不注意时,偷偷向椅子上洒上了一滩红色的墨水,墨水一缕缕渗透进了棕色的木头里,很难再分辨出来。等到简静毫无所觉地坐下时,再站起来,所有人便开始有意识地起哄。

  “哦哦哦~”

  在这样的起哄声中,她尴尬又羞耻地通红着脸,咬着嘴唇几乎要哭出声来。那天下午,她再没有从椅子上站起来过。

  等到放学时,大部分同学都已经走了,可仍有几个男生站在门口,嘻嘻哈哈地等着看她笑话。天暗沉沉黑了下来,她朝着外面看了看,终于咬了下嘴唇,腾地站起身。

  “让一下,我要出去。”

  男生们偏偏堵着门,笑着嘲弄她,怀着恶意问:“喂,你衣服上怎么回事啊?”

  “是被谁弄的?说出来给我们听听啊。”

  “不是有人说,有了血之后就不算是处了吗?对吧对吧?”

  简静的脸猛地一下子苍白起来,一瞬间再也没有一点血色。她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楚辞所饰演的男主便是在这个时候登场的。

  “你们在干嘛?”

  这一句男声传出来时,所有的人都扭头去看他。他穿着简简单单的白T恤牛仔裤,耳朵上还插着耳机,诧异地望着门口的人,“你们总不会在欺负女生吧?我要告诉老师的。”

  他的眼里仿佛噙着光,亮的令人心惊。

  “我擦,宋声。”几个男生立刻啐了一口,却也知道他是老师都偏爱的那种好学生,谁也不敢和他硬怼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到底是扭头走人了。

  宋声一直看着他们走下楼梯,这才笑着将门拉开了点:“出来吧。”

  简静低着头,慢慢地走了出来。她眼里都含了泪,却拼命抑制着不让它们落下来,语气轻松地道:“谢谢了。”

  “等等,”宋声却突然喊住了她,随即伸手挠了挠头发,有一些脸红,“你......夜里天气凉,还是加件衣服吧。”

  他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了一件蓝色的外套。

  这件带着淡淡皂角清香的外套最终被简静系到了腰间,遮挡住了那片令人难堪的印迹。她因此得以昂首阔步地走回家,随即在家中第一次鼓足勇气提出了她的请求。

  她不想要再在这里留下去。

  “为什么?”母亲听到她这话,显然怔了怔,放下了筷子,眉头蹙起来,“你知道妈妈找这样一个地方,找的有多么艰难吗?在这样的地方,谁也不会知道别的事,你也能安安静静地生活下去——怎么能因为一点小挫折,你就想要走?”

  简静看着她额头上又悄无声息多了几条的皱纹,终于还是按捺下了嘴边的话,低头默不作声拿筷子搅了搅碗中的饭。

  那一晚,她悄悄地洗衣服洗到了半夜。

  她借着还衣服的契机与宋声慢慢熟悉起来,宋声是标准的好学生,长的也清秀干净,是所有老师的心头宝。有了他的保护,简静得以从那些恶作剧中逃脱,两人常常在操场的单杠上坐着分享同一副耳机,往往一坐便是几个小时。他们天南海北无所不聊,在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偷偷交换了彼此的心事。

  “我知道了他一个秘密,他也知道了我一个秘密。这很公平。”

  那一天,简静在日记本中如是写到。

  班上渐渐有了两人在一起的传闻,年少的欢喜或是嫉妒,往往都是藏也藏不住的,何况当事人又是宋声那种好看而令人心动的男生。奇奇怪怪的话越传越广,连在她家隔壁住着的老大爷也笑着问他们是不是处对象了,被简静连连否认掉。

  放学时,她能看到那个少年坐在单杠上晃悠着双腿等她,她便三两下收拾了书包,连蹦带跳地向着那个地方跑去——月亮,他,空荡荡的操场,这几乎成为了她心底唯一的栖息之地。在这片领地里,没有人在乎她是否和别人不同,也没有人传那些所谓的风言风语,她感觉到拂过的微风,看到身旁微微笑着的人。耳中是淙淙流动的音乐,她阖着眼,心静的起不了一丝波澜。

  在这一天,她对妈妈说:“我觉得这也是个很好的地方。”

  “是吗?”母亲回答道,露出了些欣慰的笑意,“平时倒还好哦,只是今天好像进了贼,我回来的时候,好像看到房间的门是开着的——”

  那一瞬间,简静的心突然间提到了喉咙处。她扔下碗筷,不顾母亲诧异的呼唤一头扎进房间里,疯狂地寻找起来。可是她在满地狼藉中把所有的东西都翻遍了,最终还是不曾找到。

  那本日记,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她上锁的抽屉里。

  与其一同消失的,还有她装在书包中的钥匙。

  然后在第二天,那日记本中的三页写满字迹的纸,明晃晃地贴在了学校的公告栏中。

  她站在学校的门口,看着那些猛地向她扫视过来的目光,瞧着他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忽然有些莫名的想笑。就在这时,宋声突然间大踏步走上前,哗啦一声撕下了那些纸。

  “是,”他将纸团扔在地上,掷地有声地问,“所以,那又怎么样?”

  ——那又怎么样?

  那时候我们年轻气盛,都以为奇迹会出现在它原本不该出现的地方。

  可是直到之后才知道,有些印记,是从那一瞬间起就深深刻进骨血里的,是一辈子也逃不掉的。

  你听到了吗?风已经刮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