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完了我哥篡位了(穿书)>第九十五章

  这场守城之战, 终于以顾家军的胜利作为结尾。

  自从前往宴平的人马及时回援,或许是因为目睹屠城的刺激太大,他们爆发了空前的战斗力, 将顾宜修所带领的军队打得丢盔弃甲, 直往北方逃去。

  顾宜修与谢然派出寻他的军队汇合时,他的队伍被打得抱头鼠窜, 只剩不到三百人。

  但他丝毫未有任何的愧疚之情,贱命一条的人, 死了就死了,只要自己活下来就足够了。

  而且,两万条贱命换一个镇南王,难道不值吗?

  顾宜修仍然兴奋至极,笑得癫狂, 摩拳擦掌地期待着魏安帝将会给他怎样的嘉奖——他可是一举杀死了反叛者头目, 虽然使了阴招, 结果却很美好。

  这么大的军功,魏安帝难道不应该将太子之位重新还给他?

  但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是, 此时在京城的朝堂上,弹劾谢家与云家的折子却多得如同雪花一般在御前飞舞。

  随着顾宜修从宗人府出逃至前线, 便有人顺藤摸瓜地去查北地受灾时, 北戎军队入侵一案, 主将玄晖向来大公无私, 此番举动实在异常, 整件事情都透着蹊跷。

  这细细一查,云家曾经做的小动作便陆续浮出了水面。

  而云家向来对谢家惟命是从, 若说谢家对此没有授意, 谁也不信。

  御史们将这事儿告到了魏安帝面前去, 凿凿证据写得清楚明白,他想装瞎子都装不成。

  可他又不是傻子,御史再厉害,还能有通天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集到如此完整的信息?分明是早早便准备好了公文,只等着在这时候将谢家云家一网打尽。

  那详细的证据链,刑部看了都叹为观止,完备得足以让魏安帝点个头就能直接治罪了。

  说实话,魏安帝确实看谢家不顺眼很久了。

  作为权倾一时的外戚,他们的手实在伸得太长,并且认为自家推了魏安帝上皇位,就拥有对一切事物置喙的权力。

  不仅如此,通敌卖国这罪名实在太大了,造成的后果也十分惨烈——北地关口被破,北戎军队烧杀抢掠,雪灾中幸存的百姓死于此次战争。

  若非玄晖将军回援及时,并且迅速地抓出细作拷问,或许还会有更可怕的事情发生。

  若是顾宜泽还活着,他的功勋还能蒙蔽众人一时。

  可他同样被顾宜修杀了,连胞弟都不放过,这足以说明二皇子品性恶劣,必须治罪。

  顾宜修从宗人府逃走后,魏安帝确实有心要放他一马,只祈求他能稳稳立功。

  立功确实是立功了,但魏安帝着实是未想到他竟然葬送了两万士兵的性命,甚至在南川屠城,用百姓性命对镇南王予以威胁,仿佛以此为乐。

  北戎入侵时见人便杀,总有人会叹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可你堂堂二皇子,竟然对自己人下手?

  如此草菅人命,该当何罪?

  谢皇后直接就在凤仪宫上吊了。

  这简直就是她谢家人手必备的传统艺能,有事没事就要演一次。

  她当然没死成,被忠心的宫女救了下来,她哭天抢地地感叹谢家怎会如此命苦,一帮贱人非要打压她娘家,还要她仅剩的唯一的儿子的命!

  若是谢皇后安安生生在凤仪宫软禁尚好,这一闹,大家就都想起来了她也姓谢,谢家不仁,顾宜修不义,她夹在其中又怎会是个好东西?

  于是,弹劾的折子自然也少不了谢皇后。

  事已至此,处置谢家云家,似乎已经是板上钉钉。

  然而要在这时候将谢家连根拔起,魏安帝同样不允许。

  魏安帝慎之又慎地权衡该如何处理这次案件,此时摆在他面前也是同样一个请君入瓮的大坑——无路可退,只能闭着眼往里跳。

  然而他却还在思考,怎样才能最大程度地保住这两家曾经的盟友。

  最终,魏安帝顶着满朝的压力,拟写了圣旨,将所有在朝中的谢家人与云家人革了官职,叛流放罪,百年内子弟皆不得科举入仕。

  而谢皇后与顾宜修因为是皇室,处罚便轻得多。

  谢皇后被废皇后之位,入住冷宫。

  二皇子顾宜修被削了亲王爵,承郡王爵,其子不可承袭爵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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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信儿传到顾烟杪这里,她看得咬牙切齿地冷笑。

  魏安帝这个虚伪得令人恶心的东西,他儿子的命是命,平民百姓的命就是浮萍草芥是吗?

  早前他一手抬举顾宜泽的时候,可没见对顾宜修这般父子情深啊?这会儿顾宜泽死了,他又在这暗自神伤什么?难道顾宜泽的太子之位不是他钦定的吗?

  顾烟杪正在马车上看公文,根本看不下去,看两行就想骂魏安帝几句。

  但正事儿实在重要,她叹口气,又低头开始翻阅信件。

  自从战争打响,她的浮生记便被顾家军征用,用来运输粮草,浮生记的运输速度与军队合作算是强强结合,所以现在她算是半个粮草官。

  没看多久,马车却慢慢停了下来。

  玄烛骑着马过来,轻轻敲了敲马车窗户,待顾烟杪撩开帘子,他问道:“前面便是天南府了,是直接赶路,还是先休息会儿?”

  见她神色恹恹,玄烛以为她身体不适:“是不是坐车又难受了?”

  他不知从哪儿拿来一篮橘子,从马车窗户递了进去,而伸手接过篮子的是最近替了沉香活儿的丫鬟白果。

  白果早前也是一直伺候在顾烟杪身边的,不过因为年纪较小,不比沉香做的事情多,也不若沉香嘴皮子伶俐,要她说两句话,常常是还没开口就先红了脸,然后结结巴巴地道歉。

  不过白果的性子比较文静,而且擅长察言观色,体贴得很,手脚麻利能干,是万事都做在前头的类型,再加上之前就耳濡目染学了不少秘书活儿,上手倒也没出过什么错儿。

  顾烟杪对她的贴心非常满意。

  白果利索地给顾烟杪剥了个橘子吃,酸酸甜甜的果肉好歹让她心情好些了,趴在窗户上对玄烛伸开双臂:“我不要坐车了,我要骑马!”

  玄烛见她如此,微微笑着,将她抱至乌啼背上,锁在自己怀里。

  乌啼摇头晃脑着打了个响鼻,也算是对顾烟杪打了招呼。

  顾烟杪伸手摸摸它顺滑的鬃毛,又捏了捏它厚厚的耳朵。

  与顾烟杪同在马车里的寒酥此时也四肢并用地扒拉在了窗户上,见主人竟然宠幸别的小朋友,缺牙巴寒酥着急地呜呜直叫,门牙都漏风了。

  “过来!”顾烟杪笑眼弯弯地一声令下,寒酥便兴奋地从窗口一跃而下。

  玄烛此时也一抖马缰,直接纵马奔腾了起来,寒酥跟在他们身边狂奔着,雪白的毛在风中倒伏,微微眯起的蓝盈盈的眼睛像是一盏幽然的烛火。

  跑了许久,玄烛才放慢速度,让乌啼在小树林里慢慢散步。

  顾烟杪运动后出了点汗,心情也没那么郁闷了,开始东张西望地赏景。

  触目之处,皆是金黄色的秋天,顾烟杪出神地看着周边颜色明丽的植物,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句:“王府的海棠树该开花了。”

  “还有我与父王种下的山茶,应该也长得很好吧,离家太久,还从未看过呢。”顾烟杪瞧着远处整齐飞过的大雁,声音又逐渐低落,“也不知父王怎么样了。”

  所幸镇南王是个王爷,实在收藏了不少好东西,近几年乖女儿又很会赚钱,也淘来不少宝贝药材,哪怕中了剧毒,军医将那些乱七八糟的珍品灌下去,好悬吊住了最后一口气。

  可是情况仍不容乐观,军医通知他们要随时做好最坏的准备。

  因为镇南王自那日昏迷后,就再也没有醒来过,他的呼吸也非常微弱,那剧毒已经从伤口蔓延至全身,无情地侵蚀着他的内脏。

  玄烛并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也生怕自己轻飘飘的三言两语给她希望后,绝望的结果会给她带来变本加厉的打击。

  于是他只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寒酥似乎也意识到了顾烟杪低迷的情绪,可它不知该如何做,只能跑进了树林子里,片刻后叼着一只野兔回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她的面前,用鼻子往前拱了拱,示意她收下这礼物。

  若是不够,它还可以再去猎几只回来,不要野兔,还可以逮山鸡与田鼠。

  顾烟杪见状失笑,下马搂着寒酥夸奖:“做得很棒,谢谢你。”

  她揉了揉寒酥的大脑袋,嬉笑着躲开它热情的舔舔,抬眸时却看见不远处骑着高头大马而来的男子。

  顾烟杪站起身,高高地举着胳膊挥舞道:“哥哥!我在这里!”

  京城一别,已有大半年未见。

  顾寒崧听闻她要来,便早早骑马出来接,此时终于找到了她,行至跟前后利落地下了马。

  见她精神状态仍算不错,他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下不少。

  他垂眸同她对视,见她明眸善睐的模样,以及发髻上别着的那朵淡黄色的山茶花,刚想开口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沉吟半晌,只伸手摸了摸她脖子上浅淡的印记,轻声问:“还疼吗?”

  “早就不疼了,不用担心我。”

  顾烟杪摇摇头,对欲言又止的哥哥笑了笑。

  顾寒崧身上有什么变了,她说不清,只是敏锐地感觉到了。

  曾经的顾寒崧君子端方,就算被欺压许久,性子里仍带着温厚恭良。

  可现在连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变得冷厉威严,就好似一柄尘封已久的宝剑终于出鞘,剑锋寒气逼人,剑身明亮如镜。

  有什么会让一个人在短期内有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呢?

  是亲历战争,还是……

  还是……

  顾烟杪眼瞳猛然一颤,如有所悟般抬头看向他。

  两人静静地对视着,互相都没有说话,可仅仅是他的一个眼神,她就懂了。

  她如遭雷击,眼前骤然涌起一片漆黑的眩晕,短暂的失聪后,只觉痛彻心扉到难以自持。

  恍惚间,她毫无意识地捂着胸口倒退两步,若不是被身后的玄烛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几乎要跌坐在地。

  金色的树叶哗啦啦地响起,而顾寒崧的叹息,被吹散在带着寒意的秋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