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奇渊停下脚步,望了一眼门外的日头,已经是未时了,又抬起一只手指了一下院子里正站着的一个侍女,示意她过来。

  那侍女很是伶俐,没用顾奇渊多说什么,就笑吟吟的走了过来,恭敬地给顾奇渊行了一个礼,“侯爷是要准备膳食吗?”

  顾奇渊点点头,“先去给他拿点水,再给他煮点粥来。”

  侍女福了一下身,道了一声“是!”便乖顺的进来给池杉倒水。

  顾奇渊这才转头对池杉道:“池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池杉无力的轻哼一声,“侯爷安排如此周全,谢了!”

  “这好像是你第一次和我道谢!”顾奇渊又开始调笑道。

  池杉也不示弱,“你也是第一次做让我不难受的事啊!”

  “哦?”顾奇渊笑道:“怎么,我欺负过你?”

  “明知故问!”池杉小声喃喃道,但始终没敢大声说出来,只是别过头,不再看他。

  顾奇渊哼笑一声,也没打算再和他说下去,出来门,阿海就跟了上去,在顾奇渊的耳边小声问道:“主子,可问出什么来了?”

  “满嘴胡说八道!”顾奇渊道:“也不知道里面有几句是真的,不过演的倒是挺像的,我都差点信了!”

  阿海又问道:“那主子打算如何?”

  “先关着!”顾奇渊一边走一边说道,走到拐角处,又不忘回头看那屋子一眼。

  “那属下叫人把他扔进牢里。”阿海按照之前顾奇渊的行事作风请示道。

  “牢里?”顾奇渊反问道,“就他现在这样还跑的了吗?”

  阿海:“……%3F%3F”

  “就放这儿吧!”顾奇渊停下脚步,转身对阿海道:“把窗子封死,派人把门守好即可。”

  阿海应了一声,“是,主子!”

  刚要转身去办,就又被顾奇渊叫住了,“还有,屋顶也派两个人蹲守!”

  “是,主子!”

  就这样,池杉被关在这间还不错的‘牢房’里,不见天日的一边养着伤,一边计划着怎么逃出去。

  顾奇渊一连几天也没有再来过,平时也只有这个小侍女来给他送吃的和水,其余的时间,他都是一个人在这里面。还好他身子虚弱,每天能起的来的时间不多,多半的时间都是用来睡觉,不然真要活活憋出病来。

  按照自己现在所知道的信息,梁国已经出兵协助靖国了,平南王此时已是首尾难顾。这几天,说不定顾奇渊又在准备打仗的事,没有再来问他些什么不代表他信了,而是没时间。

  就凭他把自己关在这里,就可以说明顾奇渊对他所说的话,还是抱有怀疑,等他腾出手来,肯定不会放过他。顾奇渊早晚会查到他梁国暗卫的身份,到时就是必死无疑。

  所以,池杉为了保命,他决定主动向顾奇渊示好,就算以后被顾奇渊发现了自己的身份,他念在自己帮过他的份上,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池杉想了又想,把故事线和自己所知道的信息联系起来,在脑海里过了好几遍,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帮到顾奇渊的点子。

  在梳理了一下思路后,他撑起身子,半倚在床头,对门外喊道:“来人,请你家侯爷过来,我有要事相告!”

  门外的人听到了他的话,但没人回应他。

  池杉又喊道:“我真的有要事相告,没耍什么把戏!”

  门外的人还是没动,池杉下了床,身上还是使不出什么力气,扶着桌椅缓步挪到门口,脚下就像踩着云一样,轻飘飘的,结果刚到门口,就一下子跌在了地上。

  池杉一只手撑着地,一只手拍着门板道:“快去请你家侯爷,他不来,我就撞死在这儿!”

  这时门外终于有了动静,池杉趴在门板上,就听见两个守门的士兵小声交谈,一个说道:“要不还是去请一下侯爷吧,他要是真死在里面,也是我们的过失,侯爷肯定治咱们的罪。”

  “但谁知道他是不是在耍花样,侯爷现在正在议事,惊扰了侯爷也是要治罪的!”另一个说道。

  “顾奇渊再不来,我就真死在这儿!”

  面对池杉这犹如泼皮无赖一样的招数,门外的两人又是不耻又是无奈。一个大男人行事娘们唧唧的也真是让人头疼。

  “还是叫一下侯爷吧,咱们侯爷整日各种补品的给他送,还让医师每日来看诊,看完了还得按时去汇报情况,这么细心,这哪是对一个囚犯啊!”

  “说的也是!”

  两人商量过后,还是去请了顾奇渊。

  池杉见有人去请了,也不再耍赖了,从地上爬了起来,飘飘忽忽的又从门口走回了床边,这一番操作下来,着实是用完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重重的倒在了床上,大口喘着气,心道,自己身体怎么弱成这样,就是刚受伤的时候也不曾这样虚弱。

  一炷香后,就听见门外有脚步声传来,那声音不急不徐,坚实矫健,很是沉稳,池杉一转头,就看见门被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带进来的阳光既温暖又刺眼,池杉一时没看清来人是谁,但传来的声音却告诉了他,正是顾奇渊。

  “听说你有要事相告,还以死相逼?”顾奇渊轻蔑的语气中依然带着三分调笑,“这市井女子的把戏,池公子用的倒是得心应手!”

  被他揶揄讥讽,池杉不恼,不是他不生气,而是他根本不能生气,哼笑一声道:“我要是不这样,你能来?”

  “本侯军务繁忙,自然没空。”

  “那不就得了。”

  “说吧,找本侯什么事?”顾奇渊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不慌不忙的等着他说话。

  “我就是想帮你立功!”池杉撑起身子,尽量让自己坐的直一些。

  “帮我?立功?”顾奇渊突然大笑起来,“我没听错吧!”

  “侯爷不信?”池杉哼笑一声,“我在裕镇的时候就听说了,侯爷此战甚是艰难,即使侯爷出身将门,但也是初出茅庐,对上平南王这样的战场老将,还是逊色一筹吧!”

  顾奇渊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虽然这是事实,但谁也不会喜欢被人当面揭穿,尤其像顾奇渊这样一直高高在上的人。

  池杉见他面色微变,也没有丝毫惧色,他知道顾奇渊这是听进去了,于是接着说道:“我也听说了这次梁国狮子大开口的事,就算此战告捷,对于侯爷来说恐怕也是有过无功吧!”

  “本侯只为我大靖江山稳固,不为个人得失!”顾奇渊说这话时,表情中有明显的不甘。

  但也只是短短一瞬,池杉目光敏锐,捕捉到了这一细节。其实,即使没有看到,他也知道顾奇渊这次出征是有多无奈,而且首战就大败,这对他来说有多耻辱。

  “这可不是侯爷个人得失,而是靖国得失!”池杉一句话就抓住了关键,“如果此战是在梁国的助力下得胜的,靖国要付出的代价和打了败仗也没什么区别吧!”

  顾奇渊深深看了池杉一眼,心想此人果然不简单!

  “我有一计,可让这功劳尽归侯爷,不知侯爷可愿意听听?”池杉自信满满的回望这顾奇渊,根本不在乎他此时的眼神有多不善。

  “好啊,说来听听!”

  池杉轻笑,又把身子往床头挪了挪,侧倚在被摞高的枕头上,一副柔弱无骨之态,倒是尽显风情,找好一个舒服的姿势后,才缓缓转过头看向顾奇渊。

  顾奇渊把他的动作都尽收眼底,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眼神也缓缓地变得暧昧起来,“妖孽”二字又一次浮现在眼前,这个人怎么这么魅惑,总让人移不开眼。

  池杉并没有察觉顾奇渊眼神的变化,而是一心献计道:“侯爷可听说过一则关于梁国太子的皇家秘闻?”

  “既是皇家秘闻,又怎能是人人皆知?”顾奇渊轻咳一声道。

  池杉笑道:“我也是偶然听东宫里出来办事的内侍说的。”

  “内侍?”

  “好像是太子妃从梁国带来的人,有一次在我的楼里吃酒,议论起这事,被我偶然听到,当时只是当个笑话听了一耳朵,但今日想来,定能帮上侯爷大忙!”

  “到底什么秘闻,少卖关子,快说!”顾奇渊明显不想听他的这些铺垫,只想快点进入正题。

  池杉接着道:“梁国太子是个断袖,与他相好的是他的伴读,前御史大夫的独子,现任礼部侍郎的张鹤。”

  顾奇渊轻笑一声,“断袖不算什么,但这事出在皇家,的确可以算是一桩丑闻。”

  “此事知道的人不多,东宫里的太子妃是梁国太子的嫡亲姐姐,知道此事也不稀奇,但梁国皇帝是否知道,就不得而知了%3F”

  “他要是知道,还能留着张鹤做礼部侍郎?”顾奇渊道。

  “那就是了!”池杉眼神邪魅的笑道:“所以如果这事被梁国皇帝知道,他一定会赐死张鹤,说不定还会杀他全族,那到时候,张鹤死不足惜,可太子又会如何?”

  “你是说,让人潜入梁国,把这事散布开来,让梁国皇帝自己知道此事?”

  “正是!”

  两人相视一笑,马上不谋而合的为梁国酝酿着一桩内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