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徒?

  夏星眠从记事起就没被罚跪过,两个时辰就是四个小时,这才过去了一半。

  地面冰凉,她的腿早已麻了,身后的织锦和竹隐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却又无计可施。

  这是不能说,要是被人知道了,主子一定会更加遭罪,可能就不止罚跪这么简单了。

  萧南卿从殿内出来,便看到夏星眠慵懒随意的跪着,身边的宫女还想着在她膝盖处垫上护膝。他鬼使神差的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夏星眠抬头,身披黑色狐裘大氅的萧南卿正居高临下的睥睨着自己。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直起脊背,翻了个白眼,昂着头,倔强的看着他。

  身后的宫女见了萧南卿,立刻见礼。

  她的反应令萧南卿有些意外,早些时候不是还娇滴滴的喊自己「皇叔」,这会儿却又是这个态度,着实令人捉摸不透。枉费他刚才在太皇太后那里替她求情,让她免了跪罚。

  “皇后可以起来回宫了。”萧南卿语气淡漠,好比冬日的天气,没有一丝温度。

  “太皇太后让本宫跪两个时辰,眼下时间才过去了一半。”她冷笑道。

  身后的老嬷嬷说道:“方才王爷替娘娘求情,太皇太后已经免了剩下的处罚。”

  求情?他会这么好心?若非他言而无信,自己也不需要跪这么久。

  不过「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会自己的腿确实是扛不住了,便挣扎着想起身,一时站立不稳,身子前倾。萧南卿本能的侧了下身子,完美的避开了她倒下的弧度。

  眼看要摔倒,幸得竹隐和织锦眼疾手快扶住。

  这狗男人真是一点绅士风度也没有。夏星眠气急,狠狠地剜了萧南卿一眼,在宫女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离开。

  留在原地的萧南卿想解释什么,又觉得没有必要。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夏星眠气急,没想到这萧南卿这么不守信用。

  刚到紫宸殿没多久,太皇太后又让人传来口谕,小以惩戒,罚了她一年的份利银子。

  那可是一年啊,一年五千两啊!夏星眠叫苦不迭。

  她要尽快找到《魏氏食谱》离开这里,可偌大的楚晋,要找一本食谱犹如大海捞针一般。

  皇后不得宠,皇帝肯定不会帮她;贸然让南宫家的人找食谱,他们必然有所怀疑;萧南卿,那更是个靠不住的家伙。

  夏星眠有些泄气,眼下还是只能靠自己,可自己要出宫,那宫里必然要有人在此替自己。

  “你知道有谁会易容术吗?”夏星眠问道。

  南宫佳乐沉思片刻,回道,“我兄长南宫毅身边有一个叫罗青依的姑娘精通医术和易容术,你为什么这么问?”

  “可以让她进宫来吗?”夏星眠打起了小算盘。

  “这……”南宫佳乐有些为难。

  “摄政王不住宫中,若想拉拢他,我必须出宫。”夏星眠找了个最合适的理由。

  南宫佳乐被说动了,“我会修书一封,让兄长将罗青依送入宫。”

  “那便是极好的。”夏星眠捻了一块枣花酥放入口中。

  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甜食会好许多,这古代没有蛋糕,一些传统的点心味道还是不错的。

  南宫毅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很快那罗青依便被送进紫宸殿,成了皇后的贴身宫女。

  这罗青依不过二八年华,模样清秀,举手投足间倒有些大家闺秀的风范。

  据说她家里曾是御医,不知为何获罪,全家被杀,她被卖入教坊,被南宫家救下了。

  这几日天气不错,夏星眠不喜欢早起,也就免了那些妃嫔的请安,都在自己的宫中活动不好吗?

  一个个各怀鬼胎,暗中较劲,不赋予真心地交集,那便是无效的,少见自己也省心。

  在绣床上窝到日上三竿,升了个懒腰,织锦伺候她梳洗一番,御膳房的内侍将早膳和午膳一并送来了。

  夏星眠草草吃了几口,没有太多的食欲,倒是一碗鸡汤馄饨合了她的心意,色泽鲜艳,筋滑嫩爽,口味鲜而不腻,尤其是上面漂着的香菜沫更是点睛之笔。

  最重要的是这味道似曾相识,不一会儿一碗下肚。

  “这鸡汤馄饨是谁做的?”夏星眠问道。

  那内侍说道:“回娘娘,是新来的一个帮厨。”

  味道熟悉,莫非《魏氏食谱》在这新来的帮厨手中。

  “他叫什么?”夏星眠迫不及待地问道。

  “大伙儿都叫他小顺子。”内侍老实的回答。

  “他厨艺很好?”夏星眠问道。

  “他只会做鸡汤馄饨。”内侍回答。

  夏星眠有些泄气,拥有《魏氏食谱》的人怎么只会做一道鸡汤馄饨?

  让竹隐取了几两碎银子,赏给那个做鸡汤馄饨的帮厨。

  ……

  御花园中的冰雪早已消融,迎寒盛开的梅花成了唯一的亮色,傲立在枝头发出沁人心脾的香气,她忍不住折了一支在手中把玩。

  身后的内侍和宫女紧跟着,像被人监视着,她寻了个由头让一众人先行回去,独自闲逛。

  一道熟悉的身影跃入眼帘,那一身玄黑的袍子,除了萧南卿就没人再穿。眼不见心不烦,夏星眠加快脚步,想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南宫佳乐突然冒出来,原本回紫宸殿的方向立刻调转,直奔萧南卿。夏星眠想回头,已然来不及,萧南卿已经看见她了。

  “摄政王安好。”她敷衍地点点头。

  “见过皇后。”萧南卿倒是难得的行了个礼。

  夏星眠扯了扯嘴角,阴阳怪气道:“摄政王好雅兴,政务如此繁忙,还能抽出时间逛御花园?”

  “皇后多虑了,本王只是刚跟太皇太后请过安,路过御花园罢了。”萧南卿脊背挺得笔直,甚至都未看她一眼。

  “既如此,那就不打扰皇叔了。”夏星眠甩了甩衣袖,转身欲离开,你不看我,我还懒得看你。

  不曾想一脚踩在一处结了冰的水洼处,脚下一划,身子后仰。

  惨了,这下一定会摔个狗吃屎。夏星眠暗暗叫苦,紧闭双目。

  纤腰猝不及防被一只有力的大掌托住。没摔?她微微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萧南卿那俊美却带着阴沉的面容。

  “皇后小心。”萧南卿神情淡漠。

  夏星眠冷笑一声,“谁要你多管闲事?放手!”上次他没扶自己,害得自己差点摔倒,这会儿又来扮好人。

  萧南卿闻言剑眉微蹙,如此不识好歹的女人倒是头一次见,挑眉问道:“皇后确定要本王放手?”

  “废话。”夏星眠大言不惭道,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萧南卿冷哼一声,果断抽回托在她腰间的手掌。

  失去重心支撑的夏星眠身子一沉,脚下一个打滑,整个人掉到河里。

  河水冰冷,寒彻肌骨,身子迅速下沉。

  “救,救命。”她在水中大喊,衣服泡了水,愈发沉重,她连扑腾的劲也使不上。

  萧南卿眯眼看着她,唇角微微上扬,他在等,等这个女人主动开口求他。

  夏星眠看着站在岸边纹丝不动的萧南卿,心中有些绝望,真是个无情地男人啊,看不出来她快要被淹死了吗?雷锋精神去哪了?

  她开始后悔刚才让内侍和宫女离开了,这大冷天的御花园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难道她夏星眠今日就要命丧这小河里了吗?

  一口水呛入鼻中,求生的本能驱使她喊出:“皇叔,救救我,求你。”

  岸上的萧南卿终于有了动静,勾唇一笑,一个轻跃,握着她的手腕,将她从河里拉上来。

  获救的夏星眠剧烈的咳嗽起来,待呼吸平缓,抬手扇了萧南卿一记耳光。

  萧南卿猝不及防,还从未有人敢跟他动手,上一个想伤害他的人坟头的草怕是早已有一人高了,这女人,怎么敢?

  他皱起眉头,如同发怒的狮子,胸口不停地上下起伏,用力捏住她的纤细白嫩的手腕,愤怒地看着她,厉声道:“你敢打本王?”

  “打你还要挑日子吗?”夏星眠抬起另一只手又毫不留情的扇了他一记耳光。

  “你放肆。”萧南卿怒了,这女人竟然敢打他两记耳光,是不想活了吗?

  练武之人,手下没个轻重,夏星眠觉得自己的手快断了,忍不住带出哭腔,“萧南卿,你混蛋,你明明答应替我保守出宫的秘密,转头就去告诉太皇太后,你就是个叛徒,伪君子,丑陋的告密者。”

  他告密?他什么时候告密?对了,他想起来了,是崔晋城,这个女人误以为是他违背了承诺,难怪态度突然大转变。

  见她痛得离开,渐渐松开手,被他握住的那处,已经青紫。

  “疼不疼?”他有些懊悔自己下手重了些,这些世家女子个个都是娇生惯养,细皮嫩肉的,哪里禁得起他的力气。

  夏星眠昂着头,气鼓鼓的骂了句,“死渣男,打女人!”

  萧南卿刚有些不忍的心,又硬了起来,扭头欲走,忽又折回解下自己的狐狸大氅丢在她身上,带着满腔怒意离开。

  这叫什么事?逛了个御花园,救了人还挨了两记耳光。就应该将她那小爪子剁下来,萧南卿暗暗发狠。

  紫宸殿的宫人见自家主子久久未归,便寻了出来,见夏星眠浑身是水,落汤鸡似得,嘴唇发紫,面色惨白,冻得瑟瑟发抖,换忙将人扶起来。

  裹着被子,连喝两碗姜汤,夏星眠才缓过来。粉拳紧握,暗暗发誓:萧南卿,我夏星眠与你势不两立。

  正发着狠,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远在摄政王府的萧南卿毫无征兆的打了个喷嚏,这是将大氅给了那不知好歹的女人,害的自己感染风寒?

  小剧场

  姨妈:你咋就放手了,太不懂怜香惜玉了?

  萧南卿:她让我放的;

  夏星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