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江城子>第三章

  天阶夜色凉如水,冬日的夜里更是寒气刺骨。这样的夜里纵然没有莹罗小扇扑流萤的仕女,只怕也没人会有卧看牛郎织女星的闲情雅致。

  只有断断续续,若有若无的琴声静谧在空气中,消散在耳际。

  这些许纷乱的音,不是西风肆虐的雪花,而是她的心——凌乱细腻,欲迎还拒。

  她知道那个叫做“祁沧寒”的男人很危险。因为他理智,故而永远爱自己超过爱任何人,所以极易令人伤心。而他,确实很吸引人,诱惑着她。令她不可自拔的迷茫。一但沦陷,只会在他的强势下迷失自我。

  不论她如何豁达,她终究还是红尘俗人,无法完全摒弃门户之见。做那一行的男人,可以为了她,跳出他前半生的生活状态吗?没有血腥,没有杀戮,陪她过小人物的生活,为一两二两银争破头。

  有太多压力……

  夜幽缓缓叹口气,拨动弦的手指终于停下。

  答案太明显。

    蓦地,头上响起悠悠箫声。抬头,只见祁沧寒不知何时来了,坐在梁上吹一枝紫竹箫——这枝箫本该挂在她房中。

  洋洋洒洒,略带悲沧的箫声籍风传得很远。不知名的曲,莫名地伤痛,似一枚藏在棉中的针,在最不经意的时候刺人一下,是隐隐的痛。

  只一遍,她已记住十之八九,拨动琴弦,轻轻地和。

  箫声在片刻间蒙上层银色轻纱,更添梦幻凄楚,似长了翅膀,不必再籍风而行,可以随心所欲。

  如痴如醉,原来心境契合,吹奏的乐浑然天成。

  然而,箫声乍然而止。“叮——”,收势不及,琴弦应声而断。

  祁沧寒听到马蹄声和铁链摩擦发出的声音,由远而近。她也听到了,长年研习音律,耳朵极致灵敏。

  不及思虑,只见红苕慌忙跑来:“小姐,是衙门里的捕快!说要捉行刺老爷的刺客。”

  他从梁上下来,说:“是找我的。”

  “他们知道你在这里,我也就护不住了。”

  “一定是萧骥驰!”祁沧寒就是用小脚趾来想,都知道是谁去告的密了。几次交锋,他还不清楚那个“笑面虎”?!

  “如果可以逃的话……”

  “不逃。”祁沧寒截断她的话,回答。若在过去,他早已杀开一条血路。可现在不行。他不应该将危险转嫁到她的头上。他不能。“你不必出去。我会和他们走。”

  她要留,却抓不住他,只得眼睁睁地看他推门而出。

  “小姐,他行刺了老爷?”红苕目瞪口呆。这个家伙果然是坏人!

  “红苕。”她却无心理会丫鬟的惊诧,淡淡道:“……咱们准备探监去。”

  

  

  

  东方府

  静谧诡异的空气里,两名年轻公子很火大地瞪着坐在太师椅上,悠悠然晃着两条腿的夜幽,然后很有默契地一起开吼:“你说你要去天牢?!”

  “去探那个祁沧寒。”夜幽好心地提出重要的补充内容。

  “天牢是什么地方,你说去就去?而且,那个祁沧寒还是行刺咱们爹的刺客。”

  “天牢是我不能随便去的地方,但是,”从椅子上跃下,走近拍了拍两人的肩,“大哥、二哥,你们却可以带我进去。况且,祁沧寒曾经娱乐过你们。帮他的忙也是应该的。”

  “话是没错。”天性纯良的二哥东方夜明想了想,揉揉脑袋,“可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呀。

  东方夜擎翻了翻白眼,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将小弟推到一边。唉,这个笨笨的小弟迟早有一天要被人骗去卖了。“他不是娱乐咱们,而是行刺咱们的爹。”祁沧寒的功夫是不错,险些就让他得手了。虽然说很久没遇到这样的高手,很过瘾,但这个男人太危险了,现在关入天牢,正好省了他的事。

  “大哥,你在三年前问我借了两千两。”夜幽脸色微变,“你是否打算还钱给我?加上利息一共是三千七百九十八两五钱三文,看在是一家人的份上,三文钱就免了,一共三千七百九十八两五钱,谢谢。”说着摊开手掌。

  三年前,东方夜擎放烟火不小心烧了张员外的屋宅,弄得“放烟火”变成“放火”,还是她拿钱去了事。

  “你你你……你竟然威胁我!”气到快要吐血的东方夜擎实在不知道自己怎么倒霉有个这样的小妹。要是也是个弟弟多好。他可以直接打到这个小弟趴在地上爬不起来。

  “对。可是,你们连帮我也不愿意,可见怎么的兄妹情……所以,我威胁你也是很正常的事。”夜幽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是你们玷污了我幼小的心灵。”

  “……反正小妹只是想探探监而已。”东方夜明劝大哥道。

  “错。不是‘探监’那么简单,我是要救人的。不过,你们就暂且当我只是探监好了。”

  “哇!”东方夜擎当场吐血。

  东方家一向是很热闹的……

  

  

  

  “我就知道是你。”冷冷的瞥一眼站在牢门外笑得很乐的萧骥驰,即使很想拿刀直接将这个该死的家伙给劈了,但还是没有动手。只是接过萧骥驰递过来的一坛酒,坐得远远的喝酒。

  “在无言琴斋的话,不能好好谈话。所以,我只好把你弄到这里来。希望你别介意。”笑得很假的萧骥驰摸了摸脑门。果然没错,要不是他不想连累东方夜幽,也不会就这样束手就擒。

  “不介意。”只是很想宰了他!

  “你打算和东方姑娘怎么样?你的那个主子恐怕不会就这样放过你吧?郝润善可不是真的是什么‘善人’。”

  “和你无关。”

  “怎么会无关呢?我很早就看那个太监不顺眼了。给点情报怎么样,对大家都好。”

  “……”

  祁沧寒静静地喝酒,懒得理那个也不怕笑得肌肉抽筋的家伙。他是几年前冒出来的,总是阴魂不散地在身边打转。虽然表面上是游手好闲,放荡不羁,但实际上一举一动都有其目的。祁沧寒从不敢小看他,只是实在被他烦得心头火起,恨不得劈了他啊。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护着那个死太监干嘛?反正你也要背叛他了。与其等着他来杀你,不如帮我扳倒他。”

  “……”

  “喂,你总不会不管你的心上人吧?你为了她而退出,郝润善第一个不会放过的就是她。你忍心害她吗?”

  “……”

  “那个死太监有什么好?对他那么忠心。我看你还是另投明主,来帮我吧。至少我比他长得好看些,不至于反胃。”

  “……”

  “喂,你哑啦?”

  祁沧寒看他一眼,倒了倒手中的酒坛——没酒了?……那个家伙真有做长舌男的本钱,说那么久也不累。

  “萧骥驰。”

  “什么?”总算开口了。他就说嘛,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就算是应应景,他也该同意和他合作了嘛。

  “……你很烦。”祁沧寒提醒他。别像只苍蝇般围着他转,小心舌头越说越长。拜托他哪凉快哪呆着去。就算是换个人,或是对着块石头讲,只要别来烦他,他就心满意足了。

  “祁沧寒……”不小心闪了舌头的萧骥驰笑得很僵,可能是脸部肌肉抽筋了。

  不过,牢房里总算安静下来了。

  谢天谢地。

  

  

  

  天牢就是天牢,果然特别脏。这辈子没见过这么脏的地方的夜幽有片刻的惊诧。

  天牢不是只要特别森严就可以了吗?怎么会这么脏……

  提起裙裾匆匆来到她要找的那个牢门前——

  那个男人竟然在睡觉!她那么辛苦地花心思来救她,他竟然浑身不带点伤的躺在这里,衣饰整齐得好象是在做客。天晓得,她已经做好看一具血肉模糊的身躯的准备了。

  太过分了!她当下觉得祁沧寒非常的不捧场,而她来救他也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

  “祁沧寒!”“哐!”的一声,她的玉足已直接踹上牢门。

  “你……”被吵醒的祁沧寒睡眼朦胧地看着这个看起来很火大的女人。“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死了没!”

  祁沧寒起身走到牢门前,“我以为你是因为相思难耐。”

  “会吗?”她翻了翻白眼,“手伸出来,有东西给你。”

  是什么东西啊?他一边疑惑,一边伸出手,眼前一闪,已有东西插在掌心,鲜血流在地上。

  “这是……”他忍痛拔出掌心尺状物件,“……钥匙?”这片黄铜的东西竟然是一枚钥匙。

  “开牢门用的。”尽管有点心痛,埋怨自己下手重了,但表面上仍装出不在乎的样子。

  “有必要下这么重的手吗?”

  “因为我带了伤药给你。谁让你从上到下都没怎么伤口?所以我只好帮你制造伤口。”她振振有辞,将怀中的金创药取出。

  没有伤口也是他的错?祁沧寒险些厥倒。

  萧骥驰把他弄到这里来,只是为了问关于郝润善的罪证。既然明知严刑拷打没用,当然也就懒得动他了。

  “很痛。”他将药倒在伤口上,幸好不是太深,血很快就止住了。

  “很快就会好。”夜幽死不认错。即使心中后悔,也不肯露出一丝半点。只是柔情百转的眸却毫不客气地出卖了她。

  祁沧寒在心中淡淡地笑——这点小伤对他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但她眼底的不舍却给了他莫大的欢欣。

  “你死要面子。”他轻轻叹息。认个错又怎样,死挺不认,护住了面子,真是很怪异。

  “世风日下,带张皮比较好。”

  “……你怎么拿到着钥匙?”

  “吏部尚书千金,总有点特权吧?”她得意地笑。对她而言,去狱卒那里拓一把钥匙并不是什么难题。拓在湿面粉上的匙形拿给工匠就可以打出钥匙。实在没什么难的。

  “费心思救我,是因为不舍吧。”言语中稍稍露出些许温柔。

  “治你内伤的药……很贵。”她笑道,“所以,你起码要活个上百年才值回老本。怎么可以死在这里。”

  听到这种话,即使吐血也没什么奇怪。而他的表情只是变得很怪异——他终于觉悟到他决定要爱的女人是什么样的人了。顶着张娇妍脱俗的脸孔,又弹得一手绝妙好琴,乍见之下会以为是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而骨子里却是以赚尽天下钱财为己任,没什么善心可言,却又超级要面子的可怕女子,要气死他也是件很方便的事。

  天呐!

  他怎么爱上这样的女人?

  祁沧寒感的心中,似乎响起天崩地裂的声音。

  可以料到的,有她的日子,将会非常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