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侯府真千金和王爷互穿了>第35章 红药

紫芙早哭得泪人一般,颤抖着跪伏在地,“音姑娘,事到如今,奴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就是二姑娘叫奴做的。”

幕后主使二姑娘恨不得将她扒皮抽骨地撇出去,她纵使不当着夫人的面反咬,此刻也没有必要再替人隐瞒了。

月麟没想到沈婳音还会审出已过去好些天的旧事,倒抽一口冷气,“姑娘如何能猜到?姑娘生了千里眼不成!”

她自己与紫芙在一起的时间比姑娘还要长,竟从没发现端倪。

沈婳音淡哂,端起小婢女奉上的茶碗,不疾不徐地品着茶香,费了好半晌的口舌,是有些喝了。

“何须亲眼看见?当天/衣服上茶香未散,味道是府里常喝的仙人眉,外面轻易见不着,很好认。”

月麟更诧异了,她怎么就分不出茶味呢?姑娘的鼻子比狗鼻子还灵!然而这句感慨在嘴边绕了一圈,最终咽了回去。

沈婳音抿了一口仙人眉,接着道:“陈家裁缝服务于达官显贵,怎么可能粗手粗脚地把料子弄脏?就算婳珠想要买通,店主人也不可能接受,那不是自砸招牌么?他们这一行的名声是一件一件地做出来的,与风水行当可不一样。”

音姑娘是月麟近身服侍的第一个主子,一想到自己的姑娘已经三番两次被人陷害,月麟只觉心有余悸,拍着心口道:“可说呢,陈家裁缝也是有名的。可是店主人不是亲自登门赔礼了吗?他们若真无辜,何必做这冤大头?”

“那一日的头天晚上,紫芙出过门,我记得。”沈婳音垂目瞧着被打得冷汗湿透的紫芙。

既知道紫芙在替婳珠盯着自己,沈婳音便也反过来盯着紫芙。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有所行动,总能捕捉到蛛丝马迹。

“她定是随身带好了水囊,‘顺便’去陈家裁缝铺检查新衣进度,‘正巧’赶上落锁时分,天色晚,又人多眼杂,偷偷泼上去,再借口天光暗了明日再看,第二天一早,可不就‘发现’被泼了茶?”

“裁缝铺的人做梦也料不到会有人故意毁掉自家衣料,他家又是负责任的大店面,只能认了这个亏。”

“紫芙,我猜得差不多吧?”

紫芙叩首,“音姑娘聪慧。”

从前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是觉得揭发出来也没用,现如今揪出这件事来,才是真能发挥些作用了。

趁沈婳音起身去了里间,月麟气得顿足,“紫芙姐姐!你怎的这样糊涂!亏我一直把你当姐姐,像你学习请教,你竟背着咱们姑娘干出这种事来!”

紫芙只是伏在地上,不言语。

“紫芙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沈婳音从里面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圆瓷盒,话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紫芙不敢抬头,知道自己往后再不能留在镇北侯府了,低声道:“奴向来是个心气儿高的,进府以来就比别人升得快,坐到了二姑娘院里的二等婢女,也比一般的二等婢女能干些,后来奉二姑娘之命伺候外面来的音姑娘,心底里不免懈怠,到底是奴眼皮子浅薄。”

“时至今日,奴才看清了,自己不过是个随时可弃的棋子,用完了反成了把柄,可笑至极。音姑娘事事洞明,蕙质兰心,奴心悦诚服,愿音姑娘往后的日子事事顺遂、逢凶化吉。”

说着,又磕下头去。

月麟撇撇嘴,“现在拜服还有何用?若早明白,我们一心服侍姑娘,多好呢。”

沈婳音把小圆瓷盒递给月麟,朝紫芙睨了一眼,示意月麟去做。

月麟低头一看,手一哆嗦,差点把瓷盒给摔了,慌忙在紫芙身边跪下,“姑娘!何至于此!我、我们把泼茶之事也回了夫人,卖她到天边去也就是了!”

沈婳音奇怪地瞥了月麟一眼,“说什么呢?给紫芙用上。”

说罢,端起茶碗润喉。

月麟吓得直接坐倒在地,只觉通身都僵冷起来,“姑娘!不禀明夫人,私刑赐死,只怕——”

“噗——”

沈婳音喷出茶水,咳得够呛,一边摘掉湿了的面纱一边道:“月、月麟小蹄子,胡说八道什么!”

月麟只不肯听,“姑娘!擅自赐死家奴,府里会怎么想姑娘呢!姑娘三思吧!”

沈婳音气了个倒仰,忙着咳嗽,没工夫搭理这傻子。

月麟还要再谏,紫芙有气无力地扯她衣摆,“月麟,月麟,姑娘给的是伤药,不是毒药吧?”

“……啊?”

音姑娘平日最爱钻弄什么药啊毒啊的,房间里摆着一溜瓶瓶罐罐,音姑娘叮嘱过,那些有的很危险,叫她们不要碰,所以月麟每次都躲得远远的,打扫时也只敢垫着帕子轻轻擦擦,生怕那些玩意儿突然爆了。

沈婳音扶额,“给紫芙上药,我还有话同紫芙说。”

紫芙忙跪好,听凭音姑娘发落,红肿的眼睛里已不自觉含了些期冀。她自诩慧悟,这一次的直觉牵引着她,朝沈婳音的方向忍痛膝行了几步,恭敬聆听。

沈婳音端坐着,身躯纤瘦,气度却莫可侵犯。

“紫芙,你做下的这些事已经足够发卖了。”

“但我想保你。”

月麟在旁听得瞪大了眼睛。

“我爱惜你的经验和能力,倘若就此卖到远方未免可惜。况且,你比我更清楚千霜苑的水有多深,底下的小丫头们谁是谁的人你心知肚明。”

“你聪明,一定明白如今的处境,我千霜苑是唯一能庇护你的救命稻草了,总比发卖到穷乡僻壤强上万倍。”

紫芙完全听得明白,强忍着伤痛拜伏下去,“姑娘!姑娘赏奴一次机会,奴愿洗心革面,一心一意服侍姑娘,为姑娘倾尽全力!”

“你若再做掌事婢女,必定难以服众,我让你与月麟调换,你做她的副手,仍是千霜苑头一等的婢女。只要你踏踏实实,我可以既往不咎,夫人那边由我去回禀。”

紫芙喜极而泣,立马重新行过拜主的大礼,连连保证,“姑娘如此肚量,真大丈夫也,奴五体投地!奴从此对姑娘绝无二心,请姑娘赐奴新名,便是叫奴脱胎换骨重获新生了!”

既认了真正的新主,的确得与过往分割开,沈婳音道:“千霜苑外的一行红药开得精神,就叫红药吧。千霜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愿你协助月麟把底下的小丫头们管束好了,在千霜苑才华盛放。”

“是,姑娘曾说过,红为正色,紫为偏色,红药谢姑娘!”

能留在镇北侯府继续过安稳日子,红药感激涕零,当即补上投名状,将岫玉馆的烟罗供了出来。泼茶之事那烟罗“居功至伟”。

沈婳音轻轻一笑,“好啊,等你好些了,去夫人跟前把烟罗揭发了便是。倒也不必扯出二姑娘,就说是烟罗自己的主意,这样二姑娘为了把自己择出去,定不会拉你下水,余下的事我来保你。”

红药道:“这个好办,夫人早就不喜烟罗,嫌她粗鄙,奴现在就去,保准让夫人将烟罗发卖了。”

红药被搀走,月麟还像做梦似的,“姑娘怎么把紫芙姐姐留下了?她可是差点害了姑娘。”

“放心,她是个聪明的,也有底线,你看她落到今日的下场也不曾攀咬前主,可见本性是好的,只是错认了主人。”沈婳音道,“她若被卖了,我们只是一时解气,院里却少了一个能干之人,于她于我都没有好处。倘若她的能力可以用到正途,我又何必苦苦相逼?”

“姑娘真大度,能放下。”月麟说着,有些沮丧起来,“紫芙姐姐的才能被姑娘瞧上,这才给自己开辟了一条活路,可惜奴什么本事都没有……”

沈婳音笑着捏她脸蛋,“你已经进步多了呀,现在红药是你的副手了,你多跟着她学,假以时日,也是一样的干练。明日去渡兰药肆见栾师姐,还要仰仗小月麟替我梳个最最好看的发髻呢。”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第二日,沈婳音是顶着昭王那张皮来见栾丙丙的。

好在京城遍地勋贵,就算楚欢贵为皇子分外显眼些,但常去渡兰药肆已不是秘密,在对面的茶棚与大夫单独聊几句也不算奇怪。

至少沈婳音是这样开脱自己的,至于谢鸣在马车旁候着的时候心里怎么想,她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不是师姐我不愿帮你,”

栾丙丙撩起衣袍,一脚踏在长木凳上,坐姿颇有几分江湖匪盗的豪迈。

“互穿之事,我敢说整个中原古往今来的医书上都没有记载,我的能力仅限于此,你要是还想在师门内部找门路,那就只有向师父坦白,他老人家见多识广,说不定能指出一条明路呢?”

“楚欢”扶额,“师父云游在外,你我哪里找得到?今日我顶着昭王的皮囊也要来见师姐,是想请师姐过目一份行针方案,人命关天,不敢擅专。”

正此时,茶水端上来了。栾丙丙从腰间解下一只羊皮小水囊,往茶汤里倒了些乳白色的液体进去。

沈婳音笑道:“牛乳茶?师姐在北疆时就最好这一口。”

“你也来点儿?”

沈婳音笑着摇摇头。

“还嫌弃。”栾丙丙撇撇嘴,把小水囊收了起来,“好好好,就知道你只喝加糖的,下回给你备着就是了。”

洪梧大街上的喧嚣是不会停的,车马行人来来往往,只要在最热闹的时辰从街头走到街尾,擦肩而过的行人就比玉煌镇的全部人口还多。栾丙丙一直过了好一阵子才习惯了这种拥挤闹腾,现在也能在大街边专心读方案了,用沈婳音的话说,“着实进益不少”。

其实,行针方面沈婳音是行家,配药更是娴熟,交给栾丙丙审核一遍方案实在是出于慎之再慎。

“你这法子……”栾丙丙有些为难地摩挲着下巴,“猛烈了些吧?不过那玉人花的厉害摆在那儿,不这样以毒攻毒也不成,嘶——”

栾师姐看着不拘小节,在用药上却最是心细。沈婳音见她迟疑,忙鼓励道:“师姐有何顾虑,还请直说。”

栾丙丙在“楚欢”身上扫量了一眼,“寻常人自是难捱,昭王这身板到底是历练过的,原本受得住,我只是担心他中箭伤了元气,此时强行行针解毒,有些操之过急,不如等他再恢复一阵子?”

再好的药方,也得根据病人的个体状况酌情调整,这样的基础常识,寻常医者都能铭记在心,沈婳音又何尝考虑不到?所以栾丙丙起初才没打算说出来,阿音如此安排,必定已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的结果了。

“来不及了。”沈婳音果然叹道。

前两次发作的间隔甚至没超过十天,每发作一次,血液里扩散的毒素就多一些,就算有汤药暂时压制,也是治标不治本,拖得越久就越难办,谁能预料下一次发作又是什么时候?一连开出七日的汤药压制毒性,已经是在给病人恢复体力的时间了,其中的平衡此消彼长,不快些决断不行。

栾丙丙也知晓其中难处,琢磨了一会儿,苦笑起来:“你说这个昭王,他就不能避着龙涎香吗?原本是比黄金还难得的奇香,我这辈子都没闻过呢,怎么到了他那儿,反而想躲都躲不开,这找谁说理去?”

“可不是吗?龙涎香产自海域,北疆又远离大海,突厥人岂能研究出玉人花与龙涎香的相互作用?所以我总觉得,玉人花虽是北疆人下的,整个计策的谋划者却是中原人,而且此人就在京城,就在能随时接触到龙涎香的权力中心……”

栾丙丙越听越不对,脊背直发凉,连忙探身捂住“昭王”的嘴,“阿音,你我是医者,只管治病救人就是仰俯不愧天地,有些事不小心知道了,藏在心里也是救了,可不要乱说出去,特别是不要说给昭王和瑞王这样的人物听,当心祸从口出啊,师父年轻时不就是——”

“我都知道。”

沈婳音怕被人瞧见了起疑,赶紧把栾师姐的手推开。

“我本已决心告诉昭王,可不知为何,我两次都只起了个头,他都拦着没让我再说下去,大约已经心中有数吧。”

“那你就更加不要莽撞了。”栾丙丙把方子拍在沈婳音面前的桌上,“师父的前车之鉴,你牢记就是了。京城岂是寻常地方?你一句话说出来容易,当心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

“是。”沈婳音将方子收好,“既然师姐没有检查出什么错漏,那就这么办吧,我也不便使用昭王的身子与师姐‘闲聊’太久,得走了,明日叫人给师姐送蜂蜜糕来尝尝。”

“哎哎哎!”栾丙丙拦住“楚欢”,“今日你倒是想着把茶钱先付了,我也不能白让你来一趟,还是去让苹苹抓两剂地龙三七汤吧,行针之后服下,人能好受些,聊胜于无。还有黄芪山楂丸,虽说你行针不至于如此凶险,有备无患总是好的,需要时现抓赶不及。”

“楚欢”笑着施礼,“温补调养,护心急救,这些都是师姐的强项。”

喊苹苹去抓药的空挡,栾丙丙也没放开“昭王”,等在檐下低声问道:“我一直想问你,‘那件事’,你究竟如何打算的,还不肯报官吗?”

“楚欢”剑眉一挑,“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