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阿瑜对他到底……

  “咳咳……我自己来就好,怎能劳烦柏相……那阿瑜对他到底……

  “咳咳……我自己来就好,怎能劳烦柏相……咳……”赵瑜就算是脸皮再厚此刻也老脸一红,从小到大他只被家中长辈这么喂过,却听柏清宇慢条斯理道:“无妨,上次陛下醉酒,臣也是如此喂的醒酒汤。”

  赵瑜:“……”

  这是啥时候的事?!他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然而很快的他就意识到是哪次了,不仅如此还连带着又想起了那个梦,整个人就更不好了。

  赵瑜都不敢再想那天自己还干啥出格的事了,反正今天酒是绝对不敢喝了。

  他下意识的把酒杯推远一点,心不在焉的舀着汤往嘴里送,也因此错过沈赫和柏清宇间剑拔弩张的对视。

  二人在各自领域均是立与顶端之人,也最熟悉对方眼中的笃定和势在必得。

  短暂对视后两人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气氛一时有些微妙的安静。

  身为食草动物的赵瑜敏锐察觉到两位金大腿似乎有些不对劲,虽然他没搞清楚是哪里出了问题,但不妨碍他发挥求生欲。

  他小心放了勺子观察下沉默的两人,试探着转移话题:“那个,过几日母后要办赏花宴,柏相和表兄若有空了便也过来吧。”

  “上次父亲入宫姑姑也说了此事,我自是会去的。”沈赫露出回忆的神色,“姑姑最喜养花,小时倒是每年都要办几次赏花宴的,一晃都这么多年了。”

  柏清宇指尖微动,却并未直接答应,只道:“最近政事繁多,若那日得空了臣便过去。”

  照柏清宇不喜与人接触的性格,赵瑜本也没指望他会答应,闻言倒也不意外的点点头,偷偷的松了口气。

  经过最近的接触,赵瑜不再像一开始那般对柏清宇又敬又怕,已然把他划为最可信赖之人,与沈赫相处时他更是轻松自在,如邻家哥哥般亲和又阳光。

  两人都是赵瑜最亲近的存在,今日赵瑜也有意想拉近他们的关系,可两人虽没表现出来,赵瑜却隐约觉得他们好像……气场不大合。

  明明单独和他们一起时候赵瑜都感觉挺好的啊,怎么聚到一起反而……让他感觉气氛有点紧张?

  难道是……一山容不得二虎?

  沈赫虽然年轻,官阶也没有柏清宇高,但他身为沈家嫡子以后也是要承袭镇国公的爵位,因此两人身份家世旗鼓相当。

  若轮能力,两人也是同龄人中最顶尖那一批,两强相遇,很难不分个高下吧?

  赵瑜觉得自己真相了,一定是这样的!

  自认为找到两人气氛不合真相的赵瑜接下来化身交际花,周旋在两位大佬中间努力盘活气氛,给沈赫倒完酒必定再给柏清宇满上,他们俩人给夹的菜也都一并吃下,丝毫没有厚此薄彼,非常的雨露均沾了。

  一顿饭吃下来赵瑜被两人投喂的滚瓜肚圆,暗暗下决心以后再也不单独请他俩吃饭了——抱大腿真是太难啦!

  偷偷揉了揉肚子,在沈赫又一次给他夹了个虾仁后赵瑜忙不迭的摇手想要拒绝,结果一张嘴就打出一个又响又长的嗝来。

  赵瑜:“……”

  沈赫哭笑不得道:“吃不下就不要吃了,别撑坏肚子。”

  赵瑜尴尬点头,想说话张口又打起嗝来,还是那种连绵不绝一会儿一个的。

  沈赫也顾不得笑了,倒了茶来让赵瑜喝下,结果喝了两碗也没止住,反而更觉得撑了,看沈赫还想继续倒水,赵瑜赶忙摆摆手。

  不行了不行了,本来这嗝就止不住,再喝水他就成喷泉了!

  关键时刻柏清宇起身附到赵瑜耳边说了几字,像被按下开关似的赵瑜一下子不动了,却听沈赫惊喜道:“好了,止住嗝了。”

  赵瑜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嗝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他顾不得这些,惊疑不定的看向柏清宇,只听他道:“臣听闻打嗝时若受到惊吓,便可询速止嗝,果然有效。”

  岂止是止嗝,他气都要止住了好嘛!

  赵瑜内心比坐了过山车还跌宕起伏,他就说柏清宇怎么会同他讲那样的话!

  脸红红的看住柏清宇似笑非笑的眼眸,赵瑜是真没想到柏清宇居然还有这么……

  调皮的一面,他才不承认刚才他居然相信了……还有一点点欣喜——才怪!

  沈赫神色不虞的看向柏清宇,习武之人耳力极好,声音虽小他却听得一清二楚,刚刚柏清宇分明说的是“臣心悦陛下。”

  更让他心烦意乱的是赵瑜并没生气,再回想从今日他见到两人的种种举动,沈赫对柏清宇的警惕不满升到了顶端,一脸不爽的瞪着他。

  “陛下既好了臣便先行告退……”柏清宇并未继续打趣,他已得了想要的反应,再过了反而不好,“还有些临时的文书未处理,臣还需回去一趟。”

  赵瑜听了果然不再纠结刚才的事,道:“那你去忙吧。”

  说完不禁惭愧,要不是自己无能柏清宇也不用这么辛苦,又赶紧关切道:“忙不完也别熬夜,身体要紧。”

  柏清宇颔首答应,又转对沈赫道:“文书中恰有些与西北军务有关,沈都护对西戎最是熟悉,可否与柏某同去参详一二?”

  沈赫下意识的就想拒绝,好容易今晚与赵瑜一起,他才不想跟这个假正经的柏清宇一处。

  然沈赫话刚要出口,转念一想若他拒绝,岂不是显得他贪图安逸殆于政事,更能衬出柏清宇夜以继日孜孜不倦,登时话在嘴里硬生生转了个弯,利索应道:“好。”

  赵瑜欣慰又感动:“如此便辛苦柏相和表兄了。”

  为表关怀赵瑜亲自把人送出殿外,目送二人离去才又开心回去。

  一晚上的力气没白费啊,一旦这两位强强联手那他洗白躺赢就指日可待啦!

  赵瑜当晚是睡了个好觉,却不知沈赫硬熬着「陪」柏清宇加了一夜的班。

  一开始沈赫确有和他较劲的念头,然真的说到西北军务时便不自觉认真起来,特别是柏清宇的很多见解都眼光毒辣,直戳要害,完全不似从未去过边境的文官,更像是临于阵前运筹帷幄的将军。

  虽自小便听长辈夸赞柏清宇,直至今日沈赫才真正认识到此人才智,确是百年难遇。

  晨曦穿过窗栏打到桌案,沈赫这才惊觉夜已过去。

  柏清宇推开窗,微冷空气袭入冲散了室内残余的暖意。

  “西戎立国百余年从未绝了南侵的念头,大晋苦其久矣。”柏清宇远远看向窗外的春树朝阳,似自言自语,又似说与沈赫。

  “西戎灭,大晋安……”沈赫喃喃念出这几字,“太祖在时便立下这桩誓愿,先帝亲征两次未成,我数位叔伯也战死边境,百姓更年年遭受侵扰。”

  “若吾辈儿郎得将之歼灭,百姓便能安享太平,陛下的江山也可少一隐忧。”

  柏清宇回首与沈赫遥遥对视,两人面上均带着些许倦意,然眉眼间的光亮却愈发锐利。

  片刻后沈赫扬了扬手,转身回去补眠,眼中对柏清宇的敌意也似乎消减不少。

  国事重于家事,待到踏平西戎那一日,他们间的事再作结算。

  再说关键也不在柏清宇,而在于阿瑜。

  之前他不在京中,阿瑜孤独无依难免会被柏清宇趁虚而入,如今他既回来,定要把之前错过的时光弥补回来,到时阿瑜自然能懂得他的心意。

  ……希望是吧。

  自沈赫上任后赵瑜便能时不时的在宫中见到他,虽很想和他多聊些宫外江湖的趣事,赵瑜也知他不似自己那么闲,便与他约好待轮休时来宫中同住。

  眼看距沈太后办赏花宴的日子愈发近了,这日晚膳后有宫人来报先前他命去寻的花已送到排办局,着人来问他可要查看。

  赵瑜正闲着无聊,闻言便让把花搬到殿前院内。

  待宫人把花摆好,赵瑜信步踱到院内。

  虽已入夜,院中灯笼高挂,更有数个宫人执着琉璃宫灯立在花后,方便赵瑜来看花。

  赵瑜并不懂花,但能送到他眼前的花都非凡品,四五盆花或雍容或清雅,花枝修整或错落有致,只是花苞大都似开未开,估摸等赏花那日才正盛放。

  “陛下您瞧,这株茶花便是十八学士,等开了这花瓣足足有十八层呢,这春日里开得最是热闹了。”

  排办局专管花卉的吴内侍殷切跟在赵瑜身旁介绍,宫中有好几年没办过花宴,今年终于要再办他们可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寻到了这几株名花,只求能在陛下太后面前长长脸。

  赵瑜仔细一看果然如吴内侍所言,这株茶花上零星几个已开的花瓣层层叠叠,难得的是还层次分明排列有序,分外的典雅精致。

  赵瑜点点头,又听吴内侍介绍另外几株翡翠兰、魏紫牡丹等,均是难得一见的佳品。

  “好,到那日就把这些送去吧……”赵瑜满意的夸了一句,“排办局这次用心了,当赏。”

  吴内侍忙喜得谢恩,让小黄门们仔细把花搬回去好生伺候着,只等赏花宴那天送去福康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