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禄回家的时候，金婶已经准备好了晚饭。
金婶见沈禄进屋，忙把饭菜都摆好，然后又不好意思地跟沈禄道歉，“对不起啊少爷，金婶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今天做完饭的时候，一时忘记小顾同学已经搬走了，所以晚上做的饭菜有点多。”
沈禄也不是个苛待人的人，他点了下头，示意没事。
桌上的饭菜，基本都是沈禄自己爱吃的，只有两道菜是顾昭常吃的。
顾昭的口味比较清淡，爱吃的东西对于沈禄来说也比较奇怪。
沈禄的筷子举了半天，最后还是伸向了顾昭爱吃的一道菜。
他就尝尝而已，反正顾昭也看不见。
沈禄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夹起了一块苦瓜，放到嘴里。
瞬间苦味占据了整个味蕾。
哭得沈禄的脸都皱成了苦瓜，他赶紧把苦瓜吐了，夹了一块糖醋里脊，好好去了去口腔中的苦味。
沈禄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喜欢苦瓜呢，以前也没见顾昭的口味这么奇怪啊。
顾昭果然越来越不正常了。
吃完饭，沈禄收拾好东西去书房，准备开始听主播老师的课。
看了一下表，距离八点还有几分钟，沈禄顺手端起手边的水，喝了两口。
只是喝完之后，他盯着手中的水杯口开始发呆。
脑子不由自主想起，白天顾昭喝了他喝过的水。
甚至不受控制地想起，顾昭喝完水后抿唇的动作，以及唇间露出的一点点淡红色舌尖。
鬼使神差地，沈禄也伸舌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心扑通扑通跳。
好像更渴了……
沈禄端起水杯又猛地灌了一大口凉白开。
最近自己是怎么回事，刚刚吃饭的时候想起顾昭，现在喝口水又想起顾昭。
沈禄拍了拍脑袋，强行把那人从脑子里拍出去。
与此同时，直播间正好开了。
仍然是整齐的书桌上，规矩地放着资料以及空白的演算纸，镜头中修长白皙的手指握着笔，“大家好，我们今天开始讲……”
刚刚把顾昭从脑子里拍出去的沈禄，看着这双手，越发觉得像是顾昭的。
但同时又在心里否定：不是，肯定不是，一定是今天顾昭太不对劲了，害得我现在干什么都会想起他。老师就是老师，一定是我想多了。
催眠了一阵之后，沈禄把注意力从老师的手上移开，专注到讲课内容上。
主播老师不间断地讲了三个小时，在直播快结束的时候，沈禄想了想，给主播老师刷了个平台的超级深海鱼雷，一只两千块。
【沈禄：老师你讲得真好，谢谢你。】
【沈禄：老师你好好休息。】
刷完，沈禄就关掉了直播间。
另一头的顾昭看着后台多出来的礼物，沉思了片刻，拿起手机给沈禄发消息。
然而出现了红色感叹号。
沈禄把他微信拉黑了。
顾昭：……，手还挺快。
打电话过去，没人接。
直到十分钟后。
“顾昭，现在已经十一点了，你现在是在扰民，你知道吗？”
顾昭轻笑一声，“你还知道扰民这个词的啊？”
“放屁，我又不是傻子。快说，什么事，不说我挂了。”
“我有个事跟你说，你别生气。”
沈禄又气不顺了，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跟顾昭相处永远都是炸毛状态，“那你别说了，跟你说话我就已经在生气了。”
顾昭那边又是一声轻笑，“那不行。我想说，那个主播是我。”
“什么主播？”沈禄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XX平台从八点直播到十一点的XX老师，是我。”
反应过来顾昭说的是什么的沈禄，直接跳脚。
“顾昭，你还是人吗？”
顾昭在黑暗中摸了摸鼻子，“刚刚看到你给我送礼物，我想着还是得给你说一下。”
“顾昭！我要是不送礼物，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
顾昭也自知理亏，“那时候你不理我，我想着这样不会耽误你学习。”
“你是我的谁啊，我学习好不好，关你什么事？我跟你有一文钱关系吗？怎么哪都有你，你是阴魂不散吗？”
沈禄吼完这句之后，对面沉默了。
长时间的沉默，让沈禄整个人也冷静了下来。
沈禄想了想刚才说的话。
是不是说得太重了？
他张了张嘴，想问问顾昭怎么了，却说出口。
两人继续沉默着，沈禄能听到对面清浅的呼吸声。
又过了一会儿，沈禄听到对面轻轻地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然后顾昭清冷的声音传来，里面没有了刚刚的笑意。
“阿禄，我可能真是阴魂不散。这一个多月以来，我总会惊醒，我怕现在的一切，现在的你，都是我死后臆想出来的。我臆想的上天给了我一个机会，让我再次遇到你。阿禄，你是真实存在的吗？”
沈禄从顾昭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慌乱，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顾昭。
然而顾昭也不需要回答，他再次开口。
“天启二十八年，六月初六，已故定远侯之子、三品右卫将军沈禄，于宫外遇刺身亡……。阿禄，你知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
“那一刻，五感好像全都消失了，我像是没了水的鱼，张着嘴却呼吸不了。心口缺了一个大洞，它不疼，只是没有知觉。直到那时候，我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后来的两年……”
“后来我就来到了这里。那时候我不到三岁，别人都以为这个小孩性格木讷，还是个哑巴。直到某天领居家放一个关于穿越的偶像剧，我才意识到，可能我也穿越了。那一刻我在想，既然我能穿越，是不是阿禄也可以。”
“我开始努力，想尽一切办法，在这个世界上找你的痕迹。阿禄，我找了你十五年。即使是你现在这个身体的原主，我也试探过，可惜他不是你。可是开学那天，你出现了。”
“你挑衅的眉眼，你跳脚地把我压在墙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我，阿禄，你来了，我真的等到了……”
沈禄从来不知道这些，他关于两人的记忆都是吵吵闹闹、别别扭扭。他也从未想过，在他死后，顾昭会怎么样。即使想，怕也是觉得顾昭会娶个贤惠的媳妇，生个跟顾昭一样的面瘫孩子。
他以为世间不会有人会在意他，所有关于他的东西都会随着他离开，一起尘归尘土归土。
沈禄的声音有点干涩，“我……”
“阿禄，我说这一切，不是要你愧疚，也不要你可怜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说的喜欢你，是真的。”
“阿禄，我心悦你。”
“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