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就要早起开拍,樊快雪又有择铺的毛病,所以跟戚白没聊几句,就去洗漱休息了,早点躺下,尽可能早点睡着。

  入睡还算顺利,他是差不多十二点多睡着的,早晨六点起来,孔琳琳已经买好早餐在外面等他了,司机呵欠连天地把两人送往片场,一路上困得泪流满面,孔琳琳好几次都想把方向盘从对方手里抢下来,还好去片场只有十分钟车程,时间早,路上基本没车。

  现代剧,化妆用不了多少时间,樊快雪本身五官立体感比较好,化妆师看了看,说不用化了,发型稍微弄一下就行,换戏服弄头发,七点钟准时进场开拍。

  今天和樊快雪搭戏的是剧里的男一,演男一的演员有三十五六了,是个认真负责的实力派演员,由于档期错不开,只能在这边拍一天半,其余的用替身借位。他昨天半夜从外地飞过来的,没怎么休息就直接拍,状态和表现力还能拿捏得特别好,这让樊快雪特别佩服。

  本来就是补拍,所以片场也没多少人,场记不会刻意把助理挡在外面,孔琳琳就站在旁边围观,这是她第一次跟樊快雪正儿八经地拍戏,之前录那个采访不算。樊快雪当年的电影虽然拿了影帝,可谓惊才绝艳,但那部拍完到现在三四年了,一个演员三四年没拍过戏,孔琳琳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情况。

  场记打板后,孔琳琳就紧张得不行,即便樊快雪是天赋那一挂的,但现在情况不一样啊,没有充裕的时间让樊快雪适应和试错,每个回来补拍的演员时间都很紧张,几个主演还都很大牌,根本不会迁就你一个前影帝现十八线。

  第一场刚开始,樊快雪就被NG了,导演提了问题,示意重来,结果第二次又NG了,孔琳琳觉得自己的汗都快要下来了,但樊快雪垂着眼皮子找了几十秒的感觉,再来,居然就过了。孔琳琳忍不住隔着摄像机冲他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接下来迅速开始第二场,樊快雪就像是在刚才那个瞬间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这一场很顺,连执行导演都露出眼前一亮的表情。

  孔琳琳又围观了几场,大约两个小时后,她就彻底放下心来,恰好刘焱发信息问这边的拍摄情况,孔琳琳抱着包坐在角落里,给刘焱可劲夸了一番樊快雪的演技,掏出耳机和PSP,准备打发漫长的一天。

  第一天的拍摄一直到晚上十二点多才结束,剧组通知第二天早晨六点开拍,也就是说,他们五点钟就要爬起来,回去的车上,樊快雪接过孔琳琳递来的手机,看到上面有好几条未读信息,打开看,有来自刘晓茉的,也有来自戚白的。

  樊快雪累得胳膊都发酸,先点开刘晓茉的,那丫头第一条信息是问他这边的工作情况,第二条信息说自己已经想好了,五一的时候回建业市一趟,和生父见面谈认亲事宜。

  现在三月中旬,距离五一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樊快雪寻思着等他回去了再跟刘晓茉聊这个事情,信息里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就简单回复了个知道了。

  然后他打开戚白的信息,戚白也是问他今天拍摄是否顺利,几点能收工,樊快雪抬眼看了看手机上方的时间,寻思着戚白这会儿可能已经睡了,不过还是一一回复。没想到他消息刚发送过去,对话框上方就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樊快雪想了想,问:你还在工作?

  对方正在输入消失,片刻,又重新显示出来,又过了片刻,戚白的消息总算是发了过来。

  戚白:刚才跟丽丽在视频,戚青松他们在家里搞了个大的,我得回去一趟。

  樊快雪:跟戚峰老婆离婚的事有关?

  戚白:嗯,吴芳大概是觉得儿媳妇要跟儿子离婚,是因为缺钱?她就没经过丽丽,私自把上次那个相亲对象的彩礼钱收了,现在钱到了戚峰手里,死活要不回来了,她逼着丽丽跟人五一订婚呢。

  樊快雪忍不住在心里卧了个大槽,跟键盘有仇似的噼里啪啦摁着:……戚青松呢?就由着他老婆胡作非为?儿子蛮不讲理?

  戚白:自从赌博欠高利贷之后,他就没什么话语权了,家里都是吴芳说了算。

  樊快雪气得直瞪眼:那你什么时候回?

  戚白:买了明天的机票,下午能到家。

  车子停下来,樊快雪抬眼往车窗外看了一眼:好,到了跟我说一声,我也到酒店了,早点休息。

  戚白:晚安。

  樊快雪飞快地回复了‘晚安’两个字,推开车门钻了出去。

  “宵夜还吃吗?”孔琳琳打着呵欠问。

  呵欠似乎会传染,樊快雪见了,也没忍住打起呵欠:“不吃了。”

  “明天早晨吃什么?”

  “随便。”

  孔琳琳头重脚轻地跑到电梯跟前,从包里掏摸出樊快雪的房卡递过去,等电梯的间隙,迷迷瞪瞪笑着说:“明天下午就能见到我女神了,你说我有没有机会跟她说话?”

  樊快雪不觉也笑了:“你有没有机会跟她说话我不知道,反正我有机会。”

  孔琳琳作势在他胳膊上锤了一下:“你闭嘴,不要那么嘚瑟。”

  樊快雪朝旁边让了让:“那么大姑娘了,别动手动脚,影响不好。”

  孔琳琳凶巴巴地朝他‘呵’了一声,率先进了电梯。

  ·

  戚白是一个人回建业的,两个助理都没带,从机场出来,他打车回青阳县,和等在那里的戚丽丽汇合。

  戚丽丽虽然这几天跟吴芳吵翻了天,又被相亲男以她收过彩礼为由纠缠不休,心情跌到了谷底,但看见戚白,还是流露出欣喜来,站在风地里紧了紧围巾:“哥,你还没吃午饭吧,咱们先去吃点东西。”

  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了,戚白也确实饿了,而且也要在回家见吴芳等人之前和戚丽丽商量好对策,他遂点头,和她进了街边一家看上去比较干净的餐厅。

  小县城的馆子里没菜单,所有的菜都在冰柜里放着,非常直观,两人点了几个菜一个汤,就找了个靠窗能隔着玻璃晒到太阳的地方坐下来。

  “哥你穿这么点,肯定冷吧,要不吃完我先带你去买件棉袄。”戚丽丽把热水倒进一次性杯子里,隔着桌子递给他。

  当年那个干瘦的小姑娘已经长成了个大姑娘,皮肤虽然算不上白皙,但五官生得不错,这样微笑的时候,温柔中也透着几分俏丽,只是童年和青春期长时间养成的含胸的习惯却不那么好纠正,虽然整个人看上去不再像当年那样畏手畏脚,却依然能看出来不自信。

  戚白接过来,轻轻捏了下滚烫的冒着热气的塑料杯:“不用,昨天我跟你说的,让吴芳问那个相亲对象彩礼退回去是不是这件事就结了,她问了没?”

  戚丽丽扣着手指甲说:“她让媒人问了,媒人说可以是可以,就是买的那些礼物什么的也要折成钱还过去。”她说完怕戚白误会,又补充说:“我没收他们东西,是买给爸妈的,烟酒那些东西。”

  戚白点头:“这没关系,只要能退就行。”

  说起这些事情,见到戚白那点欢欣很快就散没了,愁云惨淡压上心头,戚丽丽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可这也不是个办法,你知道爸妈的为人,这次你拿钱出来,下次他们再背着我收别人的彩礼怎么办?总不能每次都替他们填那大窟窿吧。”

  戚白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这小餐馆里没开空调,恰好这两天又降温,就算太阳能晒在身上,也还是冷,他两个手拢着小小的水杯:“所以咱们回去呢,给她钱的时候,要让她签收据,注明这笔钱的用途,最好是录个视频,就告诉她,如果还有下次,就拿这些东西去报警,她平时给你介绍对象,那几个媒人你都认识吧?”

  戚丽丽:“认识,一个就是咱们村里的婶子,还有一个是邻村的,都是这一带出了名的媒人。”

  戚白点头:“那就把这两个人也叫过来,让他们做个见证,同时让他们知道,以后再搞出来这种事情,乱收人彩礼,他们也脱不了责任。”

  戚丽丽想不到他哥三言五语就有了解决办法,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可还是不太放心:“这真的能行吗?”

  “能行,不过有一点啊,就是这次把这些媒人都给得罪了,以后可能就没人给你介绍对象了。”

  戚白说着又笑着打趣她一句,“得靠你自己努力了。”

  戚丽丽脸上微微发红,低头说:“我不用他们介绍。”

  戚白愕然了一下,戚丽丽比他小三岁,过完年已经二十五岁了,在大城市里这个岁数还小,但是在他们这小县城,很多这个年龄的都谈恋爱了,说不定……他旋即微笑说:“你是不是恋爱了?”

  戚丽丽被他哥一语道破,更加不好意思,又抠起了手指甲,吞吞吐吐说:“嗯……就是……就是他家里穷,出不起彩礼,我还不敢跟爸妈讲,怕他们反对。”

  戚白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这么一会儿工夫,水已经不怎么烫了。

  “你们认识多久了?他是做什么的?”戚白拎过热水壶,又朝杯子里续了些水。

  戚丽丽:“认识有两年了,他在修理厂上班,前些年做学徒,没什么工资,就包吃住,今年老板给他开工资了,他说再攒两年,再问亲戚借点,凑够彩礼,就跟我去见爸妈,和他们提结婚的事情。”

  掌握一门手艺,相比送快递送外卖来说,又好一些,毕竟后者可能会对年龄有要求,前者即便到了五十岁,只要技术好,依然可以挣钱。

  戚白微笑说:“听起来不错啊,不过县城里的修理厂,生意不会太好吧?”

  戚丽丽道:“他们那个修理厂靠近高速路口,那边正好有个物流中转站,平时生意还不错。”

  戚白点头,沉吟片刻说:“现在攒钱不是最要紧的,关键是让他学好技术,只要技术学好了,可以自己出来开店。”

  戚丽丽说:“他也是这样说的,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开店要本钱的。”

  戚白说:“钱你不用担心,我可以给你们本钱。”

  戚丽丽忙摇头说:“那怎么行,你就算是有钱,也不能每次都让你帮我出啊,而且你都这么大了,还没成家,大城市里房价高,你也得攒钱买房啊,结婚爸妈他们肯定不会管你的,全都得靠你自己,这次的钱,我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全出,我现在只有四万块,等到年底存了钱,我再给你。”

  是的,戚白有多少钱,连戚丽丽都没有说明,这又是与面对樊快雪时同样的原因,巨额财产不太好解释来源,当然还有不想给自己找麻烦这个原因,戚丽丽虽然不会把他的事情说给吴芳他们,但就怕万一,万一让吴芳他们知道了,那一家子更要守着他坐吃山空,肆意挥霍,不肯出去工作了。

  “这次的不用,你那点自己存着吧,”恰好老板娘端着盘子上菜,戚白岔开话题,“先吃饭吧。”

  戚丽丽忙抽出一次性筷子递给戚白:“哎,我看你鼻尖都冻红了,吃完还是去给你买个棉袄吧。”

  戚白搓了搓脸,笑着说:“有嘛,其实我感觉还好。”

  老板娘把一盘子红烧鸡块搁在桌子上,朝戚白脸上瞥了又瞥,又笑着对戚丽丽说:“你找这男朋友可真帅,现在姑娘少,小伙子多,都是可着帅的挑,那像我们年轻那会儿,我家那口子,别提长得多寒碜了。”

  戚丽丽和戚白相视一笑,对老板娘解释说:“这是我哥,不是男朋友。”

  老板娘又朝两兄妹脸上打量一番:“真是你哥,亲的?”

  虽然不是一个妈的,但也是一个爹的啊,戚丽丽肯定道:“亲的,亲哥。”

  老板娘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那你俩这长得可一点都不像。”

  戚白面色微怔,旋即恢复如常,低头去夹菜,戚丽丽笑着继续跟老板娘解释:“我们俩是一个像爹,一个像妈。哎,大姐,剩下的菜帮我们快点,我们等一下还有事儿。”

  老板娘擦着手朝后厨去:“刚才一直在切,现在就等着下锅炒了,放心,不会耽误你们事儿的。”

  戚丽丽夹了一个大鸡腿放在戚白的碗里面:“哥你多吃点,你这次回来,比上次看着瘦了,平时是不是没好好吃饭啊?”

  戚白摇头微笑:“可能是太忙了吧。”

  戚丽丽点头,夹了个鸡翅啃着,随口感慨说:“其实不怪老板娘那样说,咱们俩是长得不像,上次我给我男朋友看你照片,他还问说我是不是捡来的,不然你哥那么帅,你黑不溜秋的,被我锤了一顿。”

  戚白心头微微一动,脸上表情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低笑说:“可能我长得像我妈吧。”

  虽然两兄妹感情好,但戚白生母这个话题对他们来说还是有点微妙,戚丽丽善解人意地干笑一声,又说道起她男朋友,把话题岔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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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昨天忘了更新,今天早一点,明天寄还是晚上九点钟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