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道上说, 平城的前副市长的亲闺女,从小是定过亲的,后来看不上男方家, 就把闺女送回老家,攀上了京市条件更好的。

  这么大八卦,惹得大家津津乐道, 虽然谢东海已经被调走,但是他闺女和那男方家可还在平城。

  大家就很好奇, 前副市长的闺女儿是谁,陌生人不知道, 跟谢小玉熟悉的,按着报纸上的线索一对比, 就猜到是谢小玉。

  这个所谓“从小定过亲”的事, 还真是无稽之谈。

  谢小玉亲妈和谢东海还没离婚的时候,谢东海还年轻, 脑子没有后来那么利索, 满月酒喝大发了, 脑子一抽跟邻居家戏言, 说邻居对他有恩,以后结个儿女亲家。

  那时候邻居家肚子里的那个还没生呢,现在邻居家的那个小子, 比谢小玉还小几个月。

  是个弟弟啊!

  孟天冬当即反对, 她宝贝女儿的婚事,才不给谢东海当“人情”送呢。

  就这么一件能茶余饭后当玩笑说说的事情,估计谢东海都忘记了, 现在被人拿出来当个正经事调侃。

  估计谢东海要气炸了吧。

  谢小玉心里想, 如果有后悔药, 谢东海一定会扇年轻时候的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其实报纸上的报道,在谢小玉看来不是多大的事,而且针对的还不是她,是谢东海。

  她属于被捎带上的“倒霉工具人”,有人想拿捏谢东海,就想起她这个工具人来了。

  那个人谢小玉猜测了一下,应该是季淑琴。

  自从季淑琴跟谢东海离婚后,也没到她跟前蹦跶,谢小玉都快忘记这两个人了。

  这个内幕八卦,可能是季淑琴想拿来威胁谢东海,不死心的想让谢东海帮忙捞季香寒,不然,她何必冒这么大风险去触谢东海的霉头呢。

  别的不说,季淑琴这个人吧,真是个矛盾综合体。

  当初结婚嫌弃季香寒是个拖油瓶,离婚了倒是想到那是她唯一的孩子。

  她之所以选择早报,估计是被晚报拒绝,然后找到早报的记者,姓贺的看到又是跟谢小玉有关,乐得报出来呢。

  ……

  谢小玉觉得挺无聊的,把报纸扔到一边,她是不可能为这点小八卦烦恼的,甚至觉得可笑。

  季淑琴跟谢东海也做了十年夫妻,太不了解谢东海了。

  季淑琴那边,不用谢小玉动手,谢东海就能给她不动声色的打发掉。

  倒是早报的那个贺艾云,太讨厌了,一点职业道德都没有,身为一个记者,上次墨秀莲的信口雌黄她还不吸取教训,这次又是别人说什么就报道什么。

  不加求证、不考虑报道出来对当事人造成的后果,她不配当一个记者。

  谢小玉这次一定要给她弄下来不可。

  她心情一点儿都没有受到影响,该烦恼的是谢东海,估计他后悔娶了季淑琴吧。

  人最怕后悔,一旦开始后悔,那无边的懊恼情绪就会蔓延,无休无止,所以谢小玉做事从来都是向前看。

  她乐观的很,反正严弋哥哥是个醋坛子,不管啥情况,他都会醋的,让他醋呗,哈哈哈……

  谢小玉和尤小宁两人带上口罩,准备去输液大厅给小朋友们打针吊水,这冬天到了,小孩子感冒发烧的多,不过还好,家里三个皮实惯了,身体都好的很。

  尤小宁感慨的不是定亲,这都是别人故意放大的,她自己也和平解除过婚约,这算啥子哦。

  她惊讶的是谢小玉爸爸的身份。

  尤小宁道:“小玉,真看不出来,你爸爸职位这么大,什么工作弄不到,你非要来医院做这个苦差事。”

  大夜班真的很熬人的。

  谢小玉也不怕家丑外扬,就把爸妈离婚、谢东海再婚又离婚的事儿说了。

  “我跟他都断绝关系了,这报道也不是针对我,让谢东海头疼去吧。”

  之后,医院跟谢小玉关系好的,都来打听,问出了跟尤小宁一样的疑惑,有个这样厉害的亲爸,干嘛不说呀。

  谢小玉解释的都累了,中午的时候,她回家把跟谢东海脱离关系那一条报道,给剪下来带在身上,谁来问她就跟谁看。

  搞得别人怪尴尬的,还可怜谢小玉,宽慰她别伤心,打热线帮着谢小玉投诉早报的记者呢。

  谢小玉偷笑,她才不难过,跟谢东海断绝关系,脱离了极品家庭的那一刻,她不知道多开心。

  该难过的是谢东海,他活该!

  ……

  报道确实是季淑琴给早报的记者提供的,早报的小记者本来不理会,但是贺艾云嗅到了风,立刻八卦了起来,八卦是她的本能和天性,靠着八卦她才坐到了今天这位置呢。

  虽然现在被降职了,但是只要她继续八卦下去,她相信自己能复职。

  这次她谨慎了一点,找到谢小玉家以前的几个老邻居,他们还记得当年满月酒的盛况,那时候谢东海确实说了这句话,好多人都听到了。

  加上谢东海已经调走,贺艾云义无反顾的报道了出来。

  报纸出来后,季淑琴很激动,她把那条报道剪下来,去农场探望劳作的季香寒。

  短短几个月不见,季香寒憔悴了不少。

  看到亲妈来看她,季香寒一点都没有感动,反而怨恨不已,“你跟我保证会很快把我弄出去,都是假的,你根本就不爱我,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季淑琴被离婚后,娘家一败涂地,又恨她没用,连累了娘家坐牢的坐牢,丢工作的丟工作,要抢她离婚后得到的那套房子。

  季淑琴火速把房子一卖,得了几千块钱,每个月在季香寒身上,都要花掉好几十。

  她已经不能生了,这是她唯一的孩子。

  而且,她现在很后悔,不该把季香寒过继给娘家,如果当初带在身边,香寒有个好前程,她也不会绝育,还能生,那她家就不会落到今天这么惨的地步。

  她跟季香寒说:“我已经想到办法,能让谢东海帮忙。”

  季香寒听到她的法子,再看了报纸,觉得不是很靠谱,但是她现在没有任何好的办法,谢东海是她们唯一能够到有能力帮忙的。

  季香寒转了态度,哭的很惨,“妈,那你一定要抓紧,谢东海还是躲着不见你的话,你继续报道披露,把他给逼出来。”

  季淑琴给季香寒留下两百块钱,回去等谢东海。

  ……

  另外一边,贺艾云去看守所里看望洛志红。

  洛志红毕竟还年轻,心思单纯,要说她坏吧,她骨子里也不是真坏。

  她就是从小跟贺艾云耳濡目染,分不清对错、不知道自己的任性,会给别人带来多大的痛苦。

  她跟季香寒那种性格是完全不一样的。

  想到上辈子,她作为恶毒小姑子,死的时候才二十多岁,刚刚谈了个对象,还没享受美好恋爱的时候,就重生了。

  在看守所接受教育的这些日子,她看多了那些后悔的犯人,她被关押在女子监狱,干坏事进来的有,还有很多是逼到没法子,为了自己、或者为了孩子、反抗后触犯了法律的底线才进来接受改造的。

  那些大姐们人真不坏,她刚进来的时候,被几个好凶的犯人欺负,几个大姐挺身出来保护了她。

  大家说了自己进来改造的原因,洛志红不敢说重生,把这个小秘密给隐藏掉了。

  她们都劝她,“真的丫头,你进来你.妈要负一半的责任,好好改造争取早点减刑,你还年轻还有大好的人生,别灰心啊。”

  洛志红真的认真反思了,上辈子自己把自己蠢死了,重生了难道还要再死一次吗?

  不!

  哪怕有案底了,也比上辈子早死强。

  再说了,她知道过几年能做生意,正好她出去的时候,可以像前嫂子那样摆地摊,自己当小老板!

  这样打定主意之后,她重新开心起来,认真学习、劳动,那些蛮不讲理的骄纵毛病,居然给磨平了不少。

  因着洛志红的这些转念,在十多年之后,平城出现了一个女民营企业家,她的企业里,接受了一批因为各种原因犯错的女同志,她们出来后不被社会接受、没有工作、亲人也不接纳。

  但是洛志红接纳了她们,她们组成了一个坚强的大家庭,无比团结,掌握着工厂里核心技术,无论同行用什么办法挖墙角,都挖不动。

  后来的后来,谢小玉在电视台,还给这位传奇的女民营企业家做过一期访谈节目。

  两位成功的女性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此刻,洛志红那个小小的善良、坚强的小萌芽,差点又被她亲妈给掐掉。

  贺艾云心情很好,给女儿看今天那份报纸,“小红,你看着吧,妈一定会把害你接受劳改的坏蛋毁掉!”

  洛志红以前也是这样想的,她会劳改都是别人害的,但是接受改造教育之后,她才明白,根源还是在她自己。

  就连为了保护女儿不受邻居骚扰,失手把邻居打残的大姐,都说她保护了女儿,愿意接受法律的公正判决。

  洛志红想到上辈子她和亲妈,对前嫂子做的那些恶心的事,可能这就是报应,再不改正,报应会更大吧?

  她反倒劝亲妈,“妈,你可别再故意抹黑不相干的人,我已经认识到错误了,会好好接受改造的,你也改了吧,别再乱写文章害人了。”

  贺艾云真想给她一巴掌,她也真的打过去了。

  “你是不是在里面被洗脑洗傻了,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傻子,我告诉你,等你出来别说是我女儿。”

  狱警立刻将贺艾云带出去。

  洛志红捂着脸失魂落魄,她的狱友齐大娘看着她脸上的手掌印,问明了情况,想到她也就跟自家女儿差不多大,心疼的给她搂到怀里,告诉她,她做的没有错,错的是她那个极端的亲妈。

  “好孩子,你都接受改造教育了,可别再听你.妈的歪理邪说,她不认你,你出去还不认她呢!”

  洛志红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接受教育后,心里才平静了下来,因为进来过,所以更加珍惜外面美好的世界。

  她不说什么,只是亲妈再来的时候,她一次都没有再见过、劝过。

  反倒是她亲哥洛志青来看望的时候,洛志红交代亲哥。

  “哥,以前都是我的错,我看中之慧姐家退回来的房子,才会鼓动你去追她,我想过了,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是不幸福的,你不要去找之慧姐了。”

  洛志青本来就有点文化人的小傲气,耳根子又软,听妹妹这样说,加上亲妈本来就不赞同,他也歇掉了这不切实际的心思。

  他点头说:“是吧,我也这样想的,就是以后很难再找到像之慧那么漂亮的了。”

  洛志红想了想,“你太肤浅了,你要找的是灵魂伴侣。”

  ……

  谢小玉并不知道跟她有过冲突的那两个人,今后的命运会截然不同。

  她不在意早报上的事,因为她要去买菜了,今天周六,严弋哥哥要带同学回家吃饭呢。

  他说这次加上他,一共要来十二个人,正好全是他宿舍的,十二个从十七到二十的大小伙子,那饭量不是开玩笑的。

  谢小玉一个人做饭估计得累死,不过赵香婶子中午开始放假休息,也过来帮忙,两个人快多了,就是两三桌的席面都能办的出来。

  赵香清点了一下谢小玉拿出来的肉菜,一只麻鸭、二斤五花肉、一条大青鱼,还碰到有人拎着河虾进城卖,谢小玉偷偷全买下来了。

  鸡笼里还有一只大公鸡,四个大猪蹄子,这都是大菜、硬菜,再配合着素菜混搭,就是办喜事的席面,都没这么漂亮实在。

  而且谢小玉会搭配,比如说五花肉里配土豆,猪蹄里面炖黄豆,大公鸡就炖板栗,青鱼做了鱼片配酸菜,分量又翻了一倍。

  再炒七八个素菜、一个筒骨萝卜汤,米饭是上蒸笼蒸的,不然怕不够吃。

  毕竟光严弋哥哥,一个人就能吃两大碗米饭,一斤大米能蒸二斤米饭,十二个他那样的,得蒸个五六斤大米才够呢。

  今天要来的那些,今后可都是严弋哥哥的战友、同事,比兄弟还要亲密。

  再说了,谢小玉本就对他们的职业充满敬意,今天这一桌,光买菜她就花了十六七块,半个月的工资了。

  都搭配好,谢小玉问赵香,“干娘,这一桌不丢严弋哥哥的面子吧?”

  赵香都吓死了,这一桌还丢面子,那平城就没有有面子的席面了,“这比我吃过的婚宴还好呢。”

  那谢小玉就放心啦。

  那些鸡鸭鱼,是赵香和过来帮忙的花嫂子拎出去杀,一边杀鸡一边又打趣了谢小玉一次。

  约好的是六点钟吃饭,下午三点谢小玉和赵香就开始做饭,荤素加起来二十多个菜呢,花嫂子叫她男人把她家的大方桌扛过来,两张拼一块儿才放得下。

  饭菜做好摆在堂屋里,就等着严弋哥哥带同学来家吃饭了。

  ……

  另外一边,周六严弋上午半天是要上课的,这帮货忍着没吃中饭,到下午早都饿得受不了,一直熬到了五点,个个都打扮的人模狗样的,催着严弋快出门。

  刚到谢小玉家门口,就被屋里的香气吸引的肚子咕咕叫。

  谢小玉站在院子门口,带着弟弟妹妹们,笑着叫他们进来,他们反倒扭捏了起来。

  大鱼儿看到一个就喊一个,“哥哥好。”

  星星一脸好奇,也是见一个就喊一个,“奇怪的哥哥……”

  然后突然指着一个人说:“不对,你是弟弟!”

  大家轰然大笑,被星星点出来的那个,确实是他们中间最小的弟弟,才十七岁!

  就连严弋都好奇,问星星是怎么知道的。

  星星一副看傻子的表情,“傻子哥哥,是你告诉我的啊,你说你们寝室里有个弟弟,瘦瘦的高高的,傻傻的,是个双眼皮的哥哥,你们十二个人,十个单眼皮,就你跟这个弟弟是双眼皮,当然是他了。”

  严弋:……他过目不忘,他妹妹过耳不忘!

  难怪景年大舅哥说,他是他们姐弟妹当中,颜值垫底、智商垫底的那一个!

  严弋被打击到了,不带这么玩儿的!

  因为星星的打岔,原本那点局促尴尬都消散了,当看到满桌子连国营饭店都没这么丰富的菜,陈年他们都惊呆了。

  尤其是陈年,他家庭条件好,从小什么好东西没吃过、没见过,原本听严弋吹嘘他对象有多会做饭,什么食材到她手里,那做出来的味道就是不一样。

  陈年还不相信,就算谢小玉爷爷的爷爷是御厨,到她这一代还能传下来多少,而且物资匮乏,好多菜谱应该都失传没机会尝试。

  但他还是太年轻了,原来做饭也是有天分的。

  老天,那猪蹄炖的软烂,入口即化,那鱼片鲜嫩麻辣,还有那小河虾,虾壳都是酥脆的。

  现在根本没人顾得上说话,毕竟为了晚上这一顿,大家没吃中饭就过来了,少吃一口都对不起这顿晚饭!

  弋哥那么疼他对象,下次想要吃这么一顿,估计是不可能的。

  不过这一顿不少钱,他们要是多来几次,弋哥的荷包也罩不住,哈哈哈……

  一直到给桌子上的菜、蒸笼里的饭一扫而空,大家才心满意足的打着饱嗝说话。

  撤了桌子上的碗筷,谢小玉给他们上了热茶,那帮大小伙子精力旺盛,又坐着聊了一会。

  这样有热茶、有瓜子的茶话会,下次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人才能这样齐全呢。

  严弋要来厨房帮忙收拾,赵香不让,堂屋里还有那么多同学,怎好放着不管。

  严弋说:“小玉做饭是不洗碗的,一直都这样,我来洗吧。”

  大小鱼儿赞同,“对,姐姐只做饭,不洗碗,但是今天的碗筷太多了,我们不知道要怎么摆放。”

  还有一半是花嫂子家的,洗好要分类还过去。

  赵香就喜爱他们家这样的氛围,家务活儿本来就要分担,互相体谅,就像许昌他爸也是个体贴的,所以她才甘愿跟男人一起去凉州。

  但是今天情况特殊嘛,赵香笑道:“累不着你对象,我来,我收拾好再回去。”

  赵香手脚麻利,给厨房收拾好才走,走的时候还顺带把花嫂子家的碗筷给还了。

  其他同学很自觉的给地上的瓜子、花生壳扫了带走,回家的回家、回宿舍的回宿舍。

  ……

  现在家里只有陈年还在等谢小玉做的红糖枣泥山药糕,这是谢小玉每月都会送一次给他老姑奶奶的糕点。

  今天他要去看老姑奶奶,正好等着一起带过去。

  陈年蹲在谢小玉家院墙外头,一边等枣泥山药糕,一边跟严弋叹气。

  “弋哥,你说我啥时候能有对象呢,本来我是不着急的,看到你跟你对象吧,说实话我又有点羡慕,你说要是那回我老姑奶奶给我介绍对象的时候,我抓住机会了,现在是不是也有对象了?”

  “还有那回,我老姑奶奶给我搞了相亲入场券,你们不让我出校门,多好的机会啊,说不定我就能脱单了……”

  严弋:……

  关他屁事,他可没有不让他出校门。

  他这会看陈年又不爽了,严弋觉得,他这会看陈年的嫌弃,估计就像大舅哥嫌弃他的内心,他能理解大舅哥了。

  “你蹲远点,猫我家院墙下,被人看到还以为你是贼呢。”

  陈年:“弋哥你别走啊,陪我说说话。”

  严弋:“我一个星期五天半都陪你们,现在我要陪我对象,你打住,你别进来,等枣泥山药糕做好,我喊你!”

  陈年:……小气,不愧是寝室里公认的醋坛子。

  陈年也觉得在院墙下不妥,看,那个老太太就探头看了好几次,幸好今天晚上没有星星月亮,黑的很。

  老太太眼神不好估计没看见他,不然一准要被老太太认定是贼。

  陈年换了个地方,但是严弋家厨房那欢声笑语一阵阵的传出来,他对象一声又一声的“严弋哥哥”、“你火生太大了,抽掉一根柴火”、“你好笨,这个山药要煮过之后才能捣成泥。”

  陈年羡慕,这就是有对象的得意了吧,被骂也开心。

  但是他没有对象,他不开心,他觉得他应该蹲的再远一点!

  原是他不配,连听到这些别人的甜言蜜语都不配。

  ……

  换了地方刚蹲下来,陈年被个骑自行车的小姑娘给撞上了,为什么他断定是个小姑娘呢,因为她摔倒骂人的声音很娇俏。

  “哎呀哪个要死的鬼,怎么蹲这儿啊?”

  周景画是来给谢小玉送元旦演出的票,谢小玉家的路很平坦的,她来好几次了,不成想这次撞了人。

  到底是她撞的,再生气周景画还是忍着内心愤怒的小火苗,问道:“你没事儿吧。”

  陈年从地上爬起来,也怪不好意思的。

  这可不能怪人家,是他被院子里的狗粮给齁到,没注意自己蹲到路中间了。

  他帮周景画自行车扶起来,“没事没事,姑娘你没事吧?”

  “你说呢?”

  周景画没好气,抢过自行车也不理他,推到谢小玉家门口,把车子停好。

  陈年诧诧的,跟着进了门。

  星星欢快的扑过来,“漂亮的团花姐姐你来啦!”

  星星最喜欢长的漂亮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周景画抱了抱她,“星星又重了。”

  “才没有,星星是长高了长骨头了。”她才不承认自己是吃胖了呢。

  周景画笑,循着香味钻到厨房里,看到谢小玉又在做糕点,枣泥山药糕恰好做好了。

  周景画拿出四张演出票,厚着脸皮要一半山药糕,“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小玉,我要吃山药糕。”

  山药糕好,这个吃了不胖,是小玉说的。

  谢小玉歉意道:“今天这个不行,这是我对象同学预定的,过几天我给你做。”

  周景画也聪明啊,跟着她进厨房的,肯定是谢小玉对象的同学,这么晚还不走,应该是等山药糕的吧。

  看不出啊,男孩子也喜欢吃这样甜腻的点心。

  不过谢小玉说的对,美食不分甜辣和男女,爱吃就吃,别顾忌旁人的眼光。

  看来是同道中人,周景画跟陈年商量,“同志,不如你让一半给我,我送你一张元旦的演出票怎么样?”

  就这她还吃亏了呢,要知道元旦演出的节目可是精心排练的,多少人找她求票,她都没答应。

  为了美食,她真是豁出去了。

  刚才在外头黑灯瞎火,陈年并没有看清撞他的姑娘,这会看清了姑娘娇俏的脸,陈年都看脸红了,这姑娘好漂亮。

  星星还喊她团花姐姐,那应该是弋哥对象以前在文工团的同事。

  这么好看的女孩子,要拿演出票跟他换糕点,其实他又不爱吃,就算爱吃的,也要给啊。

  但是,这是弋哥对象做给老姑奶奶的糕点,他不过是个跑路的,没有资格送。

  他道:“那不行,这糕点是送人的,不能分给你。”

  谢小玉:……送个机会都把握不住,活该他单身。

  严弋:……还有比他还不开窍的,活该他单身。

  周景画气死了,这小伙子长的挺不错,怎么这样小气吧啦的,不干就算了。

  她把四张票给了谢小玉,还是前排的好位置呢。

  陈年也眼馋这演出票,问道:“团花同志,我加钱跟你买行吗?”

  周景画冷笑,“做梦,搂着你的山药糕在大剧院外头听声吧你!”

  陈年不解的挠挠头,问严弋,“她为什么要对我发脾气?”

  严弋叹气,他当初在青山村,是出于自卑不敢接受小玉的好意。

  但是他也没敢嚣张到拒绝小玉的要求啊!!!

  比如说小玉让他劈柴,他嘴上不说,总是等天黑了悄悄去帮她把柴劈好码好。

  比如小玉说想吃肉了,他会悄悄进山里打兔子,处理好然后送到她家的厨房里。

  要不然,这次集训他打兔子打的那么利索呢,都是那四年里练出来的。

  小玉喜欢他不是盲目喜欢的,他也有付出的好吗!

  严弋拍拍陈年肩膀说:“不要再问我你为什么找不到对象了,拿上山药糕,赶快滚吧。”

  ……

  周景画还要去市委大院给季爷爷和陈奶奶送演出票,去不去随他们的意,但是邀请他们这样为人民服务了一辈子的公仆,是她们团里的心意。

  但是那个讨厌的陈年一直跟在她身后,登记后,门口的保卫居然让他进来了。

  周景画还是不理他,可能是恰好同路吧,这么小气吧啦的男人,才不要跟他说话。

  两人一起站到了季老家门口,陈年说:“这么巧啊团花同志,这是我老姑奶奶家。”

  周景画翻了个白眼给他,“哼,小气鬼,别跟我套近乎。”

  门开了,陈奶奶猛然看到娘家侄子和一个顶漂亮的小姑娘,一起站在家门口,心花怒放,觉得今天的月亮格外圆……不对,今天没有月亮,月亮被乌云盖住了。

  但是陈奶奶还是很高兴,“进来进来,快进来,老头子你快下来,陈年带朋友来家了。”

  周景画红了脸,她其实只见过季爷爷,没有见过陈奶奶,她把两张演出票递过去,解释道:“奶奶您误会了,我是来给您送元旦演出票的。”

  陈年也连忙解释,不然这误会太大了,人家姑娘脸皮薄,该不好意思的。

  他把装糕点的好看的小竹篮子递过去,篮子上还盖了干净的纱布,但是山药和红枣的香气依旧飘了出来。

  陈年说:“老姑奶奶,这是我同学的对象做给您的山药糕,我给带过来了,还有,我跟这位团花同志,今天才认识,您千万不要误会。”

  陈奶奶对娘家蠢侄子无比失望!

  她还是很热情邀请周景画进屋喝杯热茶吃糕点,“小玉做的糕点可好吃了,你进来吃一块再走啊。”

  周景画当然知道谢小玉的手艺,她吞咽了一下,婉拒了,“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她心里对陈年印象好了一丢丢,原来这糕点是送给他老姑奶奶,还挺尊老的。

  陈奶奶还想挽救一下,说道:“太迟了就让陈年送送你。”

  陈年忙说道:“这不合适吧……”

  他跟团花同志又不熟悉,陌生男人送她回家,对她名声不好。

  周景画转身嘲讽,“想送我还不让你送呢。”

  ……

  陈奶奶把陈年叫到家里,陈年还一个劲的叫老姑奶奶尝尝糕点,“您尝尝啊,我闻着都香。”

  陈奶奶哪有心思吃糕点,她道:“晚上吃了不消化,刚才那姑娘我问过你老姑爷,还是单身呢,我问你,你觉得怎么样,喜欢不?”

  反正现在都是这样,亲戚的亲戚、朋友的朋友,相亲全靠介绍,而且她老头还认识那姑娘的爸爸,只要侄子喜欢,那可以争取的嘛。

  陈年当然知道老姑奶奶这是要撮合给他牵桥搭线、介绍对象的意思,他脸红了,随即又沮丧。

  “好看是挺好看的,但是我估计没戏。”

  “怎么这样说,你自己的条件、家里的条件,我看着都和那姑娘门当户对。”陈奶奶对自家侄子还是挺自信的。

  是个好小伙子,老实、憨厚、长的也帅气,不存在配不上的说法。

  陈年叹气说:“我得罪她了。”

  “你不是今天晚上才认识的吗,咋就得罪了?”

  陈年实话实说:“在我同学对象家……”

  “你就直接说小玉家会死啊!”陈奶奶都急死了。

  陈年说:“在谢小玉家的厨房,她问我要一半山药糕,我没给,她生气了说我小气。”

  其实他真不是小气,他的东西白送都行,关键这又不是他的,是谢小玉送给老姑奶奶的。

  他拿别人送老姑奶奶的东西,来讨好女孩子,他觉得不妥当。

  陈奶奶:……老天,她这个榆木疙瘩的娘家侄子找不到对象,不是没有原因的。

  她默不作声到厨房里找东西,不耐烦的吼老伴,“老季,你把擀面杖放哪儿了。”

  陈年忙过去说:“老姑奶奶你别忙了,今天我吃了过来的,不要给我擀面条,我吃不下。”

  实际上,他已经快撑死了,毕竟今天晚上的饭菜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一顿席面,尤其是十几个人抢着吃。

  贼拉香了。

  季老在客厅里瞧的乐不可支,陈年这傻小子,等会一顿爆炒手擀面是跑不掉了。

  陈奶奶终于找到了揍人神器擀面杖,抡起来给了侄子几下。

  “你个王八犊子,是山药糕重要还是对象重要,这你都分不清吗,活该你单身!”

  陈年无辜的问睿智的老姑爷,“我哪错了,怎么就活该单身了?”

  陈奶奶心累,叫老伴接着抽,季老笑的开怀,被老伴一起骂了之后,只好绷着脸,“自己想,快滚吧。”

  陈年想不明白,他的逻辑没有错啊,没骑一会,看到团花同志推着自行车在路灯下可怜兮兮的走着,她车轮子瘪了。

  他加快速度追上去问:“团花同志,你车坏了啊?”

  周景画真是懒得跟他说话,“眼睛能看见的事,还用问嘛?”

  陈年把自己的自行车换给她,“你骑我的车回去,你的我回头修好送到严弋对象家里,然后你去她家里换,我的车到时候就让我同学骑回学校,完美。”

  说着还怕周景画不接受,扛着她坏掉的自行车就跑。

  周景画:“……哎,你这人……”

  “太晚了你赶紧回家吧。”陈年头都没有回,跑没影了。

  周景画:……这什么人啊,她刚才想问他还要不要演出票的,跑的比兔子还快。

  周景画骑上陈年的车,很快到家了。

  ……

  有严弋帮着周末带三个精力旺盛的小孩,谢小玉得了空,去找余书芳。

  余书芳每天必做的功课就是平城的各大报纸她都会扫一遍,也看到了关于“定亲有对象”的那篇报道。

  听了谢小玉的解释,真的要被早报的贺艾云给气笑了。

  “她这么不严谨,居然还没有被开除。”

  “就是啊,所以我才觉得奇怪。”

  这么多年,被贺艾云胡乱报道的肯定不是个例,她背后估计有人保着。

  任由这么个人膈应着,谢小玉不能忍,惹到她头上了,不打回去不是她的性格。

  而且谁知道她下次会胡乱报道什么呢。

  谢小玉把自己在卖肉大叔那里打听到的消息给余书芳,余书芳负责把这几人的报道找出来,这些报道找出来后,就是证据。

  大致的时间已经精确到某年某月,所以也不算很难。

  “行,找到了我去找你,然后咱们找当事人核实准确,该洗冤的替他们洗刷。”

  “好。”

  余书芳问谢小玉,“我们报社要招聘了,你有没有兴趣来?”

  谢小玉:“……再说吧。”

  其实她觉得报社的工作更有意思一些,而且不用上大夜班!

  她的黑眼圈真的很重了,谢小玉暗搓搓的想,美食和美貌,是她绝对不能妥协辜负的两样。

  余书芳这边在抓紧调查,谢小玉这边也没有闲着,这天下班后,她跑到了早报社的门口,偷偷的跟着贺艾云后面。

  没想到她运气好,一跟就跟出了问题。

  今天贺艾云没有回家、也没有去供销社,而是坐上了公交车,谢小玉骑着从尤小宁那借来的自行车,拼命的瞪着轮子追。

  好在她运气不错,一路都是红灯,才在贺艾云下车的时候,追上了。

  贺艾云转了好几圈,天黑了之后,才转到一条小胡同里。

  有情况啊这是,谢小玉把车给锁上,也钻了进去。

  但是胡同里的情况太复杂了,谢小玉走着走着就跟丢了,迎面还看到个男人,那男人还多看了谢小玉几眼,幸好谢小玉出门的时候带了帽子、围巾、口罩。

  男人进了一个小院子,很快里面有了男人的声音,“胡同里多了生人,不会是被人跟踪了吧?”

  女人说:“每天都有陌生人,你太谨慎了。”

  男人不放心,“谨慎点好。”

  女人说:“那我出去看看。”

  谢小玉听出那是贺艾云的声音,果然是有情况,她得跑,一转头被严弋拉到怀里,随后两人转身,谢小玉的后背抵着墙。

  “现在跑也会打草惊蛇。”严弋压低声音,低着头看着怀里的人笑。

  实际上严弋也跟了两天,前两天他没什么发现,今天倒是跟出了线索,恰好碰到小玉也来了。

  跟踪这种事,她还是太不专业了。

  谢小玉急了,“那怎么办?”

  不远处的院门吱呀一声开了,是贺艾云出来查看。

  严弋是侧身对着身后的院门,脑子里转的飞快,这时候,怎么才能让里面偷.情的两个人放心?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以为,外面的恰好也是幽会的小情.人。

  他冒着被谢小玉抽一耳光的觉悟,低头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