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修看着那坛酒,顿时一个激灵:“将军,您这是做什么?”

  宁行止笑道:“你不是说清风楼的酒不错吗?我便买了些来尝尝,味道果然极佳。”

  季修本来想拒绝的,可一听是清风楼的酒,顿时犹豫了。

  宁行止给季修倒了一碗酒,推到他面前:“来,尝尝。”

  清风楼的酒浅,不易醉人,季修盘算了下自己的酒量,这一小碗应该不会喝醉,于是拿过酒,还不忘跟宁行止说:“我可只喝这一碗啊。”

  宁行止笑:“就一碗。”

  季修刚要喝,见宁行止不喝,又停下来:“你怎么不喝?”

  于是宁行止也给自己倒了碗酒,朝季修举了下碗,一饮而尽。

  季修见宁行止喝了,也放心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只是喝完后却觉得头阵阵发晕,眼皮子根本撑不动。

  季修问宁行止:“将军,你晕吗?”

  宁行止笑看着季修:“好像有一些。”

  季修拿过酒坛,凑过去使劲儿闻了闻:“将军,你是不是被骗,买到假酒了?”

  “哦?是吗?”宁行止想拿过酒看一看,结果一头栽倒在桌子上。

  “将军……”季修想要去扶宁行止,自己也跟着一头栽倒。

  宁行止听到“咚”的一声,缓缓睁开眼,坐直身子。

  看着睡熟的人,宁行止叹了口气,把季修扶到床上,拿上幂篱便离开了。

  青竹馆开在东市,地段极佳,往来皆是权贵,宁行止到时见到不少熟悉面孔。

  宁行止一直都知道京城不少权贵都爱问柳评花,偎红倚翠,却没想到竟有这么多平日里衣冠楚楚之人,好在大多去的都是青楼,而非小倌馆。

  宁行止避着人进了青竹馆,刚进去就有妆容魅惑,身段妖娆的小倌儿贴了上来,宁行止忙避开:“我找楼老板。”

  那小倌儿痴笑道:“老板不接客,公子不如试试奴。”说着去拉宁行止的手,“公子摸摸,奴身子软的很。”

  宁行止背过手,皱眉道:“我找楼老板。”

  那小倌儿虽然看不到幂篱下宁行止的脸色,可混惯风月场的人,哪里还没点儿眼力劲儿了,他端正了下姿态,身子却还是歪歪扭着,他道:“老板不接客的。”

  宁行止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那小倌儿眼睛顿时放光,却依旧道:“老板不接客。”

  宁行止又拿出一锭,那小倌儿立刻上手接过,还不忘撞了两下听听声,他道:“公子等着,奴去问问。”

  宁行止没有等,直接跟在那小倌儿身后,那小倌儿见状,柳眉一竖,刚要开腔,就感到一柄利刃抵在了他的后腰上,顿时惊出一身汗来:“公子有话好好说嘛。”

  “带路。”大堂里人来人往,宁行止不想被人认出来。

  “好,好。”那小倌儿立刻识趣儿带着宁行止往楼上走去。

  到了三楼的房间,那小倌儿轻叩房门,里面传来一道柔和却并不扭捏的男声:“谁啊?”

  那小倌儿道:“老板,是我,柳溪。”

  房门被侍从从里面打开,柳溪立刻冲进房里,躲到房内一个身着素青纱衣的男子身后,大呼:“老板救我!”

  那男子长发披散,黑发如绸缎一般,他不似柳溪浓妆艳抹,只画了一层浅妆,却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媚态,只是他这张脸,宁行止只觉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和别扭感。

  楼老板看到宁行止手中的利刃,面不改色,他道:“公子这是何意?”

  宁行止收起匕首,朝楼老板抱了下拳:“在下有事请教楼老板,不知可否单独聊两句?”

  楼老板道:“我有客人要接待,恐怕要让公子失望了。”

  “我可以出更高的价钱。”

  楼老板依旧摇头,丝毫不为所动。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上楼的声音,听着声音就要到门口,楼老板突然大声道:“不要进来。”

  脚步声顿住,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有客人?”

  宁行止愣了下,这声音……

  宁行止趁着楼老板没注意,上前把门拉开,门外不是温长陵又是谁?

  温长陵看到宁行止,即便宁行止带了幂篱,可他还是一眼就把人认了出来,他上前一步,把宁行止推进去,用身子挡着他,对屋里的人道:“你们都出去。”

  屋里的人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楼老板又重复了一次:“都出去。”

  楼老板说着,自己也起身往外走去,路过宁行止的时候,不由看了宁行止一眼,幂篱虽然挡住了宁行止的脸,但能让温长陵这么紧张的,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了。

  房间里顿时只剩下宁行止和温长陵二人,宁行止往后退了一步,跟温长陵拉开距离。

  温长陵背在身后的手不由攥起,他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宁行止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问道:“楼老板的客人是温大人吗?”

  温长陵忙解释:“我来此处只是同楼老板闲谈,并无其他关系。”

  “哦。”宁行止不知道温长陵为何要同他解释,只淡淡应了一声,便道,“那……温大人能把楼老板让我一夜吗?”

  “你找他是?”若可以,温长陵不想任何人碰宁行止。

  宁行止转开头,低声道:“也是闲谈。”

  温长陵沉吟了一下:“也罢,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同楼忧说。”

  温长陵离开未久,楼忧便回来了,这次对宁行止,比刚刚要客气的多。

  “大人找奴是为何事?”

  宁行止沉吟着,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楼忧见宁行止不说话,也不催促,只静静等着,良久才听到宁行止声音极为轻微的问了句:“你过去是怎么伺候男人的?”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道,“冒犯了。”

  楼忧没想到宁行止竟是来问这个。

  坊间传言楼忧也有听过一些,听宁行止如此问,顿时明白宁行止为何发此问。

  楼忧没见过宁行止本人,却从温长陵的画卷中看到过面前的人该是如何恣意风流的少年,如今,画中那个骄阳似火的少年坐在他的面前,竟是问他如何伺候男人,楼忧只觉心底发涩。

  人生自是有情痴,便是宁行止这般卓绝之人,亦是难逃。

  楼忧是罪臣之子,也曾有过他的骄傲,他深知宁行止问出这话需要多大的勇气,更理解放下自尊和骄傲去讨好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有多痛苦。

  原本温长陵找他是要他探明白宁行止来这里做什么,如今知道缘由,他又怎么能把宁行止的自尊撕碎,再说与他人听?哪怕那个人是他心心念念的人。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