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之后,聂玄便不再见宁行止,明明同住一个屋檐下,不出几步就能见面,可聂玄却对宁行止视而不见,宁行止仿佛又回到了那三年。

  他去找聂玄,聂玄不见他。

  他远远看着聂玄,又被卫兵请走。

  甚至聂玄让他搬离,无诏不得入宫。

  离开那天,韩琮亲自送他离宫,看着在偏殿内端坐着,毫无离开之意的人,韩琮出言讥讽:“宁行止,识相些你还是离开吧,陛下不想见你。”

  宁行止怕是此次离宫,再见聂玄就难了。

  他忍过三年蚀骨相思,若未曾亲近,兴许他还能忍下去,可如今,又叫他怎么熬?

  宁行止淡淡看着韩琮:“不见到陛下,我不会走的。”

  “你难道要抗旨不成?”韩琮说着,就要抽刀。

  宁行止语气平缓,说出的话却极为讽刺:“韩将军,你不是我的对手。”

  韩琮握刀的手骤然收紧,又缓慢放开:“你等着。”

  宁行止静静坐着,面上古井无波,心脏却仿佛被一只手紧紧攥着。

  不知道等了多久,韩琮再次回来,他冷着脸道:“陛下要见你。”

  宁行止立刻起身,踉跄了两步,急的有些失态。

  韩琮轻蔑的看了宁行止一眼,带着他往正殿去了。

  到了正殿,韩琮没有进去,就守在门口,殿内宫人也都在宁行止进去后,退了下去。

  聂玄背身站在窗前,听到宁行止进来,没有丝毫反应。

  宁行止看着聂玄的背影,明明聂玄离他这么近,却又触不可及。

  “二哥……”宁行止的声音有些抖,他试探着朝聂玄走近一步。

  “站住。”聂玄喝住宁行止,声音冷漠,不含丝毫情绪。

  宁行止站在原地,无措的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他问道:“我是做了什么让二哥不开心的事情吗?”

  聂玄哼笑一声,回身睨着宁行止:“你有做什么让朕开心的事情吗?”

  “我……”宁行止一时说不出话来,若是在以前,他定能挺着胸脯,毫不犹豫的说出他做了多少让聂玄开心的事,可如今,他根本说不出口。

  “说不出是吗?”聂玄讥讽道,“政务上,能为朕出谋划策,分忧解难之人数不胜数,生活上自有宫人得体的照料,便是房事上,只要朕想,三宫六院,佳丽三千又有何难?宁行止,你说,你比之他们,有何过人之处?”

  聂玄说一句话,宁行止的脸便白一分,直至面无人色。

  聂玄说的不假,先皇昏庸,可朝中并非没有可用之人,聂玄上位后,清洗朝堂,启用贤才,朝中即便无他又如何?

  再说照料聂玄,过去和聂玄在一起,不是他照顾聂玄,反倒是聂玄照顾他更多。

  至于说房事,宁行止根本就不通其窍,屈指可数的几次全是靠着聂玄,又怎能让聂玄开心。

  聂玄背过身,不再看宁行止:“你走吧,朕不想见到你。”

  宁行止没有动,手指微微蜷着,他说:“你答应满足我的要求的,君无戏言。”

  “宁行止!”聂玄剑眉扬起,怒目圆睁,他斥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宁行止红着眼,倔强的看着聂玄,聂玄过去便最受不得宁行止这样的眼神,只要宁行止这么看着他,他必然会妥协,如今……

  聂玄深吸了口气,思虑半晌,嘴角突然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他道:“既然你想留下,那便该学着怎么伺候人,朕闻坊间不少秦楼楚馆,不若你去跟那些男娼学学怎么伺候男人,待学会了,再来见朕。”

  聂玄看着宁行止愈发难看的脸色,心下终于畅快不少,他坐回御案前不再理会宁行止。

  宁行止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腿脚麻木才僵硬着步子离开。

  之后一段时日,宁行止便住在卫所专心训练卫兵。

  只是一改往日风格,严肃冷冽不少,即便是季修胆子大,也不敢去触宁行止的霉头。

  这日,宁行止练完兵,单独把季修留了下来。

  季修顿时腿肚子发颤:“将军,我最近都有好好训练,绝对没有耍滑偷懒。”

  “嗯。”宁行止应了一声,有些迟疑着该怎么开口。

  季修见宁行止一直不说话,更加慌张:“将军,您说句话呀,您不说话,我更害怕了。”

  宁行止脸色微红,他深吸了口气,有些不自然道:“你可知城中有哪些好一点的秦楼楚馆。”

  “啊?”季修大张着嘴,他没想到宁行止竟会问这么一句。

  宁行止见季修不说话,有些后悔问这个了,他道:“你不知道便算了。”

  “怎么会不知道呢?小爷我……”季修刚想吹嘘下自己的身经百战,就在宁行止的瞪视下乖乖闭了嘴,他稍稍收敛了一点儿,小声道,“我跟着之前的一些纨绔去玩儿过,要我说,这环翠楼的姑娘长得美,清风楼的酒不错,红袖招的饭菜可口……”

  “那、哪家的小倌儿会伺候人?”宁行止眼神有些躲闪,这些话,他实在是羞于启齿。

  “要说小倌儿呀,还是得……”季修突然愣住,他凑近宁行止,不可置信道,“将军,陛下知道吗?”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宁行止是聂玄的人,聂玄怎能容忍他去秦楼楚馆那种地方?

  听到季修提起聂玄,宁行止抿了抿嘴:“你不必管,于我说便好。”

  “哦。”季修不知道聂玄和宁行止之间发生了什么,只能如实道,“若说小倌儿的话,最会伺候人的,当属青竹馆的楼老板,不过他已经多年不接客了。”

  “我知道了,记住此事别和别人说。”宁行止说罢,便欲离开。

  季修却拽着宁行止的袖子不撒手:“将军,你别做傻事啊。”

  宁行止看着季修苦哈哈的,小脸儿都皱成一团,不由失笑:“放心吧。”

  “你不会去吧?”季修哪里放心的下。

  宁行止笑着在季修脑门儿敲了一下:“我不过随口问问,瞧把你吓得。”

  季修见宁行止表情不似作伪,松了口气,他拍拍胸口:“将军,我胆子小,您别吓我。”

  之后几日,宁行止发现季修成了他的跟屁虫,他走到哪儿,季修便跟到哪儿,即便晚上回到卧房,季修都要在他房间赖到深夜。

  眼看着宁飞就要回京,中秋大宴在即,再拖恐怕至少得一个月后了,他想见聂玄,不想再等了。

  于是在季修又来他房间盯梢的时候,宁行止拿出了一坛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