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满脸苦涩的柯老太太,时喻感觉自己的嗓子里仿佛是被噎进了一捧沙,难受的紧,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自然是有办法给柯新月讨回公道,可在柯老太太的眼中,他们这种普普通通的平民老百姓,是根本没有办法和当官的去斗的。

  不想再让柯老太太担心,时喻缓和了些语气,“奶奶,你放心,这件事情我能处理好的,我不会让月月受委屈,但也绝对不会惹出什么麻烦来。”

  柯老太太盯着时喻看了好半晌,才沉沉地叹了一口气,“长大了,奶奶的阿喻有本事了,可以护着我们了。”

  她自然是知道大孙子的意思,月月是她从小带大的孩子,她又怎么可能不心疼,可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镇长家的儿子,他们惹不起呀。

  但孙子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她如果继续拒绝的话,也太没有骨气了些。

  罢了……

  如果最后被镇长报复了,这一切的苦难就让她来受吧,她一个老婆子,早应该活够了。

  而且月月还这么小,好不容易这段时间看着活泼开朗了一些,如果硬逼着她咽下这个委屈,恐怕会成为孩子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柯老太太的肩膀垮了下来,她将怀里的柯新月交给时喻,沉声道,“你看着月月,我去煮饭去。”

  柯新月虽然年纪小,但大部分的事情还是听懂了的,小姑娘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神情很是忐忑,“爸爸,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虽然那个小男孩骂了她的爸爸,可是她好像也不应该和他打架。

  而且镇长听起来似乎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她打了镇长的儿子,爸爸会不会被欺负啊……

  一想到这里,小姑娘忍不住落下了几颗金豆豆,小脸憋的通红,不断的抽着气,“爸爸……我……我不是故意的,我错了,对不起……”

  小姑娘的声音软乎乎的,像是带着草莓味的果冻,其中还夹杂着无数的委屈。

  时喻哪里舍得怪她呢,更何况小姑娘之所以会打架,也是为了维护自己,时喻急忙将小姑娘搂进了怀里,小心翼翼地揩去了她脸上的泪痕,随后忍不住在她柔软的脑袋上揉了一把,“我们月月没有做错,做错事的是那个小朋友才对,月月不应该自责。”

  “可是……”小姑娘鼓着腮帮子,说话越发的小声,“那个小朋友的爸爸是镇长……”

  “没有可是,”时喻用额头贴了贴小姑娘的脑门,“不管是什么人,都不可以随便欺负别人的。”

  忐忑不安的心,仿佛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停靠的港湾,小姑娘攥紧了小拳头,重重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爸爸。”

  端着水盆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柯奶奶伸长了脖子,打趣道,“我们小月月知道什么了呀?”

  柯新月冲着柯奶奶开心一笑,露出八颗小白牙,“我知道做错事情不管是谁,都应该要勇于承认错误。”

  柯奶奶一边竖起大拇指,一边点头,十分赞同道,“月月说的对!”

  柯新月弯了弯大眼睛,开心的搂住时喻的脖子,“是爸爸告诉我的。”

  “呦~”柯奶奶很是配合的惊讶了一声,“那我们月月学东西也很快呢,和你爸爸一块去洗个手吧,马上可以吃饭了。”

  这个时候的农村里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娱乐设施,像宁安村这种偏远的地方,连台收音机都没有,因此吃过晚饭以后,大部分的人都会选择去溜溜弯,唠会嗑。

  不过,不同于其他村民们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讨论周萍和卢浩跑了的事情,柯家的院子里却很是安静。

  乡间的夜晚总是静谧的,清风拂过树梢,几点星子闪烁,带着它独特的淳朴的芳香。

  院子里放着三把可以摇晃的藤椅,一家三口,老老少少各自躺在上面,迎着清朗的风,赏着皎洁的月。

  伴随着阵阵的蝉鸣,柯新月困顿的揉了揉眼睛,“爸爸……我有点想要睡觉了。”

  时喻侧过身体,抬手晃起了柯新月身下的藤椅,柔声问道,“今天想听什么故事?”

  小姑娘忽闪着大眼睛,可还不等她思索清楚,旁边的柯奶奶却是率先开了口,“卖火柴的小女孩。”

  时喻回身望去,就见柯奶奶正拿过一个蒲扇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露在外面的双眸晶亮亮的,就连因常年辛苦劳作的苦涩都消失了几分。

  似乎是因为觉得和小姑娘一样想要听故事有些难为情,柯奶奶在时喻回眸的一瞬间,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是几不可闻,“我想听听你给月月讲的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

  “可以吗?”时喻征求小姑娘的意见。

  柯新月笑着点头,“当然啦。”

  婆娑晃动的树影在月光下倾诉着一天的繁忙,远处传来几声偶尔的犬叫。

  藤椅轻微摇荡,是青年润朗又柔和的声响,“天冷极了,下着雪,又快黑了,这是一年的最后一晚——大年夜……”①

  ——

  刚刚拉开帷幕的晨曦中,柯新月紧紧抱着时喻的脖子,小脸贴着他,鼓足勇气小声开口,“爸爸,你今天这么早送我去幼儿园,是不是想要见一见那个镇长啊?”

  她现在还好困哦,平常这个时候都还没有起床呢,今天就要出门了。

  时喻将她放在自行车后座上坐好,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乖,你不要想那么多,爸爸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柯老太太沉沉叹出一口气,就连脸上的皱纹中都透露着几分的苦意,“阿喻,尽力而为,要是实在不行,我们就给月月换个幼儿园吧。”

  “好,”时喻点头答应,“不会有事的。”

  晨光熹微中,柯奶奶看着自行车上的一大一小渐渐走远,不由得感到一阵心酸。

  还是她这个老婆子没本事啊……

  ——

  幼儿园老师办公室——

  “你瞧瞧!你瞧瞧!”一个穿着雍容华贵的女人牵着一名小男孩的手,正满脸怒容的看着幼儿园的几个老师,“我儿子还这么小,就在你们幼儿园被打破了脸,如果真的破了相了,长大了以后还怎么娶媳妇啊?”

  穿着小西装的小男孩微垂着头,右边的脸颊上有一个明晃晃的被指甲抓过的印子,因为涂了药的缘故,一圈都是黄黄红红的,看起来颇有些严重。

  “哪家的小朋友这么坏!”女人气的身体都有些轻微的颤抖,“要不是因为被我看到了,你们幼儿园是不是还想隐瞒过去啊?”

  平常接送儿子上下学的都是保姆,孩子也不跟她说,要不是因为今天早上她觉得要降温了,要给儿子加件衣服,可能根本都发现不了儿子脸上的伤。

  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养到这么大连一根手指头都不舍得碰过,竟然在幼儿园被别的小孩给打成了这样,这让她怎么能忍。

  李校长头痛欲裂,唯恐这件事情处理不好以后她这个校长可能也就当到头了,撇了一眼坐在沙发上,老神在在一句话不说的赵镇长,李校长努力扯出一个笑容,“赵夫人你先别生气,这么小的小朋友打架是常有的事情,我们不如把另外一个小朋友叫过来,先问问具体的原因怎么样?”

  “还能是什么原因?”赵夫人冷哼一声,“小小年纪不学好,光打人,我看就是单纯的坏!”

  “才不是呢!”刚来到办公室门口,就听到这番污蔑,柯新月仗着有自家爸爸撑腰,皱了皱小眉毛以后,就立刻大声的反驳了起来。

  李校长仿佛是看到了救星一般,立刻将时喻请进了办公室,“赵镇长,这位就是和赵星辉小朋友打架的柯新月小朋友,这位先生是柯新月小朋友的爸爸。”

  赵镇长掀了掀眼皮,漫不经心的撇了时喻一眼,可就在四目相对的瞬间,他感觉自己的一切都好似被看穿。

  那双深邃的眼眸当中透露出来的镇定自若,绝对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头老百姓所拥有的。

  像这种与生俱来的类似于威严的存在,他似乎只有在去京都开会的时候,远远的在那位身上感受过。

  莫不是?……

  眼前这人不简单……

  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收起了原本的漫不经心,赵镇长终于开口,“柯先生是吧?你知不知道你的女儿抓破了我儿子的脸?”

  时喻挑了挑眉,慢条斯理的坐下,“那么赵镇长,你可知这两个小朋友为什么会打架呢?”

  时喻如此态度让赵镇长更加不敢小觑,他竟然下意识地按照时喻的引导询问出了口,“赵星辉,告诉我,你们为什么会打架?”

  小男孩身体猛地一个颤抖,他爸爸每次这样连名带姓的喊他的时候,就总是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缩了缩身体,赵星辉急忙躲在了自家母亲的身后,低垂着脑袋不敢看赵镇长一眼,像是一只遇到了狼群的瑟瑟发抖的小绵羊一样。

  赵夫人立马就怒了,她一把将儿子搂在怀里,怒视着赵镇长,“我让你来这里是干什么的?你不好好收拾欺负了我们儿子的人,竟然在这里吓唬我儿子?”

  “我警告你,”赵夫人右手叉着腰,一席话说的咬牙切齿,“你要是敢让我儿子受委屈,我就跟你离婚!”

  “胡说八道什么呢你?”赵镇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这么多人在这看着呢,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制造问题的。”

  小小年纪的赵星辉,看看赵夫人,又看看赵镇长,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往哪里靠。

  “我来说。”柯新月自己的小手从时喻的手心中挣脱出来,站在了赵镇长的面前。

  小姑娘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大场面,攥在身旁的小拳头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但她还是咬着牙将事情说了出来,“赵星辉说我是没有妈妈要的讨债货,还说我爸爸是臭当兵的,长的丑还没有钱,所以才没有人愿意嫁给他。”

  小姑娘猛地抬起头,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掉,但她脸上的表情却很是凶狠,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小豹子,“我爸爸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会抱着我,还会给我讲睡前故事,我不许赵星辉这样说我爸爸!”

  “可是我警告了他好多遍都没有用,”眼泪一滴一滴的涌出眼眶,花了小姑娘的眼睛,“他说我爸爸,我当然要揍他!”

  似乎是觉得这样说还不够坚定自己的态度,小姑娘再次挥了挥拳头,呲着牙凶狠的看了赵星辉一眼,“你以后要是还说我爸爸,我还要揍你!”

  回想到昨天自己被一个小女孩骑在身上揍的场面,赵星辉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他努力缩在自己母亲的身后,非常小声的开口,“我以后不说了。”

  柯新月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几个大人都被两个小朋友的表现给惊得呆愣在当场,赵镇长的脸更是像那戏剧里演的被抹上了油彩一样,一阵白一阵红的。

  “赵星辉!”赵镇长呵斥出声,“给我道歉!”

  “小孩子家的事情,你个大人掺和什么?”赵夫人护着自家儿子,很是不悦的瞪了赵镇长一眼。

  赵镇长没有理会她,只是盯着他身后的赵星辉再次开口,“我说了,道歉,这句话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你要干什么呀?”赵夫人也有些生气,“儿子你不疼我来疼!”

  说着这话,赵夫人拽着赵星辉的手就要把他带出办公室去。

  赵镇长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赵星辉,我平常就是这么教育你的吗?而且你看看你自己,一个男孩子被一个小姑娘逮着揍,你丢不丢人啊你?”

  “到了这个时候都还要躲在你妈妈的身后,你还算是一个男子汉吗?”

  “我当然是男子汉!”对于四五岁的小朋友来说,说他不是男子汉比任何一件事情都要严重。

  赵星辉用力挣开了赵夫人的手,昂首挺胸的走到了柯新月的面前,他咬着嘴唇,斜着眼睛,“男子汉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应该那么说你爸爸,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在柯新月有记忆的日子里,太奶奶教她最多的,就是忍耐。

  周萍阿姨拿了爸爸的津贴,不给她和太奶奶吃饭,偷偷的在别人注意不到的地方打她,掐她,她都要忍着,因为她要懂事,要听话,她不能爸爸娶不上媳妇。

  村子里的小朋友说她是没妈的孩子,欺负她,她要忍着,要不然他们就再也不会跟她玩了。

  她和太奶奶辛苦浇水种的菜被人偷了,洗干净的衣服被人不小心弄到地上,她们不能生气,她们要忍着,因为她们家老的老小的小,惹不起别人。

  ……

  这样的事情太多太多,多到柯新月完全数不过来了。

  可无论她受到了怎样的欺负,怎样的委屈,结果都是不变的,就是要让她忍着。

  可是现在,明晃晃的事实却告诉她,在自己受到委屈的时候,她可以有另外一个选择。

  她可以任性,她可以把骂了她和爸爸的人给揍回去,她不再需要任何的忍耐。

  哪怕是镇长的儿子,也要跟她说对不起,向她赔礼道歉。

  一股异样的感觉从柯新月的心底浮起,像是月亮从隐匿的云层后出现,一点一点的光辉洒下,照亮了贫瘠的土地,驱散了所有的黑暗。

  柯新月扭头看向了时喻的方向,无声的喊了两个字,“爸爸?”

  时喻没有说话,只是冲她轻轻点了点头。

  小姑娘勾起了唇角,露出一个几不可察的笑容,她从随身的小包包里掏出来一张手帕,将脸上的泪痕一点一点的全部都给擦拭了个干净。

  然后面对赵星辉,万般郑重的说道,“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不错不错,”赵镇长晃晃悠悠地拍了两下手,“既然一个道了歉,一个也原谅了,那么以后你们就要成为好朋友,再也不能打架了,好不好?”

  “好。”两个小朋友异口同声的答道。

  就在这个时候,时喻突然喊了柯新月的名字,“月月,爸爸告诉过你,任何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赵星辉小朋友骂你是他的不对,但是你打架就是正确的事情了吗?”

  柯新月听懂了时喻的话,看着眼前这个比她高,却根本挨不过她一拳的小男孩,幽幽的说道,“对不起啊,我不该打你。”

  赵星辉哪见到过柯新月态度这么好的样子。

  小姑娘原本就长得很好看,经过时喻这么一段时间的投喂,脸颊上长了点肉,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不再显得突兀,配合着傲娇的小表情,几乎可以萌翻所有人。

  如果这个小女孩一直这么温柔的话,自己也不是不可以和她做朋友。

  赵星辉进行了好一番心理建设,在柯新月耐心即将用尽的时候点了头,“我……我不怪你了。”

  两个小朋友握手言和,事情便也就这么过去了。

  幼儿园还继续要上课,因此双方的家长便在小朋友进班以后选择了离开。

  “赵镇长。”时喻慢条斯理的走在后面,在赵镇长打开车门的时候喊住了他。

  赵镇长在见到时喻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人不简单,此时听到他喊自己,心里有了一股终于来了的感觉。

  挑了挑眉,赵镇长扭过头,“柯先生是还有什么事情吗?”

  时喻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赵镇长,也不说话,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他。

  赵镇长内心有些疑惑,被时喻这么盯着,总感觉心里毛毛的,但他还是顺从的接过了文件夹。

  只翻了没两页,赵镇长的瞳孔骤然间放大了些,他猛地抬起头来,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时喻,“你这东西从哪来的?”

  “自然是我写出来的,”时喻微笑着,上挑的眼眸中眸光幽深,“想必……通过这个计划,赵镇长不出三年,便可以升职了吧?”

  一颗心猛地颤了颤,文件夹里所写的东西有多么的重要,赵镇长自然也是明白,可将这么一个任何人都趋之若鹜的东西就这般直白的送到自己手里,让赵镇长很难不怀疑时喻的动机。

  “你的要求是什么?”赵镇长捏着文件的手紧了紧,思来想去,他还是选择抓住这个机会。

  “只是希望赵镇长帮一个小忙而已,”和聪明人讲话就是比较轻松,时喻不慌不忙的又递给赵镇长一张纸条,“这上面的两个人,在做着投机倒把的生意。”

  “周萍,卢浩……”赵镇长小声的念了一遍纸条上的名字,“你是想让我放过他们吗?这简单……”

  “不不不,”修长的食指在赵镇长面前轻轻晃了晃,“我觉得,对于这种用不正常的手段谋取暴利的行为的人,应该要受到最为严厉的惩罚才对。”

  “哦——”赵镇长恍然大悟,“你跟他们有……”

  一个“仇”字还没有说出来,时喻轻笑着开口,“我想……我跟他们之间究竟有何矛盾,就不劳赵镇长费心了吧?”

  眼前这人如此轻而易举就能够拿出让他可以受用一生的计划,赵镇长是万般不愿意得罪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件事情也和柯先生您没有任何的关系,”赵镇长收了文件,笑的像一只偷了腥的猫,“我只不过是抓住一些国家的蛀虫,并且严厉的处罚了他们罢了。”

  ——

  “萍儿,累坏了吧,快喝口水。”

  周萍从卢浩手里接过可乐,咕咚咕咚就灌了两大口,这才终于感觉冒烟的嗓子好受了一些。

  上辈子她也是如此,跟着卢浩一起来到港城,东奔西跑的购置那些衣服,可到头来却只是为别的女人做嫁衣。

  这辈子她只是待在房间里指挥了一下,没有给卢浩提供一丁点的帮助,可结果卢浩对她却是比上辈子还要上心。

  男人就是贱的慌,周萍在心里默默的想。

  等回去把这些衣服都卖完,攒下一笔本金,她就和卢浩分道扬镳。

  她就不信了,她上辈子活了四十多年,见过千禧年以后的新世纪,知道所有能够赚钱的生意,她还比不上卢浩这个二百五。

  然而,想法终究只是想法,和事实始终差着一大截的距离。

  就在他们大包小包即将要下火车的时候,却突然被几个穿着制服的男人给挡住了去路。

  男人冰冷的嗓音宛若惊雷一般砸中了周萍的脑门,她几乎站立不稳,惨白惨白的脸上尽是颤栗和恐惧。

  “有人举报你们投机倒把,现在请打开你们身后的包裹,配合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