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我……”兔子精一时之间门有些语塞,嘴唇蠕动了半晌,终究也是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她知道自己的相公心善,否则当年也不会在猎户的手中救下被抓去差点当了围脖的她。

  如果让相公知道他之所以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还能活这么久,是自己抓了三十四个童男童女放干了他们浑身上下的血液,才让他维持至今,相公一定会万般自责,甚至还会就此亲自动手解决自己的生命。

  她千辛万苦的隐瞒了那么久,甚至不惜撒谎欺骗自己的相公,将那些血液混合着一些滋补身体的药隐去气味后才给相公喝下去,如此大费周章就是不想让相公自责。

  可现在……

  这两个不知道怎么挣脱了她的捆绑的两个小孩却突然出现在了这里,还非常有可能会将她努力隐瞒下的一切大喇喇的给公开出来。

  咬了咬牙,兔子精强行按下砰砰直跳的心脏,面带笑容的转过了身来,“对,他们是我在外面寻找药材的时候认识的朋友,因为找到了之前我没有找到的药材,所以这次专门给我送过来了。”

  兔子精自以为的强装镇定,但她不知道,她说话时万般颤抖的声音早已将她给出卖了。

  男人失了妖丹早已和普通人无异,更何况身体又如此的瘦弱,他并没有看清楚站在兔子精身后的两人究竟是何等模样。

  但听着兔子精颤抖的声音,他心中还是有了一抹异样的情绪,微微沉默了一瞬,男人再次开口,“既是你的朋友帮了大忙,那不妨请进来见上一面,让我当面谢过他们二人吧。”

  “不……不用了,”兔子精的神色越发的慌乱了起来,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你身体不好,吹不得风,还是不要见外人,我……我自己来招待他们就好。”

  “娘子,”男人的声音有些沉闷,话音传出的同时,还夹杂着几道细碎的咳嗽声,“我们不能做这等无礼之人。”

  兔子精一下子就急了,她抓来的这两个七八岁的小童的模样是万万不能被自家相公给看见的,否则,她之前所伪装的一切都要被尽数给拆穿。

  但相公这般模样,也不能再受任何刺激。

  “我……我……”兔子精的双手死死的攥在一起,指节因为用力而泛起了不正常的白,眼神四处乱瞟,试图找出一些话语来劝说自家相公。

  “我没有大碍的,”兔子精接二连三的拒绝让男人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总觉得方才说话的那两个人和他的娘子之间门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他轻轻地叹了一声,语调中充满了落寞,“我就快要死了,难道在临死之前见一见娘子你的朋友都不可以吗?”

  “当然不是!”兔子精听不得自家相公说出那个死字,厉声的反驳道,“你也不会有事的,我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

  但男人这次却颇有些不依不饶的姿态,即便兔子精都快哭出来了,他也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

  就在兔子精急的团团转的时候,她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道润朗的男音,“我们兄弟二人刚从山里采了药回来,这副尊容实在是没有办法见病人,待我们稍微整理一二,再来见过姐姐的相公。”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兔子精一跳,她猛地转过身去,然后就看到那个长相格外精致的小男孩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而那个独属于成年男人特有的嗓音,正是从小男孩这里传出来的。

  兔子精眉头紧锁,只觉得眼前的一幕处处都透露着诡异。

  她还想继续询问些什么,但此时里面躺在床上的男人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有劳二位,鹿某在此先替我家娘子谢过二位兄弟了。”

  时喻依旧是顶着那张小孩子的脸开口,“不必,姐姐也帮了我们不少忙,大家都是朋友,没有必要这么见外。”

  男人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浅笑,“那可真是太好了。”

  他虽然不惧怕死亡,可却对自己的娘子放心不下,唯恐她在自己离世后被人欺负,毕竟是那么笨的一只小兔子,被猎户抓了还傻乎乎的亲近人家。

  这两个自称是自家娘子朋友的人,应该是娘子的追求者吧,所以娘子说话的时候才有些支支吾吾的。

  如此也好,就算他死了,娘子也不会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会有其他人替他照顾娘子,挺好的。

  他之前就猜测自家娘子的态度有些不太对劲,如今终于得到了解释,他也就可以放心了。

  可是……

  心里怎么还是有些阵阵发酸呢?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很想一直想陪着这只笨兔子,可惜呀,造化弄人。

  他们终究还是要阴阳两隔。

  “那相公你暂时睡一会儿,我去给你煎药,”兔子精见自家相公暂且信了时喻的这番说法,吊着的一颗心也终于稍稍放松了一些,“我马上就回来。”

  男人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好。”

  兔子精脸上始终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可就在她带着时喻和明远来到旁边的洞穴的时候,脸色却在一瞬间门冷了下来。

  阴冷的寒风拂过,兔子精满脸的凶神恶煞,灼灼的目光扫视过时喻二人,里面带着浓烈的探究和打量,“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一个小孩子会有那种声音?”

  “我劝你们最好乖乖的把一切都告诉我,不要在那里耍什么小心眼,否则的话……”兔子精呲着牙,露出满口的利齿,“我不介意现在就让你们命丧黄泉!”

  “如果你想让你的相公知道你的所作所为的话,”面对兔子精的威胁,时喻不仅没有像明远一样瑟瑟发抖,反而是又威胁了回去,“你就动手试试吧。”

  兔子精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双大眼睛当中充斥着血红,“你以为我真的不敢吗?”

  时喻十分挑衅的闭上了眼睛,甚至还直接扬起脖子露出了动脉,大有一副引颈就戮的架势,就差扯着嗓子喊有种你就来呀了。

  明远被这一幕吓得心脏砰砰直跳,他连忙一把扯过时喻的胳膊,说话时都在打着摆子,“你疯了?”

  然而,明远意料之中的兔子精暴跳如雷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她那双通红的兔子眼在时喻和明远的脸上来回扫视了一番以后,又变回了正常的黧黑。

  “你们不是普通的小孩吧?”兔子精幽幽的叹了一声,“谁派你们来的?你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还是说……”兔子精直接找了个地方坐下,直言道,“你们已经发现了是我抓走了那些童男童女,你们两个小孩儿,就是引我出现的棋子?”

  说着话,她的目光环视了一圈,“这周围……已经布满了人了吧?你们想抓了我替那些小孩报仇是吗?”

  “但是,小孩,”兔子精突然呲了呲牙,“我劝你最好还是告诉外面的人,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好,我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妖精,逼急了我,我真的会直接屠了你们整个安阳县。”

  幽幽地叹了一声,兔子精学着方才时喻的话,“不信的话,你们大可以试试。”

  “外面没有人,只有我们两个。”时喻摇了摇头,随后指尖轻轻一点,他和明远的身形迅速的拔高,不过片刻的时间门,就恢复了原本的样貌。

  兔子精瞬间门脸色大变,整个人仿佛是要发了狂,“你们是昆仑墟的臭道士!”

  “我相公就是被你们这些臭道士给打伤的,我们明明没有害人,你们却问都不问就直接大开杀戒,如今竟然还有脸敢找到这里来!”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硬来投,”兔子精周身浓雾闪烁,印着一道巨大的泛着血红的人影,她周身散发着无穷无尽的恶意,仿若比黑夜更黑,比深渊更深,强大的悲愤让空间门都有了些许的扭曲,“我现在就杀了你们两个!”

  明远吓的惊叫出声,匆忙躲到时喻的身后,双手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臂,“怎办啊……兔子精发疯了。”

  作为昆仑墟的弟子,明远自然也是接过了一些降妖除魔的任务,但他之前遇到的精怪的修为都很低,仅凭他自己就能够解决。

  但眼前的兔子精却实在是有些厉害,在她周身散发起浓烈的黑雾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心中升起了一股惧意。

  一股还没有战斗,就已经害怕的感觉。

  兔子精哈哈大笑,虽然不知道这两个道士究竟用了什么方法隐去了自己身上的气息,但在他们二人恢复自己原本的样貌的时候,她还是察觉到了他们的修为。

  “不过是才刚刚入门的两个小道士,就敢大摇大摆的跑到我的洞府来,你就当真以为我们妖精都是吃素的不成?”

  浓烈的黑雾中,兔子精一双通红的眼眸仿佛是在滴血,“一报还一报,正好拿你们两个臭道士的本源给我相公治病。”

  发泄了一下心中的情绪,兔子精不再继续废话,调动起体内的妖力就直接攻向了时喻。

  却突然,一张黄色的符纸从时喻手中缓缓飞出,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贴在了兔子精的脑门上。

  刹那之间门,腾空而起的兔子精身形一顿,随后便毫无预兆的摔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她周身的黑雾也散了去,疯涌的妖力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被摔的有些发懵的兔子精。

  “这是怎么回事?你究竟做了什么?”兔子精有些茫然,明明她能够感受到自己体内澎湃的妖力,可就是无论如何都使不出来,而且更让她难受的事,她的身体仿佛是变成了一块石头,没有丝毫的办法动弹。

  “哈哈哈哈,活该!”明远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让你凶,有本事你继续凶啊!”

  自己被定着的时候万般难受,当时的他都直接被吓得尿裤子了。

  但现在看着兔子精也被这样定住,明远的内心很是诡异的得到了一股满足。

  仔细的欣赏了一下兔子精的窘迫,明远咧着大嘴笑了两声,“真是活该!”

  说完这话,他又十分狗腿地凑到了时喻面前,小心翼翼的伸出双手捏着时喻的手臂,“前辈,你的这个符纸可真好用,等空闲下来的时候,能不能教教我啊?”

  时喻没有看他,只是淡淡的开口,“到时候再说吧。”

  “好咧!好咧!”没有得到时喻明显的答复,明远也不恼,反而是态度越发的狗腿了起来,“前辈,这兔子精要怎么办?杀了她吗?”

  “别……别杀我……”兔子精呜呜的哭了起来,“我相公还病着,我不能死,我再也不去抓小孩了,求求你们不要杀我。”

  时喻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语气万般平淡地描述着一个残忍的事实,“你相公的命是命,那些小孩的命就不是命了吗?他们当中甚至有一个才刚刚一岁。”

  月亮隐匿在云层之外,远处的天空只余下一道极浅的白,大地仿佛被黑暗给吞噬,时喻仿佛是矗立在夜色当中的巨人,幽幽的凝望着兔子精。

  兔子精的面色微微有了些许的变化,语气也变得急促,“我不想的,可是我没有办法,如果我不那么做,死的就是我相公!”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愈发的凄厉了起来,“我们明明什么都没做,也没有害过任何一个人类,你们这些虚伪的臭道士一上来就对我们出手,说什么斩妖除魔,保护百姓,在我看来通通都是放屁!”

  “你们就是想要杀了我们妖精从而增加自己的修为。”

  时喻轻叹了一声,脑袋微微晃了晃,头上突然出现了一对雪白的毛茸茸的狐狸耳朵,“我也是个妖精,我被昆仑墟的道士斩了四条尾巴,剖了妖丹,但是我并没有因此而伤害过任何一个人类。”

  略微顿了顿,时喻继续开口,“谁伤了你相公,你自是可以去找他报仇,于这些无辜的孩童何干呢?”

  兔子精震惊的瞪大了双眼,怪不得她从始至终都把时喻当成了道士,因为她并没有在他身上感受到一丝一毫同类的气息,妖精们之间门是依靠妖丹来感受对方的存在的,可时喻却早已经没有了这个东西。

  “那你……”兔子精迟疑着开口,“你为什么还活的好好的?”

  还有这么厉害的符箓。

  “我有另外一种修行之法。”时喻并没有打算隐瞒,直接就说了出来。

  兔子精微红的眼眸当中闪过一道亮光,急不可耐地催促道,“那你能不能教教我相公?只要能够让他活下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是你要我的妖丹,也可以亲手剖出来给你。”

  “不行。”时喻摇头拒绝。

  “为什么?”兔子精歇斯底里的嘶吼出声,脖子上因为太过于用力而泛起了根根青筋,一双兔子眼里充斥着暴躁。

  “因为太晚了,”时喻叹了一口气,略带着些许的遗憾开口,“虽然那些童男童女都是你杀的,但是他们的血液作用到了你相公的身上,他间门接的沾染了那些童男童女的因果。”

  微风拂过昏暗的洞穴,几乎吹散了时喻的嗓音,“造了杀孽的人,没有办法修习此法。”

  “哈——”

  “哈哈——”

  兔子精宛若是疯了一般笑出了声,她笑得满脸通红,笑的眼睛里沁出了泪,甚至是开始了剧烈的咳嗽。

  她的身体不断的颤抖着,似乎要将五脏六腑都给咳出来。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门,她才终于止住了咳嗽。

  可那双微红的兔子眼里,却早已经被绝望给填满。

  “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他,是我的自以为是,害了他啊!”

  泪水肆意地淌了满脸,兔子精身陷于灭顶般的绝望。

  她一意孤行的杀害那些童男童女,试图留下她相公的行为,却成了真正把她相公推向死亡的元凶。

  浓烈的自责几乎将兔子经整个人都给吞没,就像是溺水之人彻底的失去了那仅剩的浮萍,再也没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猛然间门,一道闷哼声响起,兔子精呕出一大口鲜血,脸色也变得异常的苍白。

  时喻早已经将贴在兔子精脑门上的符纸给拿走,如今的她已经可以自由活动,但她却并没有离开,依就是瘫坐在原地。

  抬手抹去了唇角的血沫,兔子精昂起头来看着时喻,“我相公……还有多长时间门?”

  时喻的神识穿透墙壁,扫向了躺在床上昏死过去的男人,过了片刻后,对兔子精开口,“不到两天。”

  “不到两天……”兔子精痴痴的笑出了声,“不到两天啊!哈哈哈……”

  笑着笑着,兔子精又落下了泪来,她抬起泪眼朦胧的小脸,满是落寞的开口,“我能不能求你一个事情?不需要你做的什么,只是在我相公还活着的这两天里,就充当我的朋友,行不行?”

  “我想……让他走的,不要那么难过,”兔子精咬着唇瓣,“只要你答应我这件事,在我相公走后,我就把我的妖丹给你。”

  “自是可以,”时喻点了点头,“不过我不需要你的妖丹,你杀害了这些孩子的事情,自有天道的惩罚。”

  三个人整理了一下,缓缓踏进了那个昏暗的洞穴。

  兔子精走过去,搀起男人的上半身,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相公,这两位就是我的朋友。”

  男人费力的睁开眼睛看了看,然后视线就停在时喻的脸上没有办法收回来了。

  眼前的青年长的很好看,看起来也是很可靠的样子。

  自家娘子就是一个颜控,最喜欢长相漂亮的人和物,在自己走后,能够把自家娘子托付给他,他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男人苍白的脸蛋上浮现起一抹浅笑,“我名唤鹿宴,不知二位兄台姓大名?”

  “狐时喻。”

  “明远。”

  “狐兄,明远兄,我家娘子定是给二位添麻烦了,”鹿晏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即便是每说出一个字,每牵动启一次嘴角,他身体的每一处都会宛若针扎似的疼。

  可他还是很温柔,像是林间门跳动的小鹿,让人感到如沐春风。

  “不……不麻烦。”明远磕磕绊绊的开口,他已经知道了眼前的这个男人之所以重伤的原因,很是有些臊的慌。

  头一次,明远的内心产生了疑惑,昆仑墟所说的斩妖除魔,降魔卫道,真的都是正确的吗?

  兔子精伤害了那么多的童男童女,自然有错,可如果不是他们昆仑墟的弟子,不问缘由直接大开杀戒,打伤了鹿晏,安阳县是不是就可以免于遭此劫难呢?

  明远陷入了沉默当中。

  几个人的演技都很好,围坐在一起说了半天的话,愣是没有让鹿晏发现一丝一毫不对劲之处。

  时喻和明远住在隔壁的洞府中,兔子精这两天也没有出门,一直陪伴在鹿晏身边。

  这天斜阳正好,鹿晏回光返照般的有了好气色,兔子精把他抱到了一处可以暖洋洋的晒太阳的地方。

  眯着眼睛,静静的享受了半天阳光,鹿晏让兔子精去把时喻叫来。

  看着眼前面色苍白的男人身上散发着的阵阵死气,时喻深邃的眼眸中染上了一抹不忍。

  鹿晏恍惚间门睁开眼,“你来了啊。”

  还不等时喻开口,他便开始交代遗言,“我知道我挺不过今晚了,就当是我这个人太过于自私吧,我想求求你,在我死后,你能不能替我照顾好那只傻兔子?”

  鹿晏小鹿般的瞳孔当中满是渴求,时喻说不出拒绝的话,他轻轻点了点头,缓缓吐露出一个字眼,“好。”

  “那我就放心了。”似乎说这些话已经用尽了鹿晏全部的力气,睫毛微微颤了颤,他闭上了眼睛。

  若不是因为时喻还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他浅浅的呼吸,他都快要以为鹿晏此时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没有打扰鹿晏,时喻抬步离开,穿过一小片竹林,时喻碰到了等候在那里的兔子精。

  兔子精擦了擦眼角的泪,连忙跑了过来,“他和你说什么了?”

  时喻并没有隐瞒,“他让我照顾好你。”

  “我就知道,”兔子精的眼睛又红了,眼泪也再一次落下,“他总是对我这样好。”

  “可如果没有了他,我又怎么能够好好的活下去呢?”

  兔子精似是在对时喻说话,又似是在自言自语,也不等时喻的回答,又提起裙摆噔噔噔的跑进了竹林里去。

  “前辈,”明远似有所感,他看了一眼兔子精离开的方向,呼吸沉重,“鹿晏……是不是快要死了?”

  时喻点头应道,“挺不过今晚。”

  “哎……”明远低垂着脑袋,“前辈,我不懂,鹿晏他这么好的人,怎么就这么……”

  “他不是人,”时喻打断明远的话,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他是个妖,还是一个活了将近千年的鹿妖。”

  明远沉默不语。

  过了半晌,他才缓缓抬起头看着时喻渐行渐远的身影。

  他难道……真的错了吗?

  暮色四合,皎洁的月光挥洒而下,时喻推醒了睡得正香的明远,“跟我来。”

  明远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怎么了?”

  时喻没有说话,只是带着他走向隔壁鹿晏养病的洞穴。

  洞穴里静悄悄的,没半点声响,只有倾泻的月光在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这……这……”明远惊魂未定的喊出声,“前辈,你看那里!”

  目之所及,依旧是那张二人所熟悉的床,床上也躺着他们所熟悉的那个男人。

  只不过此时,他的身边多了一具紧紧抱着他的女性尸体。

  兔子精在鹿晏死后,自杀陪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