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丑惊呆了。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为什么要不知死活地跟过来？
我是不是知道了不得了的秘密？
沈玄风有两个师父, 一个是真武山掌门人, 另一个就是金瞳罗刹越千江，他喊周越做师父，那周越千真万确就是越千江了。
周不渡是王爷，哪个王爷？沈玄风对不起的王爷, 不就是秦王吗？不对, 磕头的这个人是沈玄风？大周剑仙沈玄风！
敢情越千江和周温嵘都没生孩子，他们自己重生了啊？
我的老天爷, 现在假装晕倒会不会不太自然？
“……”黄仙游也惊呆了。
大周剑仙沈玄风，怀了胡来道人杨悉檀的孩子，而且, 怀了十多年都生不出来！这是什么样的奇闻？我要不要给他看看？治好了可是个医学奇迹。
“……”周灵焰惊得把半截枪杆子插到了泥地里。
她刚刚握紧枪杆, 提气准备对越千江发难, 可怎么越千江的外表年轻英俊更甚往昔？
我那傻弟弟看着有些陌生, 不，是既陌生又熟悉, 不像我弟弟了，更像是我记忆里的秦王, 也有不同。
老天爷！我没看错吧？沈玄风跪下来, 喊我弟弟什么？王爷？哪个王爷？我爹还没驾鹤西归, 肯定不是楚王。
我明白了！我早该知道，怪不得爹不让子皙出门、不让他见玄风、一口咬定他死了、把他的丧事大办特办，原来我弟弟就是我叔公！
天杀的杨悉檀, 老娘救他老婆于水火, 这么重要的事他竟然只告诉他老婆、不告诉我！
“……”花拂衣的震惊里满含欣喜。
十年生死相隔, 一朝偶遇故人之子, 她已经欣慰不已。
未料, 一年过后，周不渡变成周温嵘。
管他什么缘由，管他记不记得自己，故友重生，万幸万幸！
“……”周不渡的震惊里满是尴尬。
儿媳妇一见面就爆我马甲可还行？
看大姐的反应，好像还不知道这事。我该怎么称呼她？姐姐？侄孙女儿？
不对啊，我和大师兄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大姐应该是我的侄女儿，可这一喊，不是又得多暴露一个惊天秘密？
真行啊圆通大师李清源，下回再见面，一定要让他给我翻译翻译什么叫意外之喜！
“……”杨悉檀的震惊里掺杂着隐秘的难为情。
你说你堂堂大周剑仙，恁大个人了，做事怎么这么虎？当众揭穿周不渡的身份，那老子占了他那么久便宜，让他喊我做师兄，还抹黑他、阴阳怪气地挖苦他、说他和师父的荤笑话，他这眼看着就要治病恢复记忆了，不得把老子的皮扒了？
不对，瞧他跟师父眉来眼去的样子，即便记忆尚未恢复，肯定也已经相认了。
完了完了，我命休矣！
要不先给我这个没出生的孩子取个名？
“……”孙小妹半是惊讶、半是好奇，感觉这句话似乎道出了许多秘密，但听不明白，默默观察着大家，发现越千江是众人之中最淡定的那个。
·
越千江的确不怎么惊讶，自己和周不渡的真实身份迟早会暴露，周灵焰能理解；死皮赖脸的杨悉檀能哄好沈玄风，沈玄风因体质特异而怀有孕却无法生产，这些都可以预料。
但他没料到，沈玄风竟然会牺牲毕生修为，施法保住杨悉檀的肉身不腐——是的，他感应到杨悉檀的肉身此刻正躺在船舱里，与沈玄风有种紧密的连接，昔日的剑仙已经沦为了一个普通人。
沈玄风目不能视，眼前蒙着一条黑巾，更衬得他肤如凝脂、唇若涂丹，有一种雌雄莫辨的美。
他为人内敛、讷于言而敏于行，三个头磕下来，已经把脑门撞破了，鲜血流下，像某种带有红痕的名贵山茶。
“我原谅你。”周不渡把他扶了起来，“不知是什么东西在作怪，总之，不是你的错。”
“既往不念。”越千江施了个咒。
沈玄风额前伤口瞬间消失，周不渡正想找块干净帕子帮他擦一擦，这下却不必了，于是，把手覆在他额前，轻轻揉了一下，仰面看着他笑。
“嗯，多谢。”沈玄风的脸上又有了淡淡的血色。
凝固的空气复又流动起来。
经过这么一出惊人的“意外之喜”，大家的脑子似乎都不太够用了，再懒得管那些小小的恩怨，淡定地打招呼、相互问候。
周不渡依然唤花拂衣作姑姑、唤周灵焰作大姐，越千江随他，用的是同样的称呼。
花拂衣和周灵焰俱是爽朗的侠女，自来不拘小节，并不在意称呼，只庆幸周、越两人的重生，心里的疙瘩一下就解开了，于是乎，揪着杨悉檀念叨。
花拂衣：“你小子，瞒了我们那么久！”
周灵焰：“杨悉檀的嘴，骗人的鬼。”
孙小妹：“杨大哥看着斯文面善，竟然有那么深的心眼儿呢。”
“我失忆了，他也瞒着我。”周不渡带沈玄风坐下，跟着众人一同谴责，“占了我许多嘴上便宜。”
附身仙鹤的杨悉檀梗着脖子，用长喙啄自己的羽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但他不说话，其实就是认命挨批的表现。天知道！他被三个女人轮流教育了一路，更可怕的是，一生要强死后烧成灰只有最硬的嘴能留下来的胡来道人真的觉得自己做错了。
沈玄风低着头，在众人的关切、黄仙游好奇地探看下本就已经感到手足无措，听着大家指责杨悉檀，于心不忍，却不知该如何反驳，想了许久，憋出来一句：“他……是蛮夷，无心之过，莫怪。”
仙鹤翻白眼，叹了一口气，行至沈玄风身后，展开双翅，轻轻抱着他，拍了拍。
·
越千江笑着摇头，招呼曹丑烧饭，自己则带着大蟹去抓鱼虾。
但大蟹今日实在有些反常，两钳子把成群的鱼虾拍上岸，然后就傻傻地蹲在岸边，望着石头房子的方向。
周灵焰似有所感，搁下银枪，出门行来：“怎么了？”
“它似乎认得你。”越千江也纳闷，“那天，它结束长眠，从海底升起，直奔藐云岛而去，只因迫于剑仙的威压，才不得不折返，顺道救下我们。我原以为是意外，但不渡的血能开启它背上的机关，也许是因为他身上带着你的气息，且与你有血缘关系。”
“我也觉得很熟悉。”周灵焰全然不惧怕妖怪，脚尖轻点，跃上蟹背，迅速找到机关。
“当心。”越千江嘱咐道。
周灵焰点了点头，但不曾察觉到危险，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从心而行，咬破手指，将指尖血滴入机关。
俄而，蟹背上的沟壑起伏变幻，棋盘再现。
周灵焰轻轻触碰那棋盘，一股火热的煞气突然钻入她的掌心，但她不仅未感到不适，反而觉得内心充盈，仿佛灵魂的残缺被填满。
但在越千江看来，周灵焰的长发瞬间变成了火红的颜色，瞳孔一瞬拉长、一瞬缩小、一瞬扩散开来，最后双目赤红充血，散发着一股强大的怨煞之气。
“灵焰！”越千江先出一声唤起周灵焰的神智，迅速双手结印，诵咒语，掌心射出一道金光，“定心不动。”
金光没入周灵焰眉心，她身上火红的颜色迅速消退，聚在左眼下方，形成一道精致的火焰纹。
众人感应到煞气，立马围上前来。
“大姐这是怎么了？”孙小妹爬上蟹背，扶住周灵焰。
“我没事，别怕。”周灵焰单膝跪地，低着头缓了好一阵，再起身时，眼神已经恢复清明。
黄仙游手里还拎着半条烤鱼，边吃边嘀咕：“你们这些人，怎么一个个的都有病？”
“没病谁来找你？”杨悉檀呛声。
周不渡随手折了一条狗尾巴草，把杨悉檀的鹤嘴捆上，并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你是真傻还是装的？”仙鹤却还能说话，“你知道吧，鹤的喉咙发不出人声，我说话用的是神通。”
越千江看着周灵焰和孙小妹走下蟹背，旋即把大蟹收入天书，周不渡仔细看过，确认它没有异常，继而对杨悉檀说：“你知道吧，我吃过掌门师父的仙鹤，那只不常飞，肉很柴。”
他竟然阴阳怪气威胁我？啊，熟悉的感觉回来了！杨悉檀在心里偷着乐，面上却挺起仙鹤高傲的头，轻悄悄收了神通。
曹丑蹲在地上挑拣，谓众人道：“鱼虾已经烤熟，大家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待我清洗拾掇，加点儿料就能吃了。”
行吧，也算省了事。
众人各自挑拣，很快开饭。
杨悉檀抢了一大堆，用喙啄去内脏，细细摆盘，叼到沈玄风面前，继而振翅飞翔，自去湖上捕鱼。
·
傍晚时分，仙鹤觅食回来。
黄仙游已经把家具都搬到了石头别墅里，笑纳了这份小礼物，便认认真真地给他们看病：“谁先来？”
“先给玄风看看。”越千江把沈玄风扶到诊台前的椅子上。
仙鹤站在一旁，喙上还系着狗尾巴草蝴蝶结，干瞪着两个眼睛，一副“治不好要你全家陪葬”的架势。
黄仙游回瞪一眼，见他收敛气势，便才满意，伸手搭上沈玄风的脉，细细查探，约一刻钟后，道：“此胎非凡，乃先天灵气交合化生，孕育至今已有十七年五个月。原是一对双胞胎，两个男孩儿，有人给你用过脱胎之术，将哥哥移了出来，弟弟尚未出世，再过五个月却都满十八了。”
看得真准，沈玄风点头：“不错。”
“能否故技重施？”花拂衣问。
黄仙游断然否决：“不可。他是净乐国人。”
孙小妹懂些佛法，问：“是传说中的仙界天国？”
越千江解释道：“仙界无国，史载‘净乐治麇’，传说中的净乐国即是古麇国的祖先，全族皆为男子。”
这些事，他们已经跟朝云暮雨深入探讨过。
话说，女娲舍身补天，力竭而亡，将道体化作世间唯一的通天路“女娲之肠”，派巫国人驻守，天帝颛顼传净乐族人内丹术及剑术，命其居于巫国之南，以钳制巫女，并用神通改变了他们的体质。
净乐族人若能结丹，成婴后可产二子，自背肋间出，《山海经》称之为丈夫国人。若是修为不够，无法结丹、成婴，虽不能不产子，但死后尸身不腐，待百年后便能重生，被称为无启民。此二者名称虽异，实为同族。
杨悉檀扑哧一笑：“师父，这你都信？修为低的，可以在死后重生，修为高的，可以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如果真能这么稳定地繁衍生息，子子孙孙无穷尽也，现在必定早已经族人遍天下了啊。”
“贻笑大方！”黄仙游嘲道，“昊天大帝锁了女娲之肠，那通天路的入口自然无须看守了，净乐族人没了利用价值，神通日渐衰减，能生孩子的，生完两个，必死无疑，不能生孩子的，死后百年十有八九都无法复活。又有，巫国的后人，一支去了云梦泽，在楚地孕育巫傩神教，使得楚国强大；净乐族人去了麇国，在汉水中上游，与楚为邻，后被楚国所灭。灭国了，晓得了吧？以你夫君的资质，若不曾怀孕，结丹成婴、成仙成神都不是问题，若怀了孩子，生一个，伤身、损修为，生两个呢，就多半会死，而且，死后百年未必能复活。”
“你别是没见过这状况，危言耸听吓唬人吧？”杨悉檀话说得张狂，气焰却已经变弱。
黄仙游哼哼道：“老子认识一个无启民，他与一个同族同年同月同日死，但他复活了，那同族却没有。他把所有秘密原原本本告知与我，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带来的尸体治活。”
“您有办法？”花拂衣问。
对于救命的法子，黄仙游从不藏着掖着，直言：“舍身之术，活人用自身全部修为修复死者的肉身，结生死契，两个人一条命，都能活，但都不再有修为，不能修炼，活不长。”
但他说到这里，又发出一声叹息：“这法术损耗太大，一人最多只能用一次，沈玄风已经用在胡来身上，保他尸身不坏。”
花拂衣质疑道：“胡来的尸身虽然不坏，却也没有完全活过来。”
黄仙游：“胡来天生仙骨，但五年前，我帮他把最厉害的那块骨头取了出来。喂，你这疯道人是把那块骨头炼成法器了吧？毁掉没有？没毁我可以试试帮你装回身上。”
一块骨头，炼成法器？周不渡立马想起在刚“穿越”来的那个晚上，杨悉檀在藐云岛的后山设祭坛，拿“通天骨”换赤松子重开灵山小径，便问：“用做买路财了？”
杨悉檀沉默地点了点头。
周不渡也沉默了。他知道杨悉檀可能是天上的某位神仙降世所化生，大约跟截教有关，却万万没想到，自己这干儿子竟然就是通天教主本尊。
“抢回来啊，去偷也行。”黄仙游怂恿道。
“肉包子打狗，要回来哪有那么容易？况且……用了舍身术，老子不能走远。”杨悉檀又气又悔，但不是因为失去通天骨，而是自己对沈玄风做过的一切，扭头对沈玄风吼道，“你厉害得很，那时怎么不干脆杀了我？”
当年，杨悉檀惊闻沈玄风毁了周温嵘的尸骨、重伤了越千江，当场气得吐血，原想直接冲去杀了对方，但当时他的修为还不够高，自知技不如人，堪堪忍住冲动。
而且，两人青梅竹马，相互爱慕多年，只差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他的内心不愿意相信对方会如此无情无义，便假装不知情，隐忍数日，拿自己的血炼成了血咒。
一天夜里，杨悉檀找到沈玄风，对他陈明爱意，骗他跟自己共赴云雨，趁着沈玄风完全放下防备的时候，对他下了血咒，逼问他在女娲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沈玄风一个字都不肯说，只是跪在地上，双目泣血，引颈就戮。杨悉檀对沈玄风的感情不仅不假，而且很深，下不去杀手，最后落荒而逃。
第二天夜里，周灵焰也跑去质问沈玄风。沈玄风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周灵焰没有办法，只得离开。
后来，沈玄风的眼睛瞎了，所有人都以为是被周灵焰所伤，甚至于周灵焰自己也如此认为，直到重逢之后，她才知道事情远比自己所想的要复杂。
杨悉檀总也不敢回忆这段往事。
沈玄风却常常想起，自己的的确确有错，而且有错在先，一直在等阿越师父来报仇、取自己的性命，但阿越抱着奄奄一息的周温嵘离开，就像一滴水落入了大海里，生死不知。
如果当年杨悉檀没来报复，没有下咒让他受折磨、双目失明，现在，他也不会仅仅因为磕了三个头、得了周不渡的一句原谅就能原谅自己。
“我错了，我不会。”沈玄风断然道，“我愿意，我心悦你。”
·
一时无人说话，气氛忽然沉重。
周不渡很纠结，但不是因为沈玄风对自己下杀手，他一直觉得沈玄风只不过是受到了天命的迫使，而且，最后还是放过了自己，并没有完全屈服，一诺千金，可贵可敬。
然而，这里面牵扯太多，不好解释。
他揉了揉太阳穴，竭力按住脑袋里的已知科学理论，从玄学的角度切入，道：“女人生育对身体的损伤也很大。假设，丈夫国人是在用身体和修为供养胎儿，离开颛顼的护持之后，产一子，损一半，产二子，全损而亡。黄大夫救活那个不能复生的无启民，原理是帮他增强修为，取别人的命为他续命。那我们帮玄风提升体格、增强修为，能不能行？”
“道理上可行，这也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但……”黄仙游眉头紧蹙，“沈玄风怀孕时是剑仙初成的境界，生第一个孩子时，道体、元神各损一半？后来通过修炼恢复了境界，用了多少时日？”
沈玄风：“各损一半，十五年。”
黄仙游：“那么，稳妥起见，至少要将修为恢复至剑仙境界的八成。但你如今这样的状况……”
放眼整个大周，自开国以来，剑仙只有沈玄风一人而已，恢复修为，即便只是八成，几乎也是不可能的事。更别说，他现在身体虚弱、修为尽失，别说再活十五年，就是五年都未可知。
“还有机会。”越千江突然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周不渡也想到了，问：“圣湖？”
越千江点头，因与黄仙游不熟识，便将曾与朝云暮雨聊过的上古往事掐头去尾说与众人听。
末了，他说道：“玄风身具玄武之力，但命格特殊、魂魄残缺，修炼法门不同于别人，方才以剑入道。我想，你很可能就是玄武化生的净乐太子，降世是为了看守巫国，后来通天路重开，巫国人四散逃离，你的使命终了，本可回归天府，但又为了禳灾舍身殒命。玄武并非天生，而是天神将玄龟、玄蛇结合而成，你死后，魂魄大约是分成了两条——玄龟转生，玄蛇仍留在雪原上的圣湖之中，被当地人称为广财龙王。”
“掌门师父也说过差不多的话，他让我万勿教他人知晓。”沈玄风面不改色地说出了自身最重要的秘密，“玄龟属阳水，玄蛇属阴火，我魂魄残缺，他不知向何处寻，只能教我修玄阴火法腹中剑以弥补。突破关窍，仍有证道得道的希望。”
周不渡：“你师父信道，便只想着用道法求解。但我们听说过一则藏地的传言，当金色的鱼与蓝色的鱼同时游入鬼湖，湖水便会复归澄澈，化为圣湖。也许这‘鱼’是某种象征，比如魂魄？”
杨悉檀罕见的沉着，先艰难地用喙叼下数根羽毛，占卜测算，确认沈玄风真的很可能是玄龟化生，而且遥远的西南方有他命运的转机，始才露出激动神色：“蛇属阴火，龟属阳水！阴火色蓝，阳水色金！”
这是颜色的问题吗？你们在谈论的是要杀……弄一条龙王过来！这他娘的难道比修炼更容易？黄仙游在心里咆哮，但看着这几个师徒踌躇志满的样子，也只能压下惊恐，硬着头皮道：“那小沈的病我就算看完了，现在给你开个方子，你和胡来不宜长途奔波，让人帮忙把鬼湖里的龙……蛇抓来，考虑到你身体虚弱，把蛇按在地上让你吞噬你也多半吞不下去，未免反噬，必须寻得先天神火，炼化出玄蛇的精纯内丹再服下，修炼一阵，应该就能把魂魄补全。但是，那先天神火可不好弄。”
越千江能使用三昧真火，但那是后天修炼成的神通，偏向于涤荡污秽、去除烦恼、修炼心境，用于炼化先天神兽时，到底比不上先天神火。
“我来。”周灵焰一直半闭着眼睛养神，似是头脑混乱，听到这里，忽然睁开双眼，目中仿佛有火在烧，“方才我并非受煞气入侵，而是寻回了一缕残缺的元神，突然间多了许多远古的记忆，虽然还没全部弄明白，但……前世的我擅长用火，先天神火亦不在话下。只是，再给我一些时间。”
女魃被赤松子重伤，元神逸散，道体之中仅余一缕，后来重入女娲之肠，不幸被金乌炙杀，本该魂飞魄散了。
但现在看来，她应该早就不信任西王母了，留了后手，把那一缕元神藏在大蟹背上的孤鸾棋局当中。或许正是因为魂魄残缺，同样擅长用火、能驾驭天火的她才会被金乌打败。
一年前，周不渡和越千江破了残局，化解了怨煞之气，今日周灵焰开启机关，那一缕元神回归得还算容易，但完全融合肯定需待时日。
“不必了，大姐，有我们在。”周不渡说，“我们手里有一只明离鸟，老鹰擅长捕蛇，那鸟比老鹰更大更猛，抓蛇应该不在话下，而且它还能吐南明离火，正好‘一条龙’服务了。”
圣湖玛旁雍错位于海拔四千五百米左右的高原地区，空气稀薄，被高大的雪山包围，环境极不宜居，即便是在后世都几乎没有人长期居住在湖边，现在就更别说了，带走龙王应该不会造成多大影响。
当然，前提是他们真有这么幸运，所有推断都正确无误。
瞧瞧这说的还是人话吗？把一条龙给“一条龙”服务了。
那可是明离欸！南明离火欸！被你说得活像是一只走地鸡。
黄仙游麻木了，开好药方，天已经黑了，但他又实在好奇，一步蹿上前，猛地抓住周不渡的手腕：“看你那么能耐，得了什么怪病，让我瞧瞧呗？”
“啊，这……有劳了。”周不渡怕沈玄风过意不去，本不想当着他的面看病，但医生这么热情，拒绝未免太不识抬举。
黄仙游真不愧是神医，摸一下就知道了，甩开手，道：“你小子没病啊！”
严格来说，周不渡心脉上的问题的确不是病症 ，而是旧伤，但他不知该如何解释。
却不想，沈玄风自己说了：“是我杀了王爷，用剑气斩断了他的心脉。”
“那只是个意外，没关系，往后别再提了。”周不渡笑着说，“也别再叫王爷，称名即可。”
杨悉檀嘿嘿笑：“那多没礼貌啊，你可是他的公公，他就该跟我用同样的称呼。可是，叫爹把你叫老了，咱们变通变通，就让他叫你做师母得了，你也不吃亏呢。”
黄仙游无语，送佛送到西，管他是伤是病，先治好了再说，便抖抖脑袋，重振精神，再一次探脉。
众人立马收声，不敢再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