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千江不渡(穿越)>第93章 探案情

  周不渡:“云溪醉侯, 一代大儒, 种放先生。”

  种子正:“大儒是别人喊出来的,他虽然的确很有学问,但讲学只为谋生,更多时候其实以道士自居, 一生游走在朝廷与终南山之间。我不敢说他的修为有多深厚, 但他的师父,在玄门里十分有名。”

  周不渡到底不是学历史的, 脑袋里虽然装着史书,但对于许多小细节知道得没那么清楚,想了片刻, 才记起《宋史》里讲易学家朱震的那篇传记中的只言片语, 问:“睡仙, 扶摇子?”

  “陈抟老祖!”曹丑咋舌。

  种子正对他们的反应很满意:“正是。家学渊源在此, 我们家的人多少都懂一些道术,预先防备, 想必是没什么问题了。只是,画符颇费精力, 小弟若能帮忙, 自然再好不过。我能问问吗, 两位周兄师出何门?”

  陈抟是华山派道士,据传活了一百多岁,被称为老庄之后的道教至尊, 在世人眼里等同于神仙。种放七岁能文, 少时便隐居终南山, 精于易学, 得陈抟传先天图, 其后传于穆修,穆修传李之才,李之才传邵雍。邵雍则是北宋先天象数学的创立者,发明了梅花易数,号称“每卦必中,屡试不爽”。

  有如此杰出的先人,种子正的根骨、智能多半都高于常人,再加上家学渊源深厚,难怪文武双全,年纪轻轻就已经进士及第。

  李清源笑了笑。

  周不渡却笑不出来,人家的叔公就是终南山隐士,这下可不敢再胡编乱造,说自己是从活死人墓里走出来的了,只能打个哈哈,糊弄过去:“我大哥曾在青阳山做外门杂役,但没待多久就离开了。后来,我们筹划开书店,陆续搜罗了不少奇书,不时翻看研究,就这么学了一些杂七杂八的道法秘术,不值一提。”

  “原来是自学成才,可见你们的天资很高。”种子正信了周不渡的鬼话,然后,就傻眼了。

  只见越千江朝着他双手结印,口诵一句梵文咒语,继而,一阵清风扑面,他顿觉后背一轻。

  “腐肉没了!”曹丑惊呼一声。

  越千江:“施咒的人早就死了,余留的污秽不多,回头我给你配一些药粉,敷上两三帖,应可痊愈。”

  “乖乖,怪不得青阳山没落了,敢情山上的人都没长眼?”种子正转了转胳膊,能感觉到伤处浊气病气尽除,连忙起身,朝越千江拱拱手,“兄弟,大恩不言谢。”

  越千江:“举手之劳,不必。”

  这边,周不渡正与李清源说话。

  周不渡问:“城里不太平,李二哥过来,有什么要紧事吗?”

  “你知道的,我就只牵挂他,认栽,不提。”李清源有些烦恼,但不愿与外人道,“恰好遇上你们,打个招呼,说三件事。”

  “你说。”周不渡认真地看着他。

  李清源:“三个月之前,我遇见你姐姐了,那杆枪已经交到她手上,她很喜欢。”

  周不渡:“多谢。她还好吗?她知不知道我……”

  在这种场合,很多话不便明说,但李清源明白他的心思,娓娓道来:“她的脾气与你迥然不同,性烈如火,难免会得罪一些人,但为人仗义直爽,朋友也很多,不会吃亏的,你不用担心。至于你俩的事,那时候她并不知道,不过,遇到杨兄弟之后,就杨兄弟的那张嘴,嗨!”说着,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届时,她舍不得打你,‘周’大哥只怕免不了要挨一顿揍。”

  越千江看着周不渡笑,说:“认了,揍上十顿百顿都不亏,到时候再说吧。”

  “话可别说得太满。”李清源哈哈大笑。

  周不渡:“她跟我师兄遇上了?”

  “正陪在你师兄和……”李清源神情略显古怪,“嫂子身边。”

  杨悉檀找到沈玄风了,周不渡有许多事想问,但在这里不方便聊,想来,周灵焰跟他们两口子算是发小,彼此照应着,只要杨悉檀不作妖,应该不至于闹出什么问题。

  李清源:“第二件事,就是岳州的巫妖。自然,诸位都是聪明人,能看出来这里没有妖党,一切都是人祸,但到底是搞出了这么多冤狱,查一查吧,可以从崇福宗的救世堂着手,案情简单,我就不多说了。”

  周不渡应了下来,琢磨着:“关键是要让当官的认可,老百姓相信。”

  “没事,我跟你们一道,也该做点儿事了。”种子正是从枪林箭雨里混出来的,咒术既已去除,伤处便无大碍。

  “两位周兄是我无法预知的变数,官府正在缉拿妖党,游民最受针对,重要的事悉已告知,恕我不能在你们身边久留。”李清源戴上斗笠,起身,最后说,“第三件事,不好办,是我的不情之请,望诸位依法惩办涉案之人,勿错勿漏。”

  意思是要让办冤假错案的官员受到应有的惩罚?这是应该的,但若想依法依规地办成,很难,周不渡做不了主。

  种子正也觉得不容易,便没夸下海口,只道:“我尽力。”

  李清源听到答复,转身迈步离开。

  “厉害啊,这就走得没影儿了。”种子正扒在窗框上向下望,凭他是个能百步穿杨的人,张大了双眼,也根本找不着李清源的身影。

  这其实并不奇怪,毕竟李清源能见过去、知未来,现下对天目通的运用已是得心应手,进出守备森严的城池自然可以如同出入无人之境。他无法完全预料的巨大变数,大概也就只有周不渡跟越千江了,愿意冒险现身,说明他很重视巫妖一案。

  周不渡总觉得李清源心事重重,是因金雪瑕吗?金雪瑕也在城里?在做什么、要做什么?信息太少,他一时琢磨不透,折腾了大半天,不觉已经十分疲惫,低头揉按太阳穴。

  “头疼?”越千江凑上前。

  周不渡点了点头,越千江便向种子正告辞,背起他准备回客栈。

  “今日聊得畅快,眨眼竟已是傍晚。”种子正同他们三人一道往外走,望了望天色,再看了看周不渡的脸色,露出担忧的神情,“小弟有病在身,客栈条件简陋,只怕休息不好。我在城里租了一个小院子,跟你们的慕莲山庄肯定没法比,但总归宽敞干净,三位不如随我回去?”

  想着周不渡看好种子正,又答应了李清源尽快查清巫妖案,越千江便领了这个情,亦不拘礼:“那便打扰了。”

  “哪里的话!走,这边来。”种子正上前半步带路,想他今日出门时还忍着疼痛,自觉一条腿迈进了鬼门关,回家路上却是精神奕奕、大步流星,不由感慨造化神奇,也真心感激给自己除咒的人。

  ·

  周不渡昨夜趴在越千江背上就睡着了,因为睡得早,心里又牵挂案子,翌日起了个大早,发现越千江已经把水烧好,但人并不在屋里。简单洗漱拾掇,推开陌生房间的门,听见隐约的兵器碰撞声从远处传来,循声而去。

  一路向前,穿过门廊,来到宽敞的后院。

  越千江正与种子正切磋。

  种子正用大枪,使种家枪法。

  大枪乃长兵,多用于马战,因是日常练习,未免伤人,他已按惯例将枪头去掉,但剩下的白蜡木大杆子依旧长而沉重,在院子里不好施展。

  好在他的内劲雄浑霸道,出手干净利落,又搭配了其父在战场上开创的战阵武学,套路简练古朴,无一式花哨多余,粗中有细、攻防兼备,十来招如行云流水般使将出来,可谓招招制敌、一击毙命。

  曹丑从旁观战,亦忍不住喝彩。

  反观越千江,他用的是双锏。

  锏乃奇门兵器,多用于步战破甲,作为双持短兵,与大枪截然相反,与刀剑鞭之类亦有出入,虽短却沉,重而无锋,非力大者不能驾驭,因其杀伤力巨大,比试时已用一双竹棍代替,威力不免降低了八成。

  好在周不渡自创的套路弥补了兵器上的不足。不过,这套路十分精妙,却也十分艰深,变幻莫测,需要手、眼、身法紧密配合,这世间,除了他本人和越千江之外,估计没几个人能全然掌握。

  只见越千江从容施展,举重若轻,甚至没使出几成内力,单凭招式和惊人洞察力,便能料敌于先,表面看来跟对手打得有来有回,实际上已经稳操胜券。

  曹丑看得呆了。他作为局外人,对战局的观察比种子正更清晰,却还是看不太明白,那感觉,大概跟王求初识微积分之时相似,只知道越千江绝顶厉害,说是金瞳罗刹再世亦不为过,甚至,也许罗刹都不是此人的对手。

  种子正激战酣畅,面对强敌,无有丝毫畏惧,反倒愈战愈勇。只不过,在枪林箭雨中练就的战场直觉告诉他,自己可能会输,只要稍一放松,便会显露颓势,压力不可谓不大。

  正在此时,周不渡忽然轻飘飘说了一句:“接狂龙卧道。”

  种子正并不怀疑周不渡懂得种家枪,却只觉莫名其妙——战局瞬息万变,可不像下棋,纵使旁观者看透了交战双方的套路,前一刻提示的招式,到了下一刻很可能就不适用了。

  然而,就在这个想法如闪电般从他脑海里划过后,他竟真的自发使出了一招“狂龙卧道”,断了越千江的奇袭。

  种子正原以为周不渡只是歪打正着,但未过多时,又听见他说了一句:“接乌鸦灌顶。”

  三招过后,种子正真的使出了“乌鸦灌顶”,又挡住了越千江的一次重击。

  如此过了十个回合,周不渡每次皆是提前三招提点,局面渐渐有了变化,种子正感到压力稍减。

  周不渡不再出声。

  十六个回合过后,种子正败下阵来。

  “痛快痛快!输给阿越兄弟我是心服口服啊。”种子正把大枪往兵器架上一搁,朝越千江拱手,旋即直奔至周不渡跟前惊呼,“老天爷,你是个什么种类的武学奇才?”

  内行看门道,他自然已经看出来,周不渡不仅熟知种家枪,而且对比试双方的修为、招法都了若指掌,把自己跟越千江的预判都预判清楚了。

  “纸上谈兵罢了,擦擦汗。”周不渡早已料到结局,提点他,是想让他们快些打完,吃了早饭,好出门查案,方才收声后离开了片刻,取来两条湿布巾,分别递给越千江和种子正。

  种子正“嘿”地笑了一声,知道他不愿意说,也不追问,招呼众人随自己去用早饭,边走边说:“你还有个姐姐呢?”

  “是,比你大几岁。”周不渡答道。

  种子正:“昨儿听那位圆通大师说替你把枪交给她了,姐姐也习武吗?独自在江湖上行走?”

  周不渡对周灵焰只有点滴记忆,不算特别熟悉,点点头,道:“我们许久不曾见面了。”

  越千江补充说:“大姐擅长用枪,武技也许不在将军之下。”

  “厉害!”种子正见识过越千江的武艺以及周不渡所谓的“懂一点点”之后,听他们说话时已经学会了自己“脑补”了。说话间把人带到厨房,发现灶里的柴火已经烧着,各式材料也备齐了,却不见帮工的影子,正准备喊话。

  “别麻烦了,我来。”越千江撸起袖子、拿起菜刀,“小弟胃口不好,我晨起出门买了菜,简单做几道,你们稍等。”

  “哥哥总是别人家的好。”种子正顿觉辛酸,哼哼唧唧,“我那几个哥哥,从小不是把我绑在马屁股后头溜,就是把我压在书案前用戒尺抽,哪有一个会做饭的?但凡有个姐姐也好……两位周兄弟都生得如此俊俏,又这般有本事,料想你家的大姐也必定是个大美人、奇女子,真是好福气。”

  周不渡忍俊不禁:“你还没成家?”

  “我是有家室的人。”种子正噎了一下,赶紧解释,“在军营里待久了,言语粗俗,不是有意轻浮孟良,见谅见谅。我对大姐没有非分之想,只是喜欢结交朋友,尤其是懂武学的江湖朋友。”

  一位英年早婚的大帅哥,还很专一,这样的人在这个时代也算难得。周不渡一面择菜,一面同他闲聊,笑说:“我有姐姐、有妹妹,模样都很俊俏,但相貌还是其次,她们的不俗在于坚毅果敢、有头脑、有追求,有机会肯定介绍给你认识,只不过,她们是独立的人,不是兄弟的附庸,但愿你们能聊得来。”

  “是这么说。”种子正十分赞同,看着周家兄弟一同忙活的画面,觉得温馨又有趣,便也过去帮忙切菜,“你们家真好啊,不把小姐们拘在闺阁里。”

  周不渡看了眼他切菜的手法,感觉比自己专业多了:“你也很好,看样子是会做饭的,会做给嫂子吃吗?她现下是在清涧城?”

  种子正却犯愁了,道:“我夫人身子很不好,从大名府长途跋涉到我在洛阳的老家已经十分艰难,更别说在清涧城常住了,我就一直让她待在洛阳安心休养。我回家少,说不得下一回见面就是马革裹尸还了,总觉得对不住她,可我不会哄人,只能时不时让手下兄弟送些小玩意儿回家给她解闷,每次回到家便亲手做饭给她吃。她真是个很好的人,从不埋怨我,她喜欢吃我做的饭。”

  他说话时眼里有温柔的光,周不渡感慨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

  “这倒是没错。”种子正颇觉骄傲,“说起来,我俩成亲是家里安排的,见面前我总担心她瞧不上我,毕竟是我高攀了。虽然我们两家祖上都是洛阳人,后来都从了武,但他们温家十分显赫,一代侠女秦国公主温氏,你们想必都听说过?”

  温氏是我亲妈,你就是我的……表侄女婿?周不渡在心里犯嘀咕,绕了一圈,原来大家还是姻亲。

  但这亲戚可不能乱认,曹丑挥出一掌,用“大擒龙手”把桌椅板凳薅了过来,打岔道:“秦国公主的传奇谁人不知?不渡,站了许久,坐下歇会儿。”

  周不渡的确站得累了,便坐下来。

  种子正关切道:“恕我冒昧,你到底得了什么病?要找什么大夫治疗?可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

  周不渡:“胎里带来的,病在心脉上,十分罕见,寻常大夫束手无策,只能寻访一些奇人异士,碰碰运气。我习惯了,没什么。”

  “话不能这么说,心脉上的病不发作还好,一发作,可是十分凶险的。”种子正肃容道,“我夫人跟你一样,也是生来就有心脉上的问题,难怪我一见你就觉得似曾相识,你又是长途跋涉而来的,更须好好调养,万不能掉以轻心。”

  周不渡领他的情,却不好怎么解释,只道:“多谢哥哥关心,我会注意的。不说这个了,你跟嫂子见面之后怎样了,一见钟情?”

  种子正:“嘿,这词儿不错!不错,我俩一见面就看对眼了,她十分聪慧,于武道颇有见解,若是身体好一些,说不得也能成为一代侠女。”

  周不渡和病友家属作了一番深入交流,记下温三小姐的症状,说:“等我找到好大夫,便介绍给你。”

  “好了,可以吃了。”越千江端来饭菜。

  “哟嚯!”种子正闻到扑鼻的香气,馋虫大动,再一看桌上的饭菜,“这手艺,也叫‘简单’做几道菜?”

  越千江笑而不语,给周不渡布菜,轻声问他昨夜睡得如何、胃口可还好之类的。

  曹丑没眼看,闷头吃饭。

  种子正这些日子过得辛苦,许久没吃到如此可口的饭菜,哪儿还有工夫注意别的,一顿早饭吃得如秋风扫落叶。狼吞虎咽间,听到越千江说想包揽晚饭,直呼幸甚幸甚,把厨房的帮工们招来,让越千江全权指挥。

  ·

  “走,办案去!”种子正放下锃亮的饭碗,只觉浑身是劲。

  “……”周不渡迟疑道,“不用先谋划谋划?”

  种子正老神在在,道:“我昨晚就吩咐手下人开始调查了,先从揭发黄琦的那群人查起,你们猜,结果怎么着?”

  “其中有一两个人跟黄琦有私仇。”周不渡即刻回答。

  迟疑的人换成了种子正:“你猜的?”

  “猜的,但也不算太‘猜’吧。”周不渡说,“昨日回来的路上我就想过,中元节,街上人少,我们在酒店谈天说地,不用刻意避开旁人,但其实,即便街上人多,我们也用不着避,毕竟都已经从县衙里光明正大、全须全尾地走了出来。”

  说白了,这时节被抓进衙门还能好生生走出来的,一看就是特权阶级或所谓的“天龙人”,别说没犯事,就算犯了事,旁人轻易也不敢招惹。

  “小弟说话可真是一针见血。”种子正觉得脸有些疼,他根本没考虑过避人耳目之类的小事,因为,他打小就是这么过来的,被文官欺压是相对而言。

  周不渡继续分析说:“巫妖作祟之事子虚乌有,我们知道,知县、知州他们,或是读过书,或是追名逐利烂良心不信邪,多半也知道。但如今城里检举成风,近乎失控了,为什么?一是因为老百姓文化水平不高,惧怕怪力乱神,抱着宁可信其有的心态,久了不免疑神疑鬼。”

  “不错。”种子正附和道。

  周不渡:“二则是因为,平头百姓好不容易才拥有了一样权利,这权利虽不能拿来对付比自己地位高的人,但用来打击乞丐、和尚、道士、游方大夫之类社会地位最低下的人是没有风险的。”

  种子正要为穷人说话了:“并非所有人都那么坏,会无端发泄恶意。许多人穷困,只是因为出身、际遇不好。”

  周不渡:“这不是好坏的问题,是现实利益。我不想说老百姓有多好或者有多坏,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是好是坏都说不准。我只是觉得,虽然现今正当盛世,五谷丰登,但大部分人仍然生活得很不容易,把那帮游民赶走,或是为了泄愤,或是为了除掉抢生意、田地、工作机会的竞争者,这符合人性。”

  “也符合逻辑。”越千江说。

  曹丑也深以为然:“符合自身利益。”

  只有种子正不懂他们的“暗语”,问:“所以呢?”

  周不渡:“所以,黄琦被检举太奇怪了。他师父是退休的老御医,他自己是正经读书人,可不是普通的游方大夫,官府抓了他之后,会认真审查,一旦证明了他的清白,诬告他的人就完蛋了。昨天,我在县衙里听见衙役们议论,说揭发黄琦和他家帮工的人拢共有十来个,显然是豁出去了,要对他一击毙命。但曹大哥已经查过,黄琦的医道传承正统、行医风评很好,应该不至于会跟那么多人结仇。于是我就猜,可能是有一两个人跟他有仇,煽动旁人,借机报复。”

  “……”种子正心道,昨天从客栈回到我这地方的用时不超过一盏茶,你竟然琢磨了这么多东西?你不头疼谁头疼!

  周不渡:“此外,李二哥让我们从救世堂开始调查,假设他的判断没错,我大胆一猜,那十来个人都是崇福宗的信众。”

  “这事少有人知道,但……”种子正说,“没错,我手下人查实了。”

  周不渡:“崇福宗这样的教派,就是容易搞出猎巫的事。总之,十多个人一起冒险行事实在反常,兴许是为了掩盖更大的问题。现在,我建议去救世堂找线索,同时还要花一些力气查找巫妖作祟的流言流传的源头——去年的事太久远了,先弄清楚消息是从岳州的哪一个县城传出来的,重点查实巴陵城中的谣言从何而起,那几个最开始患病的人,具体是什么人,得的是什么病,如此方能与证据相互印证。在这之后,证实黄琦等人的清白就很容易了,我有可行的办法。”

  “你别建议了,直接安排。咱们就这么办!”种子正做事风风火火,马上吩咐手下分成三组,一组去溯源,一组盯着举报黄琦的十余人,另一组跟自己前往救世堂。

  周不渡当然不肯闲着,跟大家一道去了救世堂。

  种子正以捉妖为名,强行踢开大门。

  教堂的内部不像外面看上去那样简陋,桌椅板凳不少,石砖规整,刻满了十字莲花纹饰,大厅里还有一座高大的无脸神像。

  但一番搜寻,并未找到异常事物。

  “都搜完了?”种子正问。

  手下的回答:“房间不多,全都搜完了。另有一处地窖,虽然藏得隐秘,但里头没有暗道,只放了一些木桶,装的都是葡萄酒,用银针测过,无毒。”

  种子正:“私酿酒而已,圆通大师失算了?”

  “未必,银针只能测出硫化银,也就是砒/霜里的杂质。”周不渡说着话,下到地窖,“哥,我们来看看。”

  越千江摊掌祭出天书,因旁人看不见这法宝,他便做了些假动作,在酒桶前走走停停,从桶里舀出酒水查看,实则抖了一些装入天书。

  周不渡随他走动,看着书页上显示的文字,很快有了结论:“有好几桶葡萄酒的甲醇都严重超标了,还有几桶发霉变质了。”

  “什么?”种子正不解其意。

  周不渡解释说:“葡萄皮里的果胶物质水解,氨基酸脱氨会产生甲醇,有毒,少量饮用不致命,但会引发眩晕胸闷头痛,喝多了会失明、死亡;天气越热,酿造过程就容易产生越多甲醇。木桶材料不对、密封不严,容易让酒水霉变,喝下发霉的酒则会导致食物中毒,发热、头痛,上吐下泻,或者晕厥,也可能引发其他疾病。”

  种子正疑惑尚存:“若是酒水有问题,他们怎么不倒掉?把这么些私酿留在地窖,就不怕被人发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