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号是温殊的生日,温殊一直都觉得过了二十五岁的生日都不值得过了,自己也没当多大的事,但是每年的这个时候,温胜利都会记得给他煮一碗长寿面。

  今年温殊也打算这么过的,可是也不知怎么的,顾彦棠就知道了他的生日。不仅带来了一束鲜花,还带来了一个大蛋糕。

  温殊今天下班回来得早,他猜到小孩儿会来,但是真没想到他会给自己过生日。温殊翻箱倒柜找出了一个玻璃花瓶,洗干净之后,把那束康乃馨放进花瓶。

  这是一束白底紫边的康乃馨,在一把黄莺的衬托下显得特别清新好看。温殊喜欢花,是因为花会让他想起童年的记忆,更有着一种对于母亲的纪念。

  顾彦棠见他喜欢,歪着头高兴地说:“花店的小哥说康乃馨代表母爱,我就挑了这个颜色,觉得特别适合你。”

  温殊问道:“适合我?你觉得我适合什么?”

  顾彦棠答道:“比如说火红的玫瑰就不太适合你,白色的比较清新的花更适合你。”

  “好吧,”温殊不置可否,问道:“你手上提着蛋糕?”

  顾彦棠一脸骄傲说道:“我亲手做的哦,失败了三次才做出来的。”

  温殊来了兴趣,问道:“什么蛋糕?”

  “提拉米苏。”温殊眼见面前少年有点羞赧地嘿嘿笑了两声,心想,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猫腻。

  晚饭快吃了一半的时候,顾彦棠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起身往厨房跑去,嘴里念叨着“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忘记了。”

  温殊靠在厨房的玻璃门旁边看着他动作熟练地煮着面。

  先烧水,烧水的过程中洗了一些空心菜和香葱,然后放面条,用平底锅煎了一个荷包蛋。等到面条煮好,在碗里放入盐,酱油,香油和切得细细的葱花,一切都是有条不紊的。

  温殊坐回餐桌椅子上很认真的看着那个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顾彦棠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卫衣,配着样式简单的牛仔裤。可是身材高大,又是大长腿,特别像是个体育系的大男生,有着操场上挥洒汗水的阳光味道。

  温殊看着那紧身牛仔裤下面包裹着的绷紧的肌肉线条,有一点心猿意马。长得真高啊,应该有185吧,又这么年轻,真好。

  面条端出来的时候还不到十分钟。温殊咬了一口煎成金黄色的荷包蛋,里面半液体状的蛋黄流了出来。口感刚刚好,面的火候也不错,既不会坨了又不会太生。

  温殊正准备夸奖两句,顾彦棠看见他嘴角溢出的蛋黄,抽了一张桌上的纸巾,帮他轻轻擦掉了。边擦还边摇头无奈地说道:“多大的人了,还和孩子一样。”

  温殊感觉自己莫名其妙被人偷袭了嘴角,顾彦棠的手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间,擦过了他的右脸。

  温殊的整个右脸一下子像被烫了一样,一直从嘴角红到了耳根,因为温殊的冷白皮肤色,这颜色的变化就更加明显。

  温殊心里觉得有点懊恼,不仅仅因为自己轻易就被撩到了,更因为被他视为小孩儿的人说话时明显的把他当成孩子的语气。

  但是细细一想,在和顾彦棠在一起的时候,自己又确实几乎是一直是被照顾的那一方。

  顾彦棠眼见温殊那白嫩面庞转眼间就变成了一颗熟透的红苹果,一时竟看呆了,全然没有听见温殊说了什么,刹那间脑海中只涌起一股冲动——想要亲一亲刚才碰触过的嘴唇的冲动。

  “啊?”大概过了十秒钟,顾彦棠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见他没有听清,温殊又说了一遍:“谢谢你煮的面。”

  “啊,”顾彦棠反应过来道:“本来想着要买真的长寿面来煮的,结果忙着做蛋糕给忘了。所以只好用挂面来代替了。”

  温殊:“已经很好了。我爸都没你煮得好。”

  顾彦棠:“以前我姑姑也每年在我弟弟妹妹生日的时候,都会这样煮这样的面。”

  顾彦棠一向很少提及家人,温殊问道:“你和你姑姑还有联系吗?”

  顾彦棠有点尴尬地摇摇头。

  温殊吃完了最后的一口面,问道:“你什么时候过生日?”

  顾彦棠起来收他的碗,答道:“我不知道。”

  温殊:“怎么会不知道,身份证上没有嘛?”

  顾彦棠如实回答道:“我只记得自己是十月份生的,父母死了之后,就没有人记得哪一天了。户口本上的,估计是亲戚乱填的吧。”

  温殊又问:“那,从没过过生日吗?”

  “谁会给我过生日?”顾彦棠边收拾碗筷,边神色如常地和温殊讲着话。

  顾彦棠讲话的声音特别的正常,不带有丝毫情绪,温殊听着心里却不好过。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就像是一种孤单久了的人,对于孤单感到习以为常一样。长久以来感受不到重视的人,一直一直失望的人,会对这失望习以为常,也不再对生活抱有什么希望了。

  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长这么大的,温殊很想为他做点什么。

  顾彦棠洗完了碗,拿出了蛋糕和蜡烛,点了蜡烛,顺手把灯关了。笑着让温殊许愿。

  温殊笑,还真是孩子啊,好幼稚啊。温殊从十岁开始就没有做过这么幼稚的事了。

  因为从小就有父亲的关爱,即便没有母亲,温殊也是在浓浓的宠爱中长大的,生日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可能只是比平常的日子多了一碗长寿面,或者是意味着有蛋糕可以吃。

  温殊正在想许什么愿望的时候,手机突然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温殊一看,是叶岚的电话号码。

  “温殊,对不起,我知道在你过生日的时候不应该打扰你。可是,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电话那头,叶岚说话的声音带有哭腔,似乎说着说着分分钟就可以哭起来。

  温殊赶紧安慰道:“你先别急,先冷静一下,深呼吸,对……”

  叶岚深吸一口气,道:“我爸爸被你们检察机关的人带走了。你现在能过来一下吗?”

  温殊看着桌上还插满蜡烛的提拉米苏蛋糕,还有面前那张失望之情简直溢于言表的脸,不发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对着电话说道:“好,我现在就过去。”说罢,就回房间换衣服去了。

  从接到电话到出门的时间还不到五分钟,顾彦棠看了看墙上挂的钟。

  温殊开门的时候撂了一句:“等着我回来吃蛋糕啊,可不能吃完了。”

  “嗯。”顾彦棠答应着,但是声音明显听起来提不起精神。

  虽然答应了顾彦棠晚上回来吃蛋糕,但是温殊真回来的时候,还是已经第二天早上八点多了。

  他昨晚一夜没睡,一直在安慰叶岚母女,了解她爸爸被双规的情况。据说是被反贪局带走审问的,温殊做过一年的反贪检查工作,十分清楚,反贪局肯定是掌握了相关证据,否则不会无缘无故抓人。

  但是听叶岚和她母亲的这些说法,她爸爸也确实不太像会贪污渎职的人,包括他们家一百平米的面积,装修和家具都十分普通,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国家级重点中学的校长家。

  因为叶岚母女情绪十分激动,所以温殊几乎一晚上没睡,在和她们讲道理,陈述事情的利弊情况,让她们相信清者自清,国家公检法会还她们一个公道。

  熬了一夜,大家都累了,叶岚的情绪也终于稳定了许多,温殊终于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在意大利文中提拉米苏是“马上带我走”的意思,还有黄莺不仅是一种鸟,也是一种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