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岩抬起头, 乖巧的笑了,“当然是按母后说的办。”

  “那你现在就和哀家一起,到武宣王府亲自为你舅舅赔罪。”

  “好。”容岩痛快答应下来, 说着就要同温文婷一起离开。秦瑟却突然出声道,“圣上, 且慢!”

  “秦判官何事?”容岩问。

  “圣上方才还说昨天为太后和摄政王祈了福, 今天该去拜祭先皇的。圣上难道要食言吗?”

  容岩听了,眼珠子转了转,“拜祭之事既然尚未告知礼部, 当然还是母后和舅舅头等重要。”

  温文婷抽了抽嘴角,竟然搬出先皇压我。开口却道, “拜祭之事当然马虎不得, 既然皇儿有这份孝心, 哀家又岂会阻拦。皇儿尽管安心拜祭就好,哀家会将皇儿的心意转告给摄政王的。”

  “谢母后成全!”容岩忙答应下。

  温文婷慢慢深呼出一口气,正要离开时,瞥到一脸得意的秦瑟。

  “皇儿,休要怪哀家多言, 秦大人作为观星司判官, 管得是不是太宽了些?”

  “这……”容岩正想解释, 秦瑟突然出声道,“太后教训的是, 臣必谨记于心, 日日念诵。至于昨夜夜观天象, 连累圣上也一夜未睡之事, 想来太后仁慈, 必是不忍心听的。”

  “哦?秦大人可是看到了什么?”温文婷却起了兴趣, 问道。

  秦瑟便犹豫着看向容岩,“圣上,这……”

  “若是不方便,不说也罢。”温文婷见状,忙道。

  “对母后没什么好隐瞒的,秦判官直说就是。”容岩便顺水推舟道。

  “回太后,北斗星边异象横生,京中恐有祸事。”

  “大胆!”温文婷拂袖骂道,“竟敢冒犯圣上!”

  “请太后恕罪!微臣哪怕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啊!微臣只是惊奇,这象看着虽险,却处处透着生机,倒像是有天降贵人来驱邪避祸了。”

  “贵人?秦大人可能看出贵人是何人?”

  “这……恕臣才识浅薄,只能看出是与圣上有血亲关系的。至于究竟是谁,恐怕只有上天知道了。”

  血亲?温文婷暗想,容安没有兄弟姐妹,而她又只有温峥一个亲人还活在世上。这贵人指的不是温峥还能有谁?

  温文婷当下欣喜起来,“那就好,那就好。看来昨夜秦大人费心了。哀家便不打扰你和圣上谈论公务了,皇儿勿送。”

  “是,母后。”

  温文婷走后,容岩一巴掌拍在了秦瑟背上,“你就差直说温峥的名字了。”

  “不说的明白些,我怕你娘不懂啊!”秦瑟笑道。

  “她才不是我妈妈呢。”容岩却立刻反驳了。

  “我当然知道,逗你呢。”秦瑟说着,拧了一把容岩的鼻子。

  “讨厌!”容岩连忙捂住脸,秦瑟又作势去捏他的耳朵,两人便打打闹闹玩笑起来。待笑够了,秦瑟突然抱住了人。

  “怎么了?”容岩奇怪道。

  “我真的好怕失去你。我们一直这样下去好不好。”

  容岩便靠在秦瑟胸前,“那便一直这样下去。”

  肩上那双手越来越用力。

  不要骗我,容岩。至少这一次,不要。

  温文婷赶到武宣王府时,御医已经替他重新包扎好了伤口,体内的银针也取了出来。见太后亲自前来,御医感慨道,王爷的伤虽凶险,好在吉人自有天相,现在已无大碍了。

  送别了御医,温文婷拉着许久不见的亲弟弟好生哭了起来,可谓肝肠寸断,连那天象之事都顾不上说。直到温峥有些不耐烦了,温文婷才恋恋不舍的起身,“峥儿,你且好好休息,我晚些时候再来。”

  “阿姊最近总是往宫外跑,作为一国太后,这合适吗?”温峥却冷声道。

  “姊姊这么做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这话温文婷听了实在心凉,破口骂道,“你倒好,为了一个狐媚子养的小白脸天天要死要活不成体统!我看你迟早要栽在他身上!”

  温峥便没有说话,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应付其他任何事了。

  迟秋意去了哪儿?如果没有回京,他还能去哪里。

  温文婷见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以为自己将人骂得狠了,好声道歉道,“不是姊姊贪心,连天象都说你有大福之象。咱们温家向来是命苦的,得了小姐庇护才慢慢好了起来。可惜小姐又早早便香消玉殒了。如今既然有大好的时机在眼前,你若是抓不住,又怎么对得起小姐对温家的关照?”

  温峥听得烦了,抬起眼皮道,“你那小姐我见都没见过,她的关照又与我何干?你这么尊重你家小姐,最后不还是嫁给了小姐的心上人。现在倒有脸说起你家小姐了?”

  温文婷听了,脸顿时涨得通红,“你!你!”

  “姊姊,臣弟累了,姊姊还是请回吧。”

  “你!”温文婷捂住心口,“你便执迷不悟罢! 迟秋意那狐媚子迟早有一天会害死你的!”

  回宫路上,温文婷还是没有消气,却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话实在过分了。

  温峥只是被狐狸精迷了眼而已,就算有报应,也该报到那害人的狐媚子身上,和她弟弟又有何干系?再加上想起了小姐,心中越发不踏实。回宫便直奔佛堂,嘱咐了下面的人,哪怕天塌了都不能打扰她,开始潜心礼佛。

  送走温文婷后,耳边终于重得清净。温峥皱着眉头,决定再去将军府看看。还没出房门就被管家拦下了,“王爷请留步!御医特意叮嘱过,王爷需要充足的休息,请王爷回屋!”

  温峥冷哼一声,打倒几个拦路的家仆后,管家带领仆人们齐刷刷跪了一地,“请王爷留步!”

  温峥没有理会他们的苦苦挽留,独自来到了将军府。

  这次他没有从正门强闯,而是从后院翻墙进到了里面。

  温峥熟门熟路的找到了迟秋意的院子。院子虽然有人日日打理,却毫无人气。看来那管家说的都是真的,迟秋意果真没有回来过。温峥站在窗下,看着院子里刚苏醒的花木,昔年的点点滴滴逐渐浮上心头。

  他已经整整两年没有踏足过这里了。

  他甚至还清楚的记得,哪几株花是自己陪着迟秋意亲手种下的。

  迟秋意自己并不喜欢花,因为军中人打趣他时经常把他比作“娇花”。温峥却觉得,和花站在一起的迟秋意明明比花还要艳上三分。

  所以他经常以“古人爱花咏花我们也不能免俗”为由,拉着迟秋意种下各色明艳娇嫩的花儿。

  春风乍起,温峥不知不觉迎着风走到了花丛前,伸手摘下一朵早春的连翘。明艳艳的金黄色小花静静地躺在温峥掌心。

  忽地又一阵东风吹来,似要带走温峥的花儿。手掌却乍然合上,将那朵小花儿紧紧抓在了手里。

  我绝对不会再次失去你了。

  这时,院门传来几声笑声,“也不知道小将军什么时候能回来……”

  温峥忙躲到花坛后。几个丫鬟抱了新纱帐过来,“眼看天越来越暖和了,不知道老将军几时回来。回来后若看不到小将军,该有多伤心啊。”

  “不会的,小将军一定很快就回来了……”

  老将军?温峥心思一动,迟秋意能去的地方,除了京城便只有西北边关了。一定是他为了躲避自己,不想回京,到凤栖城投靠老将军去了。

  温峥越想便越发肯定,见丫鬟们进了屋,立刻迫不及待翻墙而出。

  房间里,整理纱帐的丫鬟只瞥到院中一闪而过的残影。

  “呀!有贼!”那丫鬟大声喊道。

  “哪儿呢哪儿呢?”将军府的丫鬟也不是一般人,听说有贼,一个个摩拳擦掌兴奋起来。

  “刚过去!就在院子里!”几人追到院中,可找遍了整个院子,哪里还有贼人的身影。

  “你该不会看错了吧。”

  “怎么可能……”

  丫鬟们一头雾水回屋去了,那“贼人”却来到了武宣王府。

  王府管家见主子回来了,以为王爷总算回心转意,抹泪道,“爷您好好的,老奴便心满意足了。”

  却见温峥一言不发,径直来到马场,挑了一匹马翻身而上,直奔城门而去。

  王府众人见此情形,忙差人进宫,说什么都要见太后一面。

  太慈宫那边却说,太后一回宫便闭关礼佛了,无论何人都不能打扰。

  那人只能抱着一丝希望求见圣上。

  容岩听了却笑道,“舅舅向来高瞻远睹,此行定是觉察到了什么。那便随舅舅去吧。你们也勿要大惊小怪,此事切莫对外声张,若有人问起,就说舅舅在郊外养病。明白了吗?”

  那人只能听令接旨。

  王府的人一走,秦瑟立刻问道,“你知道他去了哪儿?”

  “还能去哪儿?”容岩笑吟吟道。

  秦瑟却越发摸不着头脑了,“难道他去了百花谷?”

  容岩听了哈哈大笑起来,“真亏你能想到这个!”

  “这有何不可能。”秦瑟反倒一本正经分析起来,“我正怀疑昨日与我交手那人恐怕就是裘羽呢!”

  “你是说用暗器的那个?”容岩问。

  “对。”

  “那另一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