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老师为他们准备的酒店房间里,没拿到房卡的卫楚桓只能向焦行之进行求助,万万没想到那小子在外头玩疯了,卫楚桓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等到匆忙赶回来的焦行之。

  “学神莫慌!我来救你了!”焦行之大喝一声,自以为幽默被卫楚桓无视个彻底。他脸上无光,只能悻悻地挠头,老老实实地给人开门。

  终于能进屋,卫楚桓特意在屋子的各个地方都转悠一圈。

  焦行之也不知道在观察些什么颇为好奇地询问对方在注意什么,“看看卫生还有房间布局,其他设施完整不完整。”卫楚桓无论是出来旅游还是出差,一向对自己的居住环境很在意。他换掉酒店的杯套和枕套,还有自己的床单,这才坐到床边。

  屋子里另外一个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一套行云流水般的操作,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接着他想到了另外一个更为严肃的问题,“那个,你是有洁癖吗?”

  “没有。”卫楚桓答得很迅速,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有洁癖,只是喜欢干净卫生的居住环境,特别是自己睡觉的地方。

  他没有坐到自己的床上,还没洗澡之前不能直接上床是他的习惯。卫楚桓随手将这个小插曲发给林欣鹤,林欣鹤很快就发过来消息吐槽他真是龟毛而不自知。

  卫楚桓挑起眉尖,还以为是林欣鹤在意他的这种过分讲究,刚想回复几句话表忠心,林欣鹤的消息接着进来:“不过,我倒是不介意啦,反正我是受益人嘛。”他不禁失笑,几乎都能想到林欣鹤在手机那头得意洋洋的小模样。

  “我可以给小鹤铺一辈子的床。”

  说起这种话,林欣鹤就会害羞得不知所措。卫楚桓看着正在输入中不断出现又消失,半天过去也没有消息再过来,最后也只有一句:“哎呀!我不跟你说啦!”

  发完这句消息,林欣鹤把手机往包里一塞,脸颊粉里透出红,心里像是吃下一口蜜糖那样甜,整个人都要化在这片暖融融的爱里。化妆的小姐姐抬起他地脸,细致地描摹他的那双眼睛,夸奖他漂亮得已经超过很多自己见过的那些娱乐圈的人。

  林欣鹤快乐地晃起脚,乖乖地应一声:“谢谢漂亮姐姐,你给我画完,我就更好看啦。”

  化妆师被哄得心花怒放,连带工作的时候都比平时多使出一倍的力气,她铆足劲头,要让林欣鹤在这次拍摄里一鸣惊人。

  卫楚桓没接到林欣鹤的回信,猜测他应该是有事儿去忙,估计还是拍摄的事情。

  待他回过神来,迎着焦行之的眼神,不由自主地皱起眉,方才和林欣鹤闲聊时的轻松姿态转眼就起了变化。焦行之赶忙举手讨饶,以示清白,他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些好奇于是多看了几眼。

  卫楚桓收回眼神,冷淡地对他发出警告:“无聊的事情少做。”

  焦行之点头如捣蒜,赶紧举起手机装模作样地刷消息,用余光悄悄注意着卫楚桓的动向。确认那人已经进入浴室后,他才松口气,手机叮咚作响,果然是自家姐姐过来求后续,满屏的感叹号仿佛要把他给生吃了一般。

  “哎呀,老聊人家八卦不太好啦。”焦行之纠结了一下,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

  姐姐遗憾没有拿到一手的创作素材,只能自己去思考后续的发展。

  在岛上的住宿条件一般,一个人用过热水后,下一个人至少还得再等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卫楚桓从浴室里出来时,水温已经降到三十度左右,他瞥了一眼正在打游戏似乎对此并不是很在意的焦行之,还是开口提醒了一句。不过焦行之忙着打团,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卫楚桓倚在床头,终于彻底放松下来,他再次打开和林欣鹤的聊天页面,发现对话框里依旧只有自己那句话垫在最下面。

  林欣鹤的拍摄还未结束,他正在摄影师的指导下摆动作。

  摄影师的眼睛发亮,不停地按着快门,毕竟优秀的模特能够最大程度的激发人的创作欲望,林欣鹤就是最好的例子。

  来视察的卫国平也没有想到,站到镜头前熟练地和镜头互动的人,竟然会是自己家里那个被捡回去的小可怜。“好了,大家休息一下,待会儿拍完了去找董助拿奶茶。”董事长发话,摄影师也只能不情不愿的放下相机,还想抓着林欣鹤再讲讲待会儿可以做什么,却见自己漂亮的小模特一蹦一跳地跑向董事长,嘴里还惊喜地喊:“卫叔叔,您怎么来了?”

  这下彻底失去工作的动力,他又成为一条半死不活的咸鱼。

  卫国平亲切地向他致意,接住林欣鹤的欣喜:“嗯,来这边处理点工作,想到就来看看你。”助理从旁边拿出从家里带过来的冰凉绿豆汤,是全然区别于其他人的待遇。

  林欣鹤抱着保温杯,有些不知所措。他和卫国平的接触不深,此时也只会害羞地道谢。

  小孩的眼睛亮闪闪的,久违得让卫国平找到一点为人父的感觉,他将语气放得更加和缓:“这是敏之特意嘱咐我一定要给你带到的东西。送到了,我就先走了,在片场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一定记得跟叔叔提,知道吗?”

  林欣鹤连连点头,一路将卫国平送上车以后,他才返回到片场。保温杯的杯壁溢出清凉的水汽,打开盖子浓浓的绿豆沙的香气扑鼻,林欣鹤小小的啜饮一口,幸福得摇头晃脑,还不忘给远在岛上的卫楚桓发去消息,炫耀自己有绿豆汤喝。

  “太凉了,不能喝多,先放放。”只是卫楚桓的关注点清奇。

  林欣鹤气急败坏地喝下一大口,哼哼唧唧地抱怨卫楚桓一点也不懂事,还不关心自己。

  这当然属于无稽之谈,林欣鹤这点被卫楚桓纵容出的小脾气全用在卫楚桓的身上。卫楚桓无奈地敛起眉目:“小鹤,你胃不好,不能喝太多凉的呀。”

  林欣鹤无理也要闹三分:“那你回来。”

  小孩把自己的思念都说得别扭,卫楚桓拿着手机走向阳台,杵起下巴遥遥地望向坐落在海中央的灯塔。海浪翻滚出白色的泡沫,涌向岸边,这间临海的酒店一拉开窗帘就能欣赏到广阔的海景。

  “听见了吗?”卫楚桓想起十来岁的林欣鹤带自己听的那次海的声音,低声询问。

  林欣鹤的记忆回溯到那年夏天,他本以为自己的生命都要停留在那个夏天,那片海和那个他没能带回家的海螺将会成为他和卫楚桓之间最后的记忆,可是他却迎来新生。

  “听到啦。”听到的不止是海,还有风,还有卫楚桓依托自然寄回来的想念和连绵不绝的爱意。身后传来工作人员的声音,提醒他该去开工了,林欣鹤赶忙应道,转头和卫楚桓说:“那我继续去拍摄咯,结束再给你发消息。”

  卫楚桓轻笑出声,隔着屏幕给予他一个吻。

  林欣鹤捂住自己泛红的脸颊,耳根都变热,手忙脚乱的按掉电话,一路小跑着来到拍摄场地,可鼓噪的心跳声吵闹不休,像是窗外的蝉鸣。

  可是没有蝉鸣。

  摄影师的灯光不断闪烁,他快要晕眩在此刻的光影中。

  卫楚桓面对话筒那段传来的嘟嘟声哑然失笑,他趴在窗台边百无聊赖地打开自己的银行卡余额,之前的投资已经连本带利地赚回来,自己那几幅画都被卖出高价。画廊老板像是从未想过自己也能有今天,给卫楚桓发了好几条消息感谢他的慷慨。

  只是卫楚桓暗藏私心,他的一切行动都围绕着该怎么样将林欣鹤圈养而铺展开。

  他的小鹤,他的缪斯,还是他的——爱人。也许是今天的月色太过美好,让卫楚桓心潮澎湃,再次拿出iPad开始涂抹一副全新的画作。

  他将这幅画命名为《月下》。

  只是月光下没有人,只有一连串走向海水的脚印和掉落在沙滩上晶莹的水晶鞋。

  林欣鹤在拍摄结束后第一时间给卫楚桓发消息:“我拍完啦!”

  那会儿已经接近晚上九点多,卫楚桓叹气,有些事情似乎是不会改变的,比如林欣鹤对于拍摄的喜爱,想要当模特的念想也从未消失。

  他拨出视频通话,很快被接起。“呀,我才刚准备给你打电话呢。”林欣鹤脸上的妆还没卸干净,眼角缀着亮片在灯光底下一闪一闪的。他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困顿地打着哈欠,垂下眼睛,“太累啦,这一天天的。”

  “每天都要拍很久吗?”卫楚桓有些心疼,不知道原来拍宣传照当服装模特会是这么累人的一个工作。

  林欣鹤突然眉开眼笑,朝着镜头和他比划自己一天能挣到的钱,“我还有钱拿呢,卫叔叔给我开了一天三千的工资,让我拍五天。”

  卫楚桓皱起眉:“你想赚钱吗?”他不太明白,林欣鹤为什么突然对赚钱感兴趣,明明只要他开口,卫楚桓能把自己的积蓄全部当成礼物送给林欣鹤。

  但林欣鹤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怎么也不肯告诉卫楚桓原因。“就五天,太累你直接跟我爸说,就休息,也就一万五我爸不给你,我给你也一样的。”卫楚桓拗不过他,只得退而求其次,劝他好好休息。

  “知道啦知道啦,我又不是瓷娃娃。”林欣鹤吐着舌头,老远看见司机的车开过来,晃晃镜头和卫楚桓说拜拜,“我要上车准备回家啦,回去再说。”

  卫楚桓点头道:“我先看着你上车。”

  林欣鹤笑眯眯地凑近屏幕亲亲卫楚桓的脸颊,“知道啦。”他把镜头翻转,对准车牌号一照,卫楚桓确认那是自己家的车才放心,看着林欣鹤坐上车,才挂掉这通电话。

  夜晚的浪语岛还有习习的凉风拂面,卫楚桓裹紧身上的浴袍重新走回到房间里,同屋的室友也已经去洗漱,他坐进床铺里,倚在床边,还是个难得的圆月夜。满天繁星闪烁,这是在此前他很难看见的景色,难得用镜头记录下这样的美好光景,唯一想要分享的对象也只有林欣鹤。

  他发出那张照片,在对话框里打下一句俗气的话:“今晚月色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