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蹙眉,视线落在即季奚的侧颈。
季奚微怔,从包里拿出镜子看了眼。
被长发稍稍挡住的侧颈上,不知什么时候起了红疹。
她抿唇,想到刚才在听楚轩。
她尝出是海鲜汤就没敢再喝了,没想到还会过敏。
红疹在白皙的脖颈上很突兀。
下一秒,季奚用长发挡住侧颈,没在意地低眸:“就一点,过两天就好了。”
温良目光从她脖颈上挪,盯着她看了会儿。
“在这等着。”
他淡声。
没等季奚开口,他起身往外走。
季奚握着甜品勺的动作指尖微顿,一旁的手机屏幕闪动着。
她低眸扫了眼,没理会。
温良回来时,手里多了跟上回一样的纸袋。
“先去洗手间,涂药。”
他扫了眼一旁还在闪动的屏幕,没提醒她接电话。
季奚还想说话,温良蹙眉。
“听话。”
季奚微顿,也细眉微蹙地应了声。
默默看着养眼两人的店员女孩子忽地回神,咳了声,“洗手间在这里,我带你过去吧。”
“……”
季奚跟着女孩子往洗手间走,通过走廊时,女孩子指了指手边的洗手间。
“谢谢。”
女孩子又咳了声,忙摇头,“没事没事,应该的。”
“不过你男朋友好帅啊……”女孩子小声感慨了句,“比明星还帅。”
季奚眉梢微抬,柔声道:“他不是。”
女孩子啊了声,歪头往外看了眼,别有深意道:“是现在还不是吧?”
“……”
季奚愣了下,没多说。
她进了洗手间拿出药看了看,目光稍顿,成分与她德国家里那款一样。
只是文字换成了中文。
季奚就着镜子简单涂上,发热的地方逐渐清凉。想了想,涂完后还是将头发往前放在两侧,挡住了红疹的位置。
到底还是没接陆女士的电话。
出来时,温良正握着手机,目光盯着落地窗外。听见动静时,抬眸扫了眼她颈间,又将视线挪到她的眉眼上,“好了?”
季奚点头。
他嗯了声,又寡淡地朝手机那端的人道:“没跟你说。”
电话那端是陈正歆。
陈正歆疑惑,敏锐地察觉到什么,“温教授,你有猫腻。”
手机没刻意减小声音,那端的人说话声不大不小。
季奚在对面坐下时,也刚好听到。
她疑惑抬眸看了眼温良,后者寡淡出声:“我不养猫。”
季奚:“……”
到底是谁中文不好。
她没打扰,继续低眸吃起小蛋糕。
温良视线从窗外收回,扫了眼小口吃甜点的模样,眉目稍松。
“有什么事?”
陈正歆斟酌道:“我等会儿要陪我老婆过结婚纪念日,想请温教授帮我去艺术中心接下陈蔚蔚。”
“……”
温良轻捏眉骨,“……”
陈正歆咳了声,“你见过谁和老婆约会,还带个电灯泡的?而且,刚才我车不是给你借走了吗!”
那端说得愤愤。
季奚忍不住抿唇轻笑,抿了口咖啡缓一缓。
“温教授?”
温良神情很淡地嗯了声,未置可否。
“人小姑娘刚来这不久,人生地不熟的。”陈正歆再接再厉,温良沉默几秒,“在哪?”
“华林艺术中心,就在很有名的那个……”
陈正歆当即道,又想到什么,“哦对,你也没关注过这些。算了,你还是自己导航吧。”
“……”
温良淡嗯了声,挂断电话。目光扫过季奚光盘的甜点,出声:“吃好了?”
季奚颔首,“你要去接陈蔚蔚吗?”
温良低眸看了眼时间,点头。
季奚想了想,把手边合同递给他。他没说什么,从一旁的外套里摸出钢笔,翻了几页找到签字的位置。
“你都不仔细看看吗?”
季奚出声提醒。
温良没在意地收了钢笔,“不用。”
“……”季奚哦了声,“还有指纹。”
温良稍顿,正想说自己回去再弄,季奚从包里拿出一只口红放在他面前。
“我只有这个。”她挑眉,“温教授要用吗?”
说着,她把口红打开,用纸巾稍稍擦掉最上一层,又重复了一次,才又拿干净的纸巾重重抹了一层。
季奚把新的一层递给他,意思很明显。
“……”
温良目光落在眼前的纸巾上,须臾,神情寡淡地用指腹擦过口红,落在合同上。
季奚眉梢微挑。
她把抽了纸巾递给温良,温良接过时道了声谢,低眸慢条斯理擦着。
指腹染上嫣红,上色效果极好,他擦了会儿,没能完全抹去。
季奚看着,忍不住偏头看向窗外,唇角弧度悄悄放大。
“这么好笑?”
温良瞥她眼。
季奚挑眉,忍着唇角的笑意,“没有。”
他放弃了擦拭,季奚轻咳,拿起其中一份收起,转移话题:“那我明天让影视公司的人来拿,之后的事儿,你和江导直接联系就行。”
温良嗯了声。
两人起身往甜品店外走。
夜色沉下来,温良手机再次响起时,他点了接听。
陈蔚蔚的声音很快传来,”温叔叔,你知道华林艺术中心在哪吗?这边的导航一直不太准,不行我就直接和同学一起打车回去了。”
“不用。”温良出声,抬眸略带征询地看向季奚。
季奚想了想,下意识出声:“是江鸣旧巷景区那里的吗?”
陈蔚蔚啊了声,听出了声音:“小季姐姐!”
她激动道:“你和温叔叔在一起吗?”
季奚稍愣,回了句刚巧碰上。
温良瞥她眼,没出声。
陈蔚蔚又说,“是江鸣旧巷这里,不过这里是老区,今天因为景区维护又封了一段路,不太好找。”
确实不好找。
阮静有回在艺术中心那里拍杂志,季奚和苏小青费了好大功夫才找到。更何况,那里晚上巷子多,一个女孩子从那里走出来确实不太安全。
她抬眸对上温良的目光。
“方便吗?”
温良倏地出声。
季奚想了想,还是点头,“刚好没事儿。”
温良道了声谢,转头跟陈蔚蔚说了句在那等着。
陈蔚蔚顿时回了句好嘞,又好奇地问了句:“小季姐姐也来吗?”
温良嗯了声。
陈蔚蔚:“好耶!”
温良没多说。
-
车子停在江鸣旧巷附近时,温良瞥了眼导航,发觉是真的不准。
接到陈蔚蔚时,三个人弯弯绕绕地出了巷子,才看到车停的地方。
华林艺术中心是一位老人私人出资修缮的,因为他爱人以前是位大提琴老师。
他爱人过世后,他就将老宅改成了华林艺术中心,用于做大提琴展和大提琴教学。
陆陆续续也会有剧组和杂志社在这里借场地,地方虽远且旧,可多年来,也没迁出去过。
三人上了车,季奚和陈蔚蔚一起在后座。
陈蔚蔚今年初三,打算考艺术高中,所以这段时间才慕名来江北到华林艺术中心学习大提琴。
一路上陈蔚蔚和季奚聊着,季奚向来拒绝不了女孩子的要求,也时不时回复着。
温良低眸问她们想吃什么时,陈蔚蔚举手:“烤鱼!”
“换一个。”温良淡声驳回,陈蔚蔚疑惑啊了声,以为他刚回国吃不惯,只好转头问季奚,“小季姐姐是不是也没吃晚餐?”
季奚眉眼松怔,笑意淡了淡,“算是。”
温良透过后视镜看她眼,没多说。
陈蔚蔚一时想不到:“小季姐姐想吃什么?”
“火锅吧。”
季奚出声。
温良嗯了声,绿灯时,驶入车流中。
他选的火锅店离陈正歆住的地方不远,吃完刚好能送陈蔚蔚回去。
季奚不吃辣,点了份清汤锅。
等待的间隙,陈蔚蔚想起另一件事:“小季姐姐,阮阮不是休假了吗,你们怎么还要忙啊?”
季奚轻笑,“休假的是你偶像,不是你小季姐姐。”
陈蔚蔚同情地看她眼,“我还以为艺人休假,你们经纪人也跟着休假呢。”
“……”
季奚眉眼微抬,没应声。
她手机放在了陈蔚蔚那侧,震动响起时,陈蔚蔚下意识想要给她递过去。
目光不小心瞥到屏幕时,砰地一声,手机落在红木桌上。
“卧槽,顶流陆……”她忽地捂住自己的嘴。
温良掀眸,瞥她眼。
陈蔚蔚当即缩了缩脑袋,表情极为震惊地扫了眼季奚,又强压下去。
陈蔚蔚试图隐藏自己的八卦因子,努力闭嘴不说话,可表情早就出卖了她。
季奚疑惑,低眸看到屏幕上的名字,顿时懂了。
她好笑地瞥了眼小姑娘,低眸接听。
“抱歉。”陆嘉言无奈说了句,“听说聊得不愉快?”
听谁说的自然不用提。
季奚淡声:“没什么好道歉的。”
她清楚陆嘉言夹在长辈和自己之间也很为难,倒没觉得陆嘉言有错。
陆嘉言还想说什么,季奚无奈地扯开话题,“老板,现在是下班时间,我在吃饭。”
那端笑笑,“行,一个人?”
季奚稍顿,“不是,和朋友。”
温良抬眸看了眼她。
握着手机的陆嘉言挑眉,他可不记得除了周栗,季奚在江北还有别的朋友。
“朋友。”陆嘉言重复了句,挑着重音道,“那你先好好跟朋友吃饭,合约调整的事儿,明天等我到公司谈。”
季奚应了声。
电话彻底挂断。
她转头对上小姑娘的表情,季奚挑眉,“想问什么?”
陈蔚蔚忙摇头,脑子里炸开了锅,嘴上却严实:“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看到也没听到。”
季奚细眉轻挑,见小姑娘强忍着好奇心,无奈笑。
温良神情很淡地瞥了眼季奚。
清汤沸腾时,季奚低眸添菜。
陈蔚蔚实在忍不住了,“小季姐姐,我有一句很冒昧的话不知道该不该……”
“不是饿了?”
温良倏地出声打断。
陈蔚蔚委委屈屈的,“我没想八卦。”
季奚疑惑。
“真不是问八卦。”陈蔚蔚一脸郑重地看向季奚,“小季姐姐,作为阮阮的粉丝,我支持你的!不过你要做好准备,陆老师的流量很大,你们要是……”
这什么跟什么。
季奚用手机轻敲她脑袋,“要是什么?”
陈蔚蔚啊了声。
季奚倒是没避讳道:“他管我妈叫小姑的,懂了?”
一句话,陈蔚蔚眨了眨眼,松了口气,“还好还好,那不用担心陆老师的粉丝拿阮阮撒气了。”
季奚:“……”
温良敛眸,侧目让服务人员拿了酸奶过来。
-
吃完后,温良起身结账。
陈蔚蔚悄咪咪地凑过来,“小季姐姐,你说送男孩子礼物,应该送什么合适?”
男孩子?
季奚挑眉,“朋友,还是?”
陈蔚蔚开始别别扭扭,“就,朋友吧。”
季奚看她表情,单手托着下颚,“哦,目前是朋友。”
被她戳中心思的小姑娘脸上泛红。
季奚没继续逗她,想了想,道:“男孩子喜欢收到什么礼物,这个问题你应该问温教授吧。”
陈蔚蔚撇了下嘴,“不要,他肯定会教育我好好学习,然后跟我堂哥说。”
“你就不怕我会告诉你堂哥?”季奚无奈笑。
陈蔚蔚摇头:“你才没那么没人性。”
虽说网上是说季奚高冷,可接触下来,她其实只是看上去难以接近,实际很温柔。
陈蔚蔚相信自己的判断。
季奚无奈,“你确实应该以学业为主。”
“我不会耽误中考的。”小姑娘一脸自信,季奚想了想,倒是没说,“每个人爱好不一样,喜欢收到的礼物也不一样。但收礼物这种,更想收到的,其实是送礼物这个人的心意吧,不在于是什么。”
“也是。”陈蔚蔚想了想,“那我想到送什么了。”
季奚笑,没追问。
-
温良回来时,瞧见的就是陈蔚蔚趴在季奚耳侧说悄悄话。
季奚眉眼带笑。
他想了想。没出声打扰。
等到两人说完,他才走近提醒,“你哥到了,在门外。”
陈蔚蔚啊了声,意犹未尽道:“那小季姐姐,我下次再找你玩呀。”
季奚颔首。
两人送小姑娘出去,陈正歆和另一个女人双手交握地等在门外。
陈正歆正想跟温良道歉,瞥见他身旁的季奚时,面容惊讶。
他一脸错愕和震惊。
半晌,陈正歆憋出一句:“果然有猫腻。”
温良淡瞥他。
陈正歆别有深意地看他眼,咳了声,转头跟自家老婆介绍季奚。
季奚颔首。
“谢了。”陈正歆看小姑娘把大提琴从车里拿出来,跟温良说了声后,过去帮忙提着。
温良嗯了声。
小姑娘冲着季奚招手,“小季姐姐再见!温叔叔再见!”
陈正歆听着这称呼,乐出声,握拳又咳了声。
三人身影逐渐消息,季奚回眸时,发觉温良单手插在长裤口袋里,看向她:“回去?”
季奚点头,手机再次震动。
她低眸看了眼,还是陆女士。
季奚索性静音。
温良瞥了眼她,没出声。
与刚才不同。
回去的路上很安静,季奚靠在靠背上,目光盯着窗外逐渐后退的光影。
心情明显地变差了。
到小区内后,两人经过绕湖小道走,路过夹娃娃机时,温良停下脚步。
季奚不明所以。
纹路清晰的掌心伸在自己面前,安安静静地躺着一沓硬币。
温良瞥她眼,出声。
“想不想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