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大嫂子失望离去的背影,庆脆脆只是摇头一笑,并未放在心上。
她择用工上值,一是看做活利索与否,二则是看嘴风牢不牢。
做活利索便能干腌制、晾晒的活。
嘴风牢靠便能放在炒料和拌料这样要紧的活计上。
这村里人家哪一家的汉子妇人不是能勤快做事的?但是在工坊是有工活量要求的。到点了,别人都下值完工,偏你一个还在赶工,可不就是该忙的时候偷懒了。
对于这样的人,用一次, 第二次算给机会。两次之后死性不改,便是他自掏银子求着,都不会再要了。
黄氏早些年苛待过丈夫和小叔子,但是分家时候相当于横断了情仇,不好再翻旧账。
她明面上不会妯娌撕扯,但大房想自恃长辈身份白占便宜,没门!
黄氏若是个肯的,只要投上名姓来,她会秉持公道录用上工。
毕竟生意场的第一条原则——不因亲而徇私,不因故而舞弊。
今日是工坊第一日上工,庆脆脆按照往日村里人在坡上坡下四座院子忙活情况,进行了预备。
常理来说,一上晌两千斤海货,分类坐筐。
有些直接清水淋洗,如珍鲍之类的,需要去腮肺,很快便能上架。有些则是淋洗甩干,然后腌料揉搓,再上架或是送到烟熏屋子。
一分筐活计便好做了,整个海货生意就像马车轮子一般转开。
一上晌料理两千斤,收货称斤两有王海和王丰,再加上丈夫和自己。若实在忙,柳大柳二也来接应着。
腌制工八个,三个专门做红糟口味的,一个做江州寻常口味的,四个做外地口味。
晾晒工三个,轮着分区上架。
料工两个,一个拌红糟的并江州寻常口,一个拌外地口的。
以前晾晒院子就在坡下,三两步就成,现在晾晒在工坊,需得有做抬工的苦力,来回倒腾,得有两个。
工坊一落成,那海货骡子又得多两架了。
来回一天往少了盘算都能有上万斤。夏日天长,保不准一天四辆骡车能收个万五斤上来。
所以她初初实行便是按照五千斤来招的人。
原本上工的人都愿意继续干,故而前十天每天都要额外的十五人上工。
工坊都是晾晒台,左右进,分区。
有四面密封的遮棚地,这是防着急雨,要将海货收回屋内。更有比一人宽的晾晒竹木架子,外边有帐篷似的顶,是为了防止蚊虫。
这工坊除了院墙值钱,就数遮挡蚊虫的细麻布花销得多。
马婶子是晾晒院子的大管事娘子,此时正引着上工的三个妇人在里边讲解上工的事宜。
守工坊门的管事要收货箩筐斤两,要上簿子记名,看每一筐分给了谁,一是要盯后续干活的好坏,二是后续下值还要和收货原数据对账呢。
这是顶重要的一环节,便交给了王海。
庆脆脆嘱咐王海几句便往竹院子去了。
到的时候正赶上钱婶子在给众人将腌制上的事情。
钱婶子受过她点拨,说话做事也照着步骤来。
“第一,先检查到你手里的货是什么样子的,若是鱼类,要看内脏鳞片可干净了?若是干净,好说,清水里荡一次。不然血糊糊的,闻着都不好,上多少料都没办法走味。若是不干净了......”
“第二,腌料须得谨记....”
听她说得头头是道,可见背地里是费了心思的。
如今钱娘子的家舍便落在晾晒工坊的大后边,说是要和佃户一般,能在夜里给看个安生。不仅说,还不知从哪里捉来一只呲牙咧嘴的狼狗,瞧着就很镇宅子。
这时候的庆脆脆还觉得占了钱家的便利,月底结算工钱都要多给铜板,算做是看门户的工钱。
却不想以后生意越做越大,工坊连成一片片的时候,背后的空旷处一座座都是小院。
那时候也不是竹舍了,外人提起这一处都叫海舍。
农户人家叫庄子,海户人家倒成了海舍了。
且做后话了。
庆脆脆听了半晌,正欲转身,却见跟在钱婶子身旁的一个人扭头看了过来,先是愣下,而后露出一个欢喜的笑来。
庆脆脆点点头,示意她认真些。
瞧着她转过头,庆脆脆扭身,就见自己正巧站在门当口,丈夫正和柳大收整地方预备着接应海货了。
大日头,又是在做体力活,两人都是光膀子的吊衫。
她想了想,收海货的地方还是另外搭一面隔断吧。不然上工的人里若是有未出嫁的闺女,瞧着两个男人大膀子也尴尬。
其实村里乡下没那么讲究,农忙的时候谁家没个光膀子出力气的汉子?不过未免传出有伤风化的闲言碎语,还是预备着比较好些。
正出神想着呢,外边一阵清脆的摇铃铛声音。
这是骡车到了。
庆脆脆寻了一条缚带,冲里间钱婶子喊道:“钱婶子,货到了,预备着上工了。”
钱婶子‘哎’一声,赶快招呼手底下的人快些。
可不得快些,海货一上来,最是鲜活。
铺子里收回去宰杀、过头洗、再入筐,走山道这许久,有些早发臭了。
若是不加紧些,糟蹋得越多越不能用,这生意本钱就浪费了。
这是钱婶子头一日做管事娘子,心里早就成算,依旧还是紧张。
从第一筐海货进院子,她就扯着嗓子吆喝起来。
一直到这一批的全都分出去定了章程,匆匆喝了一口茶水,拽了矮墩子就往大盆跟前坐。
大盆最中间是料工刚倒进去的红糟料子,她将一侧的麻布表油布里子的手裹一戴,向前从最中间捞了一大团,欻欻忙活起来了。
她自己牟着劲儿做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看哪一个做得不到位,直接指点。
三两轮下来,初上手的有几个就受不住一直弯腰揉搓,苦着脸说酸乏。
东家说了恩威并施,不能一味地压着人做工。
钱婶子看一眼辰晷,算计着时辰,于是道:“歇上一会儿吧。工棚桌上有茶水,起来松泛下。”
人群中有两三个是老手,做惯了活计,这一会儿功夫两大箩筐的珍贝出活,每人一大筐腌好的鱼能上架了。
往日钱婶子和她们是一边地位的,今儿人家是管事娘子,吆五喝六的,瞧着就得势人样子。
不过她们酸也没得别的说辞,谁让钱家这个从去岁就跟着东家做事了。
用人当然是用旧的好,毕竟有情分在。
且她们若是想像钱婶子一般体面管人,须得更上心。
东家说了,莫以为之前曾做过就自诩比新人强,要知道这本事不难,做上几日熟练了,大家都是熟手。
比这比那,还不如比较谁能坚持。
万不想哪一天也能混个管事娘子当呢?
庆脆脆正坐工台处给秦二写入库条子,听着一道小黄鹂般好听的嗓音在不远处响起。
是珍珠表妹在和丈夫请礼呢。
小妮子一个,还学钱婆子请安的姿势。
她笑了笑,收回视线正好瞧见秦二眼巴巴地看着珍珠,于是笑道:“怎么?惦记着成家了?”
秦二嘿嘿笑,“没有。就是...就...没啥。”
他黑土蛋一个,哪里配得上那鸡蛋般白嫩的小姑娘。
庆脆脆取过红印泥,盖着戳子道:“昨日你大哥来过,以后送货不走银钱,只拿对文,他会每五日来对一次账目然后领钱。”
大哥走前交代过,说是这样防着被山道上的贼给盯上。
秦二点点头,收好对文,往外走的时候正好路过那姑娘的身边。
他刻意落得脚步慢些,却不想另一处上工地方的婆子喊声了,小姑娘像是受了惊的兔子一般,小跑开没影子了。
他有些遗憾,却听身后有人笑。
一回头见是东家在盯着自己,那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一般,一下看穿他的小心思。
他顿时红了脸。拉着满脸疑惑的三弟仓皇就走。
王二麻子见脆脆如此欢喜,道:“是这一回海货很多,怎么这样开心?”
在他心里大约只有赚钱才能叫媳妇笑成这模样吧。
庆脆脆道:“不是海货多,是喜事多。我瞧着村里很快就要说亲了。”
王二麻子眼神一亮,“你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
“难道不是珍珠要说亲的事儿?”王二麻子看她一脸疑惑,解释道:“方才珍珠表妹过来,说是年后外舅家里开始给她相看人家。说相看了不少,但是没一个好点的人家。外家大舅母见天在家说,说得她烦,所以才来咱家上工的。”
原来是这样呀。
怪不得珍珠死活不要工钱,非说自己是白工,只求白日能上工就好。
工钱自然是要给的。
庆脆脆想想秦家如今的家底,再想想秦二的品性,倒是有心做一把红媒人。
自然也没多想,为什么一个表妹要和表姐夫提起自己的说亲事。
王二麻子见媳妇并不多问,只当是外家的事情不好干涉,于是便不再开口了。
方才珍珠表妹说起要相看了,脸蛋红彤彤的,小模样小眼睛臊气地看自己。可又说没什么好人家,顿时是一副要哭的可怜样子。
他心里觉得古里古怪的,认为珍珠表妹小姑娘家的,必然是想求他们这些做长辈的帮衬下。
不过脆脆瞧着没兴趣,那边算了吧。
外家的事情就让外家去操心吧。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就发了吧。
等到十二点不就是明天的嘛。
——
最后一波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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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软娘子是悍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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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重山大当家昨夜大婚,突遭水匪夜袭,只得匆匆揭过盖头,尚未看清新娘面容便提刀下山迎敌。
怎料新娘子比他还勇,自嫁妆盒子摸出两柄紫金大铁锤,领着十个陪嫁丫头,一路杀下山,血雨腥风后半夜,以一人之力狂杀五十水匪,一战成名。奈何却被黑手暗算,一箭射中胸口。
大当家闻讯赶来,却见被传气绝身亡的新娘子悠悠转醒,水濛濛的大眼睛眨巴眨巴,落了两颗珍珠泪。
黄莺细嗓娇娇一唤:“夫君,阿溪的心口好疼呀~~~嘤嘤嘤~~~”
朱锦行双腿一软,险些跪了。
你们说这个哭成雨打海棠一般的软娇娇是他心狠手辣,以一换五十的紫金铁锤悍媳妇?
真的吗?我不信!!!
再后来这位软娇娇陪着他于乱世成就枭雄霸业,登九五之位。
她曾说,输,我陪你东山再起。赢,我陪你君临天下。
从落草为寇到天子之尊,这一路历经的背叛、鲜血、眼泪、屈辱,磨难将他锻造成最忠诚的无双宝剑。
阿溪,你可愿与我共享这江山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