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王爷,别拦我复仇>第14章

  满心喜悦在家等待的薛夫人万万没想到,自己让女儿出去接一下人而已,回来的却是一个血呼拉茬的脏小孩。看着披风下的一身血,薛夫人险些没忍住自己的脾气,一掌拍过去。

  郭迟接过薛半夏递过来的披风,嘴角抽了抽,好不容易才忍住要溢出来的笑声。

  “迟迟,披风给下人,让他们洗干净了再给你吧。”薛夫人揉着太阳穴,拼命挤出来一个笑脸,却不知女儿被自己脸上的狰狞笑意吓得一哆嗦。

  “好。谢谢小姨。”进程前,郭迟担心薛半夏一身血进去会吓着人,这才翻出来自己的披风给她披上。

  “你!”薛夫人食指一翘,指向那个拼命降低存在感的人:“你给我洗干净了再见人!!”

  晚间吃过饭,薛半夏就去找了郭迟。

  见薛半夏来了,郭迟也没有半分废话,将自己得到的消息告诉了她:“兄弟们打听到,最近在江浙地区见过那人,看他是准备去往江宁方向。不过这消息传来传去,也是半个月前的事情了。半夏,你确定要去吗?”

  “我确定。”薛半夏目光坚定,神情倔强:“师姐,还有别的消息吗?”

  郭迟又细细将各式细节都一一和薛半夏说明,语毕,她伸手拍了拍薛半夏的肩:“师姐知道你一直耿耿于怀、难以放下,可是半夏,逝者已逝,三年了,你不能一直困在里面不愿出来。”

  薛半夏垂了眸,坚决的神色中难掩落寞、不平:“我只是想不明白、也不想想明白,为什么他随手就能取了别人的一条性命却能全身而退,甚至连个板子都没有挨过……你知道的,虽然琪琪是奴籍,可是我和她都是奶娘喂大的,我当她是我的亲姐姐。我无能,救不了她,却不能眼睁睁看着杀害她的人安生过完这辈子。杀人偿命,他该还的,绝不能逃。”

  “我明白,我明白的。”郭迟见不得一向活泼的师妹如此模样,忙不迭点头:“师姐不是想拦你。只是……你不像我,我是在野之人,又是镖师,手里多少有几条人命,就算是杀了那狗贼,我也能保证自己全身而退。你不一样,你出身官宦之家,是正儿八经的官家小姐,祖上几代行医,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就算杀了他、报了仇,你又如何能回到原点?”

  说着,郭迟顿了顿,捏住薛半夏冰凉的手,旧事重提:“不如,师姐去杀了他。”

  “不可!”薛半夏猛地抬头,连忙拒绝:“不能这样。师姐,你信我,我能处理好的。”

  直到磨得郭迟松口答应,薛半夏才走出客房,她松开紧握的双拳,放任其轻颤。师姐所说都是她的痛点。她不是孑然一人毫无牵挂,相反,她的身后有薛家,有在朝为官的父亲和兄长。她也从未杀过人……

  她来自21世纪,来自那个人人平等、法度森严的年代。她无法认同人命分贵贱高低的想法,所以她对那人杀人后可以全身而退一事如鲠在喉、难以接受。同样的,她忘不了自己没有权力随意处置任何一人的性命,哪怕那人曾轻易取走了琪琪的生命。

  可是,可是她不甘心。

  就算她的手上从此不干净了又怎样?就算她从一个救人性命的医者变成了夺人性命的刽子手又如何?琪琪的无辜遭殃是事实,是如铁锤一般重重锤在薛家所有人心上、砸的他们鲜血淋漓的事实!取人性命者,合该付出相应的代价才是!

  既然大梁律法无法给她满意的结果、不能让双手染血的杀人凶手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那么她来!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就算她负了祖宗教诲、以后再无行医的心境,那条命,她拿定了!

  郭迟坐在桌前,想了许久也想不出什么两全的法子。

  师妹虽然从小闹腾,可是向来吃得了苦,因而才在得了一身好功夫的同时,练得绝佳医术,她是真心喜欢行医,也为此付出了应付出的努力。她曾经说过,她从不轻易与人动手的原因,是她打心底里认为自己是一个大夫,一个救死扶伤的大夫。就算在今日,那般危机关头,她手上都留有分寸、从未动手取走任意一人的性命。

  可是她却要亲手去报仇。放她一人处理此事、去杀人,郭迟觉得不安,她不愿意看到师妹在大仇得报之后无所事事、憾失理想的模样。杀人,尤其是心怀慈悲之人杀人,定会生出心魔,纠缠一生,难以摆脱。

  郭迟十分确定,如果有朝一日薛半夏报了仇、杀了那人,定然不能心无旁骛地去救人。

  她与自己不同,自己这些年走南闯北,押送了不少镖,手上早已不干净。再杀一人而已,于她而言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实在无关痛痒。更何况那人是杀了琪琪的凶手,她虽与琪琪并不亲密,但是也见不得她枉死。

  只是,她已经答应了师妹再不掺和此事。她一向说到做到,此刻也无法违背自己的许诺。

  沉默许久,郭迟无意识地抚着重剑剑柄上的缠绳,想不出任何两全之法。她转身走向书桌,提笔写信。

  此事还需要和师兄商量一下才好,不管怎么样,就算他们不能阻止半夏,但是她独身前去、前路凶险难测,他们总该护师妹安全无虞才行。

  薛半夏在府中绕了一刻钟,平复了一下心情,才转身回到自己的院子,只觉得现在浑身酸软,脑中钝痛。今天实在是经历了太多事,精力耗尽,难以恢复。

  慢吞吞推开卧房的门,却见屋中站着一位黑衣束发的干练女子,来人竟是赵月。

  “薛姑娘,打搅了。”

  薛半夏看了眼院中无人注意,忙关了门。赵月先前已经将打听好的事情告诉了她,可是她兴许已经用不到了,中秋之后她就要想法子离京,也算是白浪费了赵月的一番心血。

  不过不知今天她来所为何事?

  “赵姐姐言重了。深夜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王爷有事找薛姑娘面谈,只是不知什么时候方便?”

  薛半夏突然想起也许是之前托他关于宁妙彤的事情有进展了,忙向前一步,急急说道:“我现在……”话音未落,眼前一黑。她停住脚站在原地狠狠闭了闭眼,摇了摇发懵的脑袋,看向秀眉微皱担忧的赵月,不好意思地一笑:“现在可能不行了,明天可以吗?王爷明天什么时候有时间?我随时都可以!”

  赵月轻轻叹了口气,扶着薛半夏坐下,轻声关心:“你没事吧?还好吗?”

  “没,可能就是今天太累了,休息一晚就好了。没事的。”

  “那你今天早点休息。”赵月也知道今天白天发生的事,只是薛姑娘现在脸色惨白、心神不宁的模样,显然不是因为白日缘故。可她虽看了出来,却没有充分的立场去过多询问,此刻也只能站起身离开:“我回去问一下王爷,明天给你消息。好好休息。”说罢就翻窗走了。

  “她怎么说?”赵冶问匆匆回来的赵月。

  “薛姑娘说明天都可以,就看王爷什么时候有时间。”赵月看向摇曳烛光下坐在老位置的赵冶,却意外发现对方眉间竟然闪过一丝焦灼。

  哟呵,大半夜的真的是见了鬼了,这一个两个的,都不正常。

  赵冶心里确实有些忐忑,照着薛半夏的性子,多半是趁着现在还不算晚,当即就和赵月一起过来了。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可是他现在除了将自己当时的所思所想和盘托出以外,实在是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不过……”赵月悄悄打量着赵冶,想起了薛半夏的此刻的反常,多嘴了一句:“薛姑娘身体似乎不怎么舒服的样子,她说是今天太累了。”

  果然,赵月就看到自家主子眉头瞬间紧皱。

  哈哈,有趣!顺利完成任务并不经意间丢了一颗雷给自家主子的赵月想到。

  隔天下午,薛半夏便匆匆忙忙来到了肃王府。府里的下人将她引到一个湖心亭中,秋日的清风袭来,湖面荡出阵阵涟漪,倒是确实是一副美景。

  赵冶一身蓝白长袍,独自一人坐在亭中。无半分旖旎心思的薛半夏忙快步上前,打破了他人眼中“美男观景图”,行过礼后就急哄哄问出了自己的问题:“王爷找我来可是妙彤的事情有法子了?”

  赵冶一噎,在她来之前才打好的腹稿一下子散了个干净,不由嗔怪地看了薛半夏一眼,她倒好,全然不知自己辗转难安究竟是为什么,别人的事倒是挂在心中。不解风情。

  也对,可能在她的眼里,那个什么妙彤要比他重要得多。

  心中长叹一声,赵冶勉强保持着面色的温润,开口:“是,我这倒是有两个法子,就看你的朋友想要选哪种。”

  看到对方脸色还是有些泛白,精神头并没有往日那么好,赵冶语气不由软了下来,耐心解释:“一种是死遁,过去种种,一把大火烧个干净,只是你的朋友怕是再难用她自己的身份继续生活;另一种便是依照我朝律法,义绝,即女子休夫。这义绝不易,需要的功夫、精力都不一般,这些倒也好说,我可以暗中派人相助。只是,我记得你同我说过,你的朋友娘家并不看重她,所以纵使能够脱离孟家,她在娘家的日子,也许也并不好过。”

  薛半夏听过之后,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也发起了愁。这说来说去,就是一个后路问题。事情可以解决,体面点的,撕破脸的,不管怎么样都能过去。可是之后呢?如何谋生当真是愁人。

  空气中飘来淡淡的酒味,薛半夏抽了抽鼻子,看向一旁同样陷入沉默的赵冶:“王爷可是喝酒了?”

  赵冶摸了摸鼻子,他在见薛半夏之前特意喝了两杯,人说酒壮怂人胆,以前他不屑一顾,今日却不由地试了试。可是没想到,就那么两杯,就被五感敏锐的薛半夏察觉了。

  “咳,是喝了一点,就一点!”

  “哦。”薛半夏无知无觉地应了一声,随即自然开口:“给我也来点?”说完之后,她便想给自己一巴掌,当真是记吃不记打!这湖心亭的景、湖心亭中的人总是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总觉得身在江南外公家,说话总是不由自主随便起来。

  好在赵冶也没说什么,叫了人端上来方才他喝的酒。只给薛半夏倒了一小杯,赵冶便再不愿多给她了,她也便作罢。

  静坐片刻,赵冶斟酌开口:“半夏,其实叫你来,还有另外一件事。”

  见薛半夏投来询问的目光,赵冶咽了咽口水,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我想和你说声对不起。那日再京郊,我和你说你不该来……并没有责备你的意思,只是那时境况凶险,我一时情急,担心你被牵扯进来有什么意外,刀剑无眼,你若是有什么意外,我……”他想了半晌,竟一时想不出若是薛半夏有个三长两短,他又会有如何心情、会如何表现。

  抬头,在他面前的仍旧是那个毫无隔阂的、活力满满的笑容。赵冶轻轻呼出一口气,绷着许久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

  听了赵冶的解释,薛半夏心里舒服了不少,赌气的想法是没有了,但也也还是为自己当时的冲动脸热:“不瞒王爷,我还一直以为自己坏事了……王爷也不必担心我会出什么事,爹娘从小就教育我不能见死不救,若是明知你有危险,而我又可以伸手帮一帮,那我一定是要出手的。

  但是这件事……确实是我莽撞了,是我该和王爷道歉才是……”

  赵冶听得心里难受,有些着急:“没有的事,半夏你千万别这么想。这件事本就布置的隐秘,除了赵年赵季,便是星历也不知。”

  “对了,长公主为什么也会在那里啊?”说起李星历,薛半夏就不免想到那位亲和雍容的长公主。

  “我想你也看出来了,那些人同我们两月前在京郊遇到的那些人是一起的。其实说深一点,他们都与我手头一件大案相关,事情已处于收尾之际,而他们那时一击不得,我料定会再寻机会动手,于是平日里明面上带的侍卫都不多,只为引蛇出洞。

  只是京城中待了两个月,也没等到他们动手。正巧昨日是皇姐,也就是你口中的长公主生辰,皇姐生辰向来要去城外相国寺礼佛,我便借此机会一同前去,他们既然在城内不敢动手,那么城外定是可以的。

  事实也是如此,只是没料到竟会在城郊再遇到你。”

  那这事还当真是巧了,薛半夏对自己这点子运气有些哭笑不得,接着又想起了赵冶身上的毒:“那日刚好我外公的镖队押镖来京城,我师姐也在,我是去城外接我师姐的。不过王爷,说起城郊遇袭,那雪上一枝嵩的来历可查清了?”

  赵冶轻轻摇头,沐浴在对方关切的眼神之中,心中升起一些隐秘的欢喜。毒药这件事的调查交给了赵年,只是不知为何,在这件事上赵年表现得是少见的不尽人意,时日已久,仍迟迟未有结果,真相一直隐在迷雾之中,难以看清。

  薛半夏直觉这件事绝对没那么简单,不过,这人似乎本意并非要赵冶的性命?

  “那王爷可要记得小心,千万要注意入口的东西。”事已至此,她也只能这样说了。

  “我明白。”赵冶颌首,丢掉了端正的姿态,手撑着下巴,向薛半夏露出一个好看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