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拂面,空气中布满了雅致的竹香气息,年追弦睁开眼睛,满目竹影深深,日光斑驳,清新洁净的空气萦绕在鼻尖,让他不禁恍惚了一下。

  他还记得时燃带着顾香河走后不久,四周的烈火就肆虐扑咬上来,他根本退无可退,心中不是不害怕的,但那一刻,他心里更多的竟是对时燃的歉疚。

  我死了……时燃怎么办?

  然而不知是不是濒死的错觉,他好像是看见了时燃,看见他撕破火光,焦急慌乱地寻找自己,他很想冲上去安慰他,可那时他已经被火海拉进了深渊动弹不得。

  他多么想扑上去告诉时燃,你不要着急,我还好好的。想问他伤的那么重,还这样调动灵力送大家出去,伤口是不是又裂开了?他好像有千言万语,他脑中好像荡起了无数的前尘往事——可此刻他却对当时的一切没有任何印象了,只记得太烫太灼,他浑身都痛。

  年追弦手指轻轻抚上自己的唇瓣,他整个被烈火焚身现在却完好无缺,身上的痛觉都消失了,只有嘴唇这里还隐隐作痛,那痛楚模模糊糊地蔓延到心脏,他却不知原因为何。

  “好了好了,你别发呆了,赶紧继续吧!”

  冷不丁身旁出现一个熟悉的声音,年追弦侧头去看,见常青土靠在旁边一棵竹子上,他愣愣地问道:“常青土前辈?你怎么来了?”

  常青土细致的把他又乱又干的长发拨到耳后,笑着说:“第一个轮回结束了啊,完成的不错,我很欣慰。”

  听到第一个轮回就这样结束了,年追弦有些茫然道:“前辈,我死了吗?我要是死了,时燃怎么办?”

  常青土大大地翻了个白眼,一边看着手中的纸一边道:“你当然没死啦,就是第一个轮回结束了而已。时燃有什么怎么办的,正主死了他都挺过来了,你一个替身,操心那么多干嘛,这个轮回你接着好好做就行了。”

  年追弦这才彻底清醒过来,心道:“是啊,我在想什么呢?是时燃对我太好了,让我忘了身份吗?为什么刚才一直觉得他会痛不欲生?我真是自作多情。”

  他定了定神,忽然疑惑道:“不对啊前辈,这一世的续命法宝我还没有找到,怎么就结束了?”

  “没找到吗?”常青土盯着手里的纸说,“我这显示的你已经找到了啊。”

  年追弦不解地问道:“我找到了?是什么啊?”

  常青土把纸收进怀里,撇撇嘴道:“原来你不知道你已经找到了,那我不能说,说了违反规定。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上点心,最后可是有大用处的。好了,我现在会把你送到你这一世的家里,然后你继续历劫去吧。”说完,他拎起两脚之间的沉重的脚链不见了踪影。

  常青土走后,年追弦眼前的景色一花,便到了一座山中宫殿。

  这座别出心裁的建造在山林中的雄伟宫殿十分大气宏伟,即便是山水掩映下也不减它的磅礴气势,重重树影不仅给金碧辉煌的砖瓦去了俗气,反添了一丝厚重。

  年追弦坐在独属于自己的寝殿内,摸着自己身上绝好的衣料,依旧是素雅的青衣,但却比当蝶妖时的衣料珍贵多了。他从怀中掏出答案之书,默问道:“这一世我是什么人啊?”

  答案之书写道:“你翻翻看放我这的那首诗。”

  年追弦照做了,问道:“然后呢?这诗和我这一世有什么关系?”

  答案之书:“关系大了去了,望帝春心托杜鹃,看见没有?你这一世啊,身份十分金贵,是这诗句中望帝的孙子。”

  答案之书洋洋洒洒地写了两大页:“要说得先从你的祖父说起,你这位祖父可是位十分的了不起!他曾救古蜀国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在他出现之前,古蜀国的百姓生活困苦,忽有一日他从天而降出手相帮,让人们安居乐业,丰衣足食。百姓对他极为爱戴,就拥他为帝。”

  年追弦看的津津有味,翻过去一页却出现了转折:“可惜好景不长,望帝并非无所不能,人们的日子刚有好转,便遭遇了千古难见的洪水,洪水淹没了庄稼,百姓重回水深火热之中。望帝苦心治水却收效甚微。有一日他从碰巧河里救上一人,这人竟极富治水之法,望帝大喜之下便禅位给他,自己带着家人与亲信来到这山中,修建了这座‘木宫’隐居。”

  后面答案之书还在滔滔不绝:“不过事情还没完,我这就不得不说一下此刻你的家人了,望帝醉心治国,只生了一个儿子,就是你爹。

  “你爹不学无术,干啥啥不行,唯独在生儿子这方面造诣颇高,他成年后一年之内和不同的女人一口气生了六个儿子。然而他不知发哪门子疯,大儿子一出生便被他摔死了,不到一个月后二儿子出生也被他摔死了,三儿子的母亲一见不对,看着马上就要轮到自己儿子了,便忙不迭地大着肚子跑路了。四儿子的母亲还没来的及紧张,望帝便禅位了,这疯男人也不知哪里想不开,竟跳河自杀了。”

  答案之书一连写了好几页:“如此一来,他便留下了三个遗腹子。四儿子是个薄命的,生下来就是死胎,本来人丁兴旺的帝族转眼间就剩两个金疙瘩了,好在都平平安安降生了。”

  之后答案之书再说的那些话,年追弦有点没脸去回忆。

  望帝隐居以后,便化名为年生,还亲自给两个孙子取了名字:年思政和年追弦。

  望帝病重的弥留之际,把两个尚且年幼的孙子叫到了床前,颤颤巍巍地最后一次教他们道理,治国、理政、□□,说了一大堆,最后望帝说,人一定要有为之不懈追寻之事,否则光阴虚度,蹉跎一生,实乃憾事。并询问了两个小孙子可有什么远大的抱负。

  年思政说,我要拥有好多好多美女,给爷爷生好多孩子。

  年追弦说,我要找一个倾心之人,与他白头偕老,给他生好多好多孩子。

  然后望帝就死了。

  年思政和年追弦也成名了。

  其实年思政的成名,也就还好,望帝留下的旧臣们看见他不过就只是叹一句“五公子随他爹啊”,但看见年追弦,他们却连一口气都叹不出来。

  ……

  年追弦捂着脸,他真不想这样成名。他与年思政同月出生,年龄也就差了十几天,好歹他的便宜五哥还知道把生孩子这等困难的事交给别人去做,他倒好,打算亲自上阵。直到现在十七岁,祖父留下来教导他们的臣子们见了他们还是摇头叹气。毕竟这两人的抱负实在是一个比一个上不得台面,臣子们便帮他俩想了一个——复国。

  复国,他哪有功夫复国?他只想快些找到这一世的时燃。

  年追弦试了几次入梦,却怎么也进不去梦境,没办法,只好问答案之书:“我的纵梦术怎么不好使了?”

  答案书写道:“啊对了,忘了告诉你,你这一世是杜鹃妖,属于蝶妖的纵梦之术你已经用不了了。”

  年追弦有些失望,没有纵梦术,该怎么找时燃呢?他期待地又问道:“那你知不知道时燃在哪里?还有这一世的续命法宝是什么?对了!上一世的续命法宝是什么啊?”

  答案之书很直白地道:“下次这两个问题你都不用问了。我一个也不知道。”

  “那杜鹃妖会什么呀?”

  答案之书非常欢快地写道:“杜鹃妖种地特别厉害!你有一双鬼斧神工的巧手,种什么活什么。有你在,冬天都能大丰收,你就是一个移动的粮食库!”

  年追弦烦躁地把书合上,种地有什么用,庄稼丰收了还能给他结出一个时燃不成。正心烦意乱,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弟弟!弟弟!年追弦!”

  年追弦一听,猜想是自己的便宜五哥来了,他把答案之书收起来,跑到门口:“……你怎么来啦?”其实他一见到年思政,便有一些怔愣,年思政身上有莫名的一种亲切之感,仿佛他们真的是兄弟一样。

  年思政穿着一身金光闪闪的衣服,长的远没有年追弦清雅,但也算中上之姿。他一上来上来毫不客气地掐年追弦的脸颊:“没大没小的,叫五哥。”

  他这手劲可一点没留情,为保住自己的脸,年追弦连忙唤道

  :“五哥,你怎么来了?”

  年思政得意一笑,拍了拍手,气势十足地叫道:“都进来吧!”

  话音一落,从门外施施然进来十几个美女,身姿婀娜,步态轻盈,一举一动的柔软都像是水做的。再看脸孔,全都是百里挑一的大美人,美得各有千秋,有柔弱的,有明艳的,有婉约的,有娇俏的,什么都有。每个人都金光闪闪花枝招展的,看的年追弦眼睛都晕了。

  年思政十分慈爱地拍着年追弦的手说:“弟弟,我近日又得了不少美女,个个水嫩嫩的,你绝对能挑到喜欢的!来,选选!”

  年思政此人虽然是一个大写的荒唐,但他对“理想”一事上算得上专一又长情,儿时的抱负他不仅牢记于心,而且一直为之努力奋斗着。在他看来,年追弦也是一心为自己儿时的追求默默努力着,这个举动实在是危险。

  年追弦看年思政神情十分关切期待,只好耐心的看了这些珠光宝气的女人,但很遗憾的是,这些女人个个媚眼如丝,年追弦实在亲近不起来。

  见了弟弟的表情年思政就知道他又没看上,不由得倒吸一口气,痛心疾首地问:“年追弦!这么多年了,你非说你喜欢穿黑色衣服的男人,我给你送了那么多小宠你又看不上,女人你又不喜欢,你到底要干什么呀?你该不会还惦记着给人生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