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帝师揣了死对头摄政王的崽>第42章 国子监06

  嵇雪眠心惊胆战的站着, 手下意识地挡在腰腹上。

  然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一个月多的身孕是看不出来的。

  段栖迟只是看了他几眼,没做他想, “李御医出去的时候满脸担忧,只说你不让他说, 到底怎么了?”

  “一点小毛病, 睡一觉就好了。”嵇雪眠紧跟着回了话,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从喉咙口蹦出来了。

  段栖迟似乎有点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语速这样快, 不过他还是走近了几步,执意追问:“李御医原话怎么说的?”

  嵇雪眠被他盯着,感觉自己是落在了大理寺手里的罪犯,大言不惭道:“原话就是这样说的, 王爷的意思是我骗了你?”

  段栖迟还是一脸不相信的表情。

  嵇雪眠试图跟他转移话题, 决定问他,宣懿给宣沃倒暖身的欢情酒这件事情。

  “照王爷的说法, 宣沃和阿兰都服了欢情酒?”嵇雪眠重新坐下, 拾起桌子瓷盘里的点心,咬了一口。

  见他吃东西,段栖迟便坐在他身边, 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 品了一品,似乎对这天山香叶不太满意,重新又搁下。

  段栖迟浑身燥热,只能勉强一饮而尽,说道:“没错, 还喝了不少,这欢情酒烈性, 非两人和合不能解,自.渎没用,今夜皇后宫里的嬷嬷们有的忙了。”

  “新婚夫妻之间增进些感情也是理所应当的,教引姑姑有经验。”嵇雪眠说起这种话,不自觉刮了下鼻尖。

  “嗯。”段栖迟似乎是敷衍,轻轻应了一声。

  他心不在焉的,眼角还泛着潮红,整个人隐约散发着濒临极欲边缘的危险,似乎像一条即将点燃的火药线,随时随地会打破努力维持的冷静。

  看得出来这欢情酒药效太烈了,宣懿备的这份大礼属实下足了料。

  可是宣懿为什么要给段栖迟也倒一杯?是想让这不沾女色的摄政王也现出原形?

  嵇雪眠整理着思绪,宣懿这个人心思缜密,幕僚也曾说起,宣懿一直在封地招兵买马,养精蓄锐,陷害段栖迟实属情理之中。

  宣沃身侧实在是群狼环伺,唯一一个正大光明打着篡位旗号却鞠躬尽瘁守护边疆的人,居然是眼前这暴戾恣睢的摄政王。

  铜墙铁壁一样的嵇雪眠抿了一口茶,浑然不怕这群狼。

  似乎是段栖迟感觉到嵇雪眠在寻思他,他挑起眼眸,蕴藏着深深欲念的瞳孔黑嗔嗔的,白眼仁上有了红血丝。

  嵇雪眠和他对视了一眼,莫名觉得被他扼住了喉咙,几乎要窒息。

  段栖迟就是这样的人,他从不掩饰他的欲望,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他想要的时候会说,他想坑害谁便去做,谁也拦不住他。

  可是眼前这情形,他似乎正极力克制着身/体的渴望。

  嵇雪眠能看懂,他打算装不懂。

  扭过头去,却被段栖迟出声叫住:“司伶。”

  嗓音嘶哑地要命,翻涌着滚烫的热意。

  嵇雪眠突然犹豫,要不要现在告诉他。

  可是不说的话,晚了就来不及了。

  嵇雪眠清了清嗓子,下了些决心,说道:“王爷,臣有一事相求。”

  听嵇雪眠语气很是慎重,不像是要说寻常话的样子,段栖迟缓缓放松,背靠在长椅木背上,左手搭在桌面上,几根手指不轻不重敲打着桌面,焦躁不安。

  但他脸上还是沉静的,似乎还带了点温柔的笑意。

  他宽阔的胸膛缓慢起伏着,不经意露出的锁骨都染上薄红。

  段栖迟的目光在嵇雪眠脸上徘徊流连,唇角微微勾起来,道,“你说。”

  被他这样虎视眈眈地盯着,觊觎着,打量着,嵇雪眠只想速战速决,不想拐弯抹角。

  “臣打算再在宫里暂住些日子,就回嵇府住。”

  段栖迟的手指停顿了一下。

  “嵇府街巷偏远,你每天上朝要天不亮就起,太辛苦了。”

  嵇雪眠眯了眯眼睛,“王爷……去过?”

  “路过。”段栖迟直言。

  嵇雪眠一想也是,他住在哪里,哪里就要被踏破门槛。

  段栖迟去没去过都已经不重要了,他想知道的话,一群人上赶着要告诉他。

  “臣竟从来不知。”嵇雪眠把手中点心都吃光了,意外觉得味道不错,甜丝丝的,便又拿了一块。

  段栖迟看着他的唇蠕动,看起来很爱吃,心情也是大好,拿了一块,尝了一口。

  一时间,两个人只顾着吃东西,竟然没说话。

  段栖迟吃完了糖糕,捻了捻手指,轻笑一声,“大人日理万机,能知道我什么?”

  这话说的莫名酸。

  好像嵇雪眠辜负了他一样。

  嵇雪眠咽下点心,润了口茶。

  段栖迟却把手伸过来,擦掉了嵇雪眠嘴角残留的糕饼渣。

  然后他食指游移,揉.弄着手下一瓣唇.肉,直到彻底红润起来。

  “我思恋大人多年,大人也从来不知。”

  嵇雪眠躲开了,火辣辣的。

  自李御医说完,这一个晚上给他的震撼实在是太多了。

  嵇雪眠疲惫的很,现在他只想好好睡一觉,希望在明天早晨发现,这只是一个梦。

  段栖迟收手,这才慢悠悠问他:“为什么要回嵇府?”

  嵇雪眠便垂下眼帘,“臣想回家看看了。”

  嵇雪眠心道,回自己家住,还要问为什么吗?

  当然嘴上不会这么和他抬杠。

  一个宣懿就够难对付的了,他现在不想再激怒段栖迟。

  同时,嵇雪眠不想被他发现自己怀了他的……

  嵇雪眠咬了下嘴唇,不想提起他肚子里正沉睡的小生命。

  现在唯一能指望段栖迟放他回嵇府的理由,就是他对自己的喜欢了。

  虽然嵇雪眠也不敢确定,段栖迟是不是逗他,在利用他吞噬半个朝堂。

  毕竟嵇雪眠小时候真的没有那方面想法,他对谁都很冷淡。

  要不是嵇雪眠去了南疆,他这辈子都想不到段栖迟喜欢自己。

  毕竟当年嵇雪眠保护他,也只是帮段栖迟在国子监里过的更好一点,没有多余心思。

  更别提现在他们在朝堂上水火不容,是外人眼里的仇敌。

  气氛僵持着。

  段栖迟沉默着,未置可否,没说同意,也没说不行。

  嵇雪眠便催促了一句:“王爷?”

  段栖迟的头却侧了一下。

  他在余光里发现了被嵇雪眠扫到凳子底下的杯子碎瓷片。

  嵇雪眠眼看着段栖迟的眉心重重一跳,然后他弯腰捡起瓷片,拿起来反复看了看。

  半晌,他面露不悦,把碎瓷片搁在桌面上,“司伶,这是李御医摔的吗?”

  嵇雪眠否认:“他只是御医,哪来的胆子在臣面前摔东西。”

  段栖迟道:“也是。”他反复查看着碎瓷片,“上面还有水渍,说明时间不长,不是宣沃摔的,那么只能是你自己摔的了?”

  嵇雪眠只好承认:“是臣失手了。”

  “失手?”段栖迟扬起眉毛,“你唯一一次失手,就是在南疆跑马山射箭偏了几寸,饶我一死,你说你不是故意的,骗得过别人,骗不过我。”

  段栖迟话音落下,凑近几步,他身上的体温好像还没有消散下去,好像外面的冷风那么大,都无法吹灭他熊熊燃烧的烈火。

  嵇雪眠不由得躲闪了半步,没有过于明显,“确实是我摔的。”

  段栖迟摇摇头,“不对,你有事瞒我。”

  嵇雪眠心口骤停。

  “李御医到底说了什么?你不告诉我,我就自己去问。”

  嵇雪眠强作镇定:“寻常问诊,没什么特别的。”

  段栖迟笃定:“那你不会摔茶杯。”

  半晌,段栖迟眼眸一沉,貌似被自己的可怕想法吓到了。

  他站起身来,走到嵇雪眠身前,把他按在椅子上,半跪下来,衣袂铺在地上,华丽又一尘不染。

  嵇雪眠低头看他,不动声色。

  段栖迟不甘不愿地说道:“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是你的病太严重了,很难治愈……对不对?”

  嵇雪眠微微一怔,给自己找台阶下,他不能让段栖迟一直纠结在这里:“就算是吧。”

  段栖迟的眼眸里突然闪出心碎的神情来。

  嵇雪眠突然意识到这样说可能不太合适。

  按嵇雪眠自己的体质,他要是承认了,恐怕在段栖迟眼里,真就离死不远了。

  果不其然,段栖迟看他像是看一个马上要撒手人寰的病患。

  “摄政王府和嵇府相距甚远,你不在我眼前,我总是担心你。”段栖迟牵着他的手心,大拇指在他手背上摩挲着,细细慢慢,“留在宫里,或者去王府,让我照顾你,好不好?”

  被迫寿命缩短的嵇雪眠苦于不能解释,“王爷你先放手,学生们要下晚课了。”

  “下就下,谁敢看你?本王罚他们抄十遍课业。”段栖迟委屈道。

  嵇雪眠警告他:“别胡闹。”

  段栖迟一边笑一边用下巴去摩蹭他的手指,“你答应我,我就不胡闹了。”

  嵇雪眠头疼,怎么能答应他?

  可也不能让他一直这么半跪着,这叫什么事?

  他正这么想的,门外就有人敲门,“嵇首辅在吗?”

  段栖迟先是一愣,然后笑的更换,“你答不答应我?”

  嵇雪眠一把捂住他笑的可恶的嘴唇,冷声朝门外喊道:“说。”

  门外人敲得更急了,“嵇首辅,赵公公传旨,宣您去延年宫。皇后衣衫不整从宫里跑出来了,您快去劝劝皇上吧!”

  “洛国公已经知道了这事,气的吹胡子瞪眼,这就往宫里来了,恐怕难以收场啊!”

  嵇雪眠猛地拍桌子站起来,脑子嗡的一声。

  一股怒火从胸腔底部升上来,一阵阵灼烧着他的平静。

  最后平静全部消弭,嵇雪眠森寒怒喝道:“皇上又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外面的太监不敢喊,小声说了一句:“奴才只知道,皇上他……哭了。”

  眼瞅着嵇雪眠脚底晃了几晃,段栖迟便牢牢搂着他的腰,不让他倒下,转头冷笑,饱满的怒气随着话语爆裂出来:“他这么大的人了,有什么可哭的?告诉他,哭不死别来找他老师。”

  “不行。”不管话怎么说,嵇雪眠是一定要去延年宫的,“今天是皇后新婚,不能怠慢老臣。”

  嵇雪眠感觉到一口血腥气卡在嗓眼里,宣沃虽然任性,但他是个合格的皇帝,兢兢业业,来日必有作为。纵有错处,不能一棒子把他的功绩打死。

  洛国公就这么一个宝贝长姑娘,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本来洛国公有意扶持宣懿上位,和嵇雪眠有过几次不快交流,眼下更是难办了。

  太后又不愿意理宣沃的事,她很可能抱着小猫在宫里安寝,当她的闲散太后,撒手不管。

  宣懿和段栖迟……更是祸害,不提也罢。

  到头来,兜兜转转还是掉在了嵇雪眠脑袋上。

  嵇雪眠几乎是操碎了心,心脏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有一根脆弱的神经怦怦直跳,带着他浑身上下的经络都在抽痛,不得不屏住呼吸,忍了又忍。

  段栖迟呼吸凝滞:“司伶!”

  疼痛像潮水一样涌过来,嵇雪眠终于忍不住了,趴伏在身边人肩头,许久都没缓过神来。

  段栖迟搂着他不敢用力,只能焦急地喊他的名字。

  嵇雪眠腿都站不利索了,两只手的手指齐齐勾着段栖迟的衣襟,紧紧攥成拳,疼的压抑呼吸。

  段栖迟问他,他就下意识回答:“疼……”

  段栖迟顿时感觉自己的心都被捅了一刀。

  他低声哄嵇雪眠:“我去看看宣沃,你躺着别动了。”

  嵇雪眠深呼吸一口,极其缓慢地说道:“我必须去,洛国公三朝元老,见不到我,必会大发雷霆,后果不堪设想。”

  他说完这话,紧跟着就不由自主跌了下去。

  段栖迟忙搂住了他,皱紧了眉心:“我去和洛国公说,他必然不敢为难你。”

  嵇雪眠闭上了眼睛,缓了几缓,“那不合礼数,你别拦我。”

  段栖迟叹气,无奈的吻了吻他的脸颊,“那我陪你一起去。”

  夜已深,门外的宫路上早已经停好了轿子,抬轿子的太监们低眉顺眼,谁也不敢往屋里瞧。

  嵇雪眠自己站都站不稳,轿子正等在外面,肯定是越快过去越好。

  嵇雪眠想起段栖迟貌似酒劲儿没过,只要仔细低头去看,就知道他喝下的欢情酒烈到什么程度。

  可他确实疼到走不动路了。

  两相比较之下,似乎嵇雪眠更惨一点。

  嵇雪眠只能豁出去了,他勾着段栖迟的肩膀,趁着四下无人,小声求了他一句:“你扶我过去,行吗?”

  段栖迟干脆把他背起来,“本来想抱你,怕你脸皮薄,叫人家看见又脸红,你别担心。”

  嵇雪眠不得不俯在他背上,被他身上的温度烫到皮肤发麻。

  在南疆的时候,嵇雪眠身中蛊虫,段栖迟毕竟多次帮过自己,眼下风水轮流转,居然轮到了他……

  段栖迟刚才出去,肯定是试图自己解决酒性,结果显而易见失败了。

  要是这副样子去见洛国公,简直是秽乱至极,他又和段栖迟一起出现,简直没脸见人,洛国公什么阵仗没见过,还不是一眼就看破。

  嵇雪眠看了一眼密闭的轿子,抿了抿嘴唇,本来就靠近他耳畔,更是小心放低了声音:“你刚才说,这欢情酒如何能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