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流,爱上你的父亲,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她按住自己的胸口,脸上带着明丽的笑容,“就算后来遭受万千劫难,也不会觉得心中彷徨。唯独感到惋惜的是,看着你们孤独无依却不能尽到身为姐姐的责任,就算相见,也要装作是陌生人……”

  可他的父亲靳裕,那个了断红尘归入空门的男人,早已不在了啊。

  星北流眼眶微微一热,低下头去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失态。

  晚离郡和攸城的寄行寺相去不远,若是自己上门拜访一次,便会明白一切。

  但他很清楚阿挽哪里都不能去。作为放过阿挽的条件,主母要求靳裕在寄行寺中不得擅自离开,阿挽在晚离郡中亦不能离开。

  即便是后来星北流镇守晚离郡,他和阿挽只隔着一条街的距离,却依然要装作互不亲近,只为了不将祸端带给对方。

  “我不明白。”星北流摇摇头,“父亲明明有机会可以救你……他有很多很多的财富,却一分不肯用,就算最后留给了我,他也没有拿去救你。”

  阿挽只是露出淡淡的笑容,摸了摸他的头:“以后你就知道了。”

  “自十年前开始,我就再也没有了自由,生活在他人的监视之下,为了不拖累你,所以才那样对待你。”阿挽说,“你在怪我待你冷漠吗?”

  星北流摇摇头:“我从不曾敢怪你。”

  “你在我心里,和湖卿还有云卿、宛扶他们,是一样的。”阿挽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你们都是我爱的弟弟,所以哪有姐姐会怨憎自己的弟弟呢?你看,听说你生病了,我就赶忙来看你啦。”

  “这么多年,为什么从不肯见他们一面呢?”星北流问,“明明他们,思念你远胜过于我。”

  “生活在他人的监视下有诸多不便。湖卿他本来就有许多自己的事情了,我也不能再为他添麻烦。”

  阿挽笑着说:“只要知道他们都好好的,我也就不会担心了。如果有朝一日他们病了,我也会不远千里去看望他们的。”

  星北流不再说话,伸出手抱住阿挽,以那种依赖的姿态抱住她。

  “姐姐,”他轻声道,“对不起……”

  阿挽轻抚着他的头发:“我不怪你啊,从来都没有。”

  “总会有一天,我要将你接回来。”

  阿挽点点头:“好啊,那你可要快些好起来。”

  “可我还是……无法忘记……”星北流有些痛苦地闭上眼,“是我害长光失去了父母……”

  阿挽没有回答,轻轻拍着他,待他再一次困倦后,陷入沉沉的睡梦中。

 

  、天雨霁(六)

 

  第二天一早,星北茕再一次来到长光的府邸。

  这次她来主要还是为了醒梦花的事情,三老爷一口咬定那些醒梦花出自四老爷之手,坚持是四老爷从晚离郡曾经的督主手中花高价买到了醒梦花。

  虽然是沉如琰在全权处理这件事,但是没有证据说明这些醒梦花到底属于谁,在此之前,有嫌疑的人都应该被关押起来审问。

  “……父亲身体不好,怎么受得了牢狱之苦。”星北茕有些难过,低声对坐在房间外台阶上的长光道,“我想去代替他,可是不被允许。”

  长光转过头道:“有肃湖卿他们两兄弟在,你大可以放心。”

  说到这里,星北茕心中稍微安稳了一些:“若是如此,我确实安心多了……大统领,你在等什么人吗?”

  长光眯起眼睛:“等一个人,当年跟随我父亲的人。”

  星北茕见他不愿意继续解释,心里却对这个人好奇,猜想定与星北流有什么关联,于是索性留下来和长光一起等。

  长光在等肃湖卿将江五送过来。之前江五知道自己闯出祸来慌不择路想要逃跑,被长光抓住后互相澄清了身份,那时长光急着去寻找星北流,于是肃湖卿把江五带走了。

  他们定然是不会再让威正帝或者沉如瑜找到江五,若是这两方稍微反应过来了,必然是要拷问江五的。

  今日让江五过来,是因为肃湖卿给江五说了星北流现在的情况,江五忽然提出他那里有一件当年江成逝留下来的遗物。

  “大统领今日不用陪着大哥吗?”星北茕回头看着房门紧闭的房间,问道。

  “早上给他喝了些安神的药,现在还在睡。”长光说,“他现在依然无法释怀当年我父母的死亡,我希望我等的这个人能够给我带来一些有用的东西。”

  他想一点点化解星北流心头的伤痛,可是对于当年的悲剧却无能为力,逝去的人永远都不会再回来,活着的人却将思念和愧疚永远地铭刻在心中。

  星北流并非是想不通的人,他只是无法忘记,那种痛苦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大统领,”星北茕看着长光的侧脸,犹犹豫豫地开口道,“我有一个有些无礼的问题……可以问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