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婉的视频在社会上掀起舆论巨波后,涉事企业和公司股票大跌,而涉案人员,即视频上出现的那四位都在第二天被带到了局里。

  “我就是鬼迷心窍了,我是被别人带过去的,他们都那样玩儿我就跟着玩儿了。”一人坐在椅子上懊悔,“那些女的不也拿了钱吗,谁知道她们不是自愿的。”

  审讯部的小程做着记录,旁边小李又问,“是谁介绍给你们的渠道,你们的交易机制是怎样的?”

  “都,都是朋友介绍的,说这样谈生意谈得快”男人抬眼看了一下旁边,小声地说道:“向敏学就是把自己老婆送出去了才连升的,他那才是交易,我这顶多叫嫖…”

  小程猛地一拍桌子,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人都死了,施暴者还能坐在这为自己开罪。

  隔壁审讯室,其他三人的口供大同小异,他们都是顾客一样的身份,通过这种‘放松’方式结交朋友,互相利用资源或捞好处,据他们的陈词,在房间内的女性都是自愿的,对杨姗施暴的那个人也拒不承认杨姗的死和他有直接关系,因为杨姗并不只服务于他一人。

  他们也确实没撒谎,杨姗的尸检报告也表明了她身上的伤创不是一朝一夕能形成的,他们没有直接造成杨姗的死亡,但他们恶心的暴行联合将杨姗逼上了死路。

  于顽看完问讯记录,靠在椅子上思考,祝婉保留下来的证据还仅仅只是她能够拍摄记录到的几个小怪,那祝婉没办法进行取证的大怪又要怎么才能露面呢,于顽站起来,打给外勤同事让他们把向敏学带过来,他嘴里还有东西没被撬出来。

  第三次接受问话,向敏学好像已经开始习惯,对前面的人对他权色交易的指证拒不承认,直到于顽把一份医院的死亡证明扔到他面前。

  看清单子上的名字的时候,向敏学脊背一弯,坚硬的防御状态被瓦解,软在椅子上。

  死者:向晴晴,死亡原因:急性细菌性脑膜炎。

  于顽站起身来,双手撑在桌子上看着向敏学,“我一直在想,杨姗被折磨了一个半月,就决绝地赴死,而你的妻子祝婉,从22岁生下女儿后被你当作砝码交易,一直到26岁,是什么支撑她不报警也不反抗呢。”

  于顽把单子推近,“是女儿,你用女儿威胁她,而你们的女儿在一年前就已经去世,而祝婉最近才发现女儿不在了吧,你骗了她,所以她来找你复仇了。”

  向敏学几乎不能转动自己的脖子,呆呆地看着向晴晴的名字,他回想起那天,他数不清多少次将祝婉从床上拽起来塞进车里送到酒店别人的床上,自己喝到烂醉凌晨才回家,床上小小的身体已经没了温度,他把孩子送去医院却被告知错过最佳治疗时间。

  急性细菌性脑膜炎,起病急,死亡率高。

  他很害怕,女儿是因他死的,他也害怕,怕失去一直以来拴住祝婉的筹码,于是他开始隐瞒欺骗,但祝婉像疯子一样太不好糊弄,他只能把祝婉送给更‘下面’一点的顾客,想着真把她弄疯了后续也好办事,可他没想到,祝婉跑了,并且带着汹涌的恨意来向他复仇了。

  向敏学被收押,对着向晴晴的死亡证明,他交代出了一个‘上级’人物,说当时自己带着祝婉和公司上级聚餐后,上级告诉他这个人看上了祝婉,要他把祝婉送过去,并承诺做得好的话少不了好处。

  这个关键人物或许是能拽出大怪的绳索,拿到信息后,于顽一行人立即前往靖宁市中心荆氏公司大楼。

  关键人物:丛万山,荆氏靖宁分部总经理。

  下午,前往市中心的路上,高行从后座凑上来,“顽哥,你怎么知道祝婉是因为女儿才暴走的,哪里的信息我怎么没看到。”

  于顽手里捧着外卖盒,双手不空但仍然抽出一只手抽了一下高行的脑袋,“祝婉女儿死于去年6月份,但祝婉的银行卡记录显示去年12月份她还在购买女童相关的衣物玩具。她几乎没有社交圈,除了给自己女儿买还能给谁买。”

  刘杰闻言也跟着抽了高行一下,“让你多看多学。”

  高行捂着脑袋,“哦,所以她极有可能是那时候开始计划,现在才开展行动。”

  “向敏学看起来老实巴交,实际真他妈是个畜生,为了钱把好好的家人整得又死又伤的。”刘杰骂道。

  于顽合上饭盒,沿途越来越靠近市中心,景色也越来越繁华,广告大屏切换着奢侈品和慈善家们的善举成果。

  “荆氏很有钱么?”于顽问。

  高行一副‘你连荆氏都没听过’的表情看过来,连忙科普道:“岂止是有钱,那是巨鳄!靖宁你能看到的有点档次的,都少不了他们家的名字,荆氏总部在首都,比这里壕多了!而且最牛逼的是荆氏那个太子爷,才22岁就坐拥千亿资产,据说长得还很帅。”高行夸张地比了个手势。

  于顽耸耸肩,有的人22岁已经拥有一座商业帝国,有的人24岁还在吃盒饭跑案子。

  荆氏大楼,刘杰出示证件顺利上到顶层,见到了坐在会客室等待的丛万山。

  普通,丛万山的外表可以这么概括。普通的身高、脸,只有那一身昂贵的衣服和身后跟着的一众助理勉强让人判断出此人身份尊贵。

  向敏学看起来也很老实普通,干出来的事都不是人能干的,而这位皮笑肉不笑的老总,恐怕更难缠。

  丛万山礼貌地同于顽三人握了手,将他们邀请到会客室上座。

  于顽端着茶抿了一口,上乘的信阳毛尖,果然是荆氏。

  高行准备的慷慨陈词被对方的礼貌周到堵在喉咙里,刘杰倒是爽快得很,坐下就询问丛万山是否认识向敏学。

  丛万山坐在对面,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回道认识。

  刘杰又将向敏学的指控转述给他,听完后丛万山表情不变,语气自然又带着点苦恼,“虽然我不知道这位向先生对本人有什么仇恨,但我是从来没碰过他的妻子的。”

  “向敏学所在单位是荆氏的子公司,他为何三年连升,这也不符合贵公司的升迁机制。”刘杰追问。

  “警官在编制内可能对私企不太了解,如果什么小职员的升降都要我来过问的话,那我请这么多人干什么用呢。”

  丛万山语气不疾不徐,带着一派上位者的无奈,“分部的不正风气,我们会尽快调查处理,我们总部也对分部下属的遭遇表示同情,但…”

  丛万山靠在金色的椅子上,语气胜券在握,“受害者的视频里可没有出现本人,警官们不去抓罪证确凿的犯人,反而来盘问无辜的人,恐怕也不合适吧。”

  于顽放下茶杯,姿势随意,“那是当然,警民得合作嘛,希望丛总有相关信息第一时间联系警察局。”说完便带着刘杰和高行离开会客室。

  助理将三人送至电梯口便转身回去,高行悄声说,“说和他一点关系没有绝对不可能,顽哥,这可比向敏学难搞多了。”

  刘杰看了一下刚关上的会客室,“回去让乔飞好好查查他,我不信他一点腥臊都不沾。”

  于顽抱手不语,丛万山一开口他就知道单靠问是问不出东西来的,他看了一圈装饰豪华的顶层,丛万山显然不是为了钱和权和向敏学进行交易,他肯定不是和被捕的那四人一样的顾客身份,那他参与的目的是如向敏学所说的见色起意纯变态发泄,还是另外一种参与程度更深的类似管理者的身份呢?

  于顽看着地板想得入神,电梯门打开后埋头便踏进去,脚下突然踩到一个脚感不错的东西,于顽连忙抬脚退开。

  哦,是只皮鞋,一只看起来做工考究,价标上能跟好多零的皮鞋。

  一边说着不好意思一边缓缓抬头,于顽挺高的,面前的人比他还高大半个头,视线从看起来同样很贵的长风衣上移到熨烫齐整的西装再到面前人没有表情的脸。

  面前男人黑发利落搭在额间,侧面优越的下颌线和挺拔鼻梁比例正好,浅褐色的眼瞳让锋利的面相平添一点柔和感。

  长得还挺帅,就是看起来有点凶。

  男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又冷冷地看了于顽一眼,气压有些低。一时间旁边刘杰和高行保持沉默,脑袋里上演了一出‘你知道我这双鞋多少万吗擦干净再走’的戏码。

  于顽又抬手说了个抱歉后侧身让开,里面的两个人出来后,于顽三人才乘电梯下楼。

  电梯里高行摸了摸胸膛,后知后觉地说:“顽哥,今天人没问出什么倒是差点赔钱了,不过刚才那个人是不是有点眼熟?明星吗?”

  于顽半仰头想了想,好像确实有点熟悉。

  “哦!刚那个是不是荆氏的那个太子爷,经常上新闻的!旁边那个是他助理,出镜率也很高!靠,我说怪不得像明星呢,太子爷来分部视察工作来了。”高行惊讶,说完连忙拿手机出来给侯小松发消息,好像真的见到什么明星了一样。

  刘杰瞥他,“你还关注新闻?你不一般都看花边新闻吗?”

  高行戳着手机,“花边新闻也有他啊,虽然都是捕风捉影,不过谁能拒绝有钱又有颜的大老板呢。”高行兴奋得好像要嫁给他了一样,对面侯小松的回复同样兴奋,两人一副少男怀春的样子。

  于顽舌头抵着虎牙尖,他也觉得有点熟悉,但他从来不看新闻。

  荆氏大楼顶层,荆澜生和温重岭走出电梯,温重岭回头看了眼关上的电梯门,“别放冷气了,人都快被你冻成冰碴子了。”

  荆澜生冷冷地开口,“我是冰柜?”

  丛万山的助理为二人推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恭敬地将二人请了进去。

  方才气势十足的丛万山挂着笑容小跑几步,顺势要接过荆澜生的风衣却被拂开,脸色一变随即又恢复谄媚,笑道:“总部有什么指示,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荆澜生径直走向主位,掸了掸椅背后坐下,男人肩宽腿长,坐在主位上带着十足的压迫感,丛万山也没想到自己的办公桌能被面前的人坐成皇位的即视感。

  沙发上的温重岭看到丛万山几变的脸色忍不住轻笑一声,惹得丛万山尴尬无措,站在自己的办公室中间不知道做什么好。

  “分部出事了?”荆澜生的声音和人一样,低沉却压迫感十足。

  “没,没什么大事,底下人风纪不好而已,我很快能解决好。”丛万山解释道。

  “是不大,损失了三年的收益而已。”荆澜生慢条斯理地翻着文件,语气中听不出任何生气和责怪,但丛万山不受控制的流了几滴冷汗。

  “荆总,我会带着分部把份额拿回来的,您,您专门为这事儿来的吗?”丛万山试探地问道。

  “你们荆总是来帮你的,别太感动哦。”温重岭好心地开口。

  丛万山不解,心里带着隐隐地担忧,“帮我?什么意思啊荆总。”

  “意思就是,你可以退休了。”荆澜生放下手里的文件站起身来,走到丛万山地面前,高大的身影笼罩着他。

  “总部收回你的位置,暂时由我接代,分部的事我也会查清楚,如果被我发现有人打着荆氏的旗号滥用职权,那就不是退休这么简单了。”

  荆澜生走到落地窗前,看着于顽三人走过马路上车离去。

  丛万山像是被触发了紧急装置,谄媚的嘴脸变得急躁,“荆总,靖宁分部是我一手带起来的,卸磨杀驴不合适吧!我辛辛苦苦为荆氏工作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哪儿能说退就退啊。”说完急着走上前,似要讨个说法。

  “荆氏不需要你的苦劳。”丛万山上前的脚步一顿。

  “三天赔掉了靖宁一半的份额,你也确实没有功劳。”荆澜生声音冰冷,却引燃了丛万山的怒火。

  作者有话要说:

  荆澜生出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