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佞宠>第25章 中毒

 

  血。

  鲜血。

  血溅三尺

  你死我活的拼杀异常激烈,刀光剑影, 大片积雪被鲜血染红, 红白相间, 格外刺眼。

  “小心!”瑞王焦急扼腕,目不转睛,恨不能上阵杀敌,无奈遵从兄长安排, 隐在半人高的山石后注视战场, 自责于不会武功。

  静谧安详的山路,变成了战场。

  战场上,宋慎与庆王主仆, 共三人,对上二十名训练有素的刺客,险象环生。

  起初,三人背靠背, 互相护卫,以武功、胆量和丰富的拼杀经验, 咬牙支撑。

  但刺客不弱也不傻, 迅速改变策略:头领派出四人,直奔对方后方,意欲先取瑞王性命。

  “站住!”

  宋慎发现了,眉头紧皱,冒险离开庆王主仆,不顾自己陷入腹背受敌的险境, 硬生生杀开一条血路,成功突围,追赶并拦截,厉声呵斥:“卑鄙鼠辈,偷袭者无耻,有本事和我比一场!”

  说话间,他被五个刺客包围,却毫无惧色,刀快得闪现刀花,兵器剧烈碰撞时窜起火花,尖锐刺耳。

  “大胆匪徒!”庆王并非不懂刺客意图,而是身为被杀的主要目标,一时半刻难以突围,下颚紧绷,横眉怒目。

  不久,两名刺客倒下丧命,令其同伙心生惧意。

  缠斗半晌,一名刺客气急败坏,骂道:“你一个民间大夫,揭皇榜行医是为了荣华富贵吧?眼下快没命了,你还不赶快逃?你是傻子吗?”

  “少妄加揣测,甚么‘荣华富贵’?老子不缺银子使。”

  宋慎面无表情,刀法凌厉,锐不可当,冷笑冷哼,“况且,谁没命,还不一定呢。”

  语毕,他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身形一拧,避开两把刀的夹击,长腿当胸一蹬,猛然把刚才骂他“傻子”的刺客踹得飞出丈余,脏腑尽碎,吐血而亡,肃穆道:“胆敢刺杀亲王,而且一刺就俩,这个罪名,株连九族凌迟处死无疑。你们才是傻子!”

  这时,后方忽然响起瑞王的示警声:“小心你身后!刺客偷袭!”

  宋慎反应极快,察觉的同时矮身,踩着丧命刺客的兵器,在雪地上滑行,锋利长刀横扫而过,瞬间划破刺客的腰带、衣服、皮肉——

  “嗤啦~”一声,刺客扑通倒地,鲜血喷涌,在冬日晴朗午后的阳光下,溅向半空的血如雾般,短暂弥漫,旋即染红了一片白雪。

  刺客该死。

  死有余辜。

  血腥味扑面而来,浓郁刺鼻,瑞王顿感晕眩,心脏不适,狂跳乱蹦,使劲闭了闭眼睛。此前,他虽经历过被算计与被投毒,却是初次见识明晃晃持刀拦路行刺的凶狠刺客,心急如火。

  宋慎又解决一敌,随即继续拦截其余意欲杀瑞王的刺客,无暇回头,朗声道:“多谢殿下提醒,刚才真是好险。”

  “哪里?应该我谢你才对。”假如没有你的拦截,假如失去护卫,我只能任由刺客宰割。

  瑞王定定神,心急如焚,探头继续关注战况,看见背对着自己的宋慎脚一动,踢了把刀过来,叮嘱道:“拿着!防身!”

  在场唯一没有兵器的,是瑞王。

  宋慎的外袍逐渐血迹斑斑,越战越勇,鼓励道:“万一有刺客靠近你,尽量设法抵挡一阵,大不了同归于尽。刺客明显没想留活口,你死我活的时候,千万别手软!”

  “当啷”一声响,原本属于刺客的刀,掉在了瑞王眼前。

  “好。你说得对,我知道了。”

  瑞王咬咬牙,勇气倍增,毅然探身伸手,捡起沾了鲜血的长刀,紧紧握住。

  “殿下,不能露头!”两名瑞王府的侍卫,警惕戒备周围,寸步不离地保护自家王爷,提醒道:“兴许,尚有刺客藏在林中,万一射毒箭偷袭,就危险了。”

  瑞王使劲握着刀,竭力冷静,稍作思索,吩咐道:“刺客太多,寡不敌众,你们立刻去一个人助阵,不必全守着本王。”

  两名侍卫为难对视,“您不会武功,只一人护卫的话,恐怕不安全。”

  “看前面,敌我人数二十对三,怎么打?”瑞王焦急之余,冷静思考,若非顾虑自己被擒为人质的糟糕后果,一个侍卫也不留,催促道:“此等凶险局面,倘若庆王他们敌不过,咱们也逃不了,多一个帮手,胜算肯定大一些。快去!”

  “但、但,庆王殿下悄悄吩咐了,宋大夫也提议了,叫我们想办法,趁乱带您离开。”

  “不行!”

  瑞王双手握着刀,感动之余,愈发镇定,叹道:“不可能的。这荒郊野岭,莫说寒冬冰天雪地,即使天气暖和,本王也没有逃生的体力,身体根本不允许,与其死在别处,不如和、和三哥死在一处。犹豫什么?速去帮忙!”

  “唉。是。”

  亲王的贴身侍卫是经过严格训练与精心挑选的,忠诚勇敢。两名侍卫简单商议,其中一人瞅准了,安静冲了出去,视死如归,冷不防一刀捅倒围攻宋慎的一名刺客。

  “好!”瑞王盯着战局,小声叫好,“杀得好!”

  宋慎正奋力杀敌,身手灵活奇敏,刀法刚猛中透着诡谲,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余光瞥见帮手,登时吓一跳,立即靠近,劈头问:“你怎么来了?瑞王没事吧?”

  “没事。”侍卫与宋慎背对背,互相免除了后背敌袭之忧,“殿下说敌众我寡胜算太小,叫我来帮忙,跟刺客拼了!”

  宋慎松了口气,刀快如闪电,雪亮寒光掠过处,刺客鲜血喷溅,“没事就好。你回去吧,我腾不出手保护他。”

  “唉,脱不了身啊!”侍卫拼命抵挡,进入战场便轻易走不了。

  瑞王见状,也松了口气,欣慰道:“瞧,多一个帮手,大不一样,他们可以背靠背,避免腹背受敌。”

  “确实。”仅剩一名侍卫负责警戒,眼睛都不敢眨,唯恐另有暗处的刺客发起偷袭。

  激战不死不休,宋慎和侍卫联手,挡在瑞王前方,全力拦截刺客。

  渐渐的,两人挪至马车旁,宋慎瞥见散落的毒箭——刺客动手时,先滚石,后放箭,大多对准猎物:庆王和瑞王。

  故马车歪斜破烂,被毁得很不像样。

  宋慎灵机一动,右手刀不停,左手捡起车辕上的毒箭,腕运力一投掷,射中了围攻庆王的一名刺客。因无暇瞄准,并未射中致命部位。

  “啊!啊毒、毒——”刺客惨叫,惊慌失措,本能地一拔!然而,箭头不仅淬毒,还有倒刺,一拔带出一块肉,痛得哀嚎。

  庆王听见了,找准时机,反手一刀,利索解决中了毒箭的敌人。

  瑞王颔首,大感解气,“自作孽不可活,活该。”

  “一、二、三……十,只剩十个敌人了!”

  瑞王数了数,既兴奋又紧张,寒冬季节手心冒冷汗,浸湿了包着刀柄防打滑的布,“还有十个,还有十个,快,快,打败他们。”

  “宋大夫真是深藏不露!”负责警戒的侍卫惊叹:“早就知道他医术精湛,也知道他武功不错,但没料到,他的身手居然这么好?太意外了。”

  瑞王凝视那道高大英武的玄袍身影,莫名与有荣焉,“意外什么?他好歹是个掌门人,若无真才实学,岂能坐得稳南玄武掌门之位?皆因他年轻,平日又爱开玩笑,不够稳重威严,故常被低估。”

  “原来,他偶尔与我们动手时,压根没认真。”侍卫由衷佩服,“估计只是闲得无聊,逗我们玩儿,图解闷。”

  哼,他无聊时,何止逗你们玩?甚至敢逗本王玩。瑞王摁下乱蹦的心脏,须臾,激动道:“又解决一个,只剩九个了!”

  宋慎天生好动,幼时调皮捣蛋,喜欢拎着弹弓玩耍,弹弓打花草树木、打乌鸦麻雀、打野鸡野兔……挨了骂时,甚至敢打师兄师姐,隔三岔五,便气得师长跳脚,被追得满山跑,年复一年,锻炼出了极灵活的身形,以及极佳的准头。

  “看箭!”

  宋慎急而不慌,忙而不乱,薄唇紧抿,目光锐利,侧方又是一箭掷出,再度解了庆王的围,感慨道:“他们刀刀冲着二位殿下,赏金肯定不少。”

  “想必是。”庆王内心怒火熊熊燃烧,表面却丝毫未显露,刀法一流,沉声道:“不然,他们怎会冒险刺杀两个亲王?胆子之大,令人震惊。”

  交战良久,双方体力均耗了大半。

  刺客头领深知失败的下场,不断指挥同伙围攻庆王。

  庆王虽勇猛,却双拳难敌四手,一刻不得歇息,累得鬓角冒汗,一不小心,胳膊被刺客划了一刀,负伤了。

  “三哥!”

  瑞王脸色一变,不由自主,抬脚靠近,“三哥,你伤得如何?”

  “皮肉伤,不碍事。”

  伤口疼,庆王怒火更盛,却面不改色,皱眉命令:“危险,你们快隐蔽好,留神观察,提防暗处的刺客偷袭!”

  宋慎不无担忧,告诫瑞王:“当心些。”说着,他抓起三支毒箭,狠狠一掷,逼退敌人后,趁机招呼庆王主仆:“快过来,互相照应!”

  庆王没推辞,带领下属与同伴汇合,终于得以稍稍歇息,喘息缓神,“还剩四个敌人,务必撑住,若是功亏一篑,可就死得太憋屈了。”

  “这是自然!”

  宋慎也喘息缓了缓神,仍一马当先,刀尖悍然指向刺客头领,讽刺道:“无胆鼠辈,你一直躲在同伙背后,不敢接我一招,看你能躲到几时。是男人,就痛快滚出来受死!”

  “姓宋的,你分明不是庆王或瑞王铁党,今天为什么不赶紧逃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找死!”同伙伤亡惨重,刺客头领咬牙切齿,被迫接招。

  “岂有此理,你居然敢辱骂我?”

  “你本就是狗拿耗子!”

  “啧,废话少说,纳命来!”

  我虽有独自逃生的能力,但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一旦溜了,跳进黄河也解释不清参与行刺皇子的嫌疑,必将连累师门名誉。

  即使解释得清,我也不能逃。逃兵,忒怂。

  再者,怎么舍得撇下他?

  交手中,宋慎倏腾倏挪,余光飘向后方,见瑞王脸色苍白,吓得似乎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我怎么舍得独自逃生?

  宋慎收回目光,深吸口气,提刀纵身一跃,气势如虹。他胆识过人,目光锐利如鹰隼,刀刀带风,逼得对手一退再退,喝问:“说!林中还有没有同伙?如果有,指出来,稍后我也会送他们上路,给你做伴。”

  “哼,毛头小子,少、少说大话——啊!”

  刺客头领骤然痛叫,捂着腹部后退,面如土色,气喘如牛。他武功逊一筹,同伴陆续丧命,一害怕,斗志便消失了,眼神乱瞟,且战且退,退向路边密林。

  宋慎乘胜追击,“贼首,休想逃!”

  “穷寇莫追!”瑞王攥着刀的指节泛白,屏住呼吸,动魄惊心,脱口喊:“穷寇莫追,他逃便逃了,等回去,咱们从长计议,逃到天涯海角也能抓捕!”

  谁知,下一刻,庆王的护卫体力耗尽,负伤歪倒,“殿下,属下无能咳、咳咳。”

  庆王始终被重点围攻,坚韧不服输,正左支右绌间,背后乍失去了护卫,情况危急。

  “三哥!”

  瑞王文弱,不得不理智隐蔽,避免沦为人质拖累大家,但亲眼目睹兄长又挨一刀、锦袍渗血时,他再也无法冷静了,霎时热血直冲头顶,不顾一切,带着刀,飞奔前去相救,怒斥:

  “你们这些刺客,罪该万死!”

  他既着急,又激愤,脑海空白了片刻,待回神时,低头一看:自己握着的长刀,误打误撞,竟刺中一名刺客腰部。

  瑞王的贴身侍卫跟随,毫不迟疑,一刀划开了刺客喉咙!后者瞪大眼睛捂住喉咙,“嗬嗬~”两声,气绝倒地。

  血,喷涌而出。

  瑞王袍襟被溅了几串血滴,浑身一僵,刹那间,他脸煞白,比雪还白。

  鏖战一场,以多胜少,伤亡惨重,宋慎等人险胜。

  “好,杀得好!”庆王捂着伤口,十分意外,欣慰夸道:“四弟不懂武功,从未上过战场,一出手能做到这样,非常难得!”

  瑞王勉强回神,歉疚表示:“误打误撞罢了。危急时刻帮不上忙,我很惭愧。”

  “惭愧什么?”

  宋慎的嗓音在后方响起,瑞王即刻转身,尚未及开口,先发现雪地里骨碌碌滚来一样东西,“什么东西?”

  定睛细看,乃是刺客头领的首级。

  瑞王瞠目结舌,僵在原地,“这、这……你抓住他了?”

  “好!”庆王戍边十年,治军赏罚分明,赞道:“今日之战,宋大夫最为骁勇,当记首功,其余人亦护卫有功,统统有赏!”

  “多谢殿下。”幸存的几个侍卫或多或少负了伤,气喘吁吁,精疲力尽。

  宋慎大汗淋漓,拄着长刀,慢慢走过来,薄唇微弯,疲惫说:“我本想抓活的,供你们审讯追究用,但委实有些累,抓不着,只能一刀收拾了他。”

  “无妨。”遇刺差点儿丧命,庆王的愤怒可想而知,板着脸,冷冷道:“等回了王府,本王自有办法,必须揪出幕后主使!”

  瑞王不假思索,下意识疾步搀扶,“你脸色不太对劲,伤哪儿了?快包扎才行。”

  话音刚落,宋慎感觉眼前一黑,踉跄倒在了雪地上。

  “宋、宋——”

  瑞王一惊,措手不及,未能架住对方,随之摔倒,急忙问:“你都哪儿受伤了?得尽快包扎。”

  “刀伤不致命,不要紧。”宋慎满头汗,挽起袖子,露出一道箭伤,伤口已经肿了起来,泛黑。

  瑞王捧着伤患的手臂,震惊审视伤口,呼吸一窒,连声问:“你中了毒箭?毒箭,淬了毒,现在、现在该怎么办?怎么做,才能帮你?”

  “你是大夫,快,说说办法,我好帮你!”

  “宋大夫,你可千万要撑住!”

  “这是什么毒?是不是应该挤出毒血?”

  同伴关切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商量对策。

  宋慎精疲力竭,箭伤毒性发作,眼前一阵阵发黑,目光的锐利神采消散,眼睛缓缓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