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臣万死陛下万受>第130章 入蜀

  数日后的傍晚,城南一药铺内,李琦正独坐内堂翻阅近时账目。小厮忽来送上一拜帖,李琦接过一阅,面色顿变,忙起身迎出门去。

  门外,一蓝盖马车正静自驻立,周围侍立七八仆从,由衣着神态看,甚不寻常。

  车帘虽还低垂,李琦却怎敢停留犹疑?疾步上前对着车中深一揖:“不知陛下驾到,李琦有失远迎!”

  车帘轻撩,内中之人盈盈一笑:“久时未见,李卿这药铺生意,可还好?”

  李琦依旧恭敬:“承陛下恩泽,营生尚好!”

  这药铺看去虽只一间门楼,内中却别有天地。进内堂,须绕过一段回廊。院中伙计们正分拣研磨药材,扑面是浓浓的药味。李琦蹙眉似忧心,转望向那人,却是面色如常,全似惯了般:也难怪,久病之人,于药味,自不陌生。

  “李卿这药铺,日入当是不俗罢?”跨入内堂,李琦想不到他第一句话,却是此。

  微一笑:“小本营生,总算薄有利润,然汴梁繁荣之地,药行商铺何止千百家?要由此中脱颖,实是奢望。”

  那人闻之却道:“既这般,朕倒有条良策指与李卿!”

  李琦一拱手:“请陛下不吝赐教!”

  越凌一笑:“若你的药材能入禁中,则如何?”

  李琦一沉吟:“这。。。在下何德何能,可为此?”

  越凌见状,便也不欲再与他绕圈,乃道:“实则今日朕前来,是有一事要劳烦李卿。若此事得达成,则药材一事,朕自允你不在话下!”

  李琦动了动眉角,狐疑同时亦有些不定,面上却笑意未改:“蒙陛下赏识,却不知李某何处可为陛下效劳?”

  越凌踱了两步:“李卿近时,可替朕往蜀中走一趟?自然,此趟不会令你白走,所耽误之营生,但你说寻常日进多少,朕自加倍补于你。”

  李琦踌躇:“然,在下的身份。。。陛下朝中人才济济,却为何偏选中李琦前往?”

  越凌略一沉吟,道:“因此回入蜀,并非公事!你此去,是引路,朕要你引一人前往!”

  李琦隐隐已觉察此事不妥,然天子既出言,总不能推拒,因而纵然深感难为,却还不得不假作糊涂,问道:“引何人前往?”

  越凌回眸一笑:“朕!朕欲往成都一行,然不欲大张旗鼓,思来想去,以李卿随行,当是最妥当!”

  春风十里,伴马蹄声疾,一日又过重山去。

  日暮时,终见嘉临江。

  芳草斜阳,还映江花似火;烟波浩渺,远眺碧水接天。

  天色晚,江上雾霭笼罩,渡江势必要待明日了。好在成都已近在眼前,但过得江去,三两日可抵,便耽误这一时半阵,也当无大碍。

  说来汴梁距成都,数千里之遥,即便汗血宝马,整日奔袭,也有不支之时,何况是人?这一路走来,车马轮换,夜以继日,自然疲乏,然或是心存念想之故,也或因少去了政事牵扰,越凌精神倒还尚佳,一路并未显过病态。

  暮色渐沉,越凌却还无心安歇,随性踱步江边,远眺对岸,沉吟有所思。

  此回西去,他既言过不欲大张旗鼓,自信守此诺,只带侍卫十名随行,连内侍也未许跟从!如此胆色,不得不令李琦称叹,然同时,又难免忧心。

  这一路行来,李琦实则从未止过劝谏,但还有一丝余地,便希冀能将天子劝返汴梁。却可惜到当下,并无成效。

  天光愈暗,江风吹冷,李琦自来劝归。

  越凌口中应下,脚步却迟缓,似还留恋着江畔夜景。一面似闲庭信步,一面又问起来日行程。

  李琦但道渡江之事尚难言,因春时风雨无定,总存变数,如若天气有变,则耽搁数日也是常情。

  越凌闻之似有些焦灼。

  李琦不失时机道:“但说这一路行来,虽日夜兼程,却也已是七八日过去,来日行程又尚不定,若是不凑巧,这一来一去,花费上两月也是常事!而陛下朝事繁忙,恐怕耽搁不得啊。。。”

  越凌但闻话音,便已明白他言下之潜词,却一笑打断:“既千里迢迢来了,何妨多待候两日?况且今日尚风和日丽,明日也不至横生甚么风雨罢。即便果真因变天而滞留,我等这一路行来本也已人困马乏,便安心在此修养两日,思来并无不好。”

  李琦一时哑然。沉吟半刻,道:“然陛下离京日久,总是不妥啊!”

  越凌一哂:“此事,朕早有安排,李卿不必忧心。”

  此言倒是不虚,此回出行,对朝中,越凌已声称暂移居别苑养疾,其时一应政事皆交由两府处置,若非十万紧急,决不可入内惊扰!而既是养疾,则疾愈才可回朝。然疾何时可愈,恐是太医也难断言。遂一月两月,可不皆是随他心意?

  李琦此刻,于劝归,暂是无计了。自嘲般一哂后,低头暗忖:到今日,自己于越凌入蜀的目的,虽心有所猜,却尚未得验证,当下既劝归不成,不如乘隙打听一二。遂道:“陛下此回入蜀,令李某随行,不知是否还另有缘故?”

  越凌望了其人一眼,笑道:“你说呢?”

  李琦心内苦叹,他自然知道,此去,目的绝非是踏春游览!只是他李琦不过一介草芥商贾,即便与蜀王宫沾些亲故,然若牵扯国政,他实是无能为力,除非是因。。。然若那般,恐还更为难。

  虽说心内清明,然面上还须做糊涂,道:“在下实是猜不透,望陛下明示!”

  越凌思来成都已近,此行的目的,也是时候令他知晓了,何况若无他襄助,这目的恐还果真难达成。遂道:“去时贡酒一案后,朕曾召蜀王入京,然此事未遂,南宫霁却便称疾归蜀,而至今,蜀王于贡酒案元凶宇文一族,尚未有处置,朝中因此议论日甚,朕已是难以应对!”

  李琦敛眉:“国政大事,李某不甚清楚,然依在下愚见,朝中议论,自是对蜀中之诚存猜忌,既这般,陛下为何还要西下这一趟呢?若南宫氏果真存异心,则陛下此去,岂非涉险?”

  越凌摇头:“猜忌起于朝中,却未必是朕意!”

  李琦面上更添惑色:“则陛下此去成都是为。。。”

  越凌轻垂眸:“朕此去,惟愿见一见南宫霁。蜀中究竟诚否,惟由他口中说出,朕才能信!”稍一顿,又道:“只是此回既微服前往,还须你代为引见!”

  李琦面色瞬变:果然,此事,是难为了!

  第二日,风和日丽,一行人渡江而去。虽说在此可由水路直抵成都,然船行毕竟缓慢,且还有风雨阻行之忧,遂过江后,依旧择陆路而行。三日后,即抵成都。

  锦城成都,千载来领风骚之地!

  蜀中富庶,越凌自有耳闻,然到底百闻不如一见!一路行来,但见街市密集,商铺轩昂,车马人流更是如织,繁盛绝不亚他汴梁!

  天近黄昏,风尘仆仆的一行人马终是停在了城北一座深院高宅前---此乃李琦私宅,虽算不得远离闹市,却恰到好处闹中取静,且常年得人打理,即便家主久离,倒也不乏生气。

  入府门去,见庭院宽深,厅堂高阔,便知李琦先前所言“私宅鄙陋”全是谦辞。

  风餐露宿了十多日,但一歇下,才觉乏顿。

  房中灯火昏黄,越凌半倚在温软的榻上,便有些昏昏然。不知何时,忽教人声唤醒,惺忪间,知是李琦。

  天色还早,李琦命人备了晚膳,越凌却推说没胃口。李琦知他是劳累之故,却也不敢怠慢,急命人请了大夫来瞧过,又命人重去做了些清淡菜肴送入内。越凌再推脱不得,只得粗略用了些。

  膳毕,纵然早已倦顿不堪,却尚未忘记此行的目的,又问起何时可见南宫霁。

  李琦蹙眉沉吟,但道此事急不得,待他来日入宫去见了再定。

  越凌闻之,略为失望,却也无他法,再说天色已晚,只得依言早早歇息,他事待来日再议。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好像没到3000,然而我已经力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