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中, 二宝和血蓉糕各就其位了,一个洗得香喷喷,一个蒸得香喷喷。
但是和用自己的血蒸出来的糕点面对面,二宝感到很诡异。
说点阴间的, 他还想尝一口试试咸淡。
“别以为给我洗澡我就能原谅你们, 你们放我血的时候一点没留情。”二宝对着正在铺床的侍女和小太监说道。
小太监们偷着乐, 乐完鱼贯而出,只剩下两名侍女继续点熏香、剪灯芯。侍女见二宝天真懵懂, 便生出一点恻隐之心,提醒道:“公子小声些, 不该说的话别说, 容易招来杀身之祸。”
二宝心道好吧,男子汉能屈能伸, 好歹保住了一条命, 等我明早恢复元气再说。
他此时虚弱得很,又不知道松鼠被怎么处置了, 一颗心悬吊在半空。但眼下也没别的出路, 手里握着的救命稻草已经不好使了——在昆仑大街时尚且没机会吹响, 在这深宫大院吹就更没用了, 能听见哨声的都是敌人。
二宝闭上眼,说道:“你们出去吧, 我得休息了。”
“休息?”侍女却诧异道,“太子殿下还没来, 你怎么敢擅自休息?”
二宝:“他来干什么?这不是给我准备的地方么?”
“你可真傻, 这里是太子殿啊!太子现在去陪王妃用晚膳了,很快就会回来的,到时候……”
侍女没有接着说, 弄得二宝心急火燎,追着问:“到时候怎么样?既然是他的寝殿,为什么要把我留在这里?”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侍女给她的小姐妹递了个眼色,那小姐妹便去门外守着了,她放轻声调接着道,“你是来侍寝的,太子来了之后自然要和你那个啊。看你这样,是第一次吧?”
哪个?
二宝整个懵了,半晌都缓不过来。
“你们太子竟然也是个断袖?!”二宝硬撑着坐直了身子,软弱无力地斜靠在床头。
这可不行,我可不是断袖,我要回家!
“别动,你不能走,走也走不出去的,老实点不受苦!”
“我呸!老实人就是受苦的命!”
二宝瞄到了桌子上的血蓉糕,把心一横,跌跌撞撞扑了过去。他将糕点包起来全揣进了怀里,弄得仙气飘飘的一身新衣裳都是牛油和蜂蜜的香甜味儿。
不管了,与其把好东西留给禽兽吃,还不如自己吃了,补回力气好逃生。
侍女哪能由着他来,慌忙上前和他抢,抢来抢去便惊动了外头的守卫。守卫冲进来拉开他们,搡倒了二宝,一包血蓉糕也因此滚到了地上,十分有弹性地蹦跶了几下。
“怎么回事?”一个讨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众人都退开,这声音的主人便迈步到了二宝面前,掐住二宝的下巴,有气无力说道:“又是你在闹。”
二宝伸手摸到血蓉糕,也有气无力地回:“太子殿下,你放我走吧,血可以给你,别的不行。”
太子正觉得浑身骨骼酸疼苦涩,没处撒气去,见他倔强便冒出了罕见的征服欲,有气无力冷笑了一声,“还有能耐扑腾,不错啊。但在本殿面前扑腾,就等于飞蛾扑火。本殿就算不吃血蓉糕,也能把现在的你收拾得服服帖帖。”
二宝摇头:“不可能的,别看我现在有气无力,要反抗现在的你也是易如反掌。”
呦呵,好狂妄,我喜欢。太子殿下较起劲来了,干脆把手下人都撵了出去,决意要给这说大话的小东西一点颜色看看。
于是在这良辰美景,有气无力二人组展开了一番惊险绝伦的追逐。至于怎么个惊险法,可参考九旬老太推磨碾,瘸腿毛驴犁旱地。
终究,还是太子殿下的腿脚稍胜一筹,毕竟他没丢掉两碗血。他踩住二宝的衣裳,害得二宝摔得四仰八叉,又把人就地按住,狂乱中撕开薄如蝉翼的白纱,也等不得看清楚,大脸贴上胸口就是一通粗鲁但有气无力的轻薄——呸呸,怎么还有一层!
于是再次施展禽兽行径,嗤啦撕开——又是一层。
再次撕开——还有一层。
最后撕开——呵,我鳞甲族的纱衣果然轻盈飘逸,素锦五重不过掌中一握尔尔。
“所以你他娘的到底穿了多少层?!”太子殿下怒极反笑,加之身下之人气喘吁吁弱不胜衣的模样和白天大不相同,心情有所缓解,便也不再发火了。
漂亮的丫头尝了不少,来来去去也就差不多的滋味,早腻了。像这样漂亮的少年还真是头一次,兔子一样白白软软的,想必滋味不差。
思及此,禽兽太子吞了一波口水,掐住二宝的胳膊,纤夫拉船一样把人给给拉拽起来,压在床上,迫不及待就要揉弄。
只可惜身体状况实在不容乐观,一阵头晕目眩不得不暂停片刻,便给了二宝反抗的机会。
二宝用手肘抵着他,脑子里昏昏沉沉净是为安瑟开刀的场面,恨不能从中抢来手术刀,给眼前的太子爷也整一个切除手术。
“你就不能先吃血蓉糕?瞧瞧你都虚成什么样了!”二宝企图拖延时间,哪怕能趁狗太子吃血蓉糕的时候抄个茶壶敲晕他呢。
太子却说:“我不吃也很强。美人儿,给本殿香一个,香过瘾了,以后荣华富贵都是你的。”
他声音急不可耐,叫二宝怕得直发抖。为什么自打火头军开始研究断袖,他就总能碰上断袖?
这便又是嗤啦一声响。
素锦五重全军覆没了!
太子殿中几樽冰鉴大敞着口,使得殿内温度比外头凉爽很多。这么一来就有丝丝凉意扑上了二宝的皮肤,虚热之下感触更清晰,白晃晃的肩头便瞬间炸起了鸡皮疙瘩。
“啊!!把你臭嘴拿开!别碰我,别碰——呕——呕!!!”由于太过紧张,加上一天一夜的车马劳顿还没缓过来,在太子的嘴凑到跟前时二宝吐了,吐了个昏天黑地。
太子殿下涨红的脸色霎时翻白,转而又换成了一种萝卜青:“……”
他悄悄朝掌心呵了口气,一闻,脸色更难看了。
本殿堂堂一族太子,竟然被人嫌嘴臭?嫌弃到吐?
“岂有此理!”太子殿下受辱,兴致全无,对着紧闭的殿门大喊,“来人!把他拖出去,放干血,送给御林军玩去!”
殿门被打开,一个小太监弓着身子问:“殿下,不留活口吗?”
“不用留!”太子说完又想了一下,改口道,“等等,留一口气吧。弄根老山参给他含着,玩的时候尽量小心点,好叫他多伺候几个,能弄多脏就弄多脏!”
完了。二宝心想,现在骗他这只是孕吐还来得及吗?
哀大莫如心死,二宝不想被弄脏,滑坐在地上呜哇一声嚎了起来。将军送他的哨子都还没派上用场,这就要死了。
死后会有人帮忙收尸吗?
能给他穿件衣裳再埋吗?
越想越害怕,越怕越收不住鼻涕眼泪,从来没见识过这等场面的小二宝心碎地摸出哨子,湿漉漉地吹响了——权当告别吧,将军,以后也要继续做个人。
第五军的铜制腰牌与哨声发生共鸣时,藏弓正提着矿主在宫墙上飞檐走壁。
矿主已经昏了醒醒了昏好几轮,再醒时大地母亲离他又是好几丈远,便哼唧一声彻底昏了。
藏弓心急如焚,听见哨声便确定了侍女们口中的“妖怪”就是二宝,于是撒手,把矿主扔在了屋脊上,自己则顺琉璃红瓦滑下,飘飘然落在了太子殿前。
这番动静不可能不惊动御林军,他本人倒也不甚在意,只想着要尽快找到二宝。
侍女的话在他脑海中一遍遍过筛,却不知怎么的越捋越不清晰,原先还气豹旗军没能保护好二宝,后面就只剩下了五内俱焚之感,思维也不大敏锐了。
他猜测是心脏的缘故,因为有一段时间没补充能量了,这心脏便要从他身体内部搜刮汲取,现下已然供不应求。
但二宝有危险,他顾不得自己。一想到二宝会被那些渣滓触碰,放掉两碗血,还有可能被欺辱,杀光这里所有人的念头就怎么都压不下去。
鳞甲族王宫安详和平了许久,今夜真是史无前例的热闹。御林军在宫墙之间川流集结,宫女太监们到处奔走通报,敲锣打鼓喊着“抓刺客”。
这“刺客”根本不理他们,鬼影一般掀翻了太子殿前守夜的几个人,而后一脚飞踹,正中殿前答话的小太监的后心。
小太监就如一只纸糊的麻雀,吱哇一声砸在了太子身上,于是太子也只来得及倒吸一口凉气,白眼一翻就不省人事了。
就是这畜生想欺负二宝。
藏弓心里冒出这么一句。
接下来的场面就有些惨不忍睹,堂堂鳞甲族太子殿下在昏厥中被人揍醒,醒了又被揍昏,以完全不同的方式实现了和矿主同样的遭遇。
御林军来了一波又一波,却都不无例外地被打了出去,富丽堂皇一座寝殿也被冲撞破坏得如同灾后现场。
但肉身之躯总有消耗殆尽的时候,藏弓震开一轮真气,将寝殿大门关上之后就吐了一口血。
他拇指擦去血迹,抬头瞧见了桌子后方,摊在地面上的一小堆素锦白纱。
“二宝!”
藏弓一眼就认出,那雪白白一小堆里埋藏的就是他放在心尖儿上的人。
飞身掠过时,人已经落进他的怀抱里了,而后手臂收紧,心疼得无以复加。
才两天没见,就虚弱成这样了。
这群狗娘养的,不知道自己招惹的是谁。
“二宝,乖二宝,醒醒。”藏弓轻轻唤着。
睁开眼时,二宝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不应该啊,山高水远,这哨子竟然真能把将军吹来?难道自己已经死了,眼前所见只是幻觉?
可能真是幻觉,因为这人晃来晃去看不真切,脸上似乎还有一丛毛烘烘的大胡子。
他晕头转向,右手耷拉在地上,刚好摸着一只小汤勺。举起小汤勺,在眼前人脑门上敲出了“嘣”的一声。
呀,不是幻觉,是个人。
于是又把哨子咬在嘴里,吹了一下,带着嘘嘘声湿漉漉地问:“你是我家火头军吗?”
这一声问,可叫火头军的心碎成八瓣了。他捧着二宝的后背,抱在怀里,像哄小孩睡觉一样温柔地摇晃,说道:“是你家火头军,是二宝家的。火头军救你来了,不怕了啊。”
二宝认出声音来了,是易了容的火头军。眼泪瞬间断了线,可怜的小老板窝在火头军胸前嚎啕。然而他太虚了,紧绷的精神一旦放松,浑身的力气就如泄洪一般尽数流失,嚎都没能多嚎几声。
见他又要睡过去,藏弓不再勉强他清醒,单手把人抱起来,拾起地上的一把长矛,挑开了太子殿的门闩。
此时御林军已经在殿外布下了天罗地网,喝令“刺客”缴械投降。藏弓手里哪有“械”,只有他家宝贝疙瘩小老板。他把小老板的脑袋瓜按进自己的肩窝,二话不说迎上了天罗地网。
枪影飞快如梭,火花四下迸溅。
铁绳织就的密网本不该被枪头挑破,因而众人在看见那密网还没罩下来就接连出现了几道豁口时,表情都是凝滞的。
御林军的矛什么时候这么锋利了?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矛赢了。但没人怀疑,如果使盾的也是这“刺客”,赢的应该就是盾了。
一时之间,来抓刺客的人全都被刺客的功法折服,不约而同发出了喟叹声。好在他们还谨守本职,回过神来又是一轮布兵列阵,同时齐刷刷翻出了藏在皮下的鳞片,以作双层防范。
在六国统一之前,鳞甲人日常都是这种带鳞状态,坚硬的鳞片可以抵挡硬物伤害,也能防雨防晒。
但与外界的互通日益频繁,他们增长了见识,对慧人那种裸露的皮肤也有了审美,“白皮”文化便如春风过境,一下流行开了。
现在看来,带鳞还是好的,这是种族优势,就像慧人出门都会带脑子一样。
哦,除了被抱在怀里昏沉睡着的那位。
即便如此,御林军还是低估了“刺客”的本事。凡枪头掠过之处,他们引以为傲的鳞片唰啦啦全部碎裂,皮肉迸血,血珠四溅。
太强了,一把普通的长矛在他手里变成了坚不可摧的绝世宝器。就像纸能断竹,水能断剑,全以速度化解力量,同时也化为力量。有这等能耐不去考武状元,却做个刺客,真是可惜疗的。
短短一盏茶的工夫,御林军损失大半。剩下还站着的因这“刺客”的逼近而缓慢后退,包围圈越来越大,越来越松散,威压之下谁也不敢当出头鸟,都快支撑不住了。
迷迷糊糊中,二宝听见有人在喊增援,还要去禀告陛下。
另有人嘀咕,说先且以退为进,以守为攻,不可硬碰硬。还说如此强悍的功法他只见过一个人有,就是昔年带头剿灭异妖族的慧人先帝。
立即便有反驳声,说自己曾见过他儿子渊武帝,撇开残暴德行,于武学上的造诣却是比他老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二宝只能瞧见火头军的侧脸,坚毅冷硬的轮廓被夜色镀上了一层柔和,倒也不像平常那样讨人厌了。
但要说他有多厉害,二宝还是不大愿意承认的。武功嘛有一点,只能是火头军水平的那一点,怎么可能跟暴君相比。
一群鳞甲土著,没见过世面。
终于,援兵来了,一同来到的还有太子殿下的心腹,那个被称为“四眉怪客”的布阵高手,也是替太子殿下抓来起死回生小老板的人。
藏弓将手里长矛戳在地面,对上了这个“怪客”。
他一派漫不经心,“我完全不把你们放在眼里”
的姿态,但若有人敢靠近,则会发现他其实不似表面那样轻松。
握枪的手指骨节泛白,因为虚脱而微微发着颤,精神已经游走在昏溃的边缘,但因怀里有个极为重要的人,他坚持了下来。
“四眉”和御林军不大一样,他能嗅出强者的气息,便谨慎地问道:“你是什么人?”
藏弓说道:“你没资格同我讲话,叫你们王来。”
“四眉”大怒:“好狂妄的口气,想见我王,先过我这关!”
双方就这么一言不合打了起来。
高手过招,胜负往往只在一息之间,这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机会,没人愿意打岔,更不想错过观战的机会。
都以为“刺客”抱着一个成年人,功力和速度都该受到重大影响,可由于他的招式实在太潇洒漂亮了,御林军们又觉得那不是影响,而是他有意放慢速度,要陪“四眉”好好切磋。
周围刮起旋风,柳叶如刀,割得人脸皮生疼。没人知道那是自然风还是真气流,置身其中都觉心潮激荡,不由忘了“刺客”的刺客身份,暗自为他喝彩。
“乱套了呀,乱套了呀!”伺候太子的大太监听到消息赶来,已经瞧见了躺在殿内口鼻窜血的太子,又见大家都在观战,没人照顾太子,气得一口老血直喷九霄。
他挤进人圈里就要开骂,却被一阵气流灌进肺腔,半个字儿还没出口,人就昏厥了。
由此可见,不是自然风,是真气流,捂着口鼻观战是正确选择。
忽然轰地一声炸响,太子殿的一方承重立柱倒了,专属于霹雳弹的特殊气味飘了过来。
“刺客”从烟雾中走出,身上蒙了一层灰尘,怀里捂着的小老板却安然无恙。
这高手过招,竟然甩霹雳弹?
众人的视线都移到了“四眉”身上。
“四眉”冷哼,“这是捉拿刺客,不是江湖搏斗,你们搞清楚状况!”
众人:哦,是的,没炸着,真可惜疗呢。
虽没炸着,藏弓还是受了重创,胸口堵上了淤血,稍一动作便几欲作呕。纵然如此他还是不愿意放下二宝,怕这番放下就会被人偷走,再找不回来了。
“将军……”二宝恰巧在这时候醒转,见他头发肩膀都盖了一层灰尘,心便揪了起来,难受地说,“你放我下来吧,我不能给你拖后腿。”
藏弓却帮他理了理鬓边一丝乱发,心道你不是拖后腿的人,你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先前在六翼族遇险,我说的那些混账话都是骗你的。
可他刚要开口,淤血便涌了上来,终究还是没憋住,叫嘴边的腥红吓着了怀里人。
“啊!”二宝吓傻了,连忙用尽力气去摸矛尖,想要划破自己的手,给他喂血。
只是手还没够着,就被藏弓抓住了,又听见藏弓说:“不打紧,别乱动。”
说这两句话的工夫,又是几枚霹雳弹甩来。在二宝的惊呼声里,藏弓抱着他躲开了。无奈落地的瞬间膝盖发软,就这么单膝跪了下去,膝盖骨敲在石砖上的咚声震得二宝心脏生疼。
那个“四眉”发出得逞的邪笑,从御林军手里抽了长矛,瞄着藏弓面门袭击而来。
藏弓没有躲闪,也以长矛对上。
看他虚脱,出招却依然又稳又准,矛头先是擦着对方的棱脊滑过,又微微一侧翻,扎进矛头与长柄的接口处,再以巧劲拧折,直接把长矛从对方手里挑飞了。
紧接着被挑飞的就是“四眉”。他没料到眼前人还有潜藏的余力,被那矛尖一挑,整个人便身不由己像肉沙包一样摔了出去。
轰隆落地,不偏不倚砸进了承重柱的废墟里,又被坍塌屋顶上滑下来的琉璃砖瓦叮铃咣啷埋了一通。
这下可好,更没人敢上前了。
御林军畏惧这种力量,只能装模作样跑去扒拉“四眉”。
这给藏弓留了喘息的机会。
二宝比别人更清楚藏弓的状况,知道他打了这么久肯定会虚脱,忽然想起怀里揣着的东西,便拉着藏弓的手摸进了自己怀里。
一片柔软有弹性的温热触感抵达掌心,藏弓眼睛微睁,说道:“不是时候吧。”
二宝:“正是时候啊,你快吃了这个,吃完就有力气了。”
藏弓抽出手来,赫然瞧见了一包不明物体。
他有些复杂:原来这触感不是来自于小二宝的皮肤。白高兴一场。另外,孩子在这鳞甲族的王宫里待了一整天,难道一直饿着?差不多是这样,否则为何连这等没品味的东西也揣着。
一想之下更心疼,把人抱得更紧了。
二宝不明所以,挣扎着把他推开两寸,催促道:“快趁热吃,凉了肯定有腥味儿。”
藏弓接了糕点,眼底柔光晃荡,问道:“你特地留给我的?”
二宝心想,也算是吧,反正我自己吃了之后转化成新鲜的,再把新鲜的投喂给你,就是加了一道工序而已。
于是坦然答道:“对啊,特地搁怀里保温的,你一定要乖乖吃完,最好连渣渣都别剩。”
藏弓:“……”
老天,何不剔我骨,胜过剜我心!
向来冷血冷情的火头军这下被感动得够呛,眼睛直勾勾凝望着自家小老板,三口两口便把猪血色的糕点吃了个干净。
不得不说,回味真有点猪血腥气,牛油和蜂蜜都盖不住。
捡完最后一粒渣渣时,“四眉”被人从废墟里扒拉出来了。他被砸得头破血流,但看起来还有战斗力,便搡开了众人,指着藏弓道:“无耻刺客,再来!”
藏弓抱着二宝起身,眼底又蒙上了一层暗红,不知怎的忽觉血气冲脑,所见人事全都变成了暗红色浮影。
“二宝,你给我吃的是什么?”火头军气息转急,热烘烘地问了一句。
二宝说:“是用我的血做成的糕点,他们给取名叫血蓉糕。你感觉怎么样?”
怎么样?
这小傻瓜,这种关头还在意他的口感。
眼眶微热,火头军便答道:“好吃。”
好吃?
二宝腹诽,问的是他力气回来了没有,他却在意口感。
这火头军,不愧是火头军。
一缕晚风吹过,藏弓的碎发拂过面庞,有几丝便停留在了高挺的鼻峰上。二宝怕他视线受阻影响发挥,抬手帮他拾开了,却不知这一动作又撩动了别人的心弦。
藏弓深深吸气,把二宝按进了怀里。
“待会儿闭上眼,安心睡一觉,明天醒来就回家了。”
他的动作很温柔,却比脱力时颤抖得更厉害些,因为他必须将力道收敛,就像火山腔里的岩浆,只能用窄窄一道口封存。
这么好的一个人,他放在心尖上的一个人,被别人掳来当药袋子,当采阳补阳的工具。这群畜生,真敢用二宝的血来做糕点……
血管里流淌的热意尽数化作滔天怒火,藏弓不再多说,一跃腾空而起,俨然已不再是方才那个表面风光,暗地里却要大喘气的虚弱火头军了。
此时他就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是嗜杀成瘾的暴君。尔等以为自己有多了解残虐行径?今夜才叫你们见识。
片刻之后,鳞甲王亲自带人赶来了。
他在得到消息时尚且以为是夸大其词,亲眼目睹才知道太子殿里正刮着什么样的腥风血雨。
太快了,刺客的动作太快了!
身法变幻莫测,飘忽诡谲,肉眼根本跟不上他,就连他晃身闪过的残影都是动态的图画,俨然不知哪里是他真身停留处,又要怎么进攻才能正中靶心。
这能是刺客?
不可能,能拥有这等破坏力的人,他此生只见过一个。
异妖王。
而在藏弓眼里,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太慢了,他只觉得对手太慢了。所有动作和招法都在他预设之内,就连箭矢破空都温温吞吞,徒劳耽搁他的时间。
突如其来的几滴腥血甩在脸上,鳞甲王回过神来,匆忙抹掉,才意识到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他举起宝剑,高声命令道:“都停手!御林军听令,后退三十尺,不得延误!”
战圈中的御林军其实已经不剩几个还能动的了,接到命令简直喜出望外,连滚带爬直接后撤了三百尺。
鳞甲王将宝剑交给大太监,宝剑却咣当落了地,转身一看,大太监竟然跟着自己带来的队伍共同后退了三十尺。
“孤是在叫你们退吗?混账!”
“是!”御林军团只好又围了上来。
“你是何人?”鳞甲王问道。
“来同你做生意的人。”藏弓答道。
他和鳞甲王打过的交道比其余几王更多,因此鳞甲王对他也算了解,乔装易容好蒙混,声音和语态却容易暴露,故而他在说话时有意拿捏着强调,听起来比平时更喑哑低沉些。
鳞甲王果然不疑有他,只说道:“好大的胆子,从没有人敢跑到孤的王宫里来做生意,还伤了孤的御林军。”
藏弓道:“我要做的不是一般生意,想必你会感兴趣。另外,除了御林军,我还伤了你的儿子,如果你想报仇大可现在动手,但我不妨多提醒你一句,动手之后别后悔。”
鳞甲王摸不透他的意图,老谋深算惯了,也不立即动怒,便先差人去收拾太子殿,检查太子伤势,问道:“你做什么生意?”
还没等来回答,不远处的屋顶上忽然传来了几声旷远持久的鬼哭狼嚎:“咿呀!!救命啊!!我王救我!!”
鳞甲王眉头一凛,听出了这个声音。
藏弓冷笑,答道:“黑火油矿的生意。”
作者有话要说:注:藏弓之所以这么厉害,是因为有男主光环哦,一个打百个是不存在的,小可爱们不要轻易尝试。(该作者求生欲极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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