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的那个男孩儿被连拉带扯推进了屋内,齐与晟过去查看,就见那男孩儿穿的破破烂烂,浑身上下沾满了杂草和泥巴,看起来就跟个野人般。

  他见到齐与晟,突然就乌鲁乌鲁怪叫了起来,侍卫们怕他伤着齐与晟,连忙将其按倒在地控制。齐与晟蹲下身,那毛孩仰起头死死盯着齐与晟,嘴里不断地发出几个古怪的音节。

  “嘘——”齐与晟对周围人比划了给不要出声,俯身,勉强听出来那男孩儿说的其中的几个字,

  “不、不要……杀我……”

  十六七岁,野孩子,傻子,经常出入金矿山。

  齐与晟猛地想起了白天矿主对他说的那番话,

  “余家那男孩儿啊?早没了,好几年都不见了!”

  “不过是一介傻子罢了,还能怎么活?”

  玉璋州突然出现凌河军的兵械,这绝非小事!齐与晟大致确定了这刺伤尹小匡的毛孩儿应该就是十年前被灭门余氏的遗留之子,准备当即返程。

  但尹小匡的身体状况却不是很好,受伤后的第二天就开始发高烧。烧的小脸儿都红彤彤的,这副模样肯定是受不了颠簸的路程。

  齐与晟急,干脆也不顾自己是秘密来南境需要掩藏身份,直接找了玉璋州的知府,令整个玉璋州的大夫都前来会诊。

  玉璋州知府一见四皇子殿下居然微服私访,吓得早饭都吃不下去了,慌忙穿了官服就往旅店跑,他是听说过齐与晟的威名的,所以不敢怠慢。

  “下官这就去办!”知府战战兢兢写下了诏令。

  全玉璋州的大夫一下子全都汇聚到了那家消小小的旅店,尹小匡的伤口不得大幅度活动,所以就没把人搬到其他地方。大夫们近乎用尽了毕生所学,吊了脑袋地给尹小匡医治。齐与晟跟在房间里,全程陪护。

  好说歹说,那高烧终于褪了下来。

  但尹小匡还是昏迷着,大夫们用自己的姓名担保,小公子的姓名是真没问题了,乘坐马车也是可以的,至于为什么还没醒过来,还是需要请殿下悉心照顾一段时间,很快便会苏醒。

  齐与晟谢过大夫,谢过玉璋州知府,玉璋州知府受宠若惊,连连摆手说“殿下您真是折煞下官了啊!殿下能下榻我玉璋州,那对我们玉璋州可是大荣耀,令玉璋州蓬荜生辉呐!”

  这些客套话齐与晟听了都是皮笑肉不笑,他小心地将尹小匡抱上马车,细心检查了好几遍马车里的一切后,又退出车厢,转身面向玉璋州知府,“林大人。”

  “四殿下是还有什么事吗?”

  齐与晟将周围的侍卫全部支开,脸色微微凝肃,

  “你在这个位置上干了有多少年了?”

  知府想了想,揖手回答,

  “正好九年整。”

  齐与晟:“那在你之前的玉璋州知府,你还知道他的消息吗?”

  九年前正好是暨王朝刚建立不到两年,彼时还处于新旧两朝的交接过度时期,国内一片混乱民不聊生,全国三十多个省百余个州,齐与晟自然不能一一知道今儿哪个州被合并了明天哪个州被换了知府。

  玉璋知府有些意外四皇子殿下怎么突然问他这个问题,但还是思考了片刻,认真回答道,“臣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前知府大人在臣上任前几个月就已经查无音讯。”

  齐与晟了然,似乎是早就料到了是这种情况。他点点头,又象征性问了几句玉璋州的其他事宜,玉璋州的业绩常年稳居全国前几,是个模范州。

  赶路时间紧,齐与晟没再继续留下去,他翻身跃上马背,扬鞭大喝一声,马蹄嗒嗒嗒地向着北方扬长而去。

  旅店后方的竹林,身穿紫色长衣的男子悄然转身,对着身后长满络腮胡子的老者欠了欠身,“谢谢李大人的支持。”

  老者捋着胡须,泰然的脸上露出一丝怀旧,他望着那消失在天边的马车背影,长叹了一口气,“只不过是当年欠墨皇后的一份人情罢了。”

  一路上车辆颠簸,尹小匡醒来过几次,吐了好几回血。吃进去的东西也全都给吐了出来,把小脸都给吐青了。齐与晟见尹小匡这样,真的是又心疼又不知所措。他差点儿就想要放缓路程的进度,但尹小匡也已经清醒了,一听说齐与晟要安顿下来给他医治,慌忙摇手,说自己撑得住,没问题的,“要是因为我而耽误了殿下的事情,陛下肯定就会更加……”

  齐与晟闭着眼睛深深呼出一口气,心仿佛被人狠狠地揪住似的,疼到要命。尹小匡就是太圆滑了,怎么能这么通人性?他怎么就不能学学其他嫔妃那些招摇的心思,陛下不认可他们的婚事,他就闹一闹啊!

  尹小匡擦了擦嘴角的污秽,对着一脸担忧的齐与晟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马车奔回陵安城,一进入皇宫,齐与晟连返程后去承安殿复命都没做,直接指挥着马车先去了疏华殿。

  尽心尽力将尹小匡安顿好。

  尹小匡又开始有些低烧,平日里鲜红水灵灵的嘴唇都干的裂纹。回宫后最大的好处就是全国各地最优秀的大夫都汇聚在太医院,叫起来方便。齐与晟问了下太医院大夫的档期,听说秦院使已经回来上班,当即下了令让秦院使火速赶来。

  “小匡,”齐与晟搂着尹小匡瘦弱的身子,这吐了好几天,饭都没怎么吃,怀中的人儿似乎干瘦到只剩下了骨头,“你忍忍,好吗?”

  秦晓打着哈欠从疏华殿的大门进入,一到内阁就看到尹小匡趴在床边,低着头往盆子里吐水,期间还呛了好几下,胸口随着咳嗽上下剧烈起伏。

  齐与晟满脸心疼地用手抚着他的背,试图让他舒服点儿。

  秦晓的嘴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两下。

  四殿下这是真的没谈过恋爱啊,遇到一个真心喜欢的人,就这般掏心掏肺……

  秦晓花心惯了,耸耸肩,他刚放下药箱,这时,疏华殿外又有人急速前来。

  穿的是御前侍卫的衣服,对着守在门外的殿兵揖手,很纠结地说了几句什么。这已经不是第一个第二个御前来的侍卫,打齐与晟回宫后,齐策已经派来几波人,催促齐与晟先去承安殿!先去承安殿!

  奈何齐与晟眼皮都不抬一下,眼里只有他的尹小匡。

  殿兵也露出为难的神色,他打发了一批又一批的御前侍卫,虽说一个国家皇帝最大,但齐与晟属于例外。齐策根本不敢跟他这个四儿子来硬的。

  都说,如果齐与晟有想要造反之心,整个江山弹指间就成了他的所属物。

  尹小匡缓了缓神,躺在柔软的被褥里,齐与晟给他轻轻擦拭着嘴角。尹小匡眼角往外斜,就看到了秦晓站在旁边,殿外御前侍卫的红色绒衣也看了个清清楚楚。

  “殿下……”被褥中的人儿虚弱地张了张嘴,伸出手有气无力地推了推齐与晟的胳膊,“陛下,找你……”

  “你……先过去吧……”

  “秦太医这不是……来了么……”

  齐与晟连连吩咐了整个疏华殿的人,有什么事务必立即去给他汇报。秦晓揖手恭送四殿下,齐与晟的身影消失在了青石板路尽头的拐角。

  秦晓站在窗边,看着那路尽头没了人影,“哗啦——”下子拉上了竹帘。

  本来应该歇息下的尹小匡,突然睁开了双眼,腰弯成虾米,脸色浮现出十分痛苦的神色。

  秦晓一把掀开了尹小匡盖着的被子,就看到他腰间伤口处,血水已经浸染透了白色的里衣。

  尹小匡咬着牙,虚弱地问秦晓,

  李大人仿的那把刀,确定没问题吧?

  “可千万……别被看出来是假的……不然,我这一刀、可就白挨了……”

  秦晓按着他的身子让他别动,点头道“你还信不过我?”,边说边解开了被血水染红了的衣服,麻利换药。

  尹小匡被秦晓不知道从哪儿扣来的药抹的伤口疼到嗷嗷直叫,身子一扭一扭秦晓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门,“给老子安静点儿!”

  “……”

  新换的白布缠绕在腰间,血终于不再流了,尹小匡把被子扒拉回胸前,闭着眼睛缓了一下疼痛,突然又伸出脑袋,冷不丁对秦晓说,

  “回头你得让吴越想想办法把那个假扮余氏孤儿的小男孩给从齐与晟手上弄出来啊……”

  秦晓面无表情把尹小匡的脑袋给摁了回去,摸了摸他头顶那根花里胡哨的发簪,没回应尹小匡的话,反而突然问道,“梁思诺你……不会真的对齐与晟动心了吧?”

  尹小匡愣了片刻,随即嗤笑了一声,眼底染上浓浓的嘲讽,“……”

  “怎么可能。”

  玉璋州抓住的那个野孩子也被一并带回了宫中,关在刑部天牢。刑部侍郎和太医院的人跟野孩子对峙了一天一夜,确凿了这孩子是个傻子。

  既然是傻子,那基本定了就是余家的遗孤!

  野孩儿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被搜罗了一遍,期间还发现了余氏家族的族徽,这更是给小孩的身份敲定锤子。当然,除了族徽,刑部的人还找出来一些琐碎的零件,包括铜板啊吃饭用的碗筷啊,居然还有一把挺干净的木簪。木簪顶部镶嵌的精致花纹让刑部的官吏纷纷感叹——余家以前的经济实力绝对不是盖的!

  但搜罗出来的一筐的东西里,却再也找不出一个跟凌河军有关的零件。

  那柄镶嵌着【凌】子的前朝旧刀,仿佛就是为了证明那座金矿山是用凌河军的命换来而存在的,如此孤独却又重量千万,带着那些被封印在黄土沙漠下千万将士们的冤冤忠骨,终于要厮杀回来了!

  齐策握住那把锈迹斑斑的刀,望着刀柄底部快要被岁月磨平了的底部,【凌】字却依旧深深烙印在玄铁下。

  正值春秋鼎盛的一代开国皇帝,突然双眼中就滚落出两行浑浊的泪水,“稷儿……”

  与此同时,在大观园接管北漠王被杀现场处理的官吏也进谏上书,一字一句将他们分析的最终结果全部呈现于宣纸之上

  【经过对现场的详细勘察,臣等发现,北漠王被杀前,曾经试图去保护那名红衣女刺客!】红衣刺客明明是来杀北漠王的,却在危难降临那一刻,北漠王居然挺身去保护刺客!这实在是太不合理了!但也不完全是无解的,有脑子的人很快就能找到另一种解释:或许,原本就是北漠王有愧于那女刺客,为了赎罪从而才在临死前,还要想着去保护旧人!

  如此一来,齐与晟心里便有了一个很骇然的猜测。而不偏不倚,吴越突然又请示进殿,说有重要事情必须紧急汇报。

  齐策大手一挥,让吴尚书令赶尽进来!今儿这就是要翻盘了,旧事新案全部都摊牌,有什么统统都上来说!

  吴越平缓地在大殿内站稳脚跟,给齐策和齐与晟分别行礼,依旧是他那副文邹邹的模样,不紧不慢道,“臣,受四殿下嘱托,在查邵丞相大人的账目本时,顺带查遍了邵丞相十多年前在五里州做知府期间所有的业绩录,发现了一个古怪的现象。”

  齐策让他说,全说出来!这邵承贤,还有多少秘密是他不知道的!

  “启禀陛下,”吴越揖手,从袖子中拿出一叠奏章,让大监呈递了上去,“臣发现,在十一年前更往前五年,五里州的经济一直是全国最差的,自打邵大人当了五里州的父母官,五里州的业绩就一路下滑,没有好过!”

  “可就在十一年前,凌河州被灭的来年开春,五里州的经济突然纵身一跃,直接冲上了全国前三。”

  “这里面的明细已经无可考证,但当年的总数据还是可以找到的,陛下面前的文本就是前朝吏部尚书亲笔写下的有关当年全国的业绩汇总,绝无掺假!”

  齐策翻开奏章,哗啦哗啦从上到下看了一遍,越看神色越恐怖。

  齐与晟把吴越的话听的完完整整,这些信息他虽然也是头一次听到的,但是却一点儿也不惊讶,反而心中那些不明不白的乱线团,突然就有了头绪,像是被人找到了最原始的那根头,直接拔出!脑海里冒出来的想法愈发深刻,其实开始刚产生这个念头的时候,齐与晟也是吓了一大跳,甚至是有些不信,怎么可能?但这个念头自打出来后,就逐渐地清晰、顺畅,宛若一根针,将这些碎片状的每一件事,全部串联。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面色染上凝重,走到大殿正中央,单膝跪下,对着阴晴不定的齐策像是经过深思熟虑般,郑重开口,“父皇。”

  齐策胸口一起一伏,猜不透在想什么,齐与晟的声音将他从万般思绪中拉了回来,他扬手让齐与晟说。

  齐与晟揖手道,

  “儿臣,有一荒谬的推测!”

  齐策拂袖坐回权力最高之位,冷声道,

  “哦?但说无妨!”

  齐与晟深深吸了口气,抬起头,声音铿锵有力,字字回荡在空旷的议书大殿中,“北漠王之死案,与十一年前凌河叛国,还有邵丞相,绝对有莫大的联系!”

  凌河军?邵承贤?北漠王?!

  这三者……

  齐策一掌按在了桌前,厉声斥齐与晟,

  “你可要想好你这是在说什么!”

  齐与晟双眸坚定,一字一句道,

  “儿臣,绝无戏言。”

  “那把带有凌河军象征标志的刀,就是能证明儿臣猜测的最有力证据!”

  丞相府突然被抄,整个陵安城轰动!

  抄家抄的实在是突兀,朝廷的黑衣铁骑黑云压城倾入丞相府,马蹄声震耳欲聋,引得四周街道两侧的住户商家纷纷上前去,前来围观。

  盛统领率兵马,将丞相府团团包围。上一次见这么大的阵仗还是醉仙楼的尹老板被抓。风水轮流转,丞相府和醉仙坊谁也好不到哪儿去!

  邵府的人被拉出来的时候哭的震耳欲聋,那些夫人啊小妾啊喊的撕心裂肺,“老爷老爷”哀嚎个不停。邵承贤也是直接蒙圈了,特么的被禁足在府中接近半个月,终于等来了朝廷的解封

  却没想到直接是逮捕令!

  捕什么?为什么要抓他!

  邵承贤被木板锁囚住脑袋和双手,半步都不肯往外走地对着盛统领大声询问。朝廷的这几个统领都不是吃素的,二话不说就让人把邵承贤架起来往外拖。

  大暨的囚牢分为天牢和地牢,天牢是囚禁普通犯罪了的百姓,比如醉仙坊尹老板之流。地牢是专门监管朝中有罪在身的下臣,邵承贤就被关押入了地牢内。

  地牢的看管可远远要比天牢严峻的多,齐策很早以前就明白,这些朝廷中的当官人从来都不是什么省油灯,只要你能坐上现在的位置,手里多多少少都是有些权力。这种权力可能能让一个罪恶深重的犯人直接摇身一变,变成无罪之人。齐策憎恶这些乱七八糟的手段,特么的全都是殷朝留下来的腐败!

  所以大暨的地牢,监守狱卒全都是经过百遍审核才挑选出来的精英,武功高强且意志坚定。这地牢建立以来,还没有哪个犯了罪的官员能通过钱财权势来让自己从这里面减罪。

  邵承贤的申诉写了一张又一张,疯了般要见陛下,问陛下究竟是什么罪!把他给关了进去!

  他的确是手上有不少擦边球的案子,但齐策明明已经忍了那么多年!

  上诉到皇帝手中,过程要严格把关。齐策很清楚邵承贤会问他,但是就是因为清楚,所以才生气,自己当年做过的混蛋事,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所有的申诉,齐策统统打回,驳回批语只写了三个大字

  【凌河军!】

  狱卒给邵承贤捧回来陛下的回音,邵承贤被折磨的没有半分往日的风采,蓬头灰脸地抓过齐策给他的回信,撕开,展开,当他看到宣纸上那仅有的三个字那一瞬间,突然就瞪圆了双眼。

  突然浑身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突然、就不嚎了。

  “扑通!”声跪倒在了地上。

  当班的狱卒有些怜悯地看着这位曾经那么辉煌的丞相大人,心里直感叹当官当大了也不容易啊,位置越高越摇摆,这些人前半生每个夜晚都是怎么睡得着的!

  邵承贤死死地看着“凌河军”三个大字,上上下下抠了好几百遍,终于他抬起了头,猛地抓住牢房的铁栏杆,疯了般大吼道,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齐策怎么会知道!”

  狱卒按照规矩将邵承贤在地牢中一言一行全部记录下来,送到齐策手中。齐策看了邵承贤的那些“他怎么会知道!”“凌河军的事情怎么可能会有证据!”等狂言后,明明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明明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但是,在真的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真的从罪魁祸首的嘴中吐出来“凌河军是被陷害的”,真的在转瞬间自己向来信赖的股肱吐就变成了杀害自己最爱的儿子的凶手。

  齐策一下子从金灿灿的座椅上跌落了下来,抱着头,仰天长啸。

  所有的事,几乎每一件邵承贤犯下的罪行,齐策一直以来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那是陪他打天下的左臂右膀啊!那是亲手帮他斩了梁岸的山河的将士啊!

  可到头来,原来一切都是一场笑话!

  齐策灭殷朝的最初最初动机只有一个——齐与稷的死。所以他绝对不会姑息陷害凌河军的每一个人!其余的事情邵承贤再怎么犯浑他都不在乎,只有这一件,只需要这一件,他就可以跟邵承贤彻底翻脸!

  狱卒又将陛下新回复的信对锁在地牢中的邵承贤宣读,一字一句问邵承贤,凌河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北漠和他邵承贤又有什么交易!杀北漠王时的那些用腐血花箭支的刺客是不是他邵府的私兵!

  让他必须一五一十交代明白!

  “什么腐血花?!!”邵承贤抓着铁栏杆,神志不清,“我不知道腐血花!北漠王的死跟在下有什么干系!臣全都不知道啊!陛下!臣冤枉!”

  “冤不冤枉,可不是左丞相说了算的哦~”

  就在这时,地牢的大门突然喀拉喀拉向上开启,穿着太医院深红官府的男子笑的吊儿郎当地走了进来。

  秦晓拿出陛下钦赐的地牢通行令,并口头传了齐策的亲喻,让地牢的狱卒们都先下去吧,这里交给他。

  狱卒们自然不会轻易离开,秦晓揉了揉额头,说还真是一根筋。下一刻他猛地抬手,“唰唰唰——”点了那些狱卒后脖颈的某个穴位。

  那些意志坚强的狱卒们,哗啦一声,全部倒地,昏了过去。

  邵承贤认得秦晓,因为吊儿郎当和多情风流的气质实在是太令人过目不忘,他骤然缩到了牢房一角,缓了一下神,又“啪!”地下子再次抓住了铁栏杆,猛地摇晃,“你!你来做什么!”

  这事儿跟太医院又有何联系?!

  秦晓笑嘻嘻地侧过身,对着地牢走道通往正大门的放下唰唰摇了两下胳膊,做出一个谦谦大臣请皇子的礼仪,“虽然是四皇子殿下命令我来给丞相大人做催眠,套出来丞相大人那些不愿意说出来的真相——”

  “但今晚来跟你交手的,可不是我哦~”

  “另有他人。”

  秦晓身侧的走道,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像是一片羽毛落地,轻盈、没有一分重量。

  邵承贤转过头,望向地牢大门,在苍白的月光下,幽兰狭隘的空间,一个轻薄的身影缓缓从黑暗中靠近,月色晕染在那人的身体边缘,将他清秀瘦削的轮廓勾勒出来,很漂亮、很纯净,就如同天边的皎皎孤月,降落人间。

  邵承贤的双眼逐渐地瞪圆

  “你是……?”

  那人走到关押邵承贤的牢房前,勾了一点嘴唇,

  漆黑的瞳孔中,浮现出一丝讽刺的目光,

  “凌河军主帅——齐与稷大公子的、旧人。”

  与此同时,趴在疏华殿书房内正在沉睡的齐与晟突然睁开了双眼,他按着有些眩晕的头,有些奇怪自己怎么突然就睡着了?难道是近些日子操劳过度头痛又犯了?

  齐与晟定了定神,喊人去给他打盆冷水来精神精神头脑,然而唤了好几声,疏华殿内却没人响应。

  齐与晟猛地警觉,第一反应就是往内阁去!

  当他推开内阁大门那一瞬间,却看到本该已经熟睡了的尹小匡,没了踪影

  柔软的大床上,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