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谢大人他还在输出!>第96章 丞相

  因为静宜说什么都不愿意走,廖青风只能把人带到了延定。

  静宜身份贵重,延定身为边陲城市,最大的府邸就是廖家的宅邸。廖青风没有别的地方安置静宜,只能请求廖夫人帮忙替静宜在府里收拾了一处干净的院落。

  廖青风原以为京城很快就会来人把静宜带走,他没想到的是,京城的人的确来了,可传圣谕的人眼见静宜不肯走,竟然马上转头请廖青风好好照顾静宜。

  廖青风懵了:“延定不比京城,怕是供不起公主锦衣玉食,公主留在这里不太好吧?”

  这话说完,一旁竖起耳朵已久的静宜马上跳了出来,大声反驳:“别听他的!我从今天开始就不要锦衣玉食了,我要粗茶淡饭,穿棉布衣服也没问题!”

  她瞪了廖青风一眼,做了个鬼脸后,跑去躲在廖夫人身后,信誓旦旦地对传谕的太监说道:“回去和父皇说,我就待在延定不走了,他把心思多多放在大哥和二哥才是。”

  可被您说中了,您父亲现在还真在管您的大哥二哥之间的事情。

  大太监嘴角抽了抽,转头对廖青风说:“廖大人——不,是廖将军,您也看到了,公主她不愿意跟奴才走。既然如此的话,静宜公主就托付给您了。”

  见廖青风欲言又止,大太监补充道:“圣上说了,您不必要把公主照顾得面面俱到,毕竟您如今事务繁忙,抽不出空来实在正常。”

  这就是让廖青风放养公主的意思了。

  廖青风问:“这真是圣上的原话?”

  大太监莞尔一笑:“千真万确。”

  秦厚德都说到这种地步了,廖青风还能怎么拒绝。

  他无奈地点头,送走了大太监。

  如此一来,静宜就真的在延定住了下来。

  廖青风整日早出晚归,静宜并没有太多时间与他相处。不过她也并不沮丧,整日待在廖夫人身边,逗廖夫人开心。

  廖原出身乡野,早些年全靠了一股子勇猛之气在战场上披荆斩棘,因此才获得了谢延的关注,之后被谢延培养,走到了今天的位置。

  这些年年纪上来后,早年的旧疾复发,廖原身子本就大不如前,今年早春得了风寒后,人更是病来如山倒,身体状况每日愈下。

  这也是廖青风为什么会到来的原因。

  由于丈夫的事情,廖夫人整日愁眉不展。等到廖青风从京城到来后,她没开心多久,很快就又添了一桩烦心事。

  ——廖青风从小生长于京城,与父母亲相处的日子不多。如今儿子长大成人,廖夫人哪怕想要亲近他,却也总觉得和儿子之间隔了一层,终归是不如寻常母子那样亲近。

  幸好静宜来了。

  为了静宜的事情,母子俩说的话更多了,关系自然比往常要好上许多。母子之间的血缘关系总是难以斩断的,久而久之,廖青风也对廖夫人亲近许多。

  再加上静宜是个机敏活泼的女孩,她存了心要讨好廖夫人,整日和一只小喜鹊似的跟在廖夫人身边,廖夫人经常被她的一些玩笑话逗得展颜。

  时间长了,廖夫人虽然还是会为丈夫的病忧心,但也比以前要开朗许多。

  廖夫人是过来人。

  静宜对廖青风的感情热烈赤城,廖夫人被她一国公主千里奔赴的勇气打动,心里并不排斥公主成为儿媳。可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廖青风明显还没开窍,对于情爱之事少了几分兴趣,因此对公主避之不及。

  廖夫人看着专注吃饭眼也不抬一下的廖青风,又看看气恼地盯着廖青风的静宜,没忍住被这对小冤家逗得笑出声来。

  廖青风听到廖夫人的笑声,终于舍得把视线从碗里移开。

  他语气生硬地问廖夫人:“发生什么了吗?”

  “没什么。”

  廖夫人含笑道:“只不过看到你吃得头都抬不起来,脸都要塞到碗里面,觉得很欣慰——看样子咱们府上的厨子做饭的确好吃。”

  听出她的调侃,廖青风又羞又气。

  他把碗筷一放,瓮声瓮气地说了句“我回房间看兵书”就落荒而逃。在离开房间之际,他发誓自己听到了静宜清脆的笑声,于是愈发不开心。

  廖青风垮下脸来,嘴唇紧抿:“她虽然是公主,可我又不欠她的,为什么每回见面都是我东躲西藏?真是气人。”

  知道静宜公主没有被接回来,在京城的谢昭不由觉得意外,可转而一想又觉得意料之中。

  “连逃跑这种事都做出来了,不肯回来也不算什么了。”

  这一日午后,谢昭坐在裴邵南屋内的塌上,一边吃着糕点,一边与与裴邵南说起这事:“只怕咱们小廖将军这会儿怕是愁得觉都睡不好了。”

  裴邵南垂首观摩自己的画作许久,确认画作没什么需要添加的东西了,这才满意地放下笔,顺着谢昭的话说道:“总会适应的。”

  顿了顿,他微微一笑道:“说不定再过几日,圣上的赐婚圣旨就要下来了。”

  这倒是很有可能。

  谢昭听了深以为然:圣上既然愿意让公主待在廖青风身边,可不就是默许公主的追求了么。只怕那头廖青风稍微被公主磨得耳根软一点,回头赐婚的圣旨就要到延定了。

  这样想,谢昭没忍住笑:“看样子除夕那酒还真没白喝。”

  略过廖青风和公主的事情,裴邵南转而问起谢昭别的事情:“你们御史台最近闷声不响,是在准备什么大事情吗?”

  “你消息倒是灵通。”

  谢昭惊咦一声,微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裴邵南,开玩笑道:“你放心,事情的确是大,但是和你们吏部无关。”

  “和吏部无关,但火却很有可能烧到吏部。”

  裴邵南抬眸看了眼谢昭,慢条斯理道:“不止是吏部,你们要是真的要和那一位对着干,只怕是要在满朝都掀起血雨腥风。”

  这口气像是知道御史台要弹劾谁似的。

  谢昭收了笑,认真地看向裴邵南,迟疑道:“……你哪里来的消息?”

  “裴家好歹在京城待了这么多年,好歹算是有些人脉的。”

  裴邵南四两拨千斤,轻轻巧巧跳过谢昭的问题:“我这回也只是想和你说,丞相与圣上也是一起经过事的。这些年丞相在朝中扎根颇深,你们要是想要动他,只怕六部都要受到波及。”

  听裴邵南挑明,谢昭便也不藏着掖着。

  “不是我们想动他,只是他这回做得太明显了。”谢昭叹了口气,“你在吏部做事,对于官员调动想来比我更清楚。你说说,这些年来丞相提拔的那些人,是不是大多都是同乡之人?若是御史台再不弹劾,丞相怕是要党羽满朝野了。”

  裴邵却说:“说不定圣上对此全然知晓呢?”

  见谢昭怔住,裴邵南继续道:“有一件事想必你不知晓。”

  谢昭问:“……你说。”

  “当初先皇驾崩,就在当时还是太子的当今圣上即位的前一晚,有藩王突然造反,带兵攻进皇城。在危难之际,有两人站出来保住了圣上,终于拖到援军到来。”

  裴邵南看着谢昭,缓声道:“这两个人,一个是你的父亲,另一位,就是如今的丞相徐一辛。”

  这样的宫廷秘闻,谢昭的确是第一次得知。

  听完裴邵南的话,他一下子失了言语。

  裴邵南说道:“在那之后,你父亲成了将军,而徐一辛成了丞相,两人一文一武辅佐圣上多年。这些年来御史台不是没有弹劾过丞相,只是由于丞相做得并不是太过火,圣上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问谢昭:“明知不可为,御史台何必要惹上一身腥呢?”

  ——可御史台的本职就是督查百官啊。

  谢昭在心中这么回。

  在裴邵南温和劝导的眸光中,谢昭还是退了步。

  他说:“我会找圣上去私下说明这个情况。如果圣上与徐大人说了这事后,徐大人能有所收敛,这就皆大欢喜了。”

  这是折中的好办法。

  裴邵南露出笑:“这样再好不过。”

  谢昭不知道的是,在他觐见秦厚德之前,御史台已经有人把写满了弹劾之语的奏折递到了秦厚德的案上。

  耿直的何大人洋洋洒洒写了丞相一折子的罪行,把丞相从头到脚□□了一回,一会儿骂丞相提拔同乡、唯亲是用,一会儿又骂丞相和太子走得太近、家里亲戚都当上官,把丞相骂得那叫一个体无完肤。

  这奏折被秦厚德扔到了徐一辛脸上。

  纵然徐一辛自认经历多年风雨,应该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可看完这封不留情面的奏折后,还是没忍住拉下了脸。

  他把奏折合上,跪在地上俯首道:“这奏折一派胡言,圣上千万不要被奸人蛊惑。”

  奸人?

  秦厚德咀嚼这个字眼,静静看着徐一辛:“这奏折言辞虽然激烈,但是多少真多少假,朕和丞相心里应该都清楚。”

  见徐一辛伏倒在地,秦厚德想起多年前徐一辛对自己的帮扶,语气到底还是软了软:“地上凉,丞相还是起来说话吧。”

  这是轻拿轻放的意思了。

  徐一辛松了口气,站起身来。

  他眼中刚刚浮起的笑意很快因秦厚德接下来的话语烟消云散。

  “朕和丞相认识多年,这些年一起走过风风雨雨,与丞相的感情早就超出寻常君臣。”

  徐一辛抬起头,只见辅佐了几十年的天子正坐在高位,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只是丞相还是要明白,这感情可不能靠朕一人来维系。”

  不过才做到这种地步,不过才到这种地步

  如果是谢延,他还是会这样警告怀疑吗?

  答案是否定的。

  徐一辛嘴巴张了张,眼眸深深地看向天子,似乎想要说什么。

  可是最后他还是闭上嘴,俯身沉默叩首,低低应道:“谢圣上厚爱。”

  面色沉静地走出武英殿,徐一辛还出神地想着什么事情,没想到在门口却撞上了来觐见秦厚德的谢昭。

  看见徐一辛从武英殿走出,谢昭眼中划过一丝惊讶。他很快反应过来,敛眸站在一旁,温声问好:“谢昭见过徐大人。”

  徐一辛看着他,眼眸逐渐变深。

  他点了点头,突然笑了,笑意顺着眼角的皱纹一点点延伸:“谢大人辛苦了。”

  谢昭原以为这不过是再寻常的一次见面,可在擦肩而过的瞬间却听到了徐一辛一声轻笑。

  只听丞相压低声音笑道:“身为谢家独子,如今到头来居然只是个言官。”

  顿了顿,他点评:“真是可惜了。”

  谢昭站在原地,眼眸里渐渐被冰雪覆盖。

  作者有话要说:    何大人:在弹劾这件事上,没人走得比我更快(*^▽^*)